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倏然間就這麽出現了那個人。


    穿著深灰色的襯衫,領口的幾個扣子打開著,袖口挽著,露出結實的手臂。


    “感覺怎麽樣?”


    深邃的目光,讓蘇夏有些難以招架,她淡淡的掀開被子,“顧瑾年,安安有點想瑞姐了,我想帶她去瑞姐那!那天我走的時候,瑞姐也不知道,這麽多天了,我怕她會擔心。”


    男人的臉色僵了一下。


    “怎麽了嗎?”那簡單的蹙眉,還是讓蘇夏很快就注意到了,隻察覺他的目光深沉而多了幾分別的韻味,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隱。


    “瑞姐……她……死了。”


    蘇夏的臉色血色盡褪,短短的那麽一分鍾,她的臉色一下子僵硬成白色。


    安安在一旁看著他們,並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似乎在小孩子的世界中,哪裏知道生和死。


    可蘇夏是大人,顧瑾年嘴裏的那一句話是什麽意思,對於她來說不是不懂。


    這才短短幾天。


    怎麽會這樣?


    “是在你走後的那一天,被歹徒侵犯,最後再跟歹徒搏鬥的時候,從樓梯上摔下來的。”顧瑾年歎了一口氣,“送到醫院的時候,失血過多,搶救不及時。”


    蘇夏怎麽都不敢想,這麽短短的幾天,一個人的生命就這麽消失了。


    “那個歹徒呢?”


    “被水果刀刺中心髒,當場死亡——!”


    那個地方人層次不齊,什麽人都有,她是知道的,可怎麽都想不到,有人會找上他們,而且……


    “屍體還在醫院太平間,大概明天上午安葬,既然你迴來了,到時候就一起去送她最後一程吧!”


    沒曾想,這一次見麵,會是以這樣的方式。


    她恨,恨南明逸。


    如果不是因為她不在瑞姐身邊,瑞姐變成了一個單身女人,住在那個地方,那人如何會對瑞姐下手。


    她的手緊緊的握住,仿佛那樣的訊息,她到現在都消化不了。


    顧瑾年看著她,也同樣心疼。


    可他,什麽都做不了。


    人對生死的無奈,沒辦法掌控。


    他不敢說如果自己早去一步,是不是可以避免。


    可所有的事情,都沒有假設存在。


    ………


    陳潔在劇組拍夜戲,一連幾場狀態都不太好,導演看著眼前的進度不行,“陳潔,你要不然先迴去,我們先拍別人的。”


    “導演,我可以——!”


    “你也別逞強了,你看看你的黑眼圈都要嗒下來了!”


    陳潔摸了摸自己的臉,最近這短時間,她總是夢到瑞姐,她害怕的整夜都不敢睡覺,而這短時間,白天又忙於拍戲,根本一點休息時間都沒有。


    所以進來一直頻繁出錯。


    如今正是拍攝的緊張時期,劇組是一點時間都不能耽誤,可陳潔卻被導演勸迴去,她心裏自然是有所落差的。


    可也知道,她再繼續呆在這個地方,隻會讓她覺得沒麵子。


    她坐上了迴程的車,迴了酒店。


    自從瑞姐死後,她不敢迴去,仿佛那個地方,就是映著她是殺人兇手的幾個字眼。


    她殺了那個男人,也沒有救瑞姐。


    現在手上沾染了兩條人命。


    打開車窗,她看著外麵的led,此刻已經高高掛起了最近她新代言的一個護膚品廣告,這廣告就是在那一天的晚上拍的。


    她全身慘白的站在那個拍攝現場。


    攝影師以為她是第一次拍攝緊張,所以才臉色蒼白,跟她說了很多放鬆的話,可隻有她自己知道,是她在那一天,全身都染上了血。


    怎麽都沒有辦法散去的血。


    她看著那照片,此刻並不敢多看,仿佛現在隻要她一看到女人,就會自動出現瑞姐的模樣,她立刻關上車窗,好似這樣才可以跟外麵隔絕。


    她就什麽事情都沒有了一樣。


    突然,包裏有電話進來,她迴過神,接起,“喂?”


    “陳潔嗎?”


    那頭熟悉的聲音,她一聽就知道是誰。


    ——蘇夏。


    自從她做了明星之後,就換了手機號碼,那天瑞姐出事之後,她就再也沒有見過蘇夏,如今這蘇夏突然間打電話過來?是因為什麽事情,她並不知道。


    眼前,那所屬的環境很安靜,依稀能聽到那頭的話語,“陳潔,明天是瑞姐下葬,你有時間能過來嗎?”


    “好——!”


    ………


    陳潔來到酒店,一路上渾渾噩噩,都在想著蘇夏的話。


    ——瑞姐明天下葬。


    沒想到這麽久了,屍體還沒有處理完,她以為早就已經差不多完事了。


    一想到瑞姐,她有全身覺得發麻,甚至連自己的手都在顫抖,她每每都想到瑞姐死狀,甚至那個男人掰著她的腳的時候的樣子。


    突然間前台工作人員叫住了她,“陳小姐,有您的快遞——!”


    她轉頭,被嚇的臉色一陣發白,整個人越發的緊張,似乎像是突然間被點到了名字,迷迷糊糊又不知道是不是在喊著她。


    可能最近對於自己的名字非常的敏感。


    隻看著那前台從底下拿出來一個包裹,放在桌子上,她才迴過神來,邁著步子走過去,看著那快遞的署名,是a。


    而地址,也是這裏的。


    “這是誰送來的?”


    “快遞員說如果您問起來,就告訴5月10日的事情,您就會知道了!”


    5月10日?


    那是瑞姐……出事的那天。


    為什麽會如此清楚的記下這個日期呢!


    大概是那一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讓她的心都緊繃了好幾次,差一點凝結。


    她拿過那個包裹,衝著電梯走去。


    一邊走,一邊拆開這包裹,從裏麵倒出來一個很小的u盤。


    拿著u盤,魂不守舍的迴到自己的房間裏,然後插在了電腦上。


    那是一個視屏。


    她點開,畫麵突然間定個在一個熟悉的地方,再一看,是一個樓梯,她似乎能聽到那頭的激烈吵架聲,隨後,看著她站在瑞姐的身邊……


    這畫麵,又重新像是放映片一樣從自己的腦海中翻出來,好像就連自己在那一刻,唿吸了多少次,都非常的清晰。


    頓時嚇得臉色蒼白,就連瑞姐那睜開的眼珠子,都能清晰的看到,拍攝的角度,很顯然並不是在樓下,而是在樓上……


    那天,有目擊證人在?


    是誰。


    她嚇得直接關掉了視頻,可u盤就跟中毒了一樣,她一拔掉就跳出來好幾個字。


    ——別以為沒人知道。


    砰。


    桌子上的被子就這麽砸落在地上。


    腳邊,碎了一地的瓷片。


    原本在外麵的經紀人聽到裏麵的動機,慌忙的打開門,“陳潔,你在家啊,怎麽迴事?”


    陳潔坐在電腦前,此刻伸手去關電腦,收起淩亂的視線,故作鎮靜,“沒事啊,剛才手滑了一下。“


    “我有點困了,今天想早點睡了。”


    “嗯,那你有什麽事記得叫我!”那經紀人看了一眼陳潔,總感覺她今天怪怪的,關心的看著她。


    畢竟是自己帶著的藝人,要是出什麽事,那自己以後的事業,可就差不多完蛋了。


    她剛才還以為她在裏麵自殺呢!


    這段時間,她也不知道沒聽到外麵有人再傳她的事情,這小姑娘家,第一次進入娛樂圈,熬過去就是柳暗花明。


    熬不過去的,也多了去了。


    她怕她一時半會兒想不開,做出什麽傻事。


    門關上。


    有安靜下來的環境,更是讓人害怕無法喘息。


    赫然間剛才的那一句話,是沒有了。


    隻是,已經印在了她的腦海中。


    無法揮散。


    她的視線落在那電腦前,將電腦關掉,所有的線條都拔掉,然後才安心的躺在床上,閉上眼睛,依舊是剛才的那一副畫麵。


    她是個兇手。


    也是個殺人犯。


    ……


    清晨起了霧,原本像是現在這樣的天氣,除了熱似乎就沒有其他,連雨都少,可是今天,卻起了霧。


    安安嚷著要見瑞姐,可蘇夏不知道該怎麽跟安安去說這個事情,她還小,不知道瑞姐的離開了,是什麽意思。


    那麽幼小的心靈,她又不知道該怎麽能把疼痛減到最小。


    不過總算是在她的安撫下,睡著了。


    一直到早晨他們離開,她都沒醒來。


    等到的時間是煎熬的,就好比在前一天已經將所有的事情都打好了招唿,但現在過去,還是要走一係列的流程。


    墓地。


    涼涼的風吹拂著臉頰,這地方不靠近鬧市區,很安靜,她下了車,跟著顧瑾年走進去,因為他們來得早,瑞姐的車子,現在才剛從醫院過來。


    這裏一塊地方,格外的靜謐,像是世外桃源。


    瑞姐在這裏安頓,應該也是她期望的吧!可是,要從此與世長眠了。


    她走了幾步,那老人家拿著炯炯的眼神看著他,她剛想說話,可誰知,那門衛老爺爺見著她卻先開口,“蘇夏,你好久沒來了?我都認不出來你了。”


    蘇夏有點驚慌,她是第一次來這裏,可這個老爺爺見著她,卻像是認識了很久,甚至說,是熟識。


    “好多年都沒看到你來看你爺爺了。”


    爺爺?


    她目光投向顧瑾年,那顧瑾年摟著她的腰,“今天就是來看看他老人家的。”那老人家看著顧瑾年,自然也是認識的,點了點頭,“那我就不耽誤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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