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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4)


    見了這秦玉書,白七在腦子裏找了個遍,找了半天才覺得“悠然”這個詞能形容秦玉書的氣質。但就容貌而言,這秦玉書未必是最美的,但其從骨子透出的一種雅致,一種淡然,仿佛其身所在並非這風塵之中,倒像個脫俗的修士。一襲水綠色的長裙拖地,頭上隻簡單了挽了個發髻,一支看起來再普通不過的玉簪是她唯一的修飾。再看那臉上,脂粉未施,細膩的皮膚在餘光的波及下,散發出淡淡的紅潤,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麽的自然,那麽的和諧,若不是那黑漆漆的眼珠中偶爾掃過的一抹無奈,白七真的認為這其實是一位受過良好教育的大家閨秀,真可謂清水芙蓉,天然雕飾。


    這樣一種容顏,這樣一種散淡,這樣一種悠然,白七那16年來從未被波動的心弦微微的顫了顫。難怪這餘州城裏的文人墨客會為之傾倒。


    眾人屏住唿吸,正要聽那秦玉書開口說話,突然見街道對麵鼓樂齊鳴,風蕭聲動。白七聽的一愣,心道這是為何?再看那李一,眉頭皺成了個川字。


    白七當下問到:“李兄,對麵是個什麽所在?仿佛是給這邊搗亂一般。”白七剛問完,這時候院子裏的客人們都開始鼓噪起來,個個麵露不平之色,互相之間竊竊低語,進而有雙手挽袖,作出門開片狀的。


    隻見那秦玉書微微一笑道:“各位切莫衝動,這對台戲是古來有之的,人家唱人家的,又沒礙著我們,莫去管他就是。”這秦玉書的聲音仿佛有莫大的吸引力般,頓時這些客人又都坐迴位子上,人那對麵動靜再大,也無人移動一下。


    李一苦笑著對白七道:“段兄弟,你也看見了,這對麵鬧騰的叫暖春園,一直是與這度芳閣暗中叫勁的,去年的花魁大賽上,這暖春園輸了有籌,恁不服氣,今年也不知道怎麽想的,前兩天居然把那大齊國的第一名伎許雨妍找來了,說是代表暖春園出賽。本來以玉書姑娘的才情,倒有不懼她什麽大齊第一名伎,隻是前夜那許雨妍首次出台,一首《送別》唱罷,真可謂技壓群芳。”


    白七聽了一呆,這是怎麽迴事,大齊國的名伎跑這來做什麽?白七正要細問,那李一接著低聲道:“嘿嘿,本來以玉書姑娘的歌喉,本是毫不遜色於那許雨妍的,隻是她唱的那首《送別》實在是詞曲絕佳,據說這《送別》是這許雨妍在都梁城首唱並傳唱開來,我後魏國向來重視文章詩詞,多年來一直領袖文壇,如今決不能叫那許雨妍在詞曲上壓了下去。”


    白七聽了這才明白,原來這是文壇間的爭強鬥勝。隻是這《送別》的首唱者是自己啊,怎麽就成了呢,看來這知識產權問題是古來有之啊,雖然自己也是剽竊來的,但畢竟是自己把這曲調帶到這世界上來的。


    “各位都是這餘州城內的文壇翹楚,今日玉書這求詞覓曲的聚會,完全有賴各位了。”秦玉書道明目的,頓時下麵就有人喊到:“玉書姑娘你莫擔心,我等一定作出絕好的詞曲來,不能讓那些江北侉子占了上風。”


    “那就有勞各位了。”秦玉書一聲方罷,下麵頓時有人站起來道:“玉書姑娘且聽我這首詞如何?窗外秋風過,愁雨纏綿。滿庭凋零花落盡,明年何日春又迴,獨自憑欄。又是重陽至,複又登高。滾滾大江東流去,孤帆一片天際來,何處消愁。”


    這人念完後,台下頓時喝彩一片,作者也洋洋得意的朝秦玉書道:“秦姑娘,這是我去年重陽所作,你找人譜上曲子,一定能蓋過那姓許的。”


    白七聽了一陣愕然,真是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這等貨色也敢拿出來現醜。那李一聽的更是氣的胡子都翹起來了,低聲念叨:“真是不知所謂,不知所謂,這要是拿出去唱了,我後魏的人不知道丟哪去了。”


    白七聽了暗笑,但又不好擺在臉上,畢竟自己是那大齊來的。隨即那李一又道:“隻可惜那曲子是大齊人作的,一曲《送別》唱斷了多少離人的愁腸,道盡了多少離別的愁緒,真希望那作者就坐在這,我也好向他請教一二。”


    白七聽了心裏一樂,這還真有趣,自己這位算的上是這世界裏《送別》的作者,就坐在他身邊,他卻想著見作者,隻可惜白七自己在詩詞上的工夫可不怎麽樣,更談不上指點了。


    這時台下又有人在獻詞,可都是些普通的作品,無非是些無病呻吟,傷春悲秋的東西,聽的李一在上麵直搖頭,實在是不敢恭維。


    白七作為看客,自認為能見到這秦玉書就是樁幸事,像秦玉書這樣的女子,白七一向認為,之可遠遠觀之,不可靠近,靠近了就是在破壞,在褻瀆這件老天爺造就的極品。


    上午很快就過去了,可台下卻一直沒有令人滿意的作品出現,白七也注意到那秦玉書一直在微微的搖頭,身邊的李一更是唉聲歎氣道:“眼看這五天後就是那花魁大會,玉書姑娘拿什麽去比試麽?”


    見主人擔憂,李一身後的一位家人靠近道:“老爺,莫不如奴才今夜帶人去那暖春園,一把火少他娘的。”


    李一仿佛見到鬼似的,指著那家人就罵開了:“奴才大膽,這是文壇間的切磋,你竟想到帶人去放火,這等下作之事豈是風雅之士所為。罰你今日起,每夜都帶人在那暖春園外把守,一定給我保護好了,出了問題我殺你的頭。”


    白七聽了暗道:“這李一倒是個大度心細的人,不肯用那下三濫的手段不說,還想著防止別人去做。”


    正午已到,像樣的詞曲還是沒有,李一失望的拉著白七進了度芳閣的一間雅間,叫了一桌子酒菜,讓白七陪他喝酒。


    一邊喝著李一一邊歎氣,這時候門簾被打了起來,一張笑臉進入,白七一看,正是那秦玉書。原來這秦玉書與這李一是相識的,見了李一便道:“幹爹何必歎氣,就算沒有太好的詞曲,我也未必會輸與那許雨妍。”


    李一見到秦玉書,心情便好了許多,連忙給秦玉書介紹白七道:“幹閨女,這位段公子,自大齊而來,作的一手好曲子,唱的也好,那詞也是上佳之作。”


    秦玉書微微一笑道:“幹爹您昨天都誇了這段公子一宿了,什麽玉樹臨風,什麽才華不凡,段公子大名我是早已如雷貫耳了。”


    李一聽了哈哈大笑,秦玉書這才朝白七笑了笑,微微的行了一禮道:“小妹玉書,見過段公子,段公子一曲《采蓮曲》玉書聽了萬分佩服,今日還請多多指教。”


    白七這會有點明白這李一為什麽要拉自己來了,感情這都是預謀好的,先帶白七來這,看看這會上能不能作出好詞曲來,一旦沒有,就讓秦玉書出麵,請白七幫忙。


    白七心中有數,說出來的話味道就不一樣了:“秦姑娘絕代風華,段某得見一麵,此生無憾也。隻是在下才疏學淺,這滿堂的餘州才俊,必能作出姑娘滿意的詞曲來。”


    白七想好了,美人計也沒用,這混水是決計不趟的,怎麽說自己也是大齊人,這《送別》也是自己帶到這世界上的,且不說自己作不出更好的曲子,就算做的出來,也不能自己對付自己嘛。


    白七這話說的再明白不過了,這秦玉書當然聽懂了,也不表態,隻是微微一笑,邁步走到白七身邊,挨著白七坐下,給白七倒上杯酒,這才開口道:“段公子不必過謙,今日相見本是緣分,不說那些,我先敬公子一杯,表示一下度芳閣對公子的歡迎。”說著秦玉書竟端起白七的杯子,將杯中酒一口幹了,接著又滿上一杯,端到白七麵前道:“段公子,請。”


    兩人挨的如此接近,白七頓時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往上湧,這臉蛋是未醉先紅。很明顯這秦玉書是要拿出在度芳閣對付客人的手段來收拾自己,自己雖然在前世裏也算久經風月,可那些庸脂俗粉比起眼前的秦玉書來,哪裏及的上萬一。


    再看那酒杯之上,還留有那秦玉書留下的唇印,美人在側低語,把酒相勸,秦玉書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幽香不斷襲來,這等旖旎風光,前世裏到哪去找?


    再看看那李一,此時正一臉得計的微笑,這老狐狸可太狡猾了。白七不敢正視那秦玉書送來的脈脈秋波,幹脆就接過酒杯,閉上雙眼,一口幹了那杯酒。水酒下肚,白七還是不敢睜開眼睛,而是慢慢


    的運氣全身,待自己的氣息便的平穩,剛才上湧的熱血平複後,這才睜眼。


    待白七睜眼時卻發現這屋子內隻餘下白七和那秦玉書,李一竟趁著剛才白七閉眼的功夫,跑了出去。


    再看那秦玉書,這會也不挨著白七了,而是坐在白七身邊的一張桌子前,白七這才發現,原來那桌子上早擺放好了一張古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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