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3章 何其的悲哀


    隨後,他抬起手,一點一點的碰觸到了紀雲舒那張徒然而紅的臉頰處。


    指尖一碰!


    蹙得她渾身一個激靈。


    不由的偏過頭,垂瞼。


    景容打笑,“緊張什麽?我又不會吃了你。”


    “我沒有緊張。”


    “雲舒。”突然喚了她一聲。


    恩?


    她抬起目光。


    景容帶著探索性的目光,又有幾分好奇,凝視著她說,“我真不知道,你還會給我多少驚喜。”


    嗯哼?


    有些被攪暈了。


    景容握著她那素白的手指,微微抬起,說,“我以為,你隻會用這雙手去驗屍畫畫,卻沒想到,你還有一張伶牙俐齒的嘴,就連鳴山書院的學子都被你的一番言語擊得啞口無言。”


    原來,是說這事!


    她抿了抿唇,謙虛,“都是照本宣科,隨口道了幾句,沒想到,就糊弄住他們了。”


    “可你不僅糊弄了他們,連本王也被你糊弄住了,而且,注定要被你繼續糊弄一輩子。”


    深情的話,像一陣溫和的風,一點一點的卷進她耳邊。


    暖意竄起!


    紀雲舒心中一酥,身子便撲進了他的懷中。


    他亦牢牢的抱著她。


    兩道身影立在廊下,迎著天上那道毛柔柔的月光,灰蒙蒙的光線傾瀉而下,灑在兩人身上。


    頗有幾分古風海報的美感!


    紀雲舒的臉,緊緊的貼在他那炙熱的胸膛上,享受著此刻隻屬於他二人的片刻溫存。


    她也必須承認,隻有這樣的懷抱,才能讓她放下全部的戒備,真正的享受一個女人應該有的幸福,她也同樣承認,自己是貪婪的,是無比貪婪的。


    她想永遠窩在這個溫暖的懷抱中。


    良久,她才支起腦袋來,抬頭望著他,“你真打算讓唐姑娘一個人在那兒?”


    噗!


    全部的詩情畫意,被這一句話給打亂了。


    景容勾住她的下頜,“堂堂的紀先生,該不會真的喜歡上唐姑娘了吧?”


    “胡說什麽啊。”


    她偏過頭,將他推開。


    “我隻是擔心她一個人辦不來,偌大的書院,她砸得了,卻未必修複得了。”


    “你就放心吧,不是還有莫若在嗎?他不會不管她的,畢竟,他可是欠著人家唐姑娘一命。”


    “他會幫她?”


    “那是必然的。”


    景容十分肯定!


    莫若會幫唐思?不會吧?


    要真這樣,倒是有一場好戲!


    紀雲舒:“時辰也不早了,你早點休息,明天一早還要趕路。”


    景容:“可我想跟你待一會,不如今晚……”


    話還沒有說全,就被打住。


    “不行!”直接明了的拒絕了。


    景容噗嗤一笑,“這話都還沒有說完,你就知道我想說什麽了?”


    “我……”


    見她語塞,景容笑的更加邪惡了,低頭,在她的額頭上輕輕一吻,“不逗你了,早點休息。”


    說吧,便瀟灑的轉身走了。


    背後,紀雲舒揚著一道幸福的笑。


    而她剛準備進房間,商卓卻過來了。


    “紀先生。”


    商卓叫了她一聲,大步過來,他那儒衫上的墨汁點,印在素色袍子上,奪人眼球。


    “商公子?有事?”


    商卓行了一禮,“方才的事,希望紀先生別見怪,林殊向來如此,言語上得罪了二位,還請不要放在心上。”


    原來是為了這事!


    她迴,“怎麽會,倒是在下的錯,若是沒有答應與他比什麽畫畫,也就不會出剛才的事了,我們本是在此借住一晚,入來便是客,實在沒有理由與人衝突,將你們的學堂弄成那樣,還傷了那位林公子,實在不該,還要勞煩商公子替我們向林公子道個歉。”


    微微作了下頭!


    商桌倒是應下了!


    又將手中卷著的那張畫揚了揚,道,“紀先生的這幅畫,方才以免弄壞,我便偷偷收起來了,還請先生不要見怪。”


    “這……”


    “先生這幅畫,很讓人驚歎!”


    驚歎個毛啊!


    明明技不如人!


    她笑而不語。


    商卓本就有著驚人的臨摹能力,眼光,自然也就和別人不一樣了。


    他說,“這幅畫,看似是不如林殊的畫工略勝一籌,可我想,是先生你在讓他才對,畢竟,想贏容易,可要輸得不漏痕跡,卻難上加難,想必先生也是為了不想林殊再糾纏下去,所以故意輸給了他,而先生的畫,皆是線條,看似沒有形,卻形在神韻之中,畫風看似鬆散,但下筆有力、筆鋒嚴謹,每一筆前後線條深淺有度,到點便收,雖沒有《江北淮北》圖的霸氣,整個畫麵上,也少了戰場上那股殺氣和狠厲,但是,卻多了《江北淮南》圖所沒有的那份悲哀,表現的,是百姓在戰爭中流離失所後的無奈和沉痛,死的死,傷的傷,是何其的悲哀啊。”


    這番點評,絕對專業!


    但不得不說,他的確是個聰明人。


    紀雲舒的心思也好,畫作也好,被他的話全數道了明白,自然就沒藏著掩著的必要了。


    她說,“於夫子說你畫工了得,那副《百鳥朝鳳》更是畫得比歐陽燁的真跡還要傳神,在下能瞞得過他人,卻知道是瞞不過你的,好在你沒有在眾人麵前說出來,不然,林公子也不會善罷甘休,但不管怎麽說,林公子贏了就對了,也無須去計較太多,商公子,你說對嗎?”


    “先生說的對。”他說,“的確,誰贏誰輸並不重要,隻是這幅畫,不知先生可否贈送給我?”


    又不是大師巨作,收藏幹嘛?


    “當然可以。”


    “多謝先生。”鞠了一禮,“那……就不打擾先生休息了。”


    “恩。”


    商卓便走了!


    紀雲舒折迴屋中,總算耳根清淨。


    而另一邊。


    後山的溫泉處。


    那些被弄的滿身墨汁的學子都擠到了這裏來洗澡,月光之下,紛紛光著膀子,下麵圍著一根白色毛巾,一悶頭就往水裏鑽。


    不到一會,那一池子流動的溫泉水就被泡成了黑水。


    林殊像大哥似的泡在水裏,雙手盤曲的攀附在旁邊的鵝暖石上,肩膀上那道被鞭子抽得裂開的傷口還在滲血。


    身邊兩個同窗正在給他上藥。


    藥水滲到皮肉裏,咬得生疼,他斥了一聲,“輕點,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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