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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連慧依舊不說話。


    葉嬤嬤習慣了她的脾氣,仔細稟完了事情,便轉身退了出去。


    內室裏隻留了穆連慧一個人。


    穆連慧難得端正坐在大案前,指尖翻閱的還是鬼怪誌異,隻不過她沒看進去多少。


    世子夫人就這麽說服了興安伯府,的確是出乎了穆連慧的意料,她原本以為,少不得還要磨磨蹭蹭你來我往幾個月。


    這般容易,可見世子夫人決心。


    這份慈母心,她沒有體會過,但她想傳給她的孩子,一心一意待他。


    兩年,她不在乎再在這座牢籠裏住上兩年,皇陵之中日複一日、隻能等死的幾十年都走完了,何況是黎明前的兩年。


    這一夜,穆連慧難得睡了個好覺,天蒙蒙亮的時候她就醒了,這在過去的日子裏是極少見的。


    見穆連慧要起身,臨珂一臉詫異,她家鄉君,素來都是要到差不多正午時候才肯從榻子上下來的,今日委實怪異。


    穆連慧不管身邊人在想什麽,我行我素慣了。


    臨珂讓人去大廚房裏取早飯的時候,廚房的管事娘子都驚奇不已,這一年多,穆連慧用早飯的日子,一隻手都數得過來。


    穆連慧安安靜靜用完了,腦子裏想的是如何度過撥雲見日後的第一日,還未想明白,世子夫人便來了。


    “我聽說你今天起得早,就過來了。”許是心頭大石落了地,世子夫人看起來精神不錯,對穆連慧的態度也好了許多。


    “醒了就起了。”穆連慧慢條斯理用著茶。


    世子夫人的目光落在穆連慧髻上的簪子上,烏木簪子,素淨極了。


    “我和興安伯府說好了,等環兒服喪三年,我就接她迴來。”世子夫人頓了頓,又道,“你呢?你若不想守三年,你隨時可以迴去。”


    穆連慧的唇角勾了勾,笑了,卻很譏諷:“我若早早走了,你就有理由早早接了晉環迴來,不是嗎?”


    世子夫人不否認。


    “都說世家夫人們說話自有章法,一環套一環,”穆連慧睨了世子夫人一眼,“其實,再高明的說話的技巧,也無法遮攔**裸的目的。我知道你所圖,你又何必與我繞圈子?”


    世子夫人的唇角一抿,不怒反笑:“我是心存目的,尚哥兒媳婦,那你呢?你說過,朝廷封君不歸家,慈寧宮裏鬆口了,你迴去嗎?”


    穆連慧的貝齒輕輕磕著茶盞邊緣。


    不愧是世子夫人,之前為了晉環操心之時,她顧不得其他,難免有疏漏,今日晉環的未來明朗了,她便沉下心來與穆連慧交鋒了。


    穆連慧不敢說一個“不迴去”,片刻轉開話題:“三年,變數太大。”


    世子夫人的眉心一跳。


    穆連慧就跟沒看見一樣,道:“就算慈寧宮裏說了讓我迴去,我也要問問娘家意思,再議吧。”


    都是通透人,一句“再議”也就表露了心跡。


    世子夫人並不奇怪穆連慧的選擇,她之前忌諱的就是封君的身份,她和晉尚本就沒有什麽感情,如此一來,在平陽侯府為晉環奔波的時候,她的心一點點動搖了,也是情理之中的。


    況且,世子夫人是巴不得穆連慧歸家的,正如穆連慧所言,三年的變數還是有的。


    “過繼的孩子,我會再挑一挑,”世子夫人站起身,走到簾子邊,剛要出去,又停了腳步,“你歸家的前一日,把規矩做了。”


    穆連慧深深看了世子夫人一眼。


    金桂開了。


    定遠侯府裏滿是濃鬱的桂花香。


    吳老太君的身體在秋高氣爽之中好了一些,杜雲蘿和穆連瀟的心情不禁也跟著舒坦許多。


    柏節堂裏的炭盆依舊燒著,杜雲蘿進去沒一會兒,身上就細細密密出汗。


    吳老太君見她一張小臉紅撲撲的,道:“越看越是嬌麗,難怪生下來的哥兒都是一等一的俊。”


    杜雲蘿莞爾,吳老太君這幾年沒少誇她,可誇她的容貌還是極少的,她想謙虛幾句,話到嘴邊,又怕顯得與老人生分,眼珠子一轉,幹脆厚著臉皮,道:“哥兒俊俏可不單是我的功勞,是侯爺俊氣。”


    吳老太君沒想到杜雲蘿會這麽迴答,不由一怔,看著杜雲蘿提起穆連瀟時那雙亮晶晶的眼睛,她忍不住笑了起來:“不害臊。”


    杜雲蘿跟著笑了。


    吳老太君目光柔柔,他們夫妻感情好,她這個做祖母的才放心:“等連瀟迴來,我告訴他。”


    “我人前人後都誇他。”杜雲蘿答道。


    這迴,連單嬤嬤都要憋不住笑了。


    陪著吳老太君說了會兒話,見老太君要歇午覺了,杜雲蘿才起身退出來。


    單嬤嬤伺候吳老太君休息,老人眼角還有堆積的笑意,單嬤嬤舒心極了。


    杜雲蘿心底卻不輕鬆,她時時惦記著。


    別看這幾日天氣好,等真的入冬了,誰知道吳老太君的身子骨能不能挺得住。


    到底是上年紀了,也是就是一場風寒,就什麽都沒了。


    杜雲蘿反反複複琢磨,到底是心一橫,拿了主意。


    傍晚,穆連瀟迴來,杜雲蘿叫人打了水,親自絞了帕子遞給他。


    穆連瀟接過來抹了一把臉,見杜雲蘿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他便示意屋裏伺候的人手都退出去。


    把帕子丟迴水盆裏,穆連瀟牽著杜雲蘿的手,讓她坐在自個兒的腿上:“說吧。”


    “祖母的身子骨,若調養一番,許是能再好一些。”杜雲蘿依著自己的想法,道,“我想著要不要再請邢禦醫來,仔細替祖母診脈,開些方子。”


    吳老太君的狀況也是穆連瀟最掛心的,聞言,他下意識地收攏了箍在杜雲蘿腰間上的手,片刻,沉吟道:“雲蘿,祖母還能挺幾年?”


    杜雲蘿的眸子一暗,垂下了眼簾。


    她和穆連瀟說過前世,說過她青燈古佛的五十年,說過周氏死在他落葬的那一日,說過吳老太君的晚年,卻沒有仔細講過吳老太君到底是何時故去的。


    此刻問及,杜雲蘿又不知道如何說了。


    前迴她就不想說,隻有四五年這種話,實在太傷人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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