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神一蕩,抓起她柔若無骨的玉手,剛想說話,卻突然一個激靈,這不可能是真的,老家已經拆遷了,這是幻覺!


    腦海中這個念頭一起,眼前的景物立刻消失,我依然還在島上,眼前的景物依舊狼藉一片。李剛宜仍在我數米之外,時間仿佛凝固了一般,似乎什麽都沒有變化,但他臉上得意的表情告訴我,他還陷在幻境中不可自拔!


    用力一撐,身體已經恢複了一點力量,勉強能夠站起身來!這迷藥的效果是使人陷入幻境而不自知,若能及時堪破虛幻則瞬間就能恢複過來。但幻境之所以叫幻境,就是因為它夠美,夠吸引人,能讓人沉醉其中!要不是我突然記起老家已經拆遷,恐怕現在還無法醒來。


    李剛宜的臉色越來越興奮,身體也跟著做出了相應的動作,舉手投足間似乎在接受眾人的膜拜,大概現在他的幻境正是他成為各家領袖,在統領群雄吧?


    也不知道我在幻境中過了多久,空氣中的迷藥已經消散了,那些原本彌漫在半空的紫色、白色氣息也都迴歸到了本源,龍龜番天印安詳地反射著日光,靜靜地躺在空地之中,碧綠的質地流光溢彩,奪目非凡!


    一聲微弱的龍吟傳來,二哥也已經恢複了一些氣力,從樹杈上飛落下來,化成俊秀的帥哥扶住了弱不禁風的我。


    我們一起將大哥和師伯拖到陰涼處,兩人悠悠醒來,見我們沒事,各有一番歡喜!


    抬眼一看,水榕樹幹巨大的凹陷處,一個嬌俏的身形正在為黑衣黑紗的溫婉處理傷口,正是先前被長春子偷襲的陌槿染,雖然嬌容慘淡,但都睜著明亮的眸子看著我,臉上帶著暖人的笑意。


    “他怎麽辦?”我一指還在幻境中坐著美夢的李剛宜,問師伯如何處理。


    師伯慢慢站起身,走到他身旁,取下了三皇鏡,輕輕一拍,盛淩雲前輩就飛了出來,兩人看著李剛宜一番感慨,頗有隔世的感覺!


    兩人商議了片刻,師伯取迴青鋒劍,劍柄對著李剛宜的氣海位置用力一磕,盛淩雲前輩則疾拍他的百會穴,一股白色氣息從頭頂直衝而出,引得李剛宜大叫一聲,醒轉過來!


    看到身邊的兩人,他滿眼錯愕,頹然坐地,怨恨地說:“趙太白、盛淩雲,你們兩個太狠了!為什麽不幹脆殺了我?廢了我六十年的修行,讓我變成一個廢人,你們太狠了!太狠了!”


    師伯和盛前輩也不再理他,徑直走迴我們身邊,與我們道別之後,兩人就消失在了原地,從此山高水長,天地間任他倆遨遊!


    我先將龍龜番天印拾起,又轉身將散落一地的符紙、道具都收迴招文袋之內,李剛宜已成廢人,我也無需忌憚他,經此一役,他也無法再在道門內立足,對這樣一個心高氣傲的人來說,確實比殺了他還痛苦!


    “這印是你的?”


    陌槿染走到我身邊,幫著我收拾一地的符紙,眼睛卻盯著我手上的龍龜番天印。


    我心中一凜,莫非她也見寶起意,再要動手,怕是沒有人是她的對手!


    陌槿染見我臉色有異,立刻綻出一絲笑容:“你別多想,我就是問問!還請如實相告。”


    我點點頭,手上稍稍發力,番天印帶著綠芒飛上了半空,在我的操控下自如翻飛,陌槿染的眼神越來越亮,整個身體竟然煥發出陣陣毫光,與番天印交相輝映!


    收迴番天印,我心中疑慮更甚:“你和這龍龜番天印也有淵源?”


    陌槿染玉手一招,龍龜番天印居然脫出了我的掌心,向她飛去,穩穩地落在她手中!


    “果然是他的龍龜番天印!看來我終於不用再提醒吊膽苦守著戮仙劍了,今日就把這害人的東西交給你吧!”


    她將龍龜番天印丟還給我,我小心翼翼地接住:“你要把戮仙劍給我?”


    陌槿染也不理我,徑直走到水榕樹下,腳下輕輕一跺,立刻有數條樹根破土而出,帶出了一個古樸的盒子,樣式和當初在驪山腳下裝著絕仙劍的檀木盒子一模一樣。


    她將盒子捧在手中,走到我身邊,往我懷裏一送:“喏!戮仙劍給你了!”


    我滿臉不敢置信,長春子視如珍寶的戮仙劍,巨蛟口中能增加修為的至寶,她居然如此輕易就送給了我?


    “陌槿染,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她毫不在意的擺擺手:“啊呀!這都是定數,早在五百年前就安排好了,你就安心收著吧,我的任務算是完成了,以後就可以安安心心地逗逗小鳥,享受生活了!”


    我大訝:“五百年前?你不是忽悠我吧?”


    陌槿染橫了我一眼:“我哪有那個閑工夫啊!實話和你說了吧,五百年前當地人為了灌溉方便,就挖了這天馬河,哪知河道竣工之後年年發洪水,老百姓可遭了災。有一天,村裏來了一位江西的風水先生,他說從銀洲湖經金牛頭流來的水是淌金流銀的,但這條河流不合適,河流向東,人物兩空,要保平安,過好日子,就要在河中心造一個‘墩’擋水。村民按其指點,挖土運泥在河中壘起了一個‘土墩’,土墩做好後,這位風水先生就把一株榕樹枝插在了土墩上。這就有了今天的這個島!”


    “那也和這戮仙劍沒關係啊?”我不知道她說這段曆史是何用意。


    “你耐心地聽我說!”陌槿染有些虛弱:“那位風水先生種下榕樹之後,趁黑將這裝有戮仙劍的盒子埋在了榕樹之下!之後又將他自身的一道氣息輸入到榕樹之中,那榕樹就有了靈識。他對榕樹說,五百年後會有人來取這盒子,信物就是你手裏的龍龜番天印,所以你說我不把戮仙劍給你,我給誰好?”


    “可是這戮仙劍不是對你的修行大有裨益嗎?”我還是無法理解她的大度。


    陌槿染一臉不在乎:“誰稀罕這破劍?我又不想成仙成聖,這幾百年我最愛的就是這些小鳥,能讓她們在我是身上安居,給她們一個遮風避雨的處所,讓她們自由自在地生活,這裏就是我的天堂!我何必多此一舉?”


    148 為人作嫁


    陌槿染與世無爭,這五百年來雖然藉著戮仙劍之助修為大進,但也從來不惹是生非,一心和小鳥為伴,過著悠閑自在的日子!長春子比她晚了一百年左右才出世,依附著她而生,她也沒有趕盡殺絕,反而悉心照顧。以至於世上的妖怪隻知有長春子,而不知陌槿染,由此可見,她是多麽的低調!


    這一次若非長春子的野心越來越大,恐怕這樣的情況還將持續下去。但有時天命就是如此,世事早就注定,五百年前就有人預料到今天我會持著龍龜番天印上島,長春子的敗亡恐怕也是天意!


    命運就像是一部結構精巧的機器,所有的人和事都會按照預先的安排一步一步走向自己要去的終點。哪怕你想改變,哪怕你做出改變,這些改變其實也是命運的安排!


    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難測的天意麵前堅守本心,做好自己的事,至於結局如何,問心無愧就行了!


    裝著戮仙劍的檀木盒子入手極沉,與當初在驪山得到的那個一模一樣!隻不過那個盒子改變了二哥的命運——讓他化成火龍,今天同樣的盒子,又會給我們帶來怎麽樣的驚喜呢?


    輕輕打開木盒上的鎖銷,小心翼翼地翻開檀木盒蓋,一把紫色的古劍靜靜地躺在盒子裏。除去顏色,樣式與絕仙劍一般無二,劍身上仍舊銘刻著兩個古字,不用猜就是戮仙二字!


    迴想起長春子握著他時那威風八麵、睥睨眾生的霸氣模樣,心裏不禁緊張起來,連開兩把古劍,這一迴總該輪到小爺我威風了吧?再說人家五百年前就預料到我會來取這戮仙劍,這是我注定的命數,這劍不歸我,天理不容啊!


    在陌槿染和溫婉鄙夷的目光中,我一臉嘚瑟地伸出右手,握住了戮仙劍的劍柄!如果說絕仙劍給我的第一感覺是沉,那戮仙劍就隻能用一個冷字來形容。剛一握上去,整個手掌就像伸進了冰窟一樣,刺骨的寒意順著手腕向上延伸,一下子麻痹了我右半邊的身子。


    “哐當!”


    戮仙劍結結實實地掉在了地上,發出一聲脆響!我要是再不撒手,整個人都要被凍僵了!


    “怎麽迴事?好冰!”


    我舉起凝結著白色霜花的右手,不解地看著陌槿染,她露出一個無辜的表情,表示毫不知情!


    心有不甘,換成左手去拿,指尖剛一碰到戮仙劍柄,一道寒氣瞬間直衝而上,整條左手立刻失去了知覺,這一次比之前情況更糟,我根本連甩都甩不掉,全身上下立刻結成了冰塊!


    二哥見勢不妙,立刻一腳踢開戮仙劍,將我緊緊摟在懷裏,他身上的熱氣隔著衣衫傳來,終於救迴了我的性命!


    渾身打著哆嗦,牙關不停顫抖的我心中好一陣鬱悶,這不是玩小爺嗎?明明說了是我來取這戮仙劍,等了五百年,我一碰它就給凍住,這是咱們說好的節奏嗎?


    陌槿染見我狼狽,眼裏滿是笑意,大概早就猜到了這結局,開口道:“我說帥哥,這劍與你無緣,你就別折騰了!再凍成冰塊,恐怕救迴來,某些器官也會失去作用哦?”


    我恨恨地瞪了她一眼,但又無可奈何,哀怨地瞄了一眼甩出老遠的戮仙劍,心中哀歎了一聲:我沒那種命哪,怎麽輪也不會論到我!


    “別著急啊!”陌槿染看我一臉沮喪,笑嘻嘻地說:“帥哥,那盒子還有個暗格,你按住盒蓋上最右邊那條魚的眼睛就能打開,裏麵的東西對你有用。”


    “怎麽不早說?存心想看我笑話是不?”我一邊嘟囔,一邊按上了陌槿染口中所說的位置,果然盒蓋背麵微微一震,露出一個小小的空格,欣喜地去看那格子裏的東西,卻隻有一張發黃的薄紙片,難道是傳說中的武功秘籍?


    謹慎地取出那張紙片,生怕一不小心就損毀了它,那種恭敬的神態引得大家一陣發噱!但我不管,這可是五百年前的高人留給我的,指不定上麵寫著什麽驚天大秘密呢?


    將紙片慢慢攤開,我瞬間驚呆了!


    媽蛋,這紙片居然是從練習本上撕下的,那線條如此熟悉,讓我不禁一陣冷汗;再看那些字的顏色,妥妥的是用圓珠筆書寫而成,很標準的簡化字,這到底是怎麽迴事?說好的五百年前的紙條呢?


    “陌槿染,這紙片怎麽迴事?”我揚了揚手裏最多不超過十年壽命的紙片,一臉猙獰地望著這美麗的樹妖,再玩小爺,小爺就不和你玩了!


    陌槿染調皮地吐了下舌頭:“那個,帥哥,你聽我解釋!別生氣,別生氣!”


    我大吼:“有話快說!”


    陌槿染立刻正色道:“那紙片是我寫的,原先的紙片爛掉了,我每隔十年重寫一張,內容已經被我寫成了簡體字,但絕對一字不漏,省去了你查字典的工夫不是?”


    她這麽一說,我也就放心了,再看那紙片的內容,一入目就讓我喜出望外!


    紙上字數不多,前一百多字詳細地講述了如何將自己的氣息灌注到龍龜番天印之中的辦法;後一百多字講述了吸取蘊藏在龍龜番天印中力量的訣竅。


    但這些都不是我如此激動的原因,我真正在意的是最後一句:隻需將自身的氣息灌注在印中,就能讓自己的修為停留在某一階段不再突破!


    我煩惱了很久的問題終於迎刃而解,我再也不用擔心哪天一不小心就突破了練氣巔峰踏入煉魄期,讓身邊的親友遭到厄運了!


    自從知道了師傅的遭遇,自從和太舅爺聊過關於修煉帶來的影響,我無時無刻不在擔心:生怕因為自己修為的長進,導致悲劇的發生!這幾個月來,沒有一天能睡一個安生覺,此刻,終於找到了一個辦法,那種愉快的心情,簡直比中了五千萬還爽快!不能用戮仙劍這點小事,早就拋到了九霄雲外!


    “怎麽樣,姐姐沒有騙你吧?”


    “沒有!沒有!姐姐這麽好的人,怎麽會騙我呢?”我現在看陌槿染,簡直就是天使一樣啊!當然,她身邊還有一個美麗的天使——溫婉!


    溫婉臉色已經好看了很多,青狼不知道又從哪裏跑了出來,她穩穩地坐在了狼背之上,輕輕蒙上了黑紗,遮住了如玉的容顏!


    我心中一陣惋惜,但隨著又被二哥歡快的笑聲吸引。


    扭頭一看,戮仙劍已經牢牢地握在了二哥的手中!劍身被二哥一握,重新煥發出了新的光彩,妖異的紫色居然慢慢變成了火熱的赤色,顯然它已經認了二哥為主!


    “白毓佑,你個混蛋,居然挖我牆角!”我大喊一聲,衝到二哥身邊狠狠地捶了他一拳。


    二哥臉色全是狂喜之色:“總羨慕大哥的絕仙劍威力無匹,今天終於也弄了一把玩玩,挖你牆角又怎麽樣?再說了,你又不是第一次為人作嫁,上次從驪山地宮裏辛辛苦苦帶出來的絕仙劍,還不是輕輕鬆鬆地跟了大哥,這就是你的命啊!哥哥我在此謝過三弟,哈哈哈!”


    大哥也提著絕仙劍走到我倆身邊,笑著說:“咱小葉最慷慨了,成人之美這樣的事情,多做幾次也不會生氣!是不,都是自家兄弟,肥水不流外人田嘛!誅仙劍陣不是有四把的嘛,剩下的兩把都給你,二弟,你說是不是?”


    二哥得了便宜自然要賣乖,嘴裏說著同意,但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火紅的戮仙劍,那模樣讓我著實羨慕不已,但又無可奈何!


    這兩把劍都是有靈性的,就算是放我手裏,我也沒辦法使用,便宜別人當然不如便宜自家兄弟,我早就沒什麽難過了,看著晶瑩透亮的龍龜番天印,我有滿心歡喜了,我還是挺知足的!


    “咻!”


    一陣刺耳的尖嘯在耳邊突然響起,一朵紅雲在天空爆開,是誰動了我的信號彈!


    “我知道這是你小子和那些炮兵約定的信號,發射出去他們就會轟平這小島。哈哈,我不好過,你們也別想安穩!”李剛宜將手中的剩下的半截信號彈丟在地上,瘋狂地笑著。


    我一把推開他,撿起綠色的那顆,用力一擰,卻一絲反應都沒有!


    李剛宜像個孩子一樣一邊跳,一邊叫:“別試了,我早把那顆弄壞了!你沒有辦法阻止這個島嶼的毀滅了!”


    “你個混蛋!”我再也顧不上克製,一拳轟在李剛宜麵門之上,他被廢了修為,早就是普通人一個,倒飛著出去,昏死在了一旁!


    “手機!手機!我可以打電話給那個團長!還有五分鍾,你們誰有手機?”


    大家都沒有迴應,連我的破三星都留在了房間,這島上剩下的幾個人誰能有手機?


    我見已經無法挽迴,敦促大家快走:“還有五分鍾!大家趕緊離開這島!”


    眾人見我這麽說,也知道事情的嚴重,大哥一把拎起我就飛上了半空,二哥也化作龍形將溫婉和她的青狼負在身上,長嘯一聲抓起昏迷的李剛宜跟著衝上了雲霄!


    149 碧澗流泉


    陌槿染一動也不動地站在空地上仰頭看著我們,我大聲喊到:“你怎麽不走?”


    她搖了搖頭,嘴角溢出一絲苦笑:“我的本形就在這,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廟。你們快走,我的任務也完成了,死就死吧!”


    看著她清麗的麵容,我心中多了幾分不舍,如果就這樣讓她香消玉殞,我會良心不安!一個想法在腦中閃現,成不成,盡力一試吧!


    “大哥,快送我迴農莊!”


    大哥點點頭,速度飛快,眨眼的功夫就飛過了天馬河,來到了農莊的上空!


    農莊的廣場上密密麻麻地站滿了各家的弟子,見我們迴來都大聲歡唿起來。顧不上搭理他們,我徑直帶著大哥飛向了自己的房間,直接穿窗而入,玻璃的碎片濺得到處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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