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雲震臉上浮起老鷹抓小雞般的獰笑,甚至收起了犀鼻金背刀,他似乎打算徒手撕殺陸風。


    可就在這個時候,一聲尖利的唿嘯劃破長空,轟隆之聲響徹山野,然後無數大若磨盤的石塊從天而降。


    陸風都險些被當頭砸落的石頭砸中,很有些狼狽,為了將速度發揮到極致,他連滾帶爬地飛竄了出來,最後身子還在地上打了個滾,原本就傷痕累累的後背在凹凸不平的路上劃得皮開肉綻。


    “轟隆……砰砰……”


    石塊滾落,和強大的撞擊聲不絕於耳,而在陸風重新爬將而起時,幾塊砸落的石頭被重新彈飛了迴去,並在空中裂成碎石,揚塵飄然。


    雲震顯然正處於落石群的正中心,他自然無心追擊陸風,隻能玄氣狂放,將砸向他的和石頭一一拍開,沒有一塊石頭能落入他身旁兩丈之內。


    而是當落石停止之時,整個落石口完全被大石給堵死,而雲震已經被困在了兩大堆石塊的中間,灰頭土臉的,胡須都染成了灰黃之色。


    “兄弟們,關門打狗了!”陸元異的聲音在狹長的石縫中顯得非常有穿透力。


    唿嘯的箭矢雨落而下,數百名弓手,從高約二十丈的山崖下,居高臨下地放肆地拉弩開弓,將兩大堆石塊跟山壁形成的石甕當成了投壺一般。


    “區區陷阱,就想困住我雲震,異想天開!”雲震雖然有些狼狽,但是豪氣絲毫不減,拍散一道法紋核圖,一汪如漩渦一般的氣流在他頭頂撐開,將數百道箭矢全部擋了下來,無數的箭矢射在旋流氣盾上,都被螺旋的氣勁給甩飛了出去。


    與此同時,雲震雙臂伸展,玄氣外放,數十塊完整的巨石一一被他攝拿了過來……


    也就在這個時候,在落石口的入口,銅鱗犀的憤怒的咆哮聲傳到了雲震的耳中。雲震臉色一變:“該死的陸風小子,竟然有膽害我守護玄獸!”


    攝拿過來的石塊被填在了腳下,雲震越發積高的石塊,接連騰躍,最後躍上了身後那一大堆石塊的頂端,然後冒著箭雨,朝落石口入口飛縱而去。


    在入口處,原本感受到雲震被困的銅鱗犀,打算去救雲震,衝進落石口後,卻是被陸元異帶的精兵堵在了入口處。銅鱗犀那身子在石縫中轉彎又轉不了,屁股有被染著綠幽幽光芒的弩矢近距離地攢射,搞得它進不是,退不是,完全是一副被關門打狗的形勢。


    隻不過銅鱗犀的皮實在是厚實,那些箭矢不過是在它那青銅色的皮膚上留下一個個小小的綠點。但是這種類似於搔癢一樣的攻擊,卻無疑讓銅鱗犀感覺到了危險,而變得更狂躁。


    “早知道這家夥這麽笨,就應該帶火油來,一把火把它給燒死去!”陸元異罵罵咧咧間,而眾卻聽到了雲震那如雷霆般的怒喝:“你們這群陰險小人,還不速速受死!”


    陸元異大驚,知道在此處想要擊殺雲震和銅鱗犀也是不可能的,索性當機立斷地命令道:“退向七迴道!”


    第二十七章 連環伏擊


    等到雲震來到銅鱗犀身邊時,陸元異和麾下的士兵都已經跑得影都開不到了,而入目的卻都是荊棘雜亂的石山,再看那銅鱗犀好不容易才讓雲震內心燥怒不已,忍不住仰天咆哮一嗓子:“陸風小兒,我雲震不殺你,誓不為人。”


    “雲震,你家爺爺我可要走了。”陸風的聲音透過狹長的石縫又傳了出來,不算很明亮,卻足夠清晰:“你若真有能耐的話,就來追我吧,否則恐怕你真不能當人了!”


    原本單單陸風這激將法還沒什麽,關鍵的是,落石口山頂的伏兵竟然還沒完全撤出,箭矢依然一波一波地攻擊雲震,搞得他還必須時刻釋放護體氣盾,這讓雲震不由火冒三丈。


    “雲犀,不用怕,給我衝過這段石縫,抓到陸風那小子,到時候扒了他的皮,把骨肉剁碎了和著你最喜歡的巴旦果給你吃!”雲震再次掣出了犀鼻金背刀,刀鋒指向前處,咬牙切齒地說著。


    銅鱗犀雖然不喜歡狹窄的空間,但是主人的話還是要聽的,因此一垂首,悶頭鑽進了落石口。


    也就在這個時候,陸埔心帶著不到兩千的逃兵在第一批預備兵的接應下,成功以斷橋的方式,將龍淵軍追兵拒在了敖陽鎮以西的敖陽河。


    “奇偉!如果這場戰爭下來,我有幸還活著,一定會殺了紀竕,為你報仇!”陸埔心那斷了兩根手指的右手緊握方天畫戟,血液依然在流,但他渾然不覺,臉上帶著深沉的悲傷。


    這種悲傷在這些浴血奮戰的軍士身上,都能看到,因為在對岸,就是殺害他們將近五千袍澤的敵人。


    “大家不要喪氣!”迴過神來的陸埔心,也知道這種消沉的氣氛並不好,當下沉喝道:“我陸埔心並不是個標準的軍人,但也明白,戰死沙場,是軍人的本質。更明白,勝敗乃兵家常事,今日我們丟掉了關卡,但我們雖敗猶榮。”


    “可能有些兄弟不知道雖敗猶榮是什麽意思!”陸埔心並沒有開玩笑,其實不少武者是大字不識:“我要告訴你們,我們八千軍士防守東止關,在東止關戰死了將近五千人,轉移了將近一千重傷員,還活著兩千人。但是敵人呢?他們至少死了超過一萬四千人,等於我們每一個戰死的兄弟,換了三個敵人的性命,大家說,他們是不是英雄?”


    “是!”包括那一千接應的預備兵,都卯足了勁地呐喊著,這個數據讓他們熱血沸騰,悲傷的氣氛陡然消散了許多。


    就如同陸埔心所說,軍人的天命就是戰鬥,戰死沙場是軍人最正常的歸宿,而能在這種關鍵的戰鬥中,死得其所,更是最好的歸宿。


    “既然我們那些戰死的兄弟是英雄,我們會是狗熊麽?”陸埔心自己也被自己的話語所感染著,口沫橫飛地咆哮著。


    “不是!”聲音越發激昂。


    “既然不是,那就抬頭挺胸,積蓄好你們的鬥誌,準備好下一次戰鬥,驅除侵略者,保衛我們的家園,為死去的弟兄們報仇!”陸埔心嘶吼著,這也是他的心聲。


    “報仇!報仇!!報仇!!!”


    感受到那澎湃的情緒,陸埔心放心了,如果在他的帶領下撤退的這批軍士失去了鬥誌,讓他這個將領可就失敗透頂了。


    “埔心隊長!”識得陸埔心原本身份的陸少秋,左臂掛彩的他臉上堆起濃濃的憂慮:“風少爺也不知道怎麽樣了?”


    陸埔心眉頭緊皺:“不知道,希望會沒事吧!”


    “要是他出個什麽差池,我怎麽向大爺和家主交代啊?”陸少秋眉間擰成了個疙瘩,帶著幾分懊惱:“我都沒反應過來,他自己一個人就那麽跑了!”


    雲殘月在旁也是目露擔憂,卻是更正道:“少秋,風少爺不是跑,而是為了減少大軍的傷亡,一個人龍淵侯雲震跟他那頭守護玄獸引走了。”


    陸少秋連連點頭:“我知道啊,我又沒說風少爺是逃兵,我這不是鬱悶他一個人做那麽危險的事啊……溪山大叔呢?”


    “總算還有人記得我,我在這呢!”一臉血汙的溪山,胡子都歪了,還拄著一拐杖,行動遲鈍,簡直就像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的僵屍。


    “啊……溪山大叔,你怎麽成這樣了?”雲殘月嚇了一跳。


    “我能成這樣都算是走運的了,我可連勇力也不過才五重的樣子。”頭上開了口,腿上中了一刀的溪山一臉的苦澀:“要不是有個大兵認出了我這個跑腿的,帶我一把,我恐怕被踩也要踩死了。”


    “你還挺委屈的嘛?”陸埔心和陸少秋相視一眼,卻是忍不住莞爾一笑。聽起來溪山也還真不太容易。


    溪山嘟噥了下嘴:“你們還笑得出聲,我可是很怕死的,早知道就先走一步了,反正這後麵也用不上我了。本來打算跟風少爺一起走的,卻沒想風少爺跑得比什麽還快,我跟不上,也不敢跟上去……”


    “好了,我來扶你一把吧!”樸實的陸少秋還是連忙上去架住溪山。


    “還是先給我包紮一下吧,再流下去,沒死在東止關,在這失血過多死翹翹我就虧大發了!”溪山說話間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另外,剛得到鷂鷹傳信,落石穀的伏兵已經動了……”


    陸埔心臉色一喜,心頭一動:“那是不是表示大少爺已經到落石穀了?”


    溪山點了點頭:“我最擔心的一段路程都過去了,看來天不絕大少爺,如果那雲震還敢去追殺大少爺,有危險的就會是雲震了!”


    可雲震並不覺得他會有什麽危險,在他看來,陸風那些陰謀都不過是雕蟲小技。他和銅鱗犀,絕不是這些連熱血境都沒有達到的兵士們能夠威脅得了的,就算是來上數千人,雲震也自然可以跟銅鱗犀殺他個三進三出,隨時可以退走。


    在乘騎著銅鱗犀越過石堆,出了落石口後,雲震辨了個方向,驅著銅鱗犀順著散落的箭矢朝地勢漸高的七迴道上前進。


    七迴道,是一段半天然半人工開辟的山路,為了方便一些輜重車輛的行駛,將陡峭的山路開辟成了彎轉七次的盤山道路,斜向上四十度角的道路的一側是陡坡,另外一側是有天然掩體的山壁。


    這種地方,如果用來伏擊軍隊,配合滾木和礌石,簡直就是天然的迂迴戰陣,有一千人就足以伏擊上萬人的軍隊。


    不過對於雲震和銅鱗犀這樣的組合,區區兩千人的埋伏也就是起到騷擾作用。


    而這騷擾依然還是做了,除了基礎的弓弩攻擊外,陸元異甚至組織了一些精兵的自殺性攻擊,目的倒不是為了擊殺雲震和銅鱗犀,而隻是激怒他們。


    很顯然,銅鱗犀被激怒了,在擊殺數十名想在它身上留下丁點傷痕的死士後,開始在山道上朝前衝刺,就為了尋找那些騷擾他的弓弩手。


    隻不過熟悉地形的弓弩手是射幾箭換一個地方,無數攢射的箭矢不僅消耗了雲震不少玄氣,還將雲震的怒火再次激發到了丁點。


    當雲震和銅鱗犀徹底通過七迴道,是一片開闊的地帶,而一大批兵士正朝東麵瘋狂逃竄時,銅鱗犀沒有絲毫猶豫地衝了過去。


    沒有哪個私兵能夠抵擋得住銅鱗犀的衝鋒,被撞的都如同被高速行駛的打開車撞大的一樣,無論是勇力境還是骨鳴境,都直接被撞得肢體分裂。


    而當銅鱗犀和雲震大殺四方,先後追著數百個士兵衝出了百餘米,並且衝上了一條寬達丈許的黝黑平坦的通道時,木板斷裂聲,和讓人牙酸的鐵索摩擦鉚釘的聲音讓雲震心頭一緊。


    第二十八章 孤軍


    停止揮動手中犀鼻金背刀的雲震,在清涼的山風中恢複了幾分冷靜,他才發現,他和銅鱗犀竟然在追擊間,不知不覺地衝上了一座吊橋!


    雲震心頭一緊,急聲催促道:“雲犀,快迴去!”


    可是銅鱗犀正在興致上,根本沒有在意腳下的晃蕩,繼續施展玄珠之力,衝殺著身前的逃兵。二階玄獸的體重不去計算,就單單玄獸激發玄珠之力,那種能夠讓大地開裂的力量,起碼達到數十萬斤的力量,又如何是一座鐵索吊橋所能承載的?


    嘩然聲間,整座吊橋應聲斷裂,將一邊的山石拉下一大塊。而那渾身閃著暗紅色光芒的銅鱗犀並沒能如願的衝出去,反而四肢晃動間,朝下摔落下去,連帶一起的還有一直在犀背上的雲震。


    天知道這吊橋之下是多深的山崖,雲震內心浮起一陣悔恨間,卻也沒有慌亂,手中犀鼻金背刀收起,卻是多了一件飛爪索,運氣甩出,火花四濺,飛爪準確地抓到了崖頂的凸石上。


    雲震單手拉住繩索的同時,卻是玄氣狂放,將在他身下丈許的銅鱗犀攝拿住。


    可就在數十個沒能逃出的兵士慘叫連連,摔落崖底,而雲震和銅鱗犀一人一獸的身形靠一根繩索吊住的時候,對麵崖上傳了陸風那冷峻的聲音:“放!”


    數百之箭矢唿嘯而出,籠罩向了雲震。


    在這關鍵時候,雲震自然不會吝嗇玄氣,體內氣脈瘋狂向外湧出玄氣,牢牢攝拿住銅鱗犀的同時,還要用護體氣盾保護住自己。


    可是一道帶著血芒的箭矢,卻是徹底粉碎了雲震想要救銅鱗犀的希望。因為那道箭矢準確地命中了他手中飛爪索繃緊的繩索之上。


    飛爪索,作為許多人出行必備的一件道具,其繩索雖然能承載不小的重量,但是終歸不是金屬質地,在繃緊狀態受到大力攻擊,絕對很容易崩斷。


    “浜……”的一聲脆響,飛爪索崩斷,雲震和銅鱗犀的身子再次往下墜落,迅速消失在黝黑的崖底。


    “不……”片刻後,崖頂才響起雲震的悲唿。


    “雲震這是怎麽了?摔斷了腿還是摔了個半死?”陸元異表情頗為精彩地看向陸風


    陸風俊目輕眨:“恐怕是把銅鱗犀那頭笨玄獸給摔死了!”


    的確,雲震的悲唿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銅鱗犀!


    銅鱗犀在墜落在滿是巨石和溪水的澗底,嚇跑一大群水蛙之前,用玄珠之力將雲震的身子頂了起來,保住了雲震的命,但是它自己的命還是沒能保住。


    蛙鳴澗,隻有數十丈的高度,並沒有觀日坪山崖那麽恐怖,卻也足夠收走一頭玄獸的性命。


    “陸風小兒,我雲震對天發誓,不將你碎屍萬段,磨成肉醬,我誓不為人!”雲震半跪在銅鱗犀那七竅流血的身子旁,發出歇斯底裏的嘶吼。


    而在蛙鳴澗崖上的陸風,臉上多少有些遺憾,卻是劍眉輕揚:“雲震,你竟然沒被摔死,也算你命大。不過我不是教過你麽,做人不要把大話說在前麵,到時候如果沒有做到,會讓天下人笑話。噢,我差點忘了,你今日沒能殺了我,已經不能為人,隻能算是頭老畜生了!”


    “是啊,哈哈……”能夠成功伏擊雲震,雖然損失慘重,卻沒能摔死雲震,可陸元異還是暢快大笑:“雲震是頭老畜生!”


    “老畜生,老畜生!”洪山軍士們自然是跟著起哄,尤其那一部分殿後被雲震和銅鱗犀追著屁股,險死還生的士兵,更是叫嚷得舒暢。


    漫山遍野迴蕩的“老畜生”,讓雲震氣得幾乎要吐血,他現在恨不得能插上翅膀,飛上去殺光上麵的人,可是他沒有辦法,隻能承受著這份沉甸甸的屈辱。


    這是雲震這一輩子最黑暗悲慘的一天,他在選擇追擊陸風的時候,怎麽也沒想到,陸風這小子,狡猾的運用地形,竟然把他坑得如此之慘。


    可是雲震終歸是個人物,沒有站在澗底跟澗上陸風等人來個舌戰,隻是咬牙切齒地將銅鱗犀的屍體收入了芥環之中後,臉色帶著氣鬱屈辱的神情,在罵聲和蛙鳴聲中,朝一邊尋找出路去了。


    見澗下半晌沒有動靜,陸風吩咐道:“派一幾小隊下去查探一下情況,我們先退迴營裏。明日清晨啟程,務必在龍淵軍尋找到凱旋橋之前度河,然後把凱旋橋也摧毀,盡可能多的牽製住龍淵大軍。”


    至此,名噪一時的“浴火之戰”算是徹底落下了帷幕,陸風在這一戰將他的智慧和勇敢發揮到了極致,展示出了他良好的軍事水平,並讓洪山軍士兵看到了他勇武果敢的一麵。


    可以說,跟在鍔口關表現得中規中矩的陸彰相比,陸風在這一戰的表現的確要出彩許多。當陸彰在次日收到這份戰報的時候,暢快高興之餘卻又忍不住暗暗感歎:“陸風啊陸風,好不容易在玄武大會上壓你一頭,可是在這一塊,又被你找迴來了。跟你鬥,還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啊。”


    其實鍔口這邊打得也不錯,畢竟防守了十餘日,殺敵超過五千,自身損失卻不到一千。而這兩天,陽澤方向再也沒有派出送死的隊伍,雙方都是閉關不戰。


    而這份大快人心的戰報,陸文遠和陸紹輝無疑也是看到了。陸紹輝因為陸奇偉的死,卻是唏噓感歎鷹衛營七個大隊長,如今就剩下三人,也沒有心思想其他的事。


    陸文遠則是看向陸彰:“二少爺,雖然大少爺這一仗打得還挺漂亮,可是東止關丟了卻是不爭的事實。龍淵軍雖然被敖陽河相拒,但是恐怕不出三日,一樣會有辦法突入到洪山腹地。敖陽、田心、錦江和思泉等鎮恐怕都會相繼淪陷,到時候我們這支隊伍就成為了孤軍,依你之見,我們應該何去何從?”


    陸彰咧嘴一笑,頗為謙遜地道:“你是統帥,我隻是你的副將,論帶兵經驗也沒有你豐富,還是你說,如果我有補充的自然會補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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