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王顯然有些不習慣,低低地發出咆哮,嚇得阮成龍和阮成虎連滾帶爬地躲到我的身後,不住顫抖。倒是阮含月膽子大,居然伸出手來和我一樣細細地撫摸著狼王脖頸上的毛發,動作輕柔。


    “咕嚕咕嚕!”


    狼王的喉嚨裏發出低低地聲響,大大的眼睛也眯了起來,似乎頗為享受。


    這家夥也喜歡這一招,我不由地想起小時候自己家養過的一條大狼狗,它也特別喜歡被人撫摸脖頸後的毛皮。每次摸著摸著就會趴下了一動不動地享受,百試百靈。


    村長見狼王溫順的和土狗一般,也大著膽子走出了祠堂。他戒備地盯著狼王,小心翼翼地走到祠堂大門口,朝外麵張望了一番才鬆了一口氣,狼群都退出了村子外麵。


    “沒想到狼崽子們這麽厲害,若非李兄弟本事過人,今晚我們阮家寨可能沒有一個人能逃過狼吻!”


    村子心有餘悸地對我說著,在他眼裏我已經是神人無疑。


    我是自己知道自己的事,這一次狼災的罪魁禍首就是我,他這麽一說我倒真有些慚愧。正想說寫什麽,所有的人都衝了出來,歡唿著將我圍住,即便是狼王不斷咆哮,依然嚇不退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透露著喜悅,那種劫後餘生的歡快,隻有當事人才能了解。


    狼王臣服於我腳下之時,在村民的眼裏就是土狗一樣的存在了,最多是一隻大一點的土狗而已。他們再不畏懼它,因為相信隻要我在,就能帶給他們安全。


    “拿酒來!”


    村長一聲唿喝,立刻有兩個老頭喜滋滋地捧出了兩壇子美酒。


    “之前撤走的菜呢?都給我端上來,老子之前因為擔心能不能活過今晚,吃肉沒滋味、喝酒沒滋味,現在我要補迴來!”


    “對,補迴來!”


    一群老漢豪氣幹雲,今晚他們的所作所為早就在孩子們的心裏留下了光輝的形象,刺客他們一個個都是凱旋的英雄。


    大家七手八腳的把流水席又擺上了,女人們架起柴火,將菜又熱了起來,男人們大大咧咧地喝酒,孩子們快活地穿梭,雖然已經是深夜,但大家都不肯睡去,起碼我覺得阮家的三個娃子是這樣,村長是這樣,我也是這樣。


    我酒量不好,但每個人都要和我幹,我隻能尿遁!


    我不想去睡並不是因為劫後餘生,而已因為狼王白滿的一句話,它隻是來得早而已,這千裏岷山的妖怪聽說我是金聖之軀後一定會源源不斷地趕來。我是因為頭疼才不想睡!


    我走到院外,狼王白滿已經在圍著院牆打轉了。院牆外的狼屍都是它的子民,死傷了那麽多,它怎麽能不傷心?


    ”白滿,對不起!”我蹲在他身邊,歉意地說。


    白滿搖晃著巨大的狼頭:“主人,這與你無關!是我動了貪念才導致它們的死亡,罪責在我身上。”


    “讓我燒了它們吧,塵歸塵、土歸土!”我征詢它的意見,白滿沒有說話,隻是把一頭頭僵硬的狼屍拉到空地中間堆起來,我明白它的意思,也幫著搬起來。隨後,更多的老人加入進來,很快就將圍牆邊的狼屍搬空了,有些狼還沒死,白滿也不遲疑,一口咬斷了喉管,送它們上路,場麵頗為悲壯。


    熊熊的烈火燃起,那種灼燒皮肉的特有氣味讓人作嘔。


    我看著蹲坐在一旁的白滿,開口道:“以後有什麽打算?”


    白滿沉默了一下:“主人你去哪,我自然就去哪,既然立誓更隨,若違背了誓言可是要受天罰的!”


    我問:“那你的子民們怎麽辦?”


    白滿看著明月慢慢說著:“我做了兩百年的首領,從十幾頭的狼群發展到今天,整個岷山都遍及我的子民,狼群已經到了最鼎盛的時候。但不論什麽事物,盛極而衰才是天理,這次打擊,對狼群未免不是好事!”


    我撫摸著它的頭:“你要是跟我走,它們會不會被欺負?”


    白滿點點頭:“那是自然,以前因為我在,那些不成氣候的妖物都不敢傷害野狼,現在我一走,勢必會引來新的權利更迭。狼群還會有新的首領出現,對付威脅的事,就交給他們去應付!”


    我笑了:“你倒是看得開!”


    白滿銅鈴一樣的眼睛看著我:“主人,狼是最團結、最狠辣的動物,我相信即使沒有我,它們也能生存下去,該放手的就果斷放手,即便今天我不走,總有一天要走,這局麵遲早要到。狼群生存了那麽多年,也不會因為一個白滿就覆滅,你說呢?”


    我無語,隻能默默點頭。白滿在弱肉強食的野外生存了兩百多年,自然深譜其中的奧秘。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道理淺顯不過,相比之下我倒顯得有些婆媽!


    “李兄弟,今晚沒事了,我們都迴家休息了,你怎麽打算?跟我迴家吧?”村長喝得醉醺醺地走到我身邊說話。


    我轉頭一看,阮家兩個小兔崽子已經睡著了,一個由姐姐背著,一個正趴在村長肩頭唿唿大睡。


    我不禁失笑:“村長您先迴去吧,孩子們衣衫單薄,別著涼了。我和狼王隨便找個背風的地方窩一宿就行了!”


    村長也不多說,畢竟我不是一般人,樂嗬嗬地帶著孩子們就走了。


    我轉頭對狼王說到:“白滿,你說妖物們會接踵而至,這村子不能留了,咱們連夜走吧?”


    白滿點點頭:“主人要去哪,我就去哪!咱們先去村外和我子民說一聲,這段時間就讓它們留在這寨子附近,擔負起保衛的職責,免得發生意外。”


    我對這安排也很滿意,正要往村外走去,白滿牛犢一樣的身子橫在了我麵前,前腿彎曲,示意我爬上它的後背。


    白滿的後背寬闊平坦,倒真是一個好坐騎,我也不遲疑,翻身跨上它的後背。眼前的景物頓時飛速倒退,仿佛騰雲駕霧一般,白滿四爪如風,一點不比我全力奔跑來的慢。


    曾經非常羨慕溫婉能夠騎乘青狼,覺得拉風無比。但現在又了白滿,那青狼的體型就不夠看了,不管是外形和速度,都無法和白滿比。誰能想到在這岷山深處,我會有這樣的奇遇?


    人是個奇怪的東西,前一刻與狼群生死相搏的時候,覺得每一頭狼都那麽可怕和兇狠。現在化敵為友之後,又覺得它們與自家的土狗也沒什麽區別,就連那綠油油的眼神都覺得和善了。


    白滿一聲低嘯,立刻出來了五頭特別高大的巨狼,白滿在它們的耳邊一一咕嚕了幾聲,它們就分別領著幾十頭狼分開走了。


    “主人,走吧!我把狼群一分為五,分別在阮家寨的各個方位分散開來,各據一方,互相照應,直到確定沒有別的東西來騷擾村民之後再從中選出新的狼王。”


    白滿的領導能力毋庸置疑,一番布置井井有條,既處理了它離開之後的權利分配,有保護了寨子裏的老少,一舉兩得。


    我重新跨上狼背,卻不知該往哪走,白滿雖然熟悉這裏的山野,但卻不知道我要去的海市在何方,無奈隻能有癟癟地迴了村子,路過阮家的小院,也不願再往前走,索性就進了屋,點起火塘中的柴火,休息了下來。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


    正當我與白滿聊著幹掉黃鼠狼的經過時,天空中傳來巨大的振翅聲,仿佛一隻巨鳥從頭頂掠過,帶著陣陣寒意和邪氣。


    白滿立刻站起身,低聲說:“來得這麽快,主人,咱們有麻煩了!”


    我收斂住身上的氣息,問道:“邪氣就在我們頭頂盤旋不散,妖物看來已經知道我們在這裏,走是走不掉了,看看情況再說,要打咱也不怕!”


    白滿點點頭,立刻咆哮起來。屋頂上空的妖物立刻降了下來,落在了院子裏,帶起來漫天的霜花,直透進屋裏來,即使我不畏害冷,還是感到了一股刺骨的涼意。


    “吱嘎!”


    屋門被推開了,進來一個渾身雪白的東西,足有一人高,大大的肉翅收在身體的兩側,一對尖尖的嘴巴不斷張合,盤子大小的耳朵晃動著接收信號,這居然是一隻大得駭人的白蝙蝠。


    白滿迎上去:“白吉,你不老老實實呆在你的天落澗,跑到我白滿的地頭來幹什麽?”


    那蝙蝠張開肉翅扇了一下,頓時寒風四起,火塘裏紅熱的炭火立刻失去了溫度,整個小屋滴水成冰,氣溫急劇下降。


    “哈哈哈,白滿,你我是結拜的兄弟,有好處的時候連我這二哥都不認了嗎?若不是九弟的魂魄去我那訴苦,我都不知道金聖之軀就出在了咱們十兄弟的地頭,你莫非是想獨吞?這個人可不一般,我是特意趕來幫你的!”


    220 事不宜遲


    白滿立刻擋在了我身前,開口道:“二哥你說的什麽話,當初咱們岷山十大妖王結義,因為你我和老九都是白的,因此特別合得來,今天我也是為了那金聖之軀才來到這小寨子,可惜損失了兩百多條子民的性命,也沒找著那金聖之軀的人。這才把剩下的手下都布置在寨子的周圍,免得那人逃脫。”


    白色蝙蝠收起了翅膀:“我想也是,若然你找到了那金聖之軀,必然是躲迴你的狼窩去了,又怎麽還會在此地徘徊?不過你身後怎麽還有個人?”


    我大驚,這蝙蝠眼睛就是擺設,但是聽覺極其發達,借助嘴巴發出的聲音,利用聲波的迴音來測別方位,顯然我在白滿身後也是無濟於事。


    白滿迴頭看了我一眼,笑著說:“二哥,這個人是我抓來的。準備天亮了當做早餐,莫非你也想分一杯羹?”


    那白色蝙蝠一蹦一跳來到我麵前,帶著逼人的寒氣,來迴觀察了一番才放下心來,說到:“白滿你何時轉了性?當初要你吃人,你死活不肯,竟然居然會抓人來吃,開竅了嗎?”


    白滿大聲說:“以前害怕天罰。今日我已經傷了好幾人的性命,還怕什麽?索性做到底,也嚐嚐這人肉的滋味,免得老被你人笑話!”


    那白色蝙蝠一下子躍到房梁上,倒掛了起來,但體型實在過大,屋頂都晃悠了一下,我生怕會塌下來。這時我才看清楚這蝙蝠的模樣,雪白的翼膜包裹著橢圓形的身軀,泛著淡淡的熒光。偶然展翼,露出內裏的腦袋,嘴巴細細蠕動,滿嘴細細密密的牙齒,看得人不寒而栗。


    “白滿,我們不敢與你深交就是因為隻有你一個不喜人肉,每次聚在一起你都推三阻四,現在好了,以後就可以痛快吃肉了。”那蝙蝠口吐人言,妖怪其實和人類一樣,雖然最恨人類,但都喜歡學習人類的語言,有機會也想變幻成人形。正和我們某些憤青一樣,嘴裏批判著崇洋媚外,但如果有機會出國,走得比誰都快。


    我聽得暗恨,這蝙蝠體型如此巨大,不知是害了多少人命才長成的。同時也為白滿高興,它果然沒有騙我,從來沒傷害過人。


    白滿見我眼神閃爍,立刻問道:“二哥,現在已經是後半夜了,你連夜飛來也辛苦異常,不如就在這房子裏休息一天,等明晚再與我殺進這寨子如何?”


    白色蝙蝠點點頭:“大哥和其它兄弟也都在趕過來,不過因為距離較遠,又沒我飛得快,至少也得下午才到。到時我們一起殺進去,殺光所有的人,還怕找不著那金聖之軀嗎?每人吃上一塊肉,喝上一口血,這天下就再沒有能夠阻止我們弟兄逍遙的事物了。”


    白滿眼中露出一絲厭惡,我則繼續裝死,心中想著如何除去這可惡的蝙蝠怪。


    “那我不打擾二哥休息了,我將這人帶出去,免得他吵吵鬧鬧的。明早宰殺之後,新鮮的血液給您留著。”白滿將我丟在背上,往門口退去。


    白色蝙蝠縮在黑暗之中,用肉翅裹緊了自己,似乎很滿意白滿的做法,哼哼了涼爽就不動了。


    白滿馱著我走出去好遠,才在一個背風的山坳裏停下,開口道:“主人你想除掉那蝙蝠白吉?”


    我自然不否認,隻是沒想到它會先說。


    “既然如此,你我合力,它卻是孤身一人,應該不是問題。”白滿張望了一下,低聲在我耳邊說。


    我見它願意助我,當即起身:“那還等什麽,現在趁它力竭,咱們幹掉它,免得夜長夢多。”


    白滿咬住我的衣衫:“別急,主人!這白吉最怕陽光,白天一般不出動。而且它是隻冰蝠,周身帶著寒冰之氣,若咱們一擊不得手,它翅膀扇起來,你我都要凍成冰塊;而且白吉還會噴出冰晶,沾一點就會全身被凍僵。它聽力又特別好,總之多付它一定要小心謹慎!”


    “那你我就等天亮之後,一下子將它從屋子裏拖到太陽下。一擊弄死之後咱們趕緊走,不然等你那十兄弟都到了,我們想走就難了!”我看著天邊,那裏已經泛白。


    白滿點點頭:“行!隻是你有辦法將它弄出來嗎?”


    我賊賊地一笑:“山人自有妙計!咱先迴村找村長要兩捆麻繩。”


    白滿歪著腦袋說:“你想要捆它?恐怕是沒希望!”


    我搖搖頭:“我捆蝙蝠幹嘛?我要捆得是那兩堵搖搖晃晃的牆,你明白了嗎?”


    白滿巨大的眼珠一轉,然後詭異一笑:“主人,我明白了,你真行啊?居然那麽絕,拆屋,到時屋頂塌下來,說不定直接就壓死了,到還省了我們的手腳!”


    我一拍它的寬背:“哪有那麽容易?能砸傷它就是上天保佑了,最主要就是把它逼到太陽下麵。希望真如你所言,它畏懼太陽,我們就勝算大增了。”


    白滿開始小跑起來,山路崎嶇,它卻如履平地,一邊說道:“白吉是冰蝠,怕火怕光,平日裏都躲在地下的深窟之中,誰也不知道它的藏身之處。這一次為了吃你,居然從老巢裏出來,雖然是冬天,但也是要避光的。看來這也是天意,讓你我收拾它。”


    “怕火?”我又得到了一個有利的信息:“怪不得這蝙蝠怪一進屋就扇滅了火塘裏的柴火,居然如此謹慎。看來明天不火攻,還真對不起它難得露麵一次啊?”


    阮家的土屋都是用亂石壘成的,糊上一層黃泥,本就是四處透風。我和白滿的力氣都非比常人,若能同時發力,房屋必然被我倆拉塌,將蝠怪白吉壓在裏麵,先殺它個措手不及。


    一人一狼商議完畢,就急急地進了村,一路直奔村長家。


    村長已經起來了,正在做早飯,一見我迴來,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計迎了上來。


    “李兄弟,這麽早?一起吃早飯吧!”


    我搖搖頭;“我是來找村長幫忙的。”


    “哦?”村長大奇:“李兄弟也有用得到我的地方?”


    我走上前:“這段時間村長裏不太平,村長有沒有地方帶著村民躲一躲?”


    村長沉思了片刻:“我知道李兄弟不是普通人,你這麽說就一定是要發生什麽大事。我倒真有一個地方,可以讓全村老少躲上三四天,但時間久了就不行了。”


    “那事不宜遲,你最好就在今天中午前把村子裏的男女老幼都帶走,否則。。。。。。”我沉默。


    村長點頭:“沒事,我知道有些事情不是我們能阻止的。那地方其實就在祠堂裏麵,有個大的地窖,昨晚若是抵不過狼群,我們就準備把孩子藏進去,裏麵有條密道直通後山,是我們阮家的先祖防備土匪的最後辦法。”


    我聽他這麽一說就安心了,連忙開口:“那事不宜遲,吃過早飯你就挨家挨戶通知一下。盡早躲好,等事情過來我就喊你們出來。”


    “那李兄弟你呢?”村長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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