那天,小小的阿瑾就被自己母親拉在手裏往宮外跑。


    他倔強的一直在掙紮。


    “母親,我要找連雀,我要找他。”


    先王後不顧他的哭喊和掙紮,一雙手緊緊抓著他的手:“找不了了,找不了了。”


    “不,我要等他,他會來的!再等等好不好?連雀答應過我。他一定不會讓我有事,我要等他,母親,求求你了……”


    “阿瑾,我們不能往後退了!”


    “母妃……不……不”


    小小的身子再如何掙紮,也終究掙脫不開。


    哭得十分讓人心疼。


    他一次次迴頭,但是映入眼簾裏的,卻是身後那一片火紅。


    他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大殿被一片大火包裹。


    圍宮的聲音已經傳來。


    新王交替的號角聲也充斥在了胡邑王宮的上空。


    一切,都在被慢慢吞噬……


    “不……不要!”


    ……


    昏暗的房間裏,白音被驚醒了。


    他滿頭大汗的從床上坐了起來。


    喘著氣!


    噩夢,真的是噩夢。


    而那樣的夢,太奇怪了。


    連雀?


    大雨?


    王後?


    一片火海?


    這究竟……是什麽?


    他腦子突然爆炸性的痛了起來,當即下意識的雙手抱著自己的腦袋。


    疼得痛不欲生。


    死死的咬著牙!


    因此驚動了與他同屋的琅泊。


    自從上次宋止被琅泊在床上壓了一整晚後,導致渾身都腰酸背痛,好幾天才緩過來,一開始,琅泊並沒有發現什麽,問了幾句,宋止也支支吾吾的不肯說,但後來在他的逼問下,宋止才終於招認了


    說是自己每天都被壓著。


    難以動彈!


    所以渾身酸疼。


    白天連書都看不下去。


    琅泊覺得很不好意思,想著不能耽誤人家讀書人,於是第二天。他就自己在白音的屋子裏搭建了幾塊木板,做了一個簡答的床。


    一個人睡,也樂得自在!


    所以,琅泊和白音已經同屋了好幾天了!


    此刻,睡得正香的琅泊聽到了動靜,睡眼惺忪的醒了過來,但是第一反應,就是趕緊握住自己放在床邊的長劍,做出了一副警惕的動作。


    然後朦朦朧朧的看到了白音坐在床上。


    “白音,你怎麽了?”


    “……”


    “說啊。”


    白音沒有迴應他。


    琅泊覺得有些不對勁了,便下床走了過去。


    順便將桌上的油燈點了起來。


    慢慢湊近到臉色慘白、滿頭大汗的白音麵前。


    見他這幅模樣,琅泊當下被嚇住了。


    趕緊關心問道:“你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


    “我去告訴王爺。”


    他打算出去……


    但是白音卻反手將他抓住,帶著十分陰沉的聲音說:“我沒事,就是……做了個噩夢。”


    什麽?


    琅泊以為自己聽錯了。


    在愣了幾秒之後……


    便發出了咯吱咯吱的嘲笑聲。他一巴掌就往白音的肩膀上狠狠拍去,諷刺道:“你小子是做了什麽虧心事?竟然還會做噩夢,做噩夢也就算了,竟然還會被嚇醒,你不是草原上的一匹狼嗎?不是誰都打不死嗎?怎麽還會被噩夢給嚇醒?


    ”


    真是赤果果的嘲笑啊!


    白音原本臉色慘白,但是聽得這番話之後,心裏頓時湧現了一腔怒火。


    就差要抽出自己那把二十米的大刀了!


    琅泊覺得不罷休,拿著手中的油燈,直接就坐在了白音身邊,舉著油燈靠近,說:“你跟我說實話,到底是什麽噩夢?說出來聽一聽。”


    讓我開心開心。


    白音已經完全從噩夢中緩過來了。


    他雙手緊緊的抓著身下的被單,手背上都冒著青筋。


    琅泊天生就是喜歡在老虎屁股上拔毛的人!


    他覺得不盡興。


    繼續說:“別害羞啊!你倒是說說看,屋子裏就咱們兩個,有什麽不可說的?”


    “……”


    “你放心,我這人的嘴巴是最緊的,絕對不會說出來,就是王爺我也不告訴。”


    “……走!”


    “去哪兒?你是要我跟你出去?咱們出去說?”


    “我說,走開!”白音狠狠的瞪著他。


    琅泊“哎喲喲”了一下:“不就是個噩夢嗎?有什麽不可說的。”


    “你……”


    怒火湧上來。


    在白音的胸口上熊熊燃燒。


    他攥住被單的手越來越緊。


    眼瞅著就要跟琅泊幹架……


    卻沒想到,他一把將身上的被單掀開,下床出去了。


    留給琅泊一個裹著大火的背影!


    琅泊覺得無趣極了,打了個哈欠,聳聳肩,嘴裏嘀咕著:“不說就不說,跑什麽跑?”


    然後吹滅了油燈,上床睡覺去了。


    蒙著被子,嗚唿大睡。


    ……


    外頭,白音出去後,不知道從哪裏找到一瓶酒,獨自一人坐在長廊下麵喝酒。


    長廊下掛著一盞燈籠隱隱閃動,光線灑落在他那張惆悵滿滿的臉蛋上。


    十分通紅。


    不知是不是因為喝了點酒的原因。


    方才的一場噩夢還在他的腦海中肆意迴蕩。


    不像以前那樣越來越模糊,反而十分清晰。


    越來越清晰!


    他背靠在那根大紅柱子上,仰頭往嘴裏慣了一口酒。


    一飲而盡。


    酒入了喉,反而讓他的惆悵更濃烈了一些。


    忽然——


    遠處吹來一陣冷風,刮動著隅角上的那一盞孤零的燈籠。


    白音本能的抬了下手,試圖將那股冷風擋去。


    等他放下手的時候,就看到一道身影站在了長廊的盡頭。


    當下,他立刻將手中的酒瓶子放在了地上,起身走了過去。


    手也本能的放在了自己腰間的短刀上。


    慢慢靠近的同時,一邊問:“你是誰?”


    那人站在那裏不動。


    白音已經將刀抽了出來。


    那道身影漸漸靠近,一張臉露在了燈光之下。


    是連雀!


    這麽晚了,他來這裏做什麽?


    “你來做什麽?”


    “沒什麽,就是想來看看。”連雀說。


    “看看,你究竟有何企圖?”


    “我說了,我隻是來看看。”他的聲音很輕,一雙眼睛,帶著可見的憂傷落在白音的臉上,一雙手,緊緊的握在一起。


    白音被他怪異的眼神盯得有幾分不自在。


    便說:“這麽晚,你到這裏來,究竟……”


    “你……真的叫白音嗎?”連雀忽然這樣問他。如果,他真的是阿瑾,為什麽不認識自己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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