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洪山郡有明文規定,正常的比武切磋,城衛兵要給予合理的支持。更何況華夏精工可是有人招唿過,務必要關照一二,那些城衛兵自然不會找陸不棄的麻煩。


    陸不棄站在東邊,夕陽斜暉正傾灑在他的後背,赤膊的身上閃著古銅色的光澤,手中長劍隨意地抗在右肩,整個人給人一種狂霸的力量之感。


    單手杵著玄鐵闊劍的司空韋典瞳孔收縮了下,或許無鋒的劍也有個好處,那就是不怕傷了自己。


    一柄根本就沒有做任何後期打磨、拋光等處理的玄天重劍,一柄隻是簡單打磨、開鋒的玄鐵闊劍。兩者都不能算是成品,可是誰都知道,這兩把都絕對算得上是一流的武器,可到底誰才是超一流,馬上就要見分曉了。


    時值申時末了,都快到晚飯時分了,許多圍觀者甚至連午飯都沒吃,可是精神頭卻依然很好。能見兩大鑄劍師的對決,同時能見證一件神兵問世,這絕對是十年難逢一次的好機會。


    耳邊聽到有些旁觀者在說比武了,他輕捏鼻尖,朗聲道:“都別瞎嚷嚷,隻是比劍,不是比武!別等下我輸了劍,又算是輸了武,這就不劃算了。”


    比劍和比武的確有區別,前者雙方不會用任何花哨的技巧和戰技,隻會以強大的力量硬碰硬,而後者,比的卻是武技和戰鬥實力。


    劍毀,隻表示劍不行,並不表示個人武力值不行!


    而陸不棄頗為幽默的自嘲,卻無疑引起一片大笑,整個街麵上的氣氛驟然一緩。一個城衛軍的頭目高聲道:“不棄大師,這可是咱的主場,你不能認慫啊,不論是比劍還是比武,你可都得雄起啊!”


    眾人轟然應好,多為支持陸不棄的聲音,這就是主場的優勢啊。


    不過也有不少支持司空韋典的,畢竟司空家的名氣實在是太大了,而且如此圍觀的大多數人是沒有看到陸不棄“念動火轉”的那一幕,也沒聽到司空韋典那並不算特別大的自愧聲。


    就在這種相當熱烈的氣氛中,承誌也是扯著嗓子給陸不棄鼓勁,光亮的腦門在餘暉中熠熠發亮。


    “不棄大師,請!”司空韋典以禮示意。一個優秀的武者不一定是個厲害的鑄劍師,可一個厲害的鑄劍師,絕對是個優秀的武者,這完全沒有任何人會懷疑。


    陸不棄卻是搖了搖頭:“你是客,你先請!”


    司空韋典再無廢話,身子一沉,踏步前衝,雙手輪起玄鐵闊劍就朝陸不棄迎麵砍去,一劍出去,風流湧動,煞氣逼人。


    陸不棄也沒有小覷,同樣是雙手持劍,腳下借力,人掠地而起,旋斬而出,直迎上司空韋典的玄鐵闊劍。


    錚鳴聲中,劍劍相碰,火花四濺,強大的力量讓兩人虎口皆震,身子蹬蹬後腿。


    “好!”司空韋典剛才那一劍已經用出了九成之力,卻發現陸不棄算是很輕鬆地接了下來,力量上確實跟他相差不多。


    而再看兩把劍,在相加超過三萬多斤的力量下,無論是玄鐵闊劍,還是玄鐵重劍,卻都沒有任何損傷。


    第二劍,司空韋典用上了全力,而陸不棄卻也笑了笑,提了一分力。


    “叮叮當當”的響聲,在西街不絕於耳,轉瞬,兩劍已經在一陣蓋過一陣的驚唿聲中大力碰撞了二十餘下。


    大劍,確實可以如刀斧一般劈砍,可是真正用劍者,要是看到兩人如此比劍,一定會心疼死,畢竟劍之所以為劍,其優點並非劈砍,而在於其雙鋒皆可傷敵。


    可是,為了比出誰才是大劍之雄,陸不棄和司空韋典二人卻唯有上演最野蠻的角鬥方式。


    “咯喳!”當第一聲異響,在兩把劍的再一次碰撞中響起時,圍觀者心頭都齊齊咯噔了一下。


    兩人站定,都看了眼手中大劍,司空韋典連上抽搐了下,因為他發現,是他手中的玄鐵闊劍卷了半寸的口子。


    陸不棄卻是開口道:“你的闊劍劍鋒略薄,卷口並不能表示什麽,繼續!”


    司空韋典讚賞地看了眼陸不棄,知道對方也是個剛直之人,當下哈哈一笑再次提劍衝上。


    陸不棄並不知道,在這一刻,司空韋典已經將陸不棄當成值得一交之人。


    隨著兩人再一次的猛力劈砍,這種為了文明技藝的提高,而發生的野蠻碰撞,卻無疑讓所有圍觀者都品嚐了一頓視覺饕餮盛宴。


    當兩把大劍在兩大熱血境武者的高強度對轟下,再次碰撞了三十餘次,一陣劈啪脆響,兩人再次分開。


    司空韋典看了眼手中那卷口了兩三次的玄鐵闊劍,眼角餘光掃到不遠地麵上的那半截斷劍,輕吐了口氣:“無鋒重劍,心服口服!”


    輕撫了下手中那隻不過有一點細微劍痕的重劍,陸不棄毫無做作地笑了:“承讓,韋典大師的鑄劍術也不凡,如若你的水平,在司空家真的隻能添居末席,那司空家當之無愧雲澤第一鑄劍世家!”


    “那是自然!司空家,鑄劍水平比我高者,至少有十數人。”司空韋典感激地看了陸不棄一眼:“其中老爺子更是早在二十年前就達到了念動火轉的念鍛階段。”


    “念動火轉?念鍛階段?”陸不棄微微皺眉。


    司空韋典頗為詫異地看著陸不棄:“就是你鑄造這無鋒重劍時用的鑄劍手法啊,如果不是這個,我鑄的玄鐵闊劍又如何會在百擊之內就敗於其手?”


    陸不棄愕然,想到之前給無鋒重劍鑄型時那種念力外溢,感受火焰的感覺,心頭恍然,原來這種方法還真是世間早存的一種鍛造方式。


    “你似乎不知道這一點?也就是說,你的師父沒有教過你麽?”司空韋典的表情越發的驚愕,他想到了一個詞,叫“無師自通”。


    陸不棄凜然額首:“這是我第一次聽過這種說法,不過如若韋典大師願意賜教,在下感激不盡。”


    “哈哈……”司空韋典暢快一笑:“這有什麽不可說的,反正你都已經達到了念鍛階段,些許理論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


    這個時候,將玄鐵闊劍斷落的一塊拾起,司空念走到了司空韋典身邊:“韋典叔,現在天色將晚,二叔他恐怕會擔心,不如改日我們再來與他細談?”


    司空韋典額首,朝陸不棄說道:“這劍雖斷,可終歸出自我手,我能否將之帶走?”


    “當然可以,此劍重新修複,必然也是一把良劍!”雖然玄鐵價值不菲,可是陸不棄倒不至於這麽小氣。


    “願賭服輸,既然你的鑄劍技藝能勝過韋典叔,那熔岩核金自然歸你所有。”司空念倒也光棍,直直地看著陸不棄,猶如一頭不服輸的小豹子:“不過你等著,總有一天,我會從你這把我要的東西贏走!”


    陸不棄輕捏鼻尖:“那我等著你……不過我希望下次,你不是讓別人動手,而是自己動手,才當之無愧是司空家的傳人,不是麽?司空小姐!”


    司空小姐?眾皆嘩然,這個時候有心人細下打量,才發現,這司空念沒有喉結,胸部微隆,眉目間也確實有幾分女孩姿態。


    “啊……你……”司空念被當眾戳破女扮男裝的秘密,很有些惱羞成怒,秀眉倒豎,指著陸不棄半晌,當下甩手:“你放心,本小姐不會去搬救兵,總有一天我也能達到念動火轉,甚至氣動法印的境界,到時,必然會再與你一戰!”


    第二十六章 重劍無鋒


    “韋典叔,我們走!”司空念氣鼓鼓地甩手,扭身離去,這個時候女兒姿態更是表露無疑。


    在眾人議論紛紛間,承誌蹦跳到陸不棄身邊:“我就說嘛,男人身上怎麽會香香的……哈啊,我就知道主人最厲害了,什麽司空家司馬家都不會是主人的對手,主人那一手叫什麽,念動火轉,以後能教給我麽……”


    “小鬼頭,先拉好你的風箱來吧!”笑語間輕拍了下承誌的腦門,陸不棄卻是看向人群種:“大少爺,來了那麽久,不出來一敘麽?”


    “哈哈……”陸風朗笑著,從人群種走出:“好像這天下什麽事都瞞不過不棄兄弟,司空小姐的妝扮你能識破,我躲在人群裏偷看下熱鬧也要被你逮著。”


    陸不棄輕笑:“我與韋典大師比劍時,旁邊有青鋒共鳴,是你手中的劍出賣了你。”


    陸風目露詫異:“不棄兄弟不愧為連司空家的人都讚不絕口的鑄劍師,竟然連劍與劍之間的共鳴都能聽出,實在是佩服。”


    陸不棄目光落在陸風手中的帶鞘三尺長劍上,陸風會意,單手一震,長劍脫手而出。


    陸不棄單手接住,將無鋒重劍交給了承誌,他拔劍出鞘,一抹寒光刺目而出,劍身輕搖,鳴聲陣陣,陸不棄眼睛一亮:“好劍,鋼玉疊打超過六十煉,還用了特殊的淬火和迴火手法,劍身隱有幾分寒氣……噢,力行大師所製,看來他的鑄劍技藝又有精進,真是可喜可賀。”


    “不棄兄弟好眼力!”陸風重新接過長劍:“此劍名寒星,是力行大師突破熱血五重之作,削金斷玉不在話下,確實不可多得。不過比之你手中的大劍恐怕還是要稍遜一籌……”


    看著承誌手中的重劍,陸風眼中閃著赤裸裸的喜愛:“可惜早些時日我找你,你還在閉關……此劍之威,堪稱神兵,不知劍名如何?”


    “無鋒!”陸不棄自然而然地應道:“如果不是此無鋒重劍已經有主,我送於大少爺又有何妨?”


    陸風眼睛一亮:“此話當真?”


    陸不棄點頭:“當然,早就說過要給大少爺打造一把上好的劍,我自然不會食言。不過大少爺倜儻風流,這重劍並不適合於你,他日我給你重新打造一柄寶劍,定不會讓大少爺失望。”


    雖多少有些遺憾,可陸風依然是大喜:“華夏精工出品,自非凡品,可別讓我等久了哦!”


    “自是不會!”陸不棄點頭,然後朝圍觀眾人抱拳道:“今日華夏精工出此小事,倒是耽擱了大家的時間,萬幸總算沒丟我華夏精工的臉,也沒有丟洪山郡父老鄉親的臉。這轉眼日落西山了,大家就都散了吧!”


    “少年大師,好樣的!”也不知道是誰先出了一聲,歡唿聲雷動,而看了一場好戲的群眾們這才想起饑腸轆轆的身子,議論紛紛間散去。


    而今日陸不棄和司空韋典比劍之事,必然會以無匹的速度傳遍整個洪山郡。


    “重劍本無鋒,大巧而不工,炎轉劍吟繞,一劍敗司空。”這樣一件對於洪山郡人來說,無疑是振奮人心的事,也自然會再次將華夏精工的美名傳揚。


    加上陸風也承認,陸力行新打造的寶劍寒星,比不上重劍無鋒,無疑讓陸不棄更是坐實了洪山鐵器第一人的榮譽。


    對於這種虛名,陸不棄並不是特別在意,他迴到鋪子,依然沒有停,他還要給無鋒打磨、拋光,雕紋,銘字,畢竟是這是要送給他人的禮物,總是要美觀大方一些比較好。


    而在做這些事的同時,陸風也就呆在旁邊,也沒有說什麽。陸不棄也沒有管他,在他看來,如果陸風有什麽想說的,總是會用適當的方式說出來,而他現在腦海裏閃得最多的兩個念頭就是:“念動火轉……氣動法印……”


    對這兩種概念比較熟悉的司空韋典和司空念兩人,卻是來到了洪山郡內城西南角的一處幽靜院落。


    下了馬,司空念一把取下頭繩,黑亮的長發瀑布般垂懸了下來,然後氣衝衝地衝進了院子裏:“死陸不棄,臭陸不棄……竟然當眾揭穿我……”


    “小念……”一個樣貌清朗,體格也頗為健壯的中年文士伸手招唿,卻隻不過受了個白眼。


    “韋典,小念她這是怎麽了,誰又招惹她了?”那中年文士輕捋下顎那分三縷的短須,朝後麵虎步走進來的司空韋典問道:“你們一大早出去,現在才迴來,發生什麽事了麽?”


    對於這中年文士,司空韋典頗為尊敬:“三爺,此時說來話長,你且聽我慢慢說來……”


    聽了司空韋典的闡述,司空念司空晟很是詫異:“你是說這洪山郡有一個鑄劍天才,十六歲就掌握了念鍛技藝,鑄造技藝比你還強許多?”


    “不單單鑄造技藝,就算是煉體修為,恐怕比我也不遑多讓!讓人不服不行!”司空韋典坦言道:“知道這事很難置信,不過三爺,您看看這劍就知道了……”


    司空家的人,據說就是掃地的老媽子都懂得相劍之術,何況司空晟是司空家舉足輕重的人,專門負責司空家的對外交際事宜。


    司空晟接過斷成兩截的玄鐵闊劍,確是沉吟道:“雖然沒發揮出你十成十的水平,不過卻也差不多了,八十煉的玄鐵闊劍……嘖嘖,韋典,你敗得好慘……從裂縫的扭紋來看,陸不棄打造的無鋒重劍的強度至少是你的兩倍。你確定那少年用的無鋒重劍是他親手打造的?”


    司空韋典苦笑道:“三爺,我不會這麽蠢笨吧?這可是我和念小姐親眼所見,而且有不少人在旁圍觀呢……”


    “我不是懷疑你的心智問題,隻不過這事太不可思議了,那種水平的劍,就算是大伯他也打不出來,恐怕隻有爺爺出馬,才有可能一較雌雄。”司空晟也是連連搖頭,眼中滿是不敢相信的色彩:“他才十六歲,而且煉體修為還不弱於你?他難道從娘胎就開始煉體並打鐵的麽?”


    司空韋典曬然道:“所以我說他是絕世鑄劍天才,最起碼我可沒聽過比他更有天賦之人了。”


    “十六七歲的熱血境我倒還聽說過,可十六歲的念鍛匠師?想都不敢想……”司空晟眼中流光閃閃:“如果能將之吸收到我們司空家,那爺爺他們一定會非常高興的!”


    司空韋典應道:“我也是這麽想的,正好他雖然摸索出了念動火轉的技巧,可是卻對於這種技巧的理論知識和一些衍伸技藝並不了解,我們如果能在此入手,恐怕完全有可能讓他加入我們司空家。”


    “你們有沒點出息!”就在二人英雄所見略同的時候,一聲清叱響起,兩人望過去,卻是頭發稍做梳理,柔順披散,額間綁著一條青色窄型護額,任然身著銀色服飾,整個人顯然英氣逼人的司空念。


    司空念明顯還對陸不棄有著極深的怨念:“我不同意吸收陸不棄!我一定要打敗他……一碰到鑄劍厲害些的人就想著拉到家族裏去,我們司空家的威名,難道就需要這樣才能保持麽?”


    “當然不是!”司空晟知道這個侄女最要強,也知道有些東西根本沒必要爭辯,當下溫文一笑:“強中各有強中手,一山還有一山高,我們司空家,從來都不會自大的認為,我們就是世界上最強的鑄劍世家。而吸收一些鑄劍天才,也是我們司空家的傳統,如果你爺爺他知道這個陸不棄的存在,肯定會跟我一樣的想法。”


    “哼……我不管!”司空念怨氣衝天地應道:“反正在我打敗他之前,我不允許你們再想什麽吸收他的事。”


    說完,司空念手拿馬鞭,又向外走去。


    “你這剛迴來,又要去哪?下人都馬上就準備好晚飯了……”司空晟一臉無奈地招唿著。


    司空念揚了揚手中的馬鞭:“心煩,沒胃口,出去轉一下!”


    “這可不是在鳴湖,你要當心些!”對於這個侄女,司空晟一點辦法都沒有,也隻能叮囑了一句。


    司空念這時,都已經跑出了院子,外麵響起了駿馬的響鼻聲,司空晟苦笑著搖了搖頭:“我在想……爹想把小念扔到洪山陸家來的想法是不是有些天真?”


    “三爺,我看念小姐率真活潑,肯定會很受人喜歡的。”司空韋典在旁說道:“我倒是覺得她眼界高,不一定看得上陸家的男兒。”


    “率真倒是率真,這活潑也是活潑,就是有點過頭了,一個女孩子,成天打扮成男孩子一樣,就差沒帶上一般奴才上街調戲良家婦女了……要是你,你敢娶?”


    麵對司空晟的反問,司空韋典這個大老爺們,呢喃了半天才應道:“這個問題,還真不好迴答,我選擇閉嘴!”


    “好吧,我也不逼問你了,不過還得勞煩你跟上去吧,這畢竟不是在鳴湖,要是小念這丫頭闖出什麽禍事,有你在也不至於出現什麽危險。再說,明天就是陸老爺子壽辰之日,要早起,讓她別玩太晚了。”


    知道司空晟還是很疼愛這個侄女的,司空韋典點了點頭,站了起來:“那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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