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一直到現在為止,都沒有出過那趟房門,因為沒有人知道她已經迴家了。


    一直到現在。


    她始終不敢確信,自己推了一把那個男人。


    為了鞏固所謂的地位和金錢,害怕把她再一次推入那個貧民窟中,讓她自生自滅。


    是放不下?還是說不甘心,此時的她,已經亂了。


    她坐在那,雙手正在出汗,此刻的她,無疑不知道外麵那場腥風血雨究竟會不會把自己牽扯進去。


    她的親生父母,如今早已經斷了關係。


    而如今,一心一意的當著她的公主,沒曾想,自己其實根本不是。


    落差太大,一時間,不管是誰都沒辦法忍受。


    可她,怎麽可以推人。她是醫生啊,是用這雙手去救人的。


    房門緊閉,她聽著走道裏麵的動靜在那裏急急促促,似乎那人傷得不輕,正在做垂死掙紮一般。


    她很是頭疼,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出門,亦或者說自己該找個時間,趕緊離開這個地方,這樣,可以給自己提供不在場的證據。


    畢竟,那男人不知道看到自己沒有。


    她在賭。


    沒有一個人可以幫她在這場禍事中渡劫,能救她的,隻有自己。


    她思索了很久,最後從沙發上起身,走到門口,側身傾聽著那頭的動靜,她住在二樓,南宮冥的房間在三樓。


    但這個別墅隻有一個樓梯。


    要下樓,上樓,隻有那麽一個。


    她忽而想起來,自己的房間後麵靠近池塘,那邊有塊草坪,草坪往前的院子裏有個側門,平時沒有人會去那,甚至沒上鎖,因為那天看到那人正好換鎖,整了半天那鎖別不對勁。


    要不是前幾天南宮冥喊著讓她種些花花草草,她還真就不知道了。


    像是上天給了她活下去的機會,也給了轉機。


    她轉身走到窗邊,窗戶到樓下的距離,看起來不高,可真的要這麽做了,又覺得有些膽怯。


    怎麽下去?


    想了半天,她都覺得自己這麽下樓太過於倉促,最後如果落的人盡皆知,那豈不是做賊心虛,自己招了?


    與其說冒險,倒不如放手一搏。


    從那頭的樓梯下去。


    她的動作比她的思緒更加迅速,立刻打開門朝著那頭的樓梯而去,等到她抵達那樓梯口的時候,發現樓上吵吵嚷嚷,而樓下,似乎安靜的過分。


    她聽到樓梯口的那個人影攢動,一時心急,也顧不得他們在說什麽,夾著自己的包,往下衝。


    可下一秒。


    她撞到了一個健碩的胸膛。


    她一直垂著頭,此刻看著那男人鋥亮的皮鞋和那件寬鬆大衣的衣扣,才知道,眼前站著的是比她高了一個頭的男人。


    “對不起——!”南宮冥的家裏,除了南宮冥之外,其餘的都是女傭人,管家也幾乎不常過來。


    門口的保鏢,更是不會隨便進出這個別墅。


    所以她隻當這來的是醫生。


    畢竟,看起來歲數不大。


    道完歉,她就想跑,拎著自己的包,隻覺得那樓梯口有人在說,“如果今晚上如果不醒來的話,我看植物人的可能性會更大……”


    植物人。


    她一聽,更怕了,她從小連一隻雞都不敢殺,雖說一直在外麵自己一個人生活,可她確實不敢。


    如今聽到那男人很可能變成植物人,而造成這樣的局麵的人,是自己,那一刻,仿佛是在麵前有一攤子血,洶湧澎湃的。


    她心裏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了,眨眼睛,好像心裏有喜悅,但也有不安。


    喜悅是,這個男人這段時間是醒不過來了。


    而不安,則是她動手,將一個身體健康的人變成了現在這樣。


    這兩重雙重打擊,像是把她折磨的不能自已。


    不知道該是什麽表情。


    很複雜,很糾結。


    南明逸看著那比自己矮了一個頭的女人,她的穿著並不是女傭特質的衣服,頭發略微淩亂,雖然垂著眸子,但還是很快的就意識到了這個女人是誰。


    他同父異母的姐姐?


    似乎叫什麽原珊。


    那個讓南宮冥找了好幾年的女人,如今終於是出現了。


    “站住——!”


    剛跑到一半,被那一道淩厲的聲音給喊住,那一刻,她覺得原本送下來的琴弦一下子又收緊。


    她握著拳頭,給自己打氣,告訴自己沒事的,沒事的,他不過就是一個醫生而已,怕什麽,有沒有人看到是自己的推得,沒事的。


    她怯怯地轉頭,這才注意到那男人。


    一身黑色的西裝外套,整個人神采奕奕,五官輪廓分明,長得偏於普通人而言,好了不知道多少,那幽深的眸子一直死死的盯著她,仿佛要將她看出一個洞來。


    當然,在他的臉上,依稀能看到南宮冥的幾分影子,她突然間瞳孔微微一張,忽而想到了什麽,這麽一瞬間,她腦袋中閃過一個名字。


    ——南明逸。


    眼前這個男人……該不會就是她們嘴裏說的……那個不著家的少爺?


    她的弟弟?


    原珊並沒有見過這個男人,就連在南宮冥的嘴裏都沒聽到過,她之所以知道的原因,是聽見下人們有次在那邊議論了幾句。


    但是見著她過來,就不說了。


    南明逸,這三個字,在這個別墅裏麵是禁忌。


    誰也不敢談論。


    “怎麽了?”她現在雖說是自己的猜測,但隨著那逐漸加深的強勢味道,她覺得眼前這個人百分之九十就是南明逸。


    那個兇殘的少爺了。


    在原珊的閱曆中,沒曾出現過幾個人,要說能夠入她眼的,也就隻有顧瑾年這一類人。


    而眼前這個男人,相比較顧瑾年而言,更加有侵略性。


    他的眼神太過於直白。


    深不可測,不知道他擰著眉頭在想什麽。


    “他現在病成這樣,你打算去哪?”南明逸心底有點惱火,他對南宮冥沒幾分感情,自小,他們就不生活在一塊,從出生開始,那男人似乎就沒有管過他。


    他和他,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來這裏。


    可這個女人,如今上麵他生死未卜,她竟然不守在她的身邊,反而要出去。


    這是他無法容忍的。


    她的手握住自己的不包,不安的看著地麵,“我……我隻是……剛接到醫院的一個緊急電話,要我去做手術——!”


    一時間,找不到別的借口。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腦袋一熱,就說出來了這麽一句。?忽而聽到那頭的嘲諷,“你的親生父親如今躺在裏麵生死未卜,你要去給別人做手術?”


    這樣的理由卻是一點都沒有信服力,南明逸的聲音帶著嘲弄,她又如何聽不出來。


    “他可隻有你這麽一個寶貝女兒!”


    “是真的很緊急的手術,我……”話音未落,那頭的女傭下來,可能是聽到樓梯口的動靜了,所以馬上就下來了,看到那樓下的兩個人。


    一個是少爺,一個是小姐。


    怎麽突然間這兩個人都迴來了?而且兩個人站在那裏,似乎在說什麽,她離得遠,聽得不是很清楚,但出於禮貌,自己不能不去喊他們。


    “少爺,小姐……”


    “小姐,你不是去參加聚會了嗎?怎麽……”


    那男人看了她一眼,隻覺得那一刻,似乎全身都在顫抖的細胞,沒辦法停止哆嗦。


    良久,那抹視線才遠離開自己,聽著那腳步聲慢慢的朝著前麵,走上了樓梯。


    猛然間鬆了一口氣,可那頭的女傭還在繼續補刀,“小姐,先生剛才從樓梯上摔了下來,您趕緊去看看。”


    那女傭一看就是把她當作是剛迴來。


    在這個別墅裏,別人都當作她是剛迴來的,可隻有……那個人,他親眼所見自己從樓上跑下來。


    她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可能也根本解釋不通,直到那頭的人消失在自己眼前,“醫生怎麽說?”“說是可能要變成植物人,小姐,剛才我還看著先生好好的,也不知道跟誰打了一個電話,就這樣了……”女傭是個十幾歲的女孩子,當初還是自己把她招進來的,因為別墅人手不夠,所以需要一個照料的人


    。


    她那天早晨起床,就看著管家在院子裏,指著那幾個來應聘的人,“來來來都站好,我看看誰符合,不符合就趕緊迴去就行了!”


    這樣的應聘,比外麵的白領更加難。


    本來她是根本沒辦法入選的,如果不是她開口,那女人早就被迴絕了,因為學曆沒到。


    她對她也是感激的,一有什麽消息,就會提前告知她。


    所以一下子就將先生的身體狀況都原封不動的告知了,“小姐,您趕緊上去吧。”


    她雖然是剛來,沒見過南明逸,但是管家說今天南少爺要過來,剛才這麽一看來人,都不用想肯定就是了。


    她跑到那頭去泡茶,也不敢耽誤了這位少爺。


    原珊上樓,走廊很大,南宮冥的房間在最裏麵,而因為出了事故,此刻裏裏外外都擠滿了人。


    但是她一過來,大家都紛紛讓道。


    很快,她就被送到了南明逸的麵前。


    那男人高貴的身份,俯視著她,“不去給人家做手術了?”“嗯……說是用不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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