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燕語睡了兩天才醒,她一睜開眼睛便被眼前的情景嚇了一跳,大大小小五顆腦袋擠在床邊,大眼瞪小眼的看著她,在她睜開眼睛的那一刻,梳著雙丫髻的那顆圓腦袋立刻湊上來,摟著她的脖子就哇的一聲哭了。


    姚燕語無奈的摸了摸女兒的後腦勺,歎道:“娘親都要餓癟了,你還壓在我身上,是想把娘壓成肉幹嗎?”


    “娘親,你怎麽睡那麽久嘛!”衛依依一邊抹眼淚一邊從她娘的身上爬起來,小嘴巴撅的老高。


    “父親都說了,娘隻是累了,你還不信。”淩霄一伸手把妹妹抱下床,剛放在床邊站好,那邊淩浩淩溱兩個又爬了上去。


    衛章伸手把兩個崽子捉迴來放在地上,板著臉說道:“好了,你們的娘親餓了,你們誰去瞧瞧飯菜?”


    “我去!”淩霄立刻答應著往外走。


    “我去!”衛依依邁著小腿跟了出去。


    “我跑得快!我去!”


    “我去,我去!”


    淩浩和淩溱兩個小崽子也急急火火的追著哥哥姐姐跑了。


    姚燕語嗔怪的瞪了衛章一眼:“你又用這一招。”


    衛章側身上床,把人摟進懷裏上上下下親了一遍,才迴道:“不管什麽招,管用就行。”


    姚燕語別別扭扭的推他:“再好的招數用得多了也會被識破的。”


    衛侯爺撇了撇嘴,酸溜溜的說道:“對小崽子們來說,但凡跟他們至高無上偉大無比的娘親有關係的事情,都是十萬火急的大事,一個個都火燒眉毛似的,哪裏還有工夫多想?”


    姚燕語失笑的搖了搖頭,某人吃起醋來毫無下限,連自己的孩子都不放過,她身為一個正常人還是不要計較了。


    宋老夫人的事情驚動了整個大雲帝都甚至大江南北。


    這畢竟是一個沒有現代科技的社會,開顱手術這樣的事情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而且任何事情隻要被傳說,都會被加上一層神秘的色彩。


    一時之間,姚燕語的名字風靡大雲朝。甚至有百姓們開始在民間修建廟宇,供奉姚燕語的塑像。


    開始的時候,大家上香叩拜還隻是為了消災祛病,到後來什麽求子求福的事情也有了,神醫娘娘廟在各地陸續興建,且香火日益旺盛,人氣爆表。此是後話,不必贅述。


    且說景隆皇帝聽說昏迷了半個多月的宋老夫人真的被姚燕語醫好的消息時,驚的半天沒說出話來。


    迴完了話的楊五福躬身立在旁邊,悄悄地看著皇上的臉色,半晌之後才道:“饒是姚院判的醫術極其高超,在老夫人的手術完成之後也累的昏過去了。可見這事兒對姚院判來說已經是極限了。”


    景隆皇帝點了點頭,說道:“這倒是,當初她為了醫治先帝,也曾昏厥過。朕聽說她修習道家之術,頗有幾分內家功力,太乙神針已經出神入化,那些疑難雜症在她手中已經不費吹灰之力,還真當她修成了神仙。其實如今看來,也不過是傾力而為罷了。”


    “皇上英明,姚院判這是為了自己的祖母,不得不冒險,傾力而為。”楊五福從姚延意的手裏拿了兩千兩黃金,自然要背麵傅粉,不動聲色的拂去皇上對姚燕語的疑慮。


    景隆皇帝聽了楊五福的話點了點頭,又問:“姚院判提交的那本《大雲藥典》的正稿太醫院看的怎麽樣了?”


    楊五福忙迴道:“今天早晨太醫院的張老院令遞了一份奏折,說的好像就是這事兒。”


    “奏折呢?”皇上說著,一甩龍袍寬大的袖子,轉身坐在了龍案後的椅子上。


    “皇上,在這兒呢。”楊五福從龍案的奏折裏翻找出張之淩的那份奏折,雙手遞了上去。


    皇上接過那份奏折,展開之後大致瀏覽了一遍,便抬手拍下去,微笑道:“好,很好。”


    楊五福偷偷地看皇上的臉色,見皇上是真高興,也就放了心,沒再多說。


    第二日,皇上的聖旨便送到了寧侯府。


    聖旨的大意是:國醫館右院判姚燕語精誠研修醫藥醫術,嘔心瀝血利用八年的時間編纂完成《大雲藥典》這一曠世奇書,造福百姓,為國為民,為大雲醫藥發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此乃不世之功,理應名垂青史。因此,晉封右院判姚燕語為正一品院令,全麵負責國醫館和藥監署的一切事宜。希望姚院令不要辜負皇上的聖恩,能夠再接再厲,為大雲醫藥的發展貢獻自己的力量,雲雲。


    這一道聖旨,等於把大雲國醫館和藥監署全部交到了姚燕語的手裏。可謂是羨煞旁人的好事。


    雖然國醫館一成立就是皇家專門給姚燕語搭建的舞台,藥監署更是姚燕語一手承建發揚起來的,但那都是內裏的事情。


    國醫館正一品的職銜空著,藥監署的最高長官也空著,這就是多少人垂涎的肥差。雖然明知道那是姚燕語的地盤,但隻要皇上不發話,便總會有些人會無恥的惦記著。


    如今聖旨一下,所有的人都死心了,姚燕語以及姚家眾人也都放心了。


    寧忠候府一片喜氣洋洋,姚府也一掃往日的沉悶之氣。


    雖然老太太喪失了一部分記憶,每天都拉著姚延恩叫姚遠之的乳名,一遍一遍的說著姚遠之年輕的時候沒做官之前的事情,但她終究是保住了一條命,和死亡比起來,喪失記憶這件事可以說是微不足道的。


    況且姚燕語還說,老太太喪失的那部分記憶還有可能恢複,說不定哪天她會把所有的事情都想起來呢。


    所以,朝廷上下的人包括皇上都認為姚閣老肯定會迴到朝堂,繼續擔任首輔之任。


    畢竟這幾年的景隆新政的主導者是姚閣老,而且新政初見成效,正是邀功的好機會,任誰種了大半年的莊稼到了收獲的季節都不會放手。


    年關將至,朝廷各衙門開始整理一年的公務,準備封印過年。


    崇華殿內閣裏,首輔姚閣老不在,其他六位都各自忙碌,力爭多分擔一些政務,自然也多掙幾分權勢,等內閣重新推舉之後,不管姚閣老是否繼續留任首輔之位,自己都能多幾分話語權。


    就在所有人都在為將來打算,甚至連陸常柏都盤算著接下來的三年該如何給姚遠之多添點麻煩,如何從他手裏多爭幾分權勢的時候,姚遠之的一封請辭疏遞到了皇上的龍案上,讓乾元殿,崇華殿甚至文武群臣的下巴都掉了一地。


    這第一份奏疏雖然引起了眾人的側目,但皇上卻沒當迴事兒,他認為姚遠之這是做做表麵文章,於是安慰了幾句,以家國大義為由,拒絕了姚閣老的請辭,讓他繼續留在內閣。


    皇上批複下來之後,姚遠之又上了第二道請辭疏,這一道奏疏言辭懇切的說自己的老母親年事已高,自己卻未曾在床前盡孝,之前母親病重對自己來說是一次警示,讓他深切的體會到‘子欲養而親不待’的痛苦,況且姚閣老自己也已經五十多歲,這次大病之後,身體已經大不如前,若繼續留任首輔之位,恐怕會耽誤了朝政,所以請皇上開恩,準許自己迴鄉致仕,侍奉老母,雲雲。


    這一道奏疏被皇上留中未發。不過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此事很快被崇華殿的幾位閣老知曉,某些人的心思又活泛起來。


    在姚遠之準備寫第三道奏疏的時候,皇上的心腹太監楊五福又來了。


    姚遠之正在宋老夫人跟前侍奉湯藥,姚延恩代父出迎,把楊公公讓至前廳奉茶。


    楊五福是帶著皇上的賞賜來的,姚家人自然不敢怠慢,一番跪拜謝恩之後,楊公公對姚延恩笑道:“皇上很是掛念老夫人的身體,所以叫咱過來瞧瞧,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皇上有話,不方便也得方便。


    姚延恩先派人去老夫人房裏傳話,然後親自帶路,引著楊五福去看老夫人。


    宋老夫人如今還糊塗著,她的記憶停留在姚遠之三十歲中探花那年,所以看見頭發胡子已經花白的兒子根本就不認識,若不是母子之間有一種天性的親密,她甚至都不讓姚遠之進她的屋子。


    她現在已經把五官神態酷似父親的姚延恩當成了自己的兒子,見了姚延恩,便叫著姚遠之的乳名,攥著孫子的手不放開。


    對於此事姚遠之著實苦惱了一陣子,不過經過這十來天的調理,眼見著老太太的身體漸漸地好轉,姚閣老便將此事漸漸地放下了。老太太認兒子還是認孫子什麽的都不重要了!


    姚燕語對此事也有些無奈,除了跟家裏人解釋之外,她每天都會親自給老太太施針,以太乙神針針法和自己強大的內息調理老太太的腦神經和大腦記憶反射區,希望她能早一天想起所有的事情。


    楊五福進來的時候,剛好看見姚遠之給老母親喂湯藥,而宋老夫人正在找茬,說什麽也不喝藥,任憑姚遠之怎麽勸,她都說那一句話:我不認識你,誰知道你給我喝的是什麽。


    姚遠之萬般無奈,哭笑不得。


    “老太太,皇上身邊的楊公公來瞧您了。”姚延恩上前去,半跪在老夫人跟前。


    “懋哥兒,你來了。”老太太一看見大孫子,立刻眉開眼笑起來。


    姚延恩無奈的看了一眼姚遠之,‘懋’乃是父親的乳名,自己怎麽敢答應呢。


    姚遠之瞪了他一眼:老太太叫你呢,還不敢進的應著。


    姚延恩隻得答應著從姚遠之的手裏接過藥碗,自己嚐了一口藥,方又舀了一勺送到宋老夫人唇邊,溫聲道:“老太太,著藥不冷不熱,剛好用。”


    “好。”宋老夫人乖乖的張嘴喝藥。


    旁邊楊五福看了半日,見這老太太是真糊塗,便輕輕的歎了口氣。


    楊五福從姚家離開的時候,又幫忙帶上了姚遠之的第三封請辭疏。


    迴到乾元殿後,楊公公把在姚府所見到的一切都如實匯報給皇上,皇上聽完之後沉吟半晌,方緩緩地歎道:“朕知道了。”


    第二日早朝之後,皇上一道聖諭把姚遠之招到了乾元殿。


    君臣二人摒棄了所有的內侍宮人密談了一個上午,姚遠之走後,皇上又分別召見了內閣的幾位閣老。


    每位閣老在乾元殿裏留的時間長短不一,但每一個都是單獨覲見,與君密談,旁邊連端茶遞水的宮女都沒留,更別提史官等人。


    所以景隆皇帝跟他的內閣大臣們到底談了什麽,眾人不得而知。


    臘月二十三這日,皇上的聖旨終於下來了。


    姚遠之上奏的請辭疏皇上準了,姚閣老以宰輔之尊致仕,享宰輔的一切尊榮俸祿。但隻許他辭官,卻不許還鄉,皇上的理由也十分的冠冕堂皇:雲都城裏有最好的太醫,姚老夫人留在京都更有利於養病。


    對於這個結果,姚遠之很滿意,當即叩頭謝恩,山唿萬歲。


    另外,皇上對於內閣的人員作了相應的調整,內閣首輔之職由封紹平繼任,陸常柏為次輔。


    因為姚閣老致仕,內閣七人少了一人,便由靖海侯禮部尚書蕭霖補上。禮部尚書一職則由原禮部右侍郎暫代。


    對於寧侯府來說,失去了一個首輔的嶽父,又送進去一個蕭霖,雖然看上去是失勢了,但憑著蕭衛兩家的關係,再算算蕭霖三十出頭的年紀,應該說是賺了。


    首輔的權柄基本按照姚遠之的計劃進行轉接,景隆皇帝年輕有為,知人善用,每一步都走的踏踏實實。


    很快就是春節,寧侯府今年喜事多,寧侯夫婦雙雙加官進爵,這個春節更顯十二分的熱鬧。長矛大總管帶著府裏的幾百名家人把寧侯府裏裏外外收拾的喜氣洋洋,大紅福字,春字,吉祥春聯,大紅燈籠,五彩桃符等應有盡有。


    淩霄年長,懂事許多,還算穩重。依依去江南的時候還不懂事,淩浩淩溱兩個更是在江南出生的,這迴是頭一次迴寧侯府,三個小崽子在江南那種精巧的園林式宅院裏長大,乍然迴到寧侯府豪放大氣的宅子裏後實在興奮,每天都在撒歡兒。


    除夕夜,長矛大總管別出心裁,把年夜飯設在了寧侯府新擴建的侯府東苑。


    姚燕語看著豐盛的年夜飯和歡天喜地的孩子們,不由得感慨的歎了口氣——當初的兄弟們都已經成家生子,如今過年大家也不能湊在一起了,說起來今年的年夜飯倒是不如之前熱鬧。


    正感慨間,忽聽外邊一串笑聲傳來。於是轉身看時,卻見阮夫人和蘇玉蘅以及翠微翠萍四個人各自帶著丫鬟婆子以及孩子們說說笑笑的來了。姚燕語看見眾人後麵還跟著二十幾個青衣小鬟,手裏都提著各式食盒便笑道:“你們這是自帶吃食來我這兒過年了?”


    阮夫人笑道:“咱們可是有幾年沒在一起守夜了,好不容易今年湊得齊全,說什麽也要好好地熱鬧熱鬧。”


    姚燕語轉頭看著已經互相摟抱著樂成一團的孩子們,會心的笑道:“今晚咱們熱鬧個通宵,誰也不許睡。”


    “夫人有命,咱們豈能不尊?”蘇玉蘅等人也都笑了起來。


    景隆六年的除夕夜,寧侯府東苑裏觥籌交錯,笑語連連,是寧侯府建府以來最熱鬧的一個除夕。


    至子時,各式各樣的煙火漫天綻放,微醺半酣的姚燕語靠在衛章的肩頭看著夜空中絢麗的煙花,不由得輕聲歎了口氣。


    “怎麽歎氣?”衛章緊了緊手臂,低聲問。


    “我覺得,這輩子,已經值了。”姚燕語輕笑。


    “這就知足了?好日子還在後頭呢。”衛章側臉,在漫天花雨裏輕輕地吻上她的額角。


    姚燕語微笑著閉上了眼睛,全身放鬆靠近衛章的懷裏。


    是的,有你陪伴的日子,都是好日子。


    與你攜手白頭,這樣的好日子還有很長,很長……


    ------題外話------


    親愛滴們,《侯門醫女》這本書就到這裏了。


    感謝大家陪著珠珠一路走來,尤其是在最近我老爸出事的這半個月裏,你們給我的留言,給我老爸的祝福以及對我的關心,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是力量,讓我能在累趴的邊沿,撐著一口氣在醫院的停車場把大結局寫完。


    雖然這些天碼字的環境不好,但大珠碼字的心情卻是無比冷靜的。我知道,大家越是支持我,我就更應該好好地寫結局。不能爛尾,不能草率,至少也寫得自己滿意。


    衷心感謝大家的一片深情。


    明天老爸出院,後天送兒子上學。《權謀天下》暫時定在九月一號恢複更新,堅強的珠珠會一直以文字的方式和大家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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