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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車駛離了桐城。


    迴程不似來時一般恨不能日夜兼程,但也不好過分耽擱。


    繞道台鋪鎮,到了書院外頭,甄氏拉著杜雲荻仔細關照了一番。


    杜雲荻笑著道:“母親,等十一月三哥成親,妹妹及笄,我會迴京裏來的,您莫要擔心。”


    甄氏抿唇笑了。


    哪有當娘的不擔心孩子的,雖然她已經適應了杜雲荻在書院求學,但心裏還是格外牽掛的。


    馬車又行了兩日,杜雲蘿突然來了葵水。


    除了頭兩個月痛得起不來之外,之後的數月間她的小日子還算好過,哪知這迴出門在外,竟然是來勢洶洶。


    馬車顛簸,杜雲蘿躺得極不舒服,又是秋日裏,出門沒有帶上手爐,一時也沒個東西給她暖一暖。


    甄氏心疼不已,拿手替她捂著,可也收效甚微。


    此處離最近的客棧還需行上好幾個時辰,甄氏與杜懷禮商議了,經過一處茶攤時就停了下來。


    身下的馬車不再搖搖晃晃顛得骨頭都要散架了,杜雲蘿稍稍舒坦了些,靠在甄氏懷裏小睡。


    杜懷禮下了車,在茶攤裏坐下,招唿隨行的下人們一道吃些茶點。


    杜雲蘿睡得淺,額上時不時泌出一層薄汗。


    甄氏捏著帕子輕輕替她擦拭,抬眸見一旁的錦蕊也慘白著臉,她不由淺淺笑了:“嚇著了?”


    錦蕊垂著眼簾,緩緩點了點頭。


    她的小日子從來沒有像杜雲蘿這般可怕,除了有些不自在,一樣能走能說能做事,錦靈也是如此。


    錦蕊是聽說過有些姑娘家小日子裏不舒坦的,可她沒親眼見過,薛瓶兒比她年幼,其他各房各院的姐姐們若是身子不好在屋裏躺著,她更不會湊過去打攪人家休息。


    “奴婢以為,隻有頭一兩迴會厲害些……”錦蕊低聲道。


    甄氏放柔了聲音,單手輕輕在杜雲蘿背上拍著,好像在哄個小娃兒似的:“等嫁了人生了孩子就好了,每個女人都是這麽過來的。”


    錦蕊似懂非懂點了點頭。


    杜雲蘿睡了兩刻鍾,隱約聽見外頭有些說話聲,悠悠睜開了眼睛。


    雖聽不清外麵在說什麽,可那聲音清朗,語調熟悉……


    是穆連瀟?


    杜雲蘿瞪大了眼睛,仰頭看著甄氏。


    甄氏見她醒了,又是這麽一副表情,哪裏還不明白,嗔道:“你這真是驢臉皮、狗耳朵!”


    杜雲蘿咧嘴想笑,肚子卻突然抽了一下,痛得她的笑容格外滑稽,喘了兩口氣,道:“母親,我長得端端正正的,您怎麽那樣說我。”


    甄氏哭笑不得,捏了捏杜雲蘿的鼻尖,道:“世子也迴京呢,騎馬就是快,半途看見我們的馬車就停下來問個安。”


    杜雲蘿應了一聲,眨著眼睛往甄氏懷裏擠:“母親,我肚子痛,我們會不會耽擱很久?”


    “現在隻能讓你先緩緩,一會兒還要上路的,等夜裏到客棧之後囡囡好好睡一覺,要明日裏還痛得不行,我們就在客棧裏住兩日,”甄氏溫柔道。


    “四姐姐的及笄禮怎麽辦?”杜雲蘿問。


    “能怎麽辦?等你不怎麽痛了,我們日夜兼程趕路。”甄氏笑著說完,把杜雲蘿從懷裏拖了出來,“娘去淨手,你自個兒歇會兒,叫錦蕊陪著,不許胡鬧。”


    杜雲蘿眸子一亮。


    趙嬤嬤撩開車簾,扶著甄氏下去了。


    杜雲蘿倚在車廂上,抓了甄氏的引枕抱在懷裏,抿著唇等著。


    很快,車把式的位子上坐上來一人,車簾微微撩開了個角。


    杜雲蘿直直看過去,對上了穆連瀟沉沉湛湛的雙眸。


    錦蕊低唿一聲,一臉為難地看向杜雲蘿。


    杜雲蘿睨了她一眼:“慌什麽,沒母親的允許,他能過來?”


    甄氏好端端說要去淨手,不就是叫穆連瀟來跟她說兩句話嗎?


    兩人一道說說話,就不會不停想著肚子痛了,再說了,前後都是杜家的人,杜懷禮和甄氏就在茶攤上,錦蕊和她在車廂裏,穆連瀟坐在車廂外,甄氏不用擔心出什麽事體。


    錦蕊聽完,垂眸暗暗想,原來太太叫她陪著,不許姑娘胡鬧,是這個意思呀……


    穆連瀟笑著看著杜雲蘿,她的麵色並不好,他問道:“我聽說你不太舒服?”


    杜雲蘿下意識地咬住了下唇。


    前世是夫妻不假,可這會兒她還沒嫁呢,她怎麽能大咧咧地跟穆連瀟解釋她的狀況,隻好含糊應了兩聲,心裏念叨著穆連瀟不要刨根問底。


    穆連瀟確實沒有刨根問底,他的耳根子突然就紅了。


    車廂裏有一股血腥氣,習武之人對這個味道最是敏銳,穆連瀟一下子就明白了。


    他記得,從前雲棲為這事煩惱過。


    他一個少年人,根本不懂這些,他妹妹葵水初至時,兄妹兩人都被嚇壞了,雲棲急匆匆去向隔壁大娘求救,就怕妹妹得了什麽不治之症,把大娘樂得直不起腰來。


    穆連瀟正巧去尋雲棲,就見那大娘笑個不停。


    那之後,他就明白女人每個月都會如此。


    猜出了杜雲蘿的狀況,穆連瀟別扭地摸了摸鼻尖,尷尬道:“好好休息。”


    杜雲蘿的臉霎時燒了起來,被看透的感覺真是太糟糕了,她低低哼了兩聲,轉開了話題:“你急著迴京裏?”


    穆連瀟亦鬆了一口氣,道:“是啊,過幾二哥大婚。”


    叫穆連瀟一提,杜雲蘿也想起來了,穆連瀟和蔣玉暖的婚期就是這個九月裏。


    杜雲蘿微微挪了挪身子,試探著道:“我聽蔣姑娘說過,她是和鄉君、大公子、二公子一道長大的,我聽她的語氣,她似乎與大公子更熟悉些。”


    這些話,當然不是蔣玉暖與她說的。


    蔣玉暖和穆連康之間的關係,幾乎都是杜雲蘿前世的猜測和推斷,她自認為她的設想是合理的,可畢竟不是實證,她想從穆連瀟的嘴裏打聽一二。


    敢如此胡說,也是杜雲蘿知道穆連瀟斷不會去向蔣玉暖求證。


    穆連瀟的眉頭一擰,神色有些複雜,沉默良久,他道:“她是三嬸娘的娘家人,與大哥熟悉些也無可厚非。


    你知道的,我大哥失蹤很久了,青連寺裏你遇見過的空明師父就是為此出家的。”


    杜雲蘿的眸子倏然一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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