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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單嬤嬤勸過吳老太君,誦經講究心誠,隻要心意到了,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是不會怪罪的。


    吳老太君卻掃了單嬤嬤一眼,隻答了一句,就讓單嬤嬤徹底閉嘴了。


    老太君說:“阿單,我怪罪,我怪罪自個兒。”


    好在吳老太君還是清楚曉得要悠著些的,正午時分,周氏來伺候她用午飯的時候,她由單嬤嬤和秋葉一道扶起來,顫顫巍巍迴了正屋裏。


    秋葉拿著美人捶給吳老太君敲打,見吳老太君興致不高,她眉眼一轉,笑嘻嘻道:“老太君是嫌棄奴婢敲得沒有侯夫人敲得好?侯夫人是您孫媳婦,她伺候您,老太君心裏樂開了花,那手藝呀,整個侯府裏都沒人能趕得上。”


    吳老太君睨了她一眼,沉重的心情稍稍化開了些,指了指秋葉:“就你貧!”


    秋葉莞爾。


    這麽一打岔,屋裏的氣氛就沒有那麽沉悶了。


    因著是觀音大士的出家日,定遠侯府裏又幾乎都是信佛之人,因而這一日的三餐皆是素食。


    這也是常年下來的習慣了,雖然莊珂信三清,但她對偶爾茹素也不排斥,廚房裏就沒有另準備吃食。


    杜雲蘿淨了手,在桌邊坐下。


    連翹伺候了主子用飯,見杜雲蘿放下了筷子,就手腳麻利撤了桌。


    杜雲蘿打量著連翹,看得出連翹似是有話要說,隻是一直在猶豫。


    “有話就直說。”杜雲蘿想了想,還是直接點破了。


    連翹一怔,臉頰飛過一片紅霞,本就清麗的容顏顯得更加好看了。


    她走上前來,平日裏落落大方的人,竟然有一些扭捏,杜雲蘿看在眼中,一下子就悟了。


    前世連翹也伺候過她幾年,隻是她對吳老太君和周氏有心結,對這個柏節堂裏送過來的丫鬟並不親近。


    連翹做事本分,知道自己不討喜,也不愛往主子跟前湊,等年紀到了,就依著規矩磕了頭,嫁給了家生子。


    那之後的日子,連翹過得到底如何,杜雲蘿一概不知,隻因沒多時,府裏就翻天覆地了。


    杜雲蘿記得,連翹嫁人是在永安二十五年的初春,也就是穆連瀟戰死前的半年。


    算算時間,連翹大抵是來跟她說要嫁人的事情的吧?


    畢竟今生她們主仆的關係,比前世親近了許多。


    “夫人,”連翹恭謹,聲音有些道,“奴婢前些年說了親事,那邊一直在催,奴婢家裏也說,讓奴婢向夫人討個時日,好辦了大事。”


    果真如此,杜雲蘿撲哧就笑了。


    雖然伺候主子屋裏事情,男婚女嫁一事,比起院子裏那些小丫鬟們,大丫鬟更心知肚明一些。


    可知道歸知道,自個兒提及的時候,就又是另一番狀況了。


    連翹整張臉都紅透了。


    杜雲蘿怕笑過了,真把人笑話跑了,便趕緊清了清嗓子,道:“嫁去哪家?那小子是做什麽的?”


    連翹垂著眼睛:“是老太君陪嫁莊子上老管事的孫兒,跟著他爺他爹做事。”


    吳老太君手中的陪嫁莊子?


    那可真是好去處了,老太君用人信任,底下人也頗為得力,能替老太君管著陪嫁莊子的人家,肯定是信得過的。


    “這婚事是老太君給你定的?”杜雲蘿又問。


    “是。”連翹頷首,應了聲,想了想,又補充道,“從前奴婢在柏節堂裏做事,他們進府裏來給老太君奉帳,老太君瞧著好,就給定下了。”


    杜雲蘿更想笑了。


    每年來奉帳的管事多得是,小輩們陪著來的也多,瞧著好就定下來,柏節堂裏的丫鬟早就不夠了。


    定然是那小子膽大,多看了連翹幾眼,人又機靈,這才叫吳老太君指了。


    “不愧是老太君身邊的人,就是招人喜歡,”洪金寶家的樂嗬嗬道,“芭蕉不也是讓她婆家催著哄著上轎了嗎?”


    芭蕉的親事也是吳老太君定的,她深受吳老太君信任,做事又能幹,在婆家過得舒舒服服的,多少小丫鬟們都眼紅她。


    連翹被洪金寶家的一誇,有些無地自容了。


    杜雲蘿深深看了連翹兩眼,不曉得是前世還是今生,印象裏她是聽人提過的,柏節堂裏幾十年放出去的丫鬟之中,最曉得怎麽伺候吳老太君的是芭蕉,而最得吳老太君眼緣的是連翹。


    若不然,隻連翹這個名字,都是用不得的,可吳老太君喜歡,又是內院裏一個丫鬟的名字,就這麽安著了,也不叫改。


    杜雲蘿想了想,道:“既然是祖母定的,你迴頭也去柏節堂裏問一聲。今年都入秋了,怕是不好安排日子了,來年春天如何?要是祖母點頭,再選個開春的好日子。”


    連翹的臉更加臊了,胡亂點了點頭。


    得了主子的話,連翹便退了出去,臉上實在燙得慌,又怕叫底下小丫鬟們看見了失了威信,捂著臉就衝迴了自個兒屋裏。


    錦蕊正好瞧見了,疑惑不已,聽錦嵐絮絮說了一番,也忍不住掩唇直笑。


    錦嵐仗著歲數是大丫鬟之中最小的,手肘輕輕撞了撞錦蕊,道:“姐姐什麽時候說親呀?讓夫人風風光光把你嫁出去。”


    錦蕊一怔,反應過來時,耳垂燒紅了,嗔了錦嵐一眼:“瞎說什麽東西,也不怕羞。”


    說完,錦蕊便邁進了明間裏,留下錦嵐站在廡廊下笑個不停。


    羞澀過後,錦蕊整個人也就慢慢靜下來了。


    她記得答應了薛四家的什麽,在給薛寶存夠娶媳婦的銀子之前,她沒心思琢磨自己的事情。


    尤其是現在認得了垂露,聽她說了些娘家事情,錦蕊更是堅定了自己從前的想法。


    她就嫁個家生子了,她要留在後院裏做事,就留在主子身邊,自己手中拿捏著銀子,才不會叫人拿捏了。


    錦蕊打了簾子進了次間,抬眸望去,自家主子的唇角邊還掛著笑容。


    聽見聲音,杜雲蘿抬眼看了過來,主仆兩人四目相對,心照不宣地笑了。


    錦蕊清楚,她的小心思、小九九,杜雲蘿一清二楚,而且,杜雲蘿明明白白應過她,會依著她的心思。


    有了杜雲蘿的承諾,錦蕊心安極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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