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老板向胡總介紹道:“這是梁經理和梁太太。”永遠帶著微笑的梁經理馬上向胡總伸出右手,操著當地口音說:“胡總,你來了,我們這兒山路不好走,你一路辛苦了。”胡總也笑著說:“哦,梁經理,早就聽說了,你好!放心吧!我是帶著錢來的,我不帶錢來幹什麽呢?”他拍了拍梁經理的肩膀,轉向吳正麗詼諧地說:“總不能讓梁太太喝西北風,吃石頭吧?”一句話逗得大家哄堂大笑。潘老板也為梁經理寬心。他說:“梁經理,這迴總可以放心了吧!再說,胡總已經和東平市礦產研究所達成了協議,由公司拿錢出來,研究所出技術,兩家合作。這次金工來,就是再去礦山考察一下,為將來簽合同做進一步論證。”梁經理微笑著點點頭。

    為胡總接風的宴席就設在辦事處客廳裏。呂佳和梁太太主櫥,張羅了滿滿一桌子菜。胡總十分感激大家的盛情。他說:“高陽公司響應國家經濟建設重心向西部傾斜的號召,不遠萬裏來夏涼縣投資發展。目前,公司做了重大人事調整,經董事會討論通過,將夏涼縣板栗山礦業開發做為一個重大項目,由我來具體運做,以後資金不成問題。”胡總停頓了一下,拿出幾份複印文件讓大家傳看,包括高陽公司的營業證、稅務登記證、資質證、法人委托書及會議文件。胡總繼續說:“高陽公司過去是搞貿易的,這幾年貿易難做,準備轉型,到西部來搞實體,以礦業開發為突破口。板栗山銅礦是公司實施礦業開發措施的前站,我已經向公司董事會承諾,一定要把它建成模範礦山。現在,我們錢有了,技術也有了。以後,礦山上的業務由潘老板負責,他是公司的法人代表,技術上聽金工的。”

    在吃飯過程中,金永誌了解到,胡總以前在江蘇省一個量具廠當團支部書記,後來到武漢當了最大一家紡織廠的廠長兼黨委書記。改革開放之後,他南下廣東,先在一家公司當部門經理,然後到高陽公司任副老總。他和潘老板是在一個古董攤位前認識的,兩人都對古董感興趣,共同的愛好使他們成了好朋友。靠胡總的引見,潘老板也進入了高陽公司,他倆成為公司裏的黃金搭檔。

    宴席快結束的時候,王家慶和楊延虎兩位礦長風塵仆仆地闖了進來,他倆搓著凍紅的手和臉。潘老板向胡總介紹說:“這兩個都是我們板栗山銅礦的礦長,王家慶和楊延虎。”他們倆是直接從礦山上下來的,礦山上的鑽杆、鑽頭以及雷管、炸藥都快用完了,來縣城購買。趙海德忙問:“你們兩個都來了,礦山上由誰管?”王家慶迴答道:“吳正清和郭益武在負責。”趙德海立即發起火來,高聲叫道:“那怎麽行?你們倆應該留一個在山上。”吳正清是梁太太吳正麗的哥哥,梁經理的大舅子。王家慶和楊延虎聽趙海德說這種話心裏很不舒服,臉色也變得很難看。潘老板若無其事地對兩位礦長說:“一路辛苦了,先吃飯,明天再去辦事。”胡總微笑著親自給兩位礦長倒滿酒,說道:“來晚了,罰酒三杯,正好取取暖。”王家慶和楊延虎一仰脖子喝下了第一杯酒。第二杯酒他倆要求和胡總一起幹,為他接風洗塵。該喝第三杯的時候,楊延虎要求金永誌和他倆一起幹。喝完三杯罰酒後,兩位礦長暖和了許多。楊延虎轉向金永誌說:“金工,你上次走了以後,我們按你圖上標的方向在洞子裏隻打了兩排炮就打出了礦,越往裏打礦體越寬,真是神了。科學就是科學,來不得半點兒虛假。金工,你怎麽知道往那個方向打就能打到礦?我們打了一百多米的洞子,還拐了幾個彎兒,也沒有注意到那兒有礦。你以後要給我們好好教幾招。”胡總和潘老板滿臉笑容,坐在那兒一言不發,他們顯然早已知道了這個好消息,隻有金永誌感到異常興奮。趙海德開著玩笑對楊延虎說:“你那一兩下怎麽學得會呢?人家金工可是研究所的工程師。”王家慶接著說:“現在滿掌子麵都是好礦,洞口邊礦石已經堆成山了,我們準備另外平一個新場子堆礦石。”胡總不解地問:“‘滿掌子麵都是好礦’是什麽意思?”金永誌解釋道:“掌子麵就是礦洞掘進的操作麵,板栗山銅礦平洞的規格按標準是高兩米,寬兩米。也就是說目前發現的這個銅礦體,橫截麵積至少有四平方米。銅礦體的大小現在還不能確定。”胡總高興地說:“金工,你可算是首戰告捷呀!明天我們一起到山上去看一看,早一點兒把合同簽了。看來板栗山銅礦是離不開你了,我們真是有緣呀!”潘老板連忙迎合道:“那是,那是。”金永誌站起身來,緊緊握了握王家慶和楊延虎粗糙的手,說:“你們怎麽不早說呢?來,我們再幹一杯。”王家慶又爽快地喝了一杯酒,說:“晚一點兒說好讓你感到意外。礦山上的雷管、炸藥都快用光了,我和延虎下山來買。金工,你說我們下一步怎麽幹?”潘老板也問金永誌:“金工,依你看礦山上現在怎麽施工?我們現在是一家人了,你最好拿一個方案出來,像上迴一樣,畫張示意圖給他們兩位礦長啦。”金永誌說:“我們現在雖然打到了礦體,但還不知道礦體的規模大小、礦石的品位以及礦體的空間分布規律。首先我們要探明礦體的規模,邊探礦邊采礦。等把礦體的規模探明後,再進行有計劃地采礦。同時,要特別注意礦山上的安全,不能隻顧工程進度。”胡總畢竟當過廠長,接著說:“對,生產和安全都要抓。”

    吃過飯,王家慶和楊延虎兩個礦長從趙海德、呂佳兩口子那兒要來板栗山銅礦的營業執照、開采證、礦山爆破證,由王家慶起草了礦山上需購買雷管、炸藥的申請書,準備去夏涼縣公安局辦理購買雷管、炸藥的審批手續。潘老板把金永誌叫到辦事處另一間房中,說胡總想和他談談。

    潘老板和金永誌走進最裏邊的房子裏,關上了門。胡總直截了當地問金永誌:“金工,你來板栗山銅礦進行技術指導,我們每個月應該付給你多少報酬合適?”一句話問得金永誌不知如何迴答,到現在為至他還沒有真正考慮過這個問題,有些語塞。潘老板啟發道:“可以根據你在研究所的工資,也可以參考其他工程師對外技術指導的諮詢費。”金永誌的確沒有這方麵的經驗,想了好一會兒還是無法迴答,隻好說:“我還是頭一迴出來給礦山當工程師,礦開好了收益最大的是你們公司,你們覺得應該給我付多少錢?”潘老板建議道:“我們在板栗山開礦的前期投入太大,已經花出去了五十多萬,到現在還沒有效益。以前我們聘請的那兩個工程師每個月900元,趙海德和呂佳每個月800元,王家慶和楊延虎兩個礦長一個月隻有500元。我看管吃管住後,每月給金工900元,等以後有了效益再說,好不好?”胡總馬上反對道:“那怎麽行,金工可是研究所的工程師,專門搞技術的,那能跟搞管理和會計的拿一樣的工資?我看這樣,除了管吃管住外,暫時每月給1000元,等以後有了效益再說。另外,按照純利潤的10%提成。怎麽樣?”金永誌很理解目前高陽公司在板栗山銅礦的處境,爽快地說:“可以。不過我有個附加條件,公司的礦石銷售合同和其他經濟合同必須全部由工程師簽了字才能生效。”胡總和潘老板猶豫了一下,都表示同意。胡總轉過臉對潘老板說:“先給金工1000元,算是他上一次來板栗山技術指導的報酬。”金永誌再三推辭,潘老板硬是給他手裏塞了1000元錢。

    這時有人敲門。梁經理在門外輕輕叫道:“胡總,潘老板,我有事情和你們兩位商量一下。”金永誌打開門,梁經理微笑著走進來。他見到金永誌連忙說:“金工也在? 你們在開會呀?正好胡總和潘老板都在,等會兒我有個事情想和你們商量商量。”梁經理說著便要往外走。胡總攔住了他,說道:“梁經理,來來來。我們沒商量什麽事情,有啥事你就直說。”梁經理給大家每人散了一支香煙。金永誌見梁經理有點兒欲言又止,便自覺地出去了。

    沒多久,房子裏說話聲越來越大,終於吵了起來。潘老板高聲說:“梁經理,你怎麽在這個時候撤股呢?”梁經理終於收起了臉上的微笑,聲音也比平時高了許多,申辯道:“我個人的資金比不上你們公司那麽雄厚,我家裏麵連吃飯的錢都沒有了,再拿不出資金繼續投入礦山。前一段時間礦沒打出來,我咬著牙挺著。那個時候我提出撤股,大家會認為我不仁不義。你看,現在礦打出來了,金工也來了,我才要求撤股。”潘老板的態度十分堅決,反駁道:“那不行,按合同規定,我們是三方合作。王家慶提供營業執照和采礦手續,並負責協調外圍關係;我們兩家對等提供資金,利潤平均三分。你怎麽說撤就撤呢?”梁經理哀求道:“胡總,潘老板,我現在連吃飯都成問題,兩個孩子要上學,哪有錢繼續投資?”潘老板寬慰他說:“老梁,你怎麽能中途退股呢?再想想辦法啦!我們同甘共苦,開始的時候我們多少困難都挺過來了,不能前功盡棄啦!眼看就要有迴報了,你撤股不是太吃虧嗎?我勸你好好考慮考慮。”梁經理繼續說:“我隻如數拿迴我的前期投資,多餘的錢我不要。胡總,這樣總算可以了吧?”胡總一直保持沉默,這時他也勸道:“梁經理,我們公司第一次搞礦業開發,第一個合作者就是你。雖然到現在還沒有結果,但是我們已經打到礦了。我來夏涼縣之前,與東平市礦產研究所設立了科技項目,以後金工可以長期給我們技術指導,我們在開礦技術上得到了保證。今後我們的礦業開發還要擴大。我提出一個口號:在夏涼縣和牛脊縣境內,別人誰搞銅礦誰就是我們的敵人。憑你在夏涼縣的影響力,再籌集一點兒資金應該不成問題,都到了衝刺階段,你梁經理怎麽能退縮呢?”

    梁經理似乎鐵了心要退股,搖著頭說:“我確實沒有力量再投入礦山了。”胡總無奈地說:“潘老板,可以考慮考慮,梁經理的要求也不過分。”潘老板還是不鬆口。就這樣僵持了很久,還是沒有結果。

    王家慶和楊延虎辦好購買雷管、炸藥的手續迴到辦事處已經很晚了,第二天上午才能去付款提貨,當晚要在夏涼縣住一夜。辦事處裏隻有兩間房子,這麽多的人無法住下。王家慶和楊延虎提出他倆去南關旅社住,金永誌也要求和他們一起住,反正潘老板在南關旅社包的房間還沒退。

    來到南關旅社金永誌和潘老板上次住過的房間,楊延虎一直埋怨現在的事兒真難辦,就連辦理正常的購買雷管、炸藥的手續還要請人吃飯,看來打出了礦並不是一件好事兒,祝賀的人太多。

    第二天一大早,梁經理就來到辦事處,說他的兒子遭人綁架了,要求馬上退股,好拿錢去贖人。胡總和潘老板再三勸阻,梁經理還是執意要退股,談判陷入僵局,語氣也變得生硬起來。胡總終於鬆了口,同意梁經理的要求,把他投入礦山上的所有資金退還給他,不過要坐下來把帳算清楚。可是,潘老板極力反對,他堅持最初他們雙方簽定的合作書,在雙方開礦合作期間,任何一方不得退出股份,遇到特殊情況必須由雙方協商解決。

    潘老板態度強硬地說:“老梁,當初是你到牛脊縣來找的我,說板栗山銅礦由622地質隊勘探過,地質資料很全。礦山不存在問題,還有622地質隊留下來打了五十多米的洞子,隻是你資金不足,才想與我們公司合作。現在,胡總把資金帶來了,礦也打出來了,隻需要你再投入少量的資金,你就發了。你倒好,目前這麽好的形勢,不但不投入了,還要撤出股份,到那裏說得通啦?”

    胡總在一邊圓場,“老潘,雖然當初有合同書,說好了兩家共擔風險,等到有了效益按股份比例分成。但是,梁經理現在有難處,我們應該幫他一把。他在我們打出礦來的時候,主動提出退股,看來的確有他的難言之隱。他僅僅要求把他投入礦山的資金退還給他,也是合情合理的,我們不應該難為他。”

    看到無論如何潘老板也不讓步,梁經理幾乎到了哀求的地步,他的麵部肌肉在痙攣。胡總隻好說:“梁經理,我們改天再商量這件事,好不好?”就這樣,大家不歡而散。

    等梁經理出去後,胡總和潘老板相視一笑。胡總對潘老板說:“老潘,梁經理隻要求我們退還他的股份,並沒有提出股權的事。現在板栗山打出了礦,形勢非常有利,我看這事兒就這麽定了。下一步讓呂佳把梁經理的帳算一算,你去詳細審核一下。”潘老板含笑點著頭。他轉過身來猛然見到金永誌,立馬正色道:“金工啊,辦什麽事情都不是一帆風順的。梁經理在關鍵時刻提出退股,我確實不理解。”

    胡總、潘老板、趙海德和金永誌趕到板栗山銅礦礦部時已是中午了。王家慶、楊延虎和呂佳留在夏涼縣城辦理購買雷管和炸藥的結帳手續,沒有一起迴來。因為胡總要來視察礦山,以前由622地質隊從現在的礦部修到板栗山礦洞的那條簡易公路被清理了出來,也便於今後往山下調運銅礦石。胡總、潘老板、趙海德和金永誌坐著小劉的吉普車,沿著這條剛從積雪中清理出來的盤山公路,來到了板栗山銅礦洞口。

    胡總看著洞口旁高高堆起的銅礦石,按耐不住內心的喜悅,順手從蓋著雪的礦堆裏撿起一大塊黃燦燦的礦石,問金永誌:“金工,這些銅礦石有沒有10個品位?”金永誌一邊觀察著剛采出來的礦石,一邊搖著頭說:“胡總,你太樂觀了點兒。我估計這些銅礦石的平均品位大約在6%左右,不過準確品位要等化驗了才知道。”胡總堅定地說:“開礦嘛,就是要樂觀一點兒,隻有抱著樂觀的態度才能把蛋糕做大。”此時的潘老板站在一旁隻顧含頸微笑,一言不發,所有業績都擺在了麵前,無需多說。趙海德性急地催促金永誌:“金工,進洞子去看一看,給工人提一個施工方案,最好搞個施工圖。” 胡總、趙海德和金永誌換上長筒雨靴,從包工頭郭益武手裏接過安全帽和礦燈。金永誌背著地質包,首先進了礦洞。胡總、趙海德和郭益武跟在後麵。潘老板獨自留在洞口,不知為什麽他從不進洞子。

    洞子裏已經接上了電燈,便於工人采礦作業和往外運礦石。順著穿脈向東前行大約130米,金永誌來到了上次發現蝕變帶的地方,按照他臨走時的建議,首先在此向北打沿脈。金永誌走後,在這兒向北打了5米左右就打到了銅礦。現在已經向裏推進了將近20米的沿脈。郭益武讓正在打鑽的工人們先停一下,領著金永誌到了掌子麵。金永誌舉著礦燈仔細觀察,四處都是黃鋥鋥的銅礦石,礦體延伸方向為北東8°,打鑽工人正是沿著這個方向往裏施工,礦體的寬度和產狀還不能確定。胡總和趙海德也跟在金永誌後邊到處看,不停地問這問那,金永誌盡量用通俗的語言給他們解釋。經過仔細觀察,金永誌證實了自己當初的推斷,板栗山銅礦確實存在兩種成礦類型。一種是淺部的矽卡岩型銅礦,大多為氧化礦石,山上的古采硐就是挖的這種礦石;另一種是斑岩型銅礦,埋藏較深,受小型花崗斑岩體和北北東向斷裂的控製,目前洞子裏發現的正是這種礦體。金永誌沿著銅礦體,在不同地段刻槽采了四個礦石分析樣品和幾塊圍岩標本,把樣品編號記在記錄本上,準備帶迴單位化驗、測試,還畫了一張素描圖。作完這一切後,他便和胡總、趙海德一起出了洞子。

    迴到礦部,金永誌簡單對大家談了一下板栗山銅礦的情況之後,說道:“現在雖然發現了銅礦體,但是還無法確定礦體的大小和形態,礦石的品位等我迴去化驗了樣品才知道。這幾天,我再上山把地表的地質情況調查一下。另外,做一下洞子編錄,以便今後施工。”潘老板問金永誌:“下一步礦山上怎麽搞?”金永誌說:“按現在施工的方向繼續往裏打,可以一邊探礦一邊采礦,先把礦體的大小和形態搞清楚,不要急於大規模采礦。”胡總說:“潘老板,金工就在山上,擔心什麽呢?我考慮,能不能去附近的幾家選礦廠聯係一下?山上的礦石已經堆不下了,要運出去選礦,現在一級銅精粉的市場價一噸賣到14000元,看行情還要往上漲。該迴收一部分資金了。”趙海德接著說:“對頭,老是投入沒有迴報,那還開什麽礦呢?夏涼縣和牛脊縣有好幾家選礦廠都閑著,等米下鍋。”潘老板讚同道:“那是,那是,胡總說得對。運礦的車我聯係過了,可是司機怕上山的路太滑,暫時不敢運礦。”胡總停頓了一會兒,對潘老板說:“可以先把運礦司機和選礦廠聯係好,等開春後山上的雪一化就調礦。不過,要找一家離礦山近、價格便宜、選礦質量好的選廠。”胡總轉過身對金永誌說:“金工,你能不能把礦山上的情況簡單地寫一份材料,我好帶迴去向上邊匯報。”

    當天,胡總和潘老板趕迴了夏涼縣城,他們要忙著拜會縣裏的各級政府領導和礦管部門。臨走時,潘老板將他那件淺灰色羽絨服披在了他幹兒子東娃子的身上,叮囑道:“以後你就在礦山上幹些零活,給手提鑽壓個水、添個油啦。”東娃子當著眾人的麵穿上潘老板的羽絨服,盡管有些肥大,但他仍然高興得不知所以,隻管咧著嘴笑個不停。

    趙海德為金永誌在礦部附近租了一間農房暫時住下。房東是個近六十歲的老漢,叫付清明,他和老伴生了四個女兒。沒有兒子對農村來說那是頭等憾事,除了家裏缺少幹莊稼活的壯勞力外,還斷了香火,更重要的是別人會說這家人沒本事或幹了缺德事,這輩子總比別人矮了半頭。於是,付老漢從堂兄那兒抱養了一個兒子,老兩口對兒子十分嬌慣,小名叫根娃子,取其付家之根的意思。

    付老漢的家住在杏樹窪村西頭,座北朝南,依山傍水,房後的山上樹高林密,房前溪流淙淙,東側有一片菜地,西邊長著一棵高大的山楂樹。付老漢年事已高,幹起農活來十分吃力,但他有一套卜卦的絕招,方圓一帶人家出行、尋物、喪葬、嫁娶都會找他卜一卦,多有靈驗。因此,付老漢在當地算是個小有名氣的人物,他也靠這一行補貼生計。付老漢的大女兒、二女兒、三女兒都在東平市打工,四女兒和兒子根娃子留在家裏。大女兒嫁給了一個在東平市做買賣的河南人,日子過得挺紅火,忙得隻有過年才迴來看看父母。提起二女兒,便勾起了付老漢兩口子的心酸,她打工的那家老板是個有婦之夫,這些年來兩人一直不明不白地同居在一起,時常遭來左鄰右舍的流言蜚語,氣得付老漢不讓她迴家。三女兒是付老漢的驕傲,聰明伶俐,天生麗質,做事有主見,唯一令付老漢放心不下的是,三女兒已經是二十三、四的大姑娘了,還待字閨閣。前三個女兒外出打工一個一個走了,付老漢再不忍心讓四女兒也出去打工,四女兒鬧了幾次,付老漢始終不點頭,她也隻好作罷。兒子根娃子的確讓付老漢兩口子寵壞了,一天到晚穿得整整齊齊,不是在外閑逛就是耍牌,根本別指望他幹一點兒農活,脾氣又大,老兩口連個重話都不敢說。

    金永誌通過一個星期來對板栗山銅礦的考察,初步認為該銅礦有一定的開發前景,不但成礦類型較好、礦體較穩定,而且板栗山東邊的紅水溝也有一家老板在采銅礦,弄得熱火朝天,紅水溝與板栗山兩個銅礦屬於一個礦帶,這更說明板栗山銅礦成礦條件有利。金永誌做完最後一天的考察,和王家慶、楊延虎一起下山迴礦部,老遠就聽到礦部裏有一個女人在聲嘶力竭地吵鬧。

    原來這個女人的丈夫前幾天從板栗山下路過時,被礦山上倒下的一塊渣石碰到了腿,傷勢並不嚴重,隻把一條腿劃破了皮。當天,礦上專門派人雇車送他到鄉醫院檢查治療,並賠償了營養費和誤工費,應該說礦上對這起意外事故格外慎重,處理得已經有些超乎尋常。可是,這個婦女不依不饒,來礦部大吵大鬧,說礦上給的賠款太少,采礦挖壞了她家的風水,以後要受一輩子窮,眼看快過年了,家裏窮得揭不開鍋,要求礦上按月給她家補貼。金永誌和兩個礦長進礦部的時候,那個婦女正坐在地上哭鬧,抱住趙海德的腿不讓他走。鬧到天黑,礦上隻好妥協,又給她陪了1000元錢,另外還買了50斤麵、50斤米和10斤肉送給她家過年,並答應她丈夫來礦上幹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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