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陽劍宮,劍峰問劍崖。


    宋玉龍一步步地從意劍殿走到了這裏,身後隻有拓跋城一人跟在身後。


    “師尊,你真的準備進入問劍崖嗎?雖然那裏的劍意無法傷害到你,但是那裏的環境也太惡劣了。”


    宋玉龍溫和一笑道:“如今劍林已經交出,宗主之位已經歸還。我已是孑然一身,去哪裏不是去呢。”


    “可是……師尊。你的心中憧憬的,不是仗劍天下嗎?”


    “少年仗劍,轉眼百載。我這一柄遊龍,經曆百年的風雨,也有些生鏽了。那過去所想的,都是一場美夢。”


    “師尊,這不公平!”拓跋城的臉上有些慍怒,道:“你拯救了整個宗門,他們憑什麽這樣對你。”


    宋玉龍溫和笑道:“徒兒,不要為師尊難過。這世上哪裏有什麽公平。隻有心甘情願。當年的債,我理所應當應該歸還。就算被禁在問劍崖。我也依舊是我。這世事無常,怨恨改變不了什麽。”


    “倒是你,太過剛直。與師尊可是一點不像,這一點倒是黃龍士比較象我。我今日被困問劍崖,這是黃九早就有的決斷。為此他不惜背負了宗門弟子的怨恨,黃龍士焉能不知。但是黃龍士還是站在了如今的宗主黃九的身後。因為什麽,因為師恩,也因為黃龍士看穿了我和黃九的心中所想。”


    “這樣的結果,對我們來說。都是最好的結局。”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你日後也要試著考慮一下,站在棋盤之外能夠看到什麽。這是師尊對你的期望。”


    宋玉龍言罷,輕身一縱,就此深入問劍崖中。那刺骨陰暗的劍意,如同一池汙水,宋玉龍一身白衣進入,顯然格格不入。


    他的周身上下,隻有一柄遊龍。遊龍不出鞘,麵對萬千劍意,宋玉龍麵色凜然,竟然萬千劍意不沾身。


    他一步步地走過了四方堆砌的無數殘劍,徑直在最裏處,那柄枯劍所在之處,安穩地坐了下來。


    “寂滅?這麽多年來,你似乎沒有一點變化。寂滅所在,一片寂滅。此刻我心緒一空,萬念寂滅,倒是最適合與你相伴。”


    宋玉龍淡淡地叫出了此劍的名字,劍有靈,必然有名。以他的劍道,自然能夠讀出寂滅劍的名字。


    ……


    意劍殿中。


    所有人都退去。


    隻有黃龍士站在黃九的身後,一動不動。


    黃九道:“徒兒。你說我做錯了嗎?”


    黃龍士搖頭道:“師尊已有覺悟,自然做得沒錯。這一樁舊事,遲早都要了結。既然要了結,必然會有結果。”


    “他救了湖陽劍宮,也心甘情願受到懲罰。但是,這宗主之位,我又何須去奪?他本就打算交給我。在湖陽劍宮上上下下,想必看不起我落井下石的人很多吧?”


    黃龍士道:“但是,師尊依舊是師尊,師尊的背負豈是他們能夠看到的。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否則,一旦日後被有心人利用,宋前輩恐怕會遭受到更大的汙蔑。師尊心中已然有數,這才定下了這個結局吧!”


    黃九歎道:“可是,他還是不願意說。我知道他有苦衷。這個苦衷,我始終不能理解。”


    “也罷,此事休提。如今湖陽劍宮遭蒙大難,重建在即。但是遷宗之事,也不可拖延。你去安排弟子,對宗門毀壞的重要建築進行修複,同時通知所有弟子返迴宗門。三日之後,立即遷宗!”


    黃龍士點頭,應命而退。


    ……


    方輕寒從雲夢草原離去,又轉身去往東城門處看了一眼,遠遠就看到了黃羽鶴的屍身落在了君無上的腳邊,沒有了半點聲息。


    君無上和郭真一番大戰,你來我往。憑借下品靈器淩虛刀,君無上勉強和修為比他高上一個層次的郭真戰得個平手。


    方輕寒卻沒有在看,再度遙遙地看了二人一眼,轉身就走。


    祁芸芸的離去,到底給他的心中帶來了許多惆悵。而剛才他也承了君無上一個人情,自然不會選擇在暗中偷襲。


    此戰,屬於君無上。就算要戰,日後自然有正大光明的一戰之時。


    這一走,一路向西。


    三千裏雲夢草原,對方輕寒來說如今如履平地。隻要不是遇見了暗殿中人,就沒有一絲半點的威脅。


    轉眼過了三日。以方輕寒如今的修為,日行千裏輕而易舉。


    第三日的傍晚之時,在一片夕陽的餘輝之中。方輕寒總算看到了雲夢草原的盡頭。


    關於雲夢草原之外的地方,在雲淵城典籍之中鮮有記載。方輕寒隻是在幾卷典籍之中粗略讀過一些。


    雲夢草原之外,是一片山林。山林前行數百裏,有一座故君城。傳說在這一座故君城,萬年前曾經有一名女子,她的丈夫是武神宮的一名神將。這名神將參加了當年四族大戰最後的一戰。這一戰人族問鼎,進而成為了天下之主。


    這名女子當初就在城門前等待著丈夫的歸來,等了一日又一日,等到了白頭,卻也沒有等到他丈夫的歸來。


    後來,她就死了。但是死後卻化作了一塊石雕,永遠地站在故君城的城門前,等待著未歸的丈夫。


    當初方輕寒讀到這個故事的時候,祁芸芸還在一旁為他研墨,祁芸芸十分可憐這個女子。


    她說:“一日複一日,思君複思君。等到了容顏蒼老,等到了壽命盡頭,卻也沒有等到他。武神宮神將,想來也知壽命何等悠長。她有限的青春,又怎能等到他。或許,她的丈夫,早就在那一場慘烈的大戰之中隕落。她終究等不到一個結局,但是她還是等了下去。情深如此,當真讓人感慨啊!”


    想到了那典籍之中的故君城,方輕寒有些心馳神往,迫不及待地想看一看那座城池,也想去看一看當初那名令人心碎的女子。


    腳下一動,身後卻傳來了一道聲音。


    “方公子留步!”


    方輕寒轉頭看去,卻見血丘破空而來,轉眼就已至他的身後。


    “血丘?你今日來,有何事?”


    血丘的氣息有些微弱,似乎受到了不小的傷勢,他迴頭向身後看了一眼,道:“我統帥三千裏雲淵城的妖族,聽說公子一路西行,就知道公子是要離開雲淵城了。所以,我前來送行。”


    “送行?”方輕寒有些疑惑,他與這血丘不過是一麵之緣,有何需要相送的理由嗎?


    “既是送行,那就多謝了。”


    方輕寒準備離去。


    “且慢,公子,我還有幾句話要說。”


    方輕寒看著血丘,發現他有些心急,當下知道這事情一定很緊迫,道:“你但說無妨。”


    “不知公子此去,是去哪?是遊曆天下?還是……”


    “我去武神宮。”方輕寒道。


    血丘微微一驚,盡管他已經知道了善離的身份,卻沒有想到方輕寒如此的開門見山。武神宮?他的眼中閃過了一絲羨慕,這真是天大的機緣。


    “公子可知。如今雲州的格局。你這一去,恐怕會經曆不少的麻煩。”


    方輕寒一怔。


    血丘繼續道:“如今的雲州紛亂,處處妖魔橫行,這妖魔中的妖乃是我雲州妖族,不過這魔,就是天魔族了。三千年前,木吉妖王失蹤。青城妖王接掌了雲州妖族,從那以後,雲州就一片紛亂了。起初還有武神宮的製約,不過這些年來,隨著妖族和人族的關係緊張,還有妖尊似乎與某人訂下了一個約定,不再插手人族和暗殿的爭鬥。所以,雲州就越來越亂了。”


    方輕寒聽到這裏,立即就明白了,那所謂的約定,應該是龍霄鳳舞與妖族所定下的約定。


    “如此說來,這雲州,豈非是由暗殿和妖族來把持了?”方輕寒皺眉道。


    血丘道:“是,也不是。雲州表麵上依舊是人族的天地,但是各大城市的高層,早就是暗殿和妖族的高層。所以雲州曆年都會受到武神宮的重點盤查,但是暗殿安插的人實在太多了,武神宮也根本不可能將所有暗子全部端盡。如今雲州,迫於那個約定,是武神宮,暗殿,妖族,私下角力的地方。”


    方輕寒眼中忽然有些冰冷,原本以為雲淵城之中的那一場驚天血案就已經駭人聽聞了,可是如今才出雲夢草原,就聽說了整個雲州的生民都處於時刻的危險之中。這暗殿的行徑,當真是無比的可惡。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在其他的地方,準備又一場血祭呢?


    血丘這時歎了口氣,道:“我此來,隻是想告訴你。我得到消息。暗殿和妖族,都已經將你列入了獵殺的名單。你在生死峰發生的事情,也許已經外泄了。畢竟青魔宗和湖陽劍宮都有暗殿的奸細。如今的雲州妖王也和暗殿不清不楚。所以,你必須小心。”


    方輕寒聽到這裏,反而有些坦然無懼,但是對血丘的提醒,還是有些感激的。隻是不明白他為何不顧立場提醒自己。


    方輕寒想了想,沉聲道:“多謝閣下的提醒。方輕寒謹記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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