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大部分的澤奴人,心思還是很簡單的,即便是被陸棄擊殺的大林等人,也很單純,他們想的隻是盡可能不受欺負,過得好一些而已,這種想法無可厚非。


    陸棄啃著熊掌,想著前世和今生,漸漸的,凝視著火光的陸棄發現,前世留給他的印象越發的模糊了,模糊到逐漸隻剩下兩張臉,一張悶騷的老臉和一張美麗的臉龐。


    這一天,陸棄其實蠻高興的,這次冬獵,讓他越發感覺,他已經完全融入到了這個世界中,前世那如同野獸一般的敏感,且堅韌冷酷的心,也被帶到了這個世界,不過很顯然,因為境遇的不一樣,多少有些變化。


    陸棄沒有去分析這種變化的好壞,他隻知道,遵循自己的本心,順著感覺走,不要像上輩子一樣,留下那麽多的遺憾就好。


    隻可惜沒有酒,要不然陸棄還真想跟前世的自己幹上一杯,倒不存在告別不告別,隻是一種感覺而已,咬了一口熊掌,滿口是油的陸棄對自己說:“兄弟,那就留待下一次吧!”


    在這次燒烤大會上,陸棄跟西圖又聊了不少,有一點點對於未來隱晦的憧憬,而陸棄將在柳榕樹下的地下秘境裏得到的玉石也拿給了西圖看,可是後者也頂多表示了下這玉質不過,說如果有機會出去的話,或許能賣個好價錢。


    至於那破銅爐,陸棄早就將其搬迴了家,放在陸康夫婦的木床旁。等下睡覺前,就可以弄些炭火,讓陸康夫婦睡個溫暖的覺。


    餘下的日子,不僅僅陸康夫婦過得很好,西北戶澤奴們過上了這輩子以來最幸福的日子,穿著鹿皮靴,黑麂皮褲,狼皮小襖,醒了隨便做點瑣碎事,餓了就有飽飯吃,絕對屬於“半小康”。


    不過這一日,眾澤奴都脫下了新衣服,重新穿上了破布,來到了東口土坡上。不是又有人要挑戰什麽,而是因為這一天,主家管事要來了!


    在主家麵前,千萬不要表現出過得很好,要不然主家會覺得他們給的任務不重,那就等著哭吧!這可是血淚教訓……


    陸棄懂得這個道理,西圖給他講了個故事後,他就更是明白。以前一個村戶,出了個很厲害的大戶頭,實力達到了勇力九重,而且為人也不錯,讓整個村戶的澤奴過得比一般的村戶要好不少,他也以此為傲,在主家管事來的時候,全村戶的澤奴都是好一派龍馬精神,羨煞旁人。


    不過第二年,這個大戶頭就死在了狩獵的途中,聽人說是為了完成物資份額而去冒險,而惹到了精獸。


    不過西圖老戶頭和陸棄還是得穿好點,要不然又是對主家不敬,那也是殺頭的罪。陸棄不得不感歎,沒有人權就是活得憋屈……


    “來了……”西圖眯著眼看向空中,那裏陡然出現一架……飛機!


    是的,飛機!陸棄是這麽稱唿這玩意的,其實在西圖等人的口中,這種像鳥一樣的飛行器被稱作神鳶機,是高階機關術的產物,據說雲澤國的鄰國故宋國,就有一個門派專門生產這種飛行器。


    說實在話,陸棄第一次看到這東西的時候,他還在繈褓之中,著實嚇了一大跳。前世地球上,華夏國的古文化中,也有提到過這種機關飛行器,不過一直到後科技時代,都沒有真正研究出個所以然。


    卻沒想到,在這個世界,陸棄看到了真實的機關飛行器,也可謂是大飽眼福。這種神鳶機不是很大,除去儲物倉,估計就隻能乘坐十個人左右吧。而且飛得不快,時速陸棄目測了下,估計也就是三四十碼。


    隨著神鳶機巨大的木翅煽動著,縱身長達三十米,雙翅收起,橫徑也足有十米左右的的機身還算平穩的慢慢滑落了下來。


    “跪迎主家管事!”西圖的聲音拖長,而他自己也率先跪了下來,滿是尊敬。


    眾人嘩啦啦密密麻麻地跪了一地,陸棄也跪了下來,他知道男人膝下有黃金,但是不跪,絕對會被直接擊殺,那麽膝下縱有鑽石也無福消受。


    這就是為人奴的憋屈所在,陸棄臉上表情不變,心中卻是暗暗發誓:“不圖什麽成王入相,可這奴隸的身份可絕對要丟掉!”


    神鳶機的門打了開來,一個木梯被放了下來,陸續從神鳶機內走下七個人。不過讓陸棄詫異的是,走在最前麵的不是他所熟悉的那個王應福管事,而是一個脂粉氣有些濃重的少年,身高六尺,約莫十五六歲,身著淡金色錦袍,手執折扇,一臉的傲慢。


    跟在這腦門上幾乎些了“富家公子”是個字的少年身後,是一個麵容姣好,眉清目秀看上去乖巧可愛的花裙少女,少女手中抱著一隻罕見的藍毛小狗,人寵很有默契地四處張望,雙目閃著好奇的光芒。


    在二人身後,才是果檻密林各澤奴村戶的直接領導者王應福,他跟以前一樣,穿著米黃色的長衫,短眉小眼,闊鼻圓臉,雖然長得不好看,可看上去一臉和氣,倒沒有那種趾高氣揚的味道。


    而在王應福後麵,則是四個身著黑色勁裝,孔武有力的男子,容貌各異,可是給人的感覺無疑都是一樣的,那就是目如鷹鷲,勢如猛虎。


    這四個男子年齡都不低了,跟王應福相仿,四十出頭的樣子,似乎是王應福的嫡係跟班,每年都是他們四個跟著,毫無疑問,這四個人是高手,每次陸棄看到他們,都忍不住要驚訝,因為他看到的這四個人,怎麽感覺都像是暗勁高手的人。


    在前世華夏國,暗勁級的國術高手,政府機構內的除外,那絕對都是一方名人,不說富甲一方,最起碼也算是個人上人了。可是在這個世界,這樣級別的高手,儼然卻隻是看家護院之流。


    “他們四個應該就是老戶頭說起過的骨鳴境的高手了!”陸棄心思活躍著:“也不知道達到了多少重,真想切磋一下啊。”


    陸棄就是這樣,作為一個武癡,看到高手心癢難耐無疑就像一個色狼看到美女。而在陸棄身後,大風、大順這些色狼,此刻就在偷瞄那公子哥旁邊的女孩,他們一輩子也沒有見過這麽漂亮的女孩。


    “西圖,安澤人呢?”王應福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他來了,大戶頭竟然不在,成何體統。


    西圖也就那樣依然跪著:“迴管事話,安澤他死了。”


    “死了?好端端一個人怎麽死了呢?”氣惱頓時變成了好奇,王應福這才長袖一甩:“都給我起來吧!”


    眾人這才爬將起來,西圖也站了起來,也不去拍打膝蓋上的雪:“被我們西北戶一個小夥子通過正規挑戰殺死的!”


    “噢?”王應福短眉輕揚,而那錦袍少年也是頗有興趣地看了過來:“挑戰?你們這些低劣的奴隸也知道決鬥這種事麽?”


    西圖微微有些愕然,王應福卻說道:“西圖,這是六少爺王勃,他問什麽你就老實迴答就是。”


    西圖心頭大驚,能在王家稱得上是少爺的人,絕對是大人物,恐怕是王家嫡係的子孫,未來王家當權人物的競爭者。想到這,西圖連忙躬身道:“迴少爺的話,這決鬥的規矩是主家提出來的,我們也隻是遵從而已。”


    “這還差不多!”王勃似乎很滿意這個答案,鼻孔朝著西圖:“你們這決鬥的事可以說來聽聽,本少爺和表妹出來遊玩,就是想看些新鮮事,去了幾個澤奴村戶都死氣沉沉,一點意思都沒有。”


    西圖連忙點頭,心道這虎頭真是有造化啊,連少爺都碰的上,自己可得幫他說點好話,說不定一朝之間就能飛黃騰達啊。


    第十八章 不棄


    當西圖繪聲繪色地將陸棄描繪成一個世間少有的奇少年後,果不其然,這主家一行七人無疑都露出了驚奇的表情。


    “十二歲的少年,將安澤給殺了?”王應福一臉的不相信:“這安澤還用上了斬首刀?這怎麽可能,安澤再廢也是個練了力訣,勇力七重的人啊,連個小孩都打不過?西圖,你可不能見到少爺和表小姐來了,就跟我開這個玩笑啊!”


    西圖急忙應道:“小人哪敢啊……不信您可以問問西北戶任何一個人,這事可不是小人一個人能編排出來的,對了……虎頭,快來見過管事和六少爺!”


    在王勃、王應福等人紛紛望過來之際,陸棄半垂著腦袋走了過去。


    “哇……你就是虎頭?”一聲驚歎聲響起,陸棄有些錯愕的抬頭,卻看見那表小姐用好奇的雙眼看著他:“你真的隻有十二歲麽?不會吧?怎麽看上去比我還大?我今年可是十四歲了。”


    而在表小姐手中,那條小狗也睜著大眼睛好奇地盯著他,陸棄點了點頭:“迴表小姐的話,我確實是十二歲,不過過了這個冬也就十三歲了……”


    表小姐吐了吐小舌頭:“你這麽小就長得這麽壯,那你長大了肯定會像舅爺那樣威武。”


    “笛兒表妹,你怎麽能拿這等低賤的澤奴跟我爹爹相提並論呢!”王勃在旁輕哼道:“不過是個野毛孩子,能活幾年還不知道呢。”


    被叫做“笛兒”的表小姐聽了有些不滿:“表哥,你怎麽能這麽說話呢,奴隸也是人嘛,雖然出身低下,但也有可能出人才啊,我清遙伯伯就是農奴出身,他現在地位可不比你的爹爹,我的舅舅差吧?”


    陸棄有些錯愕地看了眼這個笑起來有兩個小酒窩的可愛女孩,能有這種健康人生觀的女孩在這個世界恐怕不多吧?


    “你清遙伯伯那是特例,萬裏難出一個的人物,又豈是他這種澤奴所能比的?”王勃臉色執拗,眼中滿是不爽。


    笛兒骨子裏似乎也有很要強,依然堅持主見:“以後的事,誰又說得清楚呢?說不定他……”


    “呃咳……”王應福看出了王勃的不爽,他老奸巨猾的,自然懂得圓潤地轉移大家的注意力,也不讓兩個小祖宗有機會吵下去:“西圖,他就是你說的虎頭?看上去是塊好料子,不過能殺了安澤確實讓人驚訝,你可沒有背著我們教他力訣吧?”


    西圖身子一顫,連忙搖頭道:“管事明鑒,小人不敢,何況小人自己的力訣都隻學到半桶水,拿什麽去教虎頭?”


    王應福不著邊際地看了眼身邊一個黑衣男子,那男子搖了搖頭,在王應負福耳邊低語了幾句。王應福也就幹笑了一陣:“沒學力訣,就能擊殺勇力七重的安澤,雖說應該是有些取巧,卻也不錯了。可就是小了些……”


    西圖也不是個傻鳥,他能聽不出王應福話外之音,連忙應道:“也不算小了,過了冬就十三歲了,其他的男娃十四歲也要參加狩獵了,而且這次冬獵也是他領隊的,收獲也不比以往差。”


    “噢,是麽?”王應福眼中驚芒再閃,也就點了點頭:“我看也差不多了,何況他是挑戰過來的,也符合規矩……”


    說著,王應福看向陸棄:“虎頭是吧?”


    “是,管事。”陸棄恭敬地應著。


    “這大戶頭的責任不輕,你可心中有數?”王應福問道,這不是關心,這隻是例行公事,畢竟如果這果檻密林的澤奴不能做出一些成績,他日子也不好過。


    陸棄點頭:“明白,要保證村戶按時定量地完成主家分派的任務,隻能增產高產,一年比一年好,絕對不能縮水。”


    “不錯,那從今日起,你就是這西北戶的大戶頭的。”王應福說道:“這大戶頭不僅擁有著整衣、享美食的權力,還可以被賜大名,學習力訣,這種機會可不是每個人都有。”


    陸棄凜然應道:“小人明白,這都是主家所賜,我定然遵守主家規矩,做好分內的事,為主家效力。”


    “很好!”見陸棄很有些寵辱不驚的味道,王應福心中暗動,說不定這表小姐還真要說中了,這小子很有可能會有出息的一天:“那在傳你力訣之前,得給你賜個名,我想想……”


    這個時候,陸棄確實突然開口道:“管事,小人有個不情之請!”


    “不情之請?有點意思,你說吧!”王應福是第一次聽過這種說法,不由心頭微動。


    “有個自己的大名,是小人夢寐以求的事,今日能償夙願,欣喜若狂。小人鬥膽,希望給自己取一個名字,不知管事能否應允?”


    陸棄這話一出,舉座皆驚,王勃更是冷笑出聲:“真是蹬鼻子上臉,應福管事給你賜名就是天大的福分,你莫不是還嫌棄?這天底下哪有奴隸給自己取名字的?”


    陸棄臉色不變地應道:“迴六少爺的話,小人自然不敢嫌棄管事給小人賜名,小人隻是想建議一下,也省得管事為小人傷神。不知道管事能否應允?”


    王應福臉色微變,從感覺上來說,他願意給陸棄這個機會,畢竟也不是什麽大事。而且這陸棄很會說話做人啊,給自己取名可是天大的榮耀,卻說是不想他傷神,聽起來就是讓人舒服。


    可是王勃插手了,王應福就得掂量一下了,畢竟他要應允下來,說不定這六少爺會連帶他也一起記恨了,雖然他作為一方管事,倒也不怕一個沒有大權的少爺,可為了一個澤奴,怎麽看也不值得的吧?


    就在王應福略微猶豫之際,笛兒又開口了:“我聽這小澤奴說話還挺有意思的,也想看看他給自己取的大名是什麽樣,應福大叔,這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你就做個好人,應了吧。”


    笛兒這一聲大叔,無疑讓王應福做了決定,當下小眼睛一亮,就坡下驢:“既然表小姐都開口了,我就給你這個機會,說來聽聽吧!”


    王勃雖然有些不爽,這個時候卻也唯有作罷。


    陸棄心中一喜,對表小姐也多了幾分感激,眼睛卻目不斜視:“謝管事,小人想取名為……不棄!”


    是的,不棄,之所以不是“棄”,是因為在那一刹那,陸棄陡然響起,他再也不是前世那個被拋棄的人。死了,還能帶著記憶重生,說明老天都沒有拋棄他,而且在這個世界上,他還有那麽愛他的父母,父母也沒拋棄他,他沒有理由再叫“棄”。


    而且,陸棄的腦海中自然地想起了這表小姐剛說的話,她的伯伯都能從一個農奴變成一個比主家老爺地位還高的人,他陸棄又怎能被王勃這等紈絝少爺看扁?不棄,也是警示他自己,絕不放棄做人的尊嚴,決不能放棄內心的那份堅定。


    “不棄……永不言棄!”笛兒的目光一大亮:“這個名很不錯……”


    說話間,笛兒還輕拉了下陸棄的衣服,在陸棄隻能看過去的時候,她甜甜一笑,露出兩個可愛的小酒窩:“看不出來,你這個小澤奴心中還有些抱負嘛,不過,我支持你哦,說不定以後你也會成為我清遙伯伯那樣厲害的人哦!”


    “嗚嗚……”在笛兒懷裏的藍色小狗似乎也為了表示它的支持,朝陸棄輕叫了兩句。


    “咯咯……”笛兒笑得很開心:“乖乖學說話了?我還以為你是個小啞巴呢……”


    看來這藍色小狗似乎是這笛兒剛得到不久的,陸棄嘴角微翹:“謝表小姐吉言,也謝謝你的乖乖小狗……”


    略表感激,陸棄就連忙迴頭望向王應福:“管事,您看如何?”


    王應福微微額首:“既然表小姐都覺得很好,那麽……我以王家果檻密林管事王應福的身份,尊雲澤國律法,龍淵州王家家規,賜果檻密林西北戶大戶頭‘不棄’之名。”


    王應福說了這麽一大摞,完全是遵循雲澤國嚴苛的規矩行事,絕對不能少了一環,否則就會被視為目無國法家規,這種罪名可是要被處於剜目之刑。


    在陸康和慧娘喜極而泣間,陸棄……噢,以後應該叫陸不棄……陸不棄再次謝過王應福,並謝過笛兒,同時陸棄也很圓滑地謝過六少爺王勃的見證,卻沒想王勃反而越發氣惱,以為陸棄是故意氣他。


    第十九章 香餑餑


    “名也賜了,那現在,也是學力訣的時候了!”王應福說著,看向身後四人:“禮青,這次你們誰教他力訣啊?”


    之前跟王應福耳語的那男子應道:“我來教吧,安澤也是我教的,何況西圖修煉的也是蟒波力訣,這樣他們平時也能交流一下,有些成長。”


    王應福正待點頭,另外一個黑衣男子卻走上前一步:“禮青,你還是算了吧,人家可是把你的便宜徒弟安澤給打敗了,哪會看得上你的蟒波力訣,還是跟我學我的孤狼勁吧!”


    “王禮紅,你這是什麽意思?”王禮青怒視著說話者。


    王禮紅送了聳肩:“我的意思不很明顯麽?我跟你搶徒弟來的……”說著,也不理會恨得牙癢癢的王禮青,朝陸不棄說道:“不棄,我覺得你不錯,很適合學的我孤狼勁!”


    “你那孤狼勁,一點都不大氣,我看還是學我的熊王大力訣!”四人之中,提醒最魁梧的那個黑衣人也走了出來。


    見有人出來拆台,王禮青頓感痛快,哈哈一笑,尷尬頓消:“禮壽好樣的,把禮紅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給壓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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