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杭果然用審視的目光看了看她,嗤笑說:“老實說,你的出現真的太巧了。”


    說完這句,他頓了頓,似乎在用這段靜謐來觀察景沐的反應,景沐果然露出了吃驚的表情。


    “老實說,我調查過你,你和若顏應該是一點關係都沒有。”


    景沐麵上有幾分尷尬,畢竟林之杭一調查,就知道從前的“景沐”是個什麽人,她不想讓自己現在認識的人了解到那段不屬於她的過去。


    但是她也知道遲早會被發現破綻,她早就準備好了。


    “是啊,你肯定不知道我們認識,實際上,你和若顏的關係我也是知道的。”景沐淡淡一笑,“你一定不會理解我們這種友誼,我們旅行認識,每天上網聊天。”


    “旅行?”


    “是啊,2011年,周若顏休假獨自去過印度吧。”


    林之杭自然記得,那次若顏從印度迴來,他都快要認不出來。他到現在都還記得清楚,她曬黑了,穿著很有印度特色的花衣服,還有頭巾,甚至眉心都點了一個很奇怪的紅點,她還說,每一場旅行,都是一種蛻變。


    可是現在,那個說過這些話的女人,已經再也沒有機會行走天涯了。


    人生多麽諷刺,那些無惡不作的混蛋沒有死、那些欺壓百姓的貪官沒有死、偏偏即將成為母親的好警察死了。


    景沐又笑說:“所以,我沒什麽可圖的,她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不能忍受她懷著孩子和對未來的美好憧憬委屈的離開這個世界。所以我要幫她。但是別墅,真的是我買的。”


    林之杭看起來有些動搖了,景沐再接再厲,“她和周亦溫雖然有積蓄,但畢竟不多,她打算買車,所以想賣掉別墅,但是別墅哪裏能那麽快找到買家,後來我就想幫她一把,買別墅的錢對我來說並不算什麽,而且別墅位置也好,很適合度假。上次i我那麽說也是怕你懷疑我。”


    林之杭沉默了下來,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景沐喝完了一大杯藍山,他才說:“謝謝你,在她離開之後還能為她做這麽多事。”


    景沐一下子噎住了,“不,應該感謝的是你。”說完這句,景沐想了想,又說:“林律師,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她去世了,我們為她做該做的,但是自己的生活也要繼續,你說對嗎?”


    林之杭並未迴答她,他的臉色看起來有些蒼白,景沐實在是擔心,“你休息兩天吧,你看起來真的太累了。”


    林之杭點了點頭,很是敷衍。


    兩人私房菜館出來,誰都沒有說離開的話,隻是漫無目的的走著。


    路過一個小小的公園的時候,林之杭忽然說:“我上大學的時候一直都非常信奉法律,我學習很認真,研究過太多案例,我做過法律援助,幹過免費法律諮詢,我希望每個人都能遵循法律,這樣不公平的事例就會越來越少,可是當我步入社會,我聽到有人說,學校裏張口閉口就是法律,出了學校法律算個屁。我當時就發誓,雖然我力量微薄,但我保證能幫到最多的人,所以我從來不打刑事案子,我從來不沾手邊緣案件,就這樣我一步步的走到了現在,我開始小有名氣,我做客母校的律師論壇,告訴所有人和我當年一樣的學生們維護正義的必要性,可是現在……我卻無法為我的愛過的師妹伸張正義,為什麽!”


    他轉過頭來,目光悲愴,表情猙獰,景沐一驚,趕緊說:“別這麽悲觀,這件事情肯定會水落石出的。”


    林之杭搖搖頭,他並不是這個意思。


    其實景沐也知道,可是她無法安慰他,這個時候語言太蒼白了,林之杭走入了一個誤區,或者說他的信仰在這個社會裏顯得太脆弱了。


    她猶豫了一下,雖然覺得以自己現在的身份和林之杭說這些有些太奇怪,但是她不能看著林之杭這樣下去。


    “林律師,你太否定自己了,迄今為止,你幫過很多人吧,雖然你沒有辦法所有的不公平,但是你在用自己的力量盡可能多的幫助所有遭受苦難的人們,你一個人力量微薄,可是現在有太多人都在做著這樣的事情。”


    ……


    林之杭的目光變了又變,最終卻隻說:“那就拜托你了。”


    景沐微微一笑,“我會的。”


    林之杭走後,景沐心情沉重的去了一家偵探事務所,她原先當警察的時候有認識的私家偵探,現在也是輕車熟路就找到了地方。


    而與此同時,賀呈釧也即將結束了和舒詠惠的見麵。


    舒詠惠雖然不知道賀呈釧為什麽忽然和她說起女兒的事情,但是她知道的已經全部都告訴了他,從景沐十幾歲開始到她和賀呈釧的相遇,隻要她知道的,她基本都說了。


    原本她是擔心賀呈釧是不是想和女兒離婚,但後來她想那些不過是些往事,想來也不會對女兒不利,隻是舒詠惠還是擔心,有些心神不寧的問道:“呈釧,你告訴我,你到底想要做什麽?”


    她看著賀呈釧,男人的臉色平靜,眸子黑沉,看不出異樣。


    賀呈釧說:“伯母,你放心,隻是最近她的情況好了很多,我想多了解她一點。”


    他這話說的讓舒詠惠又驚又喜,差點喜極而泣。


    賀呈釧基本已經了解清楚了,所以他告別了舒詠惠,但就在他剛出舒詠惠辦公室的時候,忽然收到了工行的手機短信。


    他的卡裏支出了一萬五。


    那是他給景沐辦的卡。


    第二十六章


    景沐找到的這個私家偵探其實也是個律師,姓張,熟人都叫他老張。全名張錳,三十歲上下,長相特別憨厚,一眼看去就是那種隨時能隱藏在人群中的人,沒有任何特色,但這就是他的現在吃這碗飯的優勢。


    張錳原先一直打離婚官司,久而久之練就了一身過硬的偷拍跟蹤本事,於是就幹脆發展了副業。他的顧客從來不靠打廣告,而是熟人介紹,一傳十十傳百,他就成了市區裏比較有名的“小三捕手”。


    景沐輕車熟路的到了這家老張諮詢事務所。


    張錳正在伏案工作,簡單的介紹過後,景沐開門見山,張錳有些猶豫,畢竟這是個刑事案子,他他不想惹麻煩,但是讓他猶豫的關鍵是——周若顏是他熟人。


    忽然聽聞周若顏的死訊,張錳著實驚訝了一番,後來聽景沐這麽說,張錳連連歎氣。


    “她是個不錯的女人。”


    張錳抽了口煙,他和周若顏也是因為一個離婚案認識的,離婚案發展到最後女人失手殺了丈夫,但案子複雜在那個丈夫長期精神虐待妻子,所以案子不好定性,而且雙方親戚也鬧得不可開交,周若顏為了那個案子調查取證了半個多月,張錳和她就漸漸熟悉起來了。


    “真是世事無常。”


    張錳一個人感歎起來,景沐也歎了口氣,世事無常這句話,恐怕她體會的比別人都多。


    “她死的不明不白。”景沐定了定心神,說,“以我和她的關係,我能有七成把握是因為那個輪/奸案。”


    張錳一愣,驚訝道:“她還在查那個案子?”


    景沐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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