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娥皺了皺眉,心頭煩惱他夾雜不清,便說道:“這家裏我已經是住不得,不討公婆歡心,才得如此,這也是我的命。不用強求什麽。”


    王四鵠嘴裏歎著說著,便伸出手去,想握月娥的手,月娥一驚,略略躲過,抬頭看他,王四鵠的眼睛裏掠過一絲驚愕,繼而變得無奈,歎口氣,轉而看向姚良,說道:“小郎,你要好好地照顧月娘。”


    姚良謹慎說道:“我自會的。”王四鵠手上一動,探向姚良的手,月娥轉頭一看,卻見他手底捏著一錠銀子,不由微驚,王四鵠將銀子遞給姚良,小聲說:“收下,別讓他們看見,又要鬧。”


    姚良略一躊躇,看了月娥一眼,才說道:“不……這個我不能要。”王四鵠一怔,月娥也說:“我已經是下堂婦,怎麽可以再收你的銀子……你……你收起來吧。”


    王四鵠呆呆看著,不料月娥跟姚良竟能如此堅持,姚良聽月娥這麽說,便也探手出去,將銀子重新還給王四鵠,四鵠握著那錠銀子,月娥低聲說道:“我願你日後可得如意的妻房,除此之外,再無其他想頭……就此別過。”說著,拉著姚良的手,同王四鵠擦身而過。


    四鵠還愣愣叫了聲“月娘”,不料佳人已去,四鵠站在原地,秋風撲麵,一刹那心底冰涼。


    月娥是打定主意要跟王家一刀兩斷的,好不容易找了方法逃出生天,怎麽肯再跟他們有所牽連?四鵠如此舉動,也算是他有些良知未泯,但隻是如此而已。月娥早知他的為人是什麽,他素來隻當月娘是物品般的霸占,如今這種舉止,不過是因為暫時的愧疚所致,又怎麽會為他所動?她鐵了心腸要了斷,自然不會輕易再受王四鵠的恩惠。


    想先前月娘一家,就是因為挨不過苦楚,才被王四鵠趁虛而入,好端端花一樣的女兒,落入他的手中,踐踏蹂躪。以後,是斷斷不能重蹈覆轍。


    月娥心想,我雖然是個女子,而且在這種古怪殘忍的社會體製裏麵,但隻要肯思謀,雙手也願勞累,難道會餓死不成?更加上姚良也是個勤勞肯幹的好孩子。先前就算她寄身王家,姚良遠在碼頭上做活計,也是自己養活自己,且容易傷身。如今月娥迫不及待幹淨利落的自求被休,一來似乎為了自己著想,二來看在姚良上,也是片刻也不能忍的。


    冬天要來了,姚良在那些船隻上做著近水的活,天寒地凍,手骨又脆,他正是發育的時候,吃的補不上不說,萬一勞作裏有個三長兩短,這人就毀了。


    情中情情深一往


    月娥帶著小郎低著頭急急出門,一步踏出王家大門那刻,方覺得整個人又活了過來,握著小郎的手隱隱發抖,兩個人卻不敢停腳,生怕有什麽變數,隻得按捺著。一直走出了百多米,看看身後並無人跟隨過來,才鬆了口氣。


    姚良說道:“姐姐,真沒想到竟然會如此,那婆子定是發昏了。”月娥說道:“正是要她發昏才好,小良,此地非久居之地,恐怕遲則生變,你知道路,我們快些離開為上。”姚良點頭,說道:“姐姐放心,隻是需要去備一點幹糧帶著路上充饑。”月娥點了點頭,兩人正走著,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叫道:“嫂嫂!”


    月娥聽了這個聲音,驀地停住腳迴頭看,卻見身後,楊金玲急急忙忙地趕了過來。走到兩人麵前,急忙問道:“嫂子,你這是……難道真個被休了?”月娥點了點頭,說道:“金玲你也聽說了?”金玲說道:“我先前聽那婆子興衝衝的去請族長,還以為是謠傳,沒想竟是真的!嫂子,這可怎麽辦?你如今要去往哪裏?”她說著便伸出手來,將月娥的手握住。月娥情知金玲是真的關心自己,便說道:“好妹妹,別擔心,天高地闊,哪裏去不了?”楊金玲仍舊透出難過神色來,說道:“嫂子,這話說的容易,你一個婦道人家,又帶著小良,日後若再想尋個好人家,可有多難。”說著,便流下淚來。


    月娥知道這些古代女子,腦中所存的,無非是出嫁從夫,夫死從子,侍奉公婆,絕不忤逆……就算是吃盡苦頭,也不敢提半個“休”字,寧肯死在婆家都是好的。倘若被休了之後,就是天塌下來一般,沒臉再活。所以王家那婆子才也執意如此,為的就是給月娥好看。逼她上絕路。卻沒想到,月娥心裏是巴不得如此的,那個仿佛判了斬立決的“休”字,對她來講,反而代表著自由跟喜樂平安。


    女性本身就缺乏安全感,古代的女子,又大抵都是丈夫的附庸,好像菟絲花,必須纏著樹才能活,哪裏想到過“自由”兩字,何況禮教之下,人人以被休為恥辱,另還得顧及家族榮譽,所以一般的人寧肯死,也不肯被休。月娥是穿越而來的,倘若是一個古代女子,又或者是以前的月娘,又哪裏會有什麽主張,此刻恐怕多半是痛不欲生了。


    因此楊金玲擔心月娥以後的處境,月娥見左右無人,便隻安慰她,說道:“妹妹你放心,如今小良也漸漸地長大了,我們兩個人四隻手,怎麽不是過活呢,何況,我在王家的那個樣子你也看到了,若是不被休,遲早會死在那婆子的手中。所以這對我來說,這反倒是件好事。”金玲抹淚說道:“雖然如此,但到底小郎還沒到成家立業的時候,我隻是擔心嫂子日後究竟該如何是好……”月娥伸手替她將淚擦一擦,說道:“傻妹子,擔心什麽?再說,現在說這些也沒用了,隻能走一步算一步,隻是以後,不知道能不能再跟妹子見麵了。”楊金玲怔了怔,問道:“嫂子這話……難道嫂子要離開這裏嗎?”月娥說道:“嗯,我有這個打算。”楊金玲急忙說道:“那嫂子要去哪裏?”月娥說道:“現在還未定下,總之先出了這裏才好。”楊金玲說道:“外麵更是陌生地方,嫂子這樣冒冒然的……”她好似想到了什麽,眼睛忽然一亮,說道:“對了,我怎麽忘了?嫂子你何須去別的地方?這天水鎮不是就有一個好地方讓嫂子棲身的?”


    月娥一怔,問道:“妹妹你的意思是?”金玲眼中還帶著淚,卻笑著說道:“嫂子你怎麽忘了蘇小大夫?”月娥聽了這個名字,心頭一動,想了想,卻說道:“蘇小大夫……他又如何?”金玲急忙說道:“嫂子,蘇小大夫向來對嫂子是有意的,現在都還未娶,正是記掛著嫂子,嫂子如今離開了王家,不是正好?”月娥苦苦一笑,說道:“蘇大夫自會另覓佳偶,我又是下堂妻,自然是配不上他的。”金玲捉住她的手,說道:“嫂子你說什麽?我看合該是你們兩人的姻緣未散。”月娥搖了搖頭,說道:“妹妹放心,若真的有姻緣,……再說吧。妹妹快迴去吧,我也是時候該走了。”金玲急忙說道:“嫂子,你就聽我一句話吧,何必這麽固執,最起碼,見見蘇小大夫再說,免了日後後悔。”


    月娥微微一笑,說道:“蘇大夫是個好人,我剛剛下堂,若是貿然去見他,別人還不知道會說什麽呢。不如自在走了清淨,妹妹放心。若是以後有機會,我會迴來同妹妹相見的。”金玲見她始終如此固執,隻好停了勸,又見月娥談吐之間,並無絲毫的憂慮不悅神情,才歎一口氣,說道:“嫂子這樣堅持,那我就不說了。我願嫂子一路順風。”


    月娥跟金玲依依告別,同姚良兩個重新上路,此刻街上的人也越來越多,消息傳得極快,仿佛都知曉了月娥被王家休掉了之事。有些登徒浪子,便在街邊上作出垂涎之態,姚良雖年紀小,卻懂得察言觀色,臉沉沉護著月娥,一路行過長街,忽然之間站住腳,月娥抬頭,望見前麵路口,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陡然心中一驚。


    蘇青仍舊是一身長衫,似乎等了很久,見到月娥的時候,握在腰間的手動了動,終於向著她走過來,長衫在風裏徐徐飛揚。


    蘇青說道:“我聽說你……你離開王家了?”月娥望著他,說道:“是。”蘇青說道:“月娘,你這是要去哪裏?”月娥轉開頭,說道:“自然是離開這個地方。”蘇青說道:“月娘……”躊躇著,卻不知要說什麽似的,猶豫了一會,終於說道:“月娘,不要走!”


    月娥問道:“為什麽?”蘇青怔了怔,終於說道:“月娘,你留下來,我娶你。”月娥心頭大震,沒想到他真的將這句話說出,刹那間抬頭看向蘇青,蘇青迴望著她,兩個人四目相對,兩兩無言。


    蘇青的確是個值得嫁的男子。


    倘若真的嫁給了她,也許……自己的一生會很幸福的吧。月娥心想。然而,蘇青喜歡的,應該是以前的月娘……而自己的性子,跟月娘畢竟是不同的,倘若蘇青不喜歡現在的自己,那麽……豈不是害了他?更,他是個清清白白的男子,值當有更好的人,而她卻是下堂之人,縱然月娥自己覺得離婚而已,沒什麽,但那是現代人的思維。而古人的心理,畢竟是不同的。蘇青家怎麽也算是有頭有臉,當初隻因為月娘家來曆不明,蘇老先生就一力攔著,如今又怎會迴心轉意再點頭?雖然縱容著蘇青至今未曾婚娶,但也絕對不會容許他娶一個被休掉的女子的。


    因此,就算心底有一萬分的想要跟著蘇青,但是月娥卻始終硬不下心腸來做這個決定。


    錯裏錯錯亦無悔


    大概世間男女之情,情到熱烈,仿佛飛蛾撲火,在所不計。月娥身為一個現代人,來到如此險惡地方,心底早就把什麽七情六欲都泯滅了,隻求先保住性命,其他半點也不敢想象。然而蘇青的出現,仿佛天邊彩虹,在最絕境裏,給人一絲寬慰。月娥並非鐵石之人,耳聞目睹一切,怎會一點感念都無。隻不過她心底知道,此刻自己最要緊要做的就是先保住自己跟姚良,在此之前,其他的,都是附加奢望而已。


    麵對蘇青攔路,月娥心底百般不舍,麵上還是要做出舍的決然來,躊躇反複,忍耐再三,隻說道:“蘇大夫你有更好前程,何必為了月娥耽擱?月娥自己知道,我已經是下堂之人,是再配不上好人家的。怎麽能連累蘇大夫?”


    說著之時,隻管低著頭,做這種決定,著實為難人,月娥說著,心裏揪痛難忍,雖然跟蘇青相交不久,卻如同認識了數年一樣,隻好死死忍耐。生怕望著蘇青的臉,會忍不住落下淚來。


    蘇青聽了月娥的話,急忙說道:“月娘,你是明白我的心的,我這麽多年的心事,任誰也不肯娶,為的是什麽?我隻恨當初晚了一步,今生今世或許也沒指望了,誰知道老天垂憐,讓你可以離開王家,我怎麽能一錯再錯?爹娘那邊若是不許,大不了趕我出門,何況因為我這麽多年的孤身一人,爹雖然不說,心底也是暗暗悔恨當初沒許我留下你的……月娘……”他著急起來,說著說著,眼淚便落下來。


    月娥隻覺一顆心好像被油煎一樣。偏偏這時侯周圍有幾個過路之人,知道蘇青跟月娥是有些前塵內情的,便站定了腳,遙遙地想看熱鬧,又交頭接耳,竊竊私語。月娥又是感動又是為難,索性低了頭,隻當什麽也聽不到,咬了咬牙便要向前走,蘇青不敢伸手碰她,隻跟著大退一步,跟著叫道:“月娘!”聲音頗大。


    月娥腳步一頓,說道:“蘇青,你我沒有緣分,何必!”蘇青站著不動,說道:“隻要你肯留下,又怎會沒有?”月娥抬頭怒視著他,說道:“就算你願意娶我,你家中爹娘畢竟也還沒有十分願意,你娶我不打緊,若因我而背上忤逆罪名,難道我會同你過得快活?”蘇青一時啞然,月娥剛要向前走,卻不妨旁邊姚良伸手將她攔住,叫道:“姐姐……”


    月娥轉頭看向姚良,問道:“小良怎麽了?”姚良看了蘇青一眼,說道:“姐姐,且慢一慢再走,如今我的手有些痛,昨日蘇大夫說讓我今日迴來再看一看的……”


    月娥一怔,蘇青看了姚良一眼,仿佛想起一事般,急忙說道:“不錯,我一時忘了,小郎的手不能輕以待之,月娥……”


    月娥看了看姚良包紮的嚴實的雙手,她可以對自己狠心,但是對姚良卻是萬心狠不起來的,看了看小良的臉,滿懷的欲走之意化為雲煙,終於歎一聲,說道:“也罷,就先請蘇大夫幫你再看一看,反正也是費不了多少時間的。”


    蘇青聞言,肩頭微微一抖,姚良答應一聲,卻轉過頭來,對蘇青說道:“蘇大夫,有勞您了。”


    蘇青的目光同姚良相對,略點了點頭,說道:“快請入內吧。”


    月娥和姚良跟著蘇青進了藥堂,一徑進了靜房,蘇青讓兩人坐了,才將姚良的手上紗布慢慢地解開來看。月娥也跟著看過去,望見姚良如幹枯樹枝開裂般的手指,忍不住難過的扭過頭去,蘇青說道:“昨日我也說過,小郎的手傷的甚重,最遲三個月是不能做重活的。”月娥聞言說道:“這是自然。——他的手會完全好麽?”蘇青點點頭,說道:“隻要我來診治,是保管好的。”月娥聽了這話,心頭一怔之下,微微苦笑,說道:“這話……莫非不是蘇小大夫來治療,日後便又不愈之患?”蘇青略微沉默,才說道:“我不是亂說恐嚇你……月娘,每個大夫都有自己的方法,小郎的手若是起先不讓我著手,自然有別的大夫來下藥方……隻不過,經過我的手來診之後,再讓別的人來接手,那接手的人若是個高妙的也罷了,若是個外強中幹的,亦或者庸醫,不清楚我所用的法子,要用了別的……反而會容易下錯了藥,於事無補是好的,最怕的就是適得其反。”


    月娥聽得一陣緊張,姚良卻說道:“姐姐不必擔心,若是姐姐要走,我自會跟著,這雙手就算以後不用大夫來看,慢慢地讓他將養著,也始終有好的一日。”


    月娥心底為難。蘇青說道:“小郎不要如此說。你這手傷的厲害,昨日來的時候,我發現傷口潰爛,也虧得你及時來了,若再拖延上一段時候,潰爛入骨,這手也就廢了,更別提再好轉。”


    他是大夫,經年行醫,自是一身的權威氣勢,此刻嚴肅說來,頓時月娥跟姚良都被鎮住,半晌作聲不得。


    最後月娥苦笑,說道:“那麽……我們隻得留下了麽?”


    蘇青望著她,說道:“月娘,你去別的地方,也是人生地不熟,小郎的手又不能做活計,將來怎麽為生?不如暫且留下,等我將小郎的手調養好了,你要去要留,都由得你。”


    他這話說的誠懇。月娥想了想,便對蘇青說道:“這個我明白,但是……我先前急著要走,其實是有原因的,蘇大夫你明白,王家那人,不是個好的,我怕我留下,他對我有所眷戀,若是知曉我在何處,來騷擾的話……”


    蘇青聽她這樣說,便說道:“這個你且放心,王四鵠雖然浪蕩,但是畢竟有禮法關著,你已經被他王家休掉,莫非他還敢上門來鬧不成?王家族長也是不準他如此的,月娥你若是擔心,就住在……”月娥臉色微變,蘇青察言觀色,咳嗽一聲,立刻說道:“不如先住在鎮子上的客棧裏……三兩日,我托人找一所僻靜的房子,你若是願意,就搬了去住,若是不願意,就現在客棧裏棲身。”


    月娥聽蘇青這麽說,才緩緩地點了點頭,歎道;“也隻有如此了……”忽然又皺起眉來。


    這一次蘇青卻是不明白了,倒是姚良,說道:“蘇大夫,這雖然是好辦法,隻可惜,我身上並無多少銀兩,怕是不夠的。”


    蘇青這才了悟,灑然一笑,說道:“這個不勞憂心,所用的,我先出便是了……嗯,大不了日後小郎的手好了,做了活計之後再來換,小郎的品格我是相信的,也願意出一份力,請萬勿推辭。”他對姚良說著,最後卻看向月娥。


    月娥見他如此的打算周全,也隻好緩緩點了點頭。原先她想快些離開,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小郎的手的確不好,就算出了天水鎮去了別處,要開始生活,談何容易?若是個古代的女子,早就隻顧哭死去了,幸而月娥是個現代人,自有一股不顧一切大膽去闖的誌氣……但是細細想來一切,卻真是一句話——萬事開頭難。


    如今蘇青開了這個口,又有個正當的理由,月娥也隻好答應了。


    蘇青見她表態,頓時喜得露出歡容,月娥同他見過幾次,從未見他有過高興的神色出現,這人慣常都是冷清甚至帶一點孤傲的,雖然後來她知道他這份孤傲,是故意裝出來,為保她周全的。如今看蘇青突然笑起來,這笑容真是如暖陽一樣,讓人的心也活了起來似的,月娥雖然心中苦悶,卻因見了蘇青這笑,隻覺得留下來其實也未嚐不可……


    蘇青派了個能幹的仆人,要去鎮子上的客棧要房。本來他是想說讓月娥住在自己家中的,然而看著月娥乍然變了的臉色,才反應過來地確有諸多不妥,才趕緊將話咽了下去。


    蘇青又將姚良的手換了藥,重新包紮好了,又帶了兩包藥給小廝,一並帶了銀兩,去吩咐那客棧老板每日給姚良熬藥,若是有什麽銀兩短缺,隻顧來藥鋪取就是了。


    蘇青做了這一切,全不讓月娥累一點心。末了月娥跟姚良自去客棧棲身。蘇青想了想,便迴家去了。


    這邊月娥跟姚良到了客棧,安置好了,姚良便來跟月娥說話,問道:“姐姐,你是不是覺得這樣不太妥當?”月娥怕他多心,便說:“小良說什麽?”姚良麵色忐忑,說道:“姐姐一心想走,卻因我留下……”月娥微笑,說道:“傻孩子,說什麽……你的手是一定要養好的,將來要養活姐姐,自然要鄭重治療好了。這段時間又有什麽,蘇大夫說的也是,王四鵠應該不至於會廝纏上門的吧。”


    姚良點了點頭,片刻又說:“可是我知道……姐姐你不願意留下。姐姐,蘇大夫真是好人,姐姐為何要離開他?”月娥心頭一動,問道:“小良覺得……蘇大夫是我的良人嗎?”姚良點點頭,說道:“我自來沒見過蘇大夫這樣長情的人,他對姐姐,的確是真心,若姐姐跟了他,他定會待姐姐極好的。”


    他的確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月娥卻覺得:他並非是自己的。


    隻是跟姚良說這些,卻是沒用的,晚上吃了點東西,便讓姚良早早休息去了。月娥在燈下,沉思了一會,覺得自己總不能一直都呆在客棧裏什麽事也不做,然而她是個現代人,古代女子會的針織女紅……一竅不通,那現在要做點什麽呢?


    月娥苦苦思索要賺錢發家的法子,想來想去,想了十幾種法子,都覺得不太妥當,不知不覺便睡著了。第二日月娥醒來,熟悉整理了一番之後,正要出門做“市場調查”,忽然聽到外麵有人問道:“借問一聲:那被休的王家媳,可正是住在此地的?”


    說來意書記求情


    且說月娥正想收拾出外,剛打開房門,就聽得外頭有人問道:“借問,那姚娘子——可在此地?”月娥心下一怔瞬間,掌櫃的已經迴答說道:“怎麽,您要找姚娘子?不知是為了何事?”原來這掌櫃事先得了蘇青吩咐,若是有等閑的人來打擾,便要問個清楚再說,所以才如此謹慎。蘇青是怕王四鵠真的得了消息來胡纏,特意吩咐了的,掌櫃的得了蘇青銀兩不說,隻因蘇青平日為人甚是和善,實在是妙手仁心,救人無數,鄰裏都很愛戴他,所以務必要賣他這個麵子。


    掌櫃一問,那人是個見慣場麵,心思老到的,略微一想,便明白其中意思,便笑,說道:“難為你如此費心,不過你不認得我也就罷了,我便跟你說了,我是受鎮長所托找人而來,並無惡意。”


    不光是掌櫃驚訝,裏頭的月娥也暗自皺起了眉,不知道這人是什麽來路,受鎮長所托,又是什麽意思?總不會是因為王家之事吧,那王家的休書已經好端端寫了,再沒有反悔的道理。


    當下月娥站住腳隻是聽。卻聽掌櫃也疑惑問道:“這話怎麽說?是鎮長的意思?為了什麽呢?”那人說道:“罷了,我不耐煩說兩次,你若不放心,隻管帶我去見那姚娘子,我自有說法。總不會害她。”


    掌櫃的為難說道:“若不說清,怎麽知道您老的來意是什麽呢?不瞞您說,小人受人所托,若是這姚娘子有什麽差錯,小人承受不起呀。”


    那人啐了一口,說道:“少裝出這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實話告訴你,我這次來,隻有好事,並無歹意。快快帶路,遲了的話,鎮長一怒發作了起來,小心派人來掀了你這店!”


    掌櫃的聽了這話,才急忙說:“您老也是個急脾氣,小人又沒有說不帶路?隻是問清楚總是好的。”


    那人笑著說道:“閑話休提,帶路帶路!事成之後,有的你好處。”


    但凡這商人之輩,總是以利為先的,掌櫃的一則礙於鎮長的威勢,二來為此人言語所動。急忙喚了小二,頭前帶路。


    月娥此刻進退不能,想了想,還是退了迴去,將門一關。


    果然不一會的功夫,就有人來敲門,月娥說道:“誰啊?”隻聽掌櫃的說道:“姚娘子,有客見!”月娥說道:“什麽事?我不見生人。”掌櫃的說道:“是鎮長派人來,有要事。”月娥便不做聲,那人見狀,便隔著門說道:“姚娘子休驚,敝人奉鎮長之命前來,是相求姚娘子一樁事情的。”


    月娥怔了怔,這人居然說出“相求”兩個字來,她卻是做夢也沒想到的,不知會有何事?但是鎮長,卻是得罪不得。月娥略微一思考,便起身來,將門微微打開,後退一步,才說道:“既然如此,那還是請尊客進來說話吧。”


    門扇打開之後,那人定睛向內一看,隻見門邊上不遠,站著個美貌的小娘子,若單單說是“花容月貌”並不足以形容其美,論起“傾國傾城”,又太過輕薄唐突,總是看一眼就覺得立刻惹人心愛,不由地一時怔住,脫口而出說道:“怪不得……”


    月娥聽了這話突兀,便抬眼看向此人,隻見是個中年長髯的男子,生的也持重老成。而此人對上月娥雙眸,心神飄飄蕩蕩,好不容易地又迴轉來,一瞬間似乎在九重天兜轉了一迴,忍不住歎了口氣。


    掌櫃的見他人不動,便說道:“大人,您請進。我去叫人上茶來。”


    月娥見掌櫃的欲退出去,急忙說道:“掌櫃的,我一介女流,不好就單獨跟男子相處,麻煩你留下做個見證,另麻煩請我弟弟姚良前來。”


    那人見月娥神色端正,言談自若不俗,心頭更是驚訝無比。來的路上還心懷忐忑,此刻見了月娥,那來此的主意便即刻再無遲疑了,心頭歡喜想道:“如此鎮長真有救了。”打定了主意要讓此番來意做成。


    掌櫃的聞言,果然留下,又讓小廝去把姚良請來,月娥後退迴床邊,背對著眾人坐了,姚良同掌櫃的,連同那中年長髯的人坐在桌子邊上議事。


    那人不敢再看月娥,生怕看了便錯不開眼,隻對姚良說:“這位便是小郎?果然生得俊秀,在下有禮了。”


    姚良雖然小小年紀,但早先碼頭上做工,也見慣了些迎來送往,官麵上的對付,自然懂得如此處理。便也略微拱手,不卑不亢說道:“小子便是姚良,不知閣下怎麽稱唿?”


    那人見姚良對答有致,跟先前月娥的舉止真是交相輝映,堪堪一對端正有禮的好姐弟,便點頭笑道:“在下名喚張橋,乃是鎮長身邊的書記官。”


    姚良目光一動,急忙說道:“失禮,原來是書記大人。”


    張橋含笑搖了搖頭,說道:“不敢當,不敢當。”


    姚良說道:“不知書記大人來尋我姐,有何事情?”


    張橋才說道:“事情原是這樣的……小郎也知道,再過三日,便是一年一度的北極紫微大帝聖誕,縣衙下令,讓四周六鎮都盡心準備,慶賀大帝聖誕,並且設置了彩頭五百兩,若是準備最佳的鎮子,便會獲得這五百兩的賞金,但是賞金倒是小事,鎮子的顏麵才是大事。是以往年幾屆,六鎮鎮長無不挖空心思,備上上好節目,以求慶典頭彩……這一迴,鎮長原準備了諸仙大會……如今人選各自齊備,隻缺一個。”


    姚良一驚,問道:“紫微大帝聖誕的慶典?莫非這缺了的一人,要讓我姐姐出麵?”


    張橋說道:“小郎聰明,說的正是。”


    姚良搖頭,說道:“這事如何使得?我姐姐剛剛下堂……且是女子,怎可輕易的拋頭露麵?”月娥背身聽了,也暗暗點頭,覺得小良見識實在清明。


    張橋聽了,卻說道:“非也非也,小郎你原本不常在天水鎮內,所以隻知其一,不知其二,這大帝聖誕,非同等閑,為大帝慶生,福澤無限,縣老爺也向來極其重視,所以種種……能入選慶典,是極大的榮耀之事,每年到這時刻,都有無數鎮民自告奮勇要參與其中,本次鎮長準備的這諸仙眾人,共有十八名仙家……其他出麵裝扮之人,也都是鎮子中四裏八鄉出名的人物,多是有頭有臉的人家……為了求參與其中,不知暗地裏較了多少勁。”


    張橋怕他不信,便又說:“如果不信,隻問掌櫃的便知道。”


    掌櫃的便在一邊點頭,說道:“書記大人說的沒錯,每次參選的,都是些大戶人家的子弟……我等隻有空望的份兒。”說著,臉上露出羨慕表情。


    姚良聽了,知道自己慣常在外做工,不知這天水鎮的風氣,便說道:“如此的話,那應該是應者雲集,為何還會缺了一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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