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景容進宮之後,紀雲舒一直在府外等著,時間一點點過去,卻始終不見景容迴來,眼看著已到黃昏。


    她的心也越發緊張,臉色不好。


    琅泊在一旁說:“紀姑娘你別擔心,王爺肯定不會有事的。”


    “我不是擔心他有事。”


    “那是?”


    “……”她自己也說不上來,總之心裏就是慌慌的。


    她往外走了幾步,看著遠處,依舊不見景容的馬車過來。


    不由得,一雙手便緊緊絞到了一塊。


    心跳越來越急!


    就在這時,一道影子自房梁上而下,立在了紀雲舒的身上。


    “紀姑娘。”時子然喊了一聲。


    聞聲,紀雲舒轉身看去,問:“如何?”


    時子然滿頭大汗,氣喘籲籲的說道:“紀姑娘,你就放心吧,王爺現在已經出宮了。”


    “已經出宮了嗎?那為什麽還沒迴來?”她又望了一眼。


    “王爺他……”


    “他什麽?你快說啊。”


    “王爺去了別的地方。”


    嗯?


    紀雲舒不解:“別的地方?什麽意思?”


    兩炷香後。


    時子然帶著紀雲舒去了一處早就空置的府宅外。


    門口果然停放著景容的馬車。


    而那座府宅的大門已經被人推開。


    想必景容就在裏麵!


    隻是,他來這裏做什麽?


    這座府宅又是誰的?


    紀雲舒下了轎子,望著眼前這座豪華宏偉的府宅,但是因為一直空置的原因,整座府邸顯得冰冰冷冷、毫無人氣,就連門外的兩座大獅子上也都是灰塵。


    甚至從外往裏麵看的時候還能清楚的看到裏麵庭院裏的雜草。


    都快過膝了!


    而那扇大紅門上則懸掛著一塊陳舊的牌匾“承德天鑒”!


    上麵爬滿了蜘蛛網。


    紀雲舒納悶:“這裏是……”


    時子然在旁解釋:“這是當年的八王府,先皇登基後,府邸沒有收迴內務府,一直保留了下來,隻是王府牌匾被拆了下來,由先皇親自提了‘承德天鑒’四個大字後就掛了上去。”


    承德天鑒!


    她輕點頭表示明白。


    景容怎麽來當年的八王府做什麽?


    她沒有再多想,便跨步進去了。


    在外麵看的時候就已經覺得此處十分冷清荒涼了,這一進去,就顯得更加破敗不堪了。


    荒廢了幾十年,自然狼藉一片。


    甚至連下腳的地都沒有了。


    而此時——


    景容就後院的長廊裏站著,雙手吊在兩側,那道充滿迴憶的目光一直看著庭院中的擺放的那張石桌。


    迴憶也漸漸縈繞上腦中……


    “皇兄的棋藝見漲不少啊。”禦國公(景曆)誇讚道。


    當時還隻是八王爺的祁禎帝笑了笑,擰著寬大的袖子,將指尖上的黑子落入棋盤之中,一邊說:“哪裏比得上你,我每迴都差你一子半子。”


    “你也贏過幾迴。”


    “那也是你讓的。”祁禎帝道。


    禦國公落了一顆白子:“這下棋講究心思要定,下棋要凝,若心不在此,自然就輸了。”


    “倒是你說的好。”


    二人笑著。


    繼續下棋!


    繼續探討學問!


    十分和諧!


    迴憶一點點散了去。


    景容的嘴角漸漸綻出了笑,可是那抹笑容又因為眼前的景象而緩緩收住了。


    正好被前來的紀雲舒看到。


    她走到他身邊,順著他的目光朝庭院裏看去,院子裏因為常年沒人打掃你,已經長滿了雜草,淩亂狼藉,而那張石桌上也有些破裂了,石凳更是東倒西歪,混合著泥土,十分狼藉。


    這會兒,陰沉的天又下起了雨。


    微雨斜飛,冷風席卷。


    偶有幾粒飄了進來,落在人的臉上、頭發上……


    冰冰冷冷!


    紀雲舒站在他身側,問:“為什麽突然來這裏?”


    景容沉默好一會,才說:“不知道。”


    他確實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來這裏。


    紀雲舒不語。景容說:“都說曆史總會重演,我一直不信,可一想到當年的父皇和禦國公,想起那段在八王府的日子,沒有爾虞我詐,沒有皇權爭奪,府上每日都充斥著歡聲笑語,可到了今時今日,我與衛奕,不就等於


    當年的先皇和禦國公嗎?曆史……真的會重演。”


    紀雲舒心疼的看著他,問:“那你的決定呢?”


    他搖搖頭,轉而認真的看著紀雲舒,隨即從衣袖中將那份遺詔取了出來,交到她手上。


    “景容?”


    “我已經答應了衛奕,我會親自帶兵去侯遼,這份遺詔由你拿著我比誰都放心。”


    她拿著那份遺詔的手在顫抖,眼淚頓時就出來了,說:“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你要留在京城。”


    “不!”


    “聽話。”


    “我……”


    “你知道此次跟我同行的還有誰嗎?”


    “誰?”


    “紀桓!”


    呃!


    紀雲舒詫異:“衛奕安排的?”


    “沒錯!”景容說,“當初如果不是我,景亦不會敗,紀黎也不會死,紀家也不會落得今天這般地步,在紀桓眼中,我是他的仇人,這一路去侯遼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所以你更加不能去。”


    “我不管!”她立刻撲進他的懷中,說:“我說過,無論你去哪兒,我都會跟著你去,我不會跟你分開,也不能跟你分開。”


    十分認真。


    景容抱著她,摟得很緊。


    ……


    幾日後。


    景容帶著京城裏的兵離開京城,與城外的兵馬和紀桓匯合,再一同去侯遼邊境。


    紀雲舒也一同去了。


    宮中,衛奕聽說紀雲舒也一起去了,氣得將手中的茶杯“砰”的一聲砸到了地上。


    碎瓷片飛濺得到處都是!


    其中一塊落在了一雙幹淨的女鞋旁。


    紀婉欣嘴角微勾,彎腰將那塊碎片撿了起來,一邊朝衛奕走去,一邊說:“放心吧,她還會迴來的?”


    衛奕怒目看她:“朕說過,不準你進來。”


    “我當然知道,可現在我們是同一條船上的人,誰也離不開誰!”


    “癡心妄想!”衛奕一臉邪惡,“朕跟你不是同一種人。”


    “那皇上是那種人?”


    “你是想毀掉一切,可朕……是想得到一切。”紀婉欣笑了一下,將手中那塊碎瓷片放到了衛奕的手邊,說:“但有一點,我們是一樣的,就是都有一個共同的敵人,景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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