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1章 你是朕的兒子,不是朕的敵人


    逼?


    “朕逼你?”祁禎帝拳心一緊,重重往桌上一捶,“咚”的一聲,他憤然起身,直指那不孝兒,質問,“是朕逼你慫恿景華圍宮弑君的嗎?是朕逼你逼宮奪位的嗎?是朕逼得你如此狼子野心的嗎?”


    當然不是!


    “當初景華殺朕,是你帶兵前來營救,本以為你將來會是位好皇帝,朕也一心要將太子之位封給你,甚至同意讓你迎娶紀家嫡女為正妃,以為讓你得到紀家兵權後就可安心,可誰曾想,你卻將朕對你的一再縱容當成你奪宮的利器,寧可處處下心思,也不願等一等!等朕歸去,這大臨天下遲早也是你的啊!偏偏你太心急,野心曝露,竟連同紀家勢力來反朕,試問,朕何嚐對不起你過?你是朕的兒子,不是朕的敵人。”


    你是朕的兒子,不是朕的敵人。


    兒子?


    景亦冷笑,抬頭對上他的視線,“若父皇真當我是你兒子,就不會處處提防了。”


    “你還不知悔改?”


    “兒臣不悔。”


    好一句不悔啊!


    若說祁禎帝尚且對他還有那麽一絲於心不忍,此刻全都磨滅得一幹二淨,他繞過麵前的龍案,走下那三節台階,一步步朝他走去,幹涸的眼睛裏漸漸濕潤,雙唇抖顫。


    行至景亦麵前,他低頭看之,咬字一字一字道,“朕四個兒子,一個死,一個病,一個不爭不搶,一個卻野心勃勃,都說龍生龍子虎生豹兒,你們四個,卻分龍定性,各個不一樣,朕常說,景容像登基之前的朕,毫無野心,不適為帝,而你則像登基之後的朕,骨子裏天生有龍心龍骨,將來必定是治國之才,但朕錯了,大錯特錯,你的心,是對權利獨裁的野心,而你的骨,則是殺盡天下人的傲骨。”


    聲音發抖!


    聽其一番話,景亦眸子裏依舊不甘。


    如他所說,不悔!


    看著自己兒子死到臨頭還不知悔改的模樣,他沉了口氣,說:“朕不會殺你。”


    嗯?


    不殺?


    景亦驚!


    祁禎帝大袖一揮,轉身看著框在龍案上那塊刻著“行將久之”的牌匾。


    良久——


    “來人。”


    侍衛進來。


    “即日起,革去景亦王爺身份,貶為庶民,永生永世,囚禁在大內天牢。”


    相當於無期徒刑。


    侍衛領命,立即將地上的景亦架了起來。


    景亦看著自己父皇那道久經滄桑的背影,苦笑,“兒臣再如何野心勃勃,也抵不過父皇你分毫。”


    話中有意!


    當年祁禎帝之所以能登基,是因禦國公讓賢,以至於朝中許多禦國公的黨羽不服,他便挨個的安上罪名,一一鏟除,此等野心,景亦確實不及半分。


    景亦被押出大殿,眾臣和景容都還在外候旨。


    他看了景容一眼,衝其一笑,說,“你看到了,父皇終究不忍殺我,隻要我活著一天,就會跟你鬥到底。”


    景容:“……”


    “我還要提醒你一句,隻要皇位還在,這宮裏的風……就永遠都不會停。”


    哈哈大笑。


    隨即,就被侍衛押走。


    他剛才的話,景容聽了進去,表麵上看似沒有牽動,心裏卻翻湧不停。


    小一會後,張全出來,“皇上有令,宣容王,孔將軍和孔大人進殿。”


    孔將軍,指的是從西北之遙趕來的孔衢。


    孔大人,指的是早早離京在漢洲養兵的孔升義。


    三人領命,進去。


    “參見父皇/皇上。”


    孔衢和孔升義,是叔侄關係。


    二人骨子裏帶著一股硬氣。


    特別是孔衢,皮膚黝黑,身材魁梧,因常年生活在西北,身上自然多了些烈性,像隻拴不住的豹子。


    叔侄二人千裏迢迢帶兵分別從西北之遙和漢州趕來,好在時間剛剛好,在城外將正準備卯時三刻圍京的紀黎逮了個正著,雙方兵馬雖然不相上下,可孔衢的兵畢竟在西北那樣荒涼的地方待了許多年,無論是性子、膽識和體力,都比常年駐守在京的兵馬略勝一籌,因此很快便生擒了造反的紀黎,避免了一場圍京嗜殺的血腥場麵。


    當年孔皇後去世,孔家為官的早就離京去了,祁禎帝對他們更是多年沒有上心,卻未想到,此次救了自己的人,竟是毫不起眼的孔家。


    祁禎帝看著孔家二人,“此次你們帶兵前來,救駕有功,朕自會重賞。”


    “除逆臣,救聖上,本是我孔家生職。”稍頓,孔升義說,“而且此次,也是容王算得先機,擔心亦王有變,所以提早送信件到我二人手中,這才能順利救駕。”


    將所有功勞都算到了景容頭上。


    祁禎帝點頭,看著自己性子溫順的兒子,“確實,景容你功不可沒。”


    可景容神色平靜,俯身:“兒臣不敢一人居功,如果沒有孔將軍和孔大人,兒臣也不過是有車無馬,無能為力。”


    “總之,都有賞。”祁禎帝:“還有那位紀姑娘,若不是她,朕的簽字蓋章恐是一險,隻可惜她……”


    歎氣。


    沒有繼續說下去。


    景容垂著頭,眼裏閃過一絲憂傷。


    紀雲舒究竟是生是死?


    似乎還無人知曉。


    ……


    一個時辰後,同仁殿。


    最近院子裏落了很多樹葉,風一起,好些都吹進了殿內。


    吏部尚書彭元海將皇上的旨意帶來給了景賢。


    景賢似乎身子好了很多,手裏抱著一個手爐站在那麵諾大的書架前。


    從上麵取下一本書來。


    翻了翻。


    勾著唇,說,“沒想到父皇終究還是不忍。”


    彭元海:“雖是留了亦王一命,但亦王永生被囚禁被大內天牢中,也是個廢人了。”


    “廢人!”景賢笑了笑,“他以為隻要活著,就能有翻盤的機會?簡直做夢。”


    嗯?


    “王爺的意思?”


    他將手中的書合上,眸子一深,“老虎生的孩子一定是老虎,就算沒了牙,卻還有一雙鋒利的爪子啊。”


    彭元海越聽越不明白。


    景賢走到火爐旁,將自己的手爐打開,把裏麵燃燒的碳倒了大火爐中。


    瞬間濺起了火星子。


    “難道彭大人以為……景容會放過他?”


    陰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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