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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王殿內供奉了大肚彌勒佛,背後是韋馱尊天菩薩,兩邊各是兩尊天王像,足足有四五人高,低著頭,大眼瞪著殿內。


    杜雲蘿根本沒有心思去看看這四天王是不是如雲華公主所說的那般駭人,她的視線在手上頓了頓,緩緩上移,直勾勾地看著穆連瀟。


    穆連瀟叫她盯得耳根子發燙,自個兒也說不清,剛剛怎麽就突然把杜雲蘿帶到這裏來了。


    也許是想跟她說說話,也許是舍不得她鬆手退開,也許是叫她在掌心一筆一劃寫字給亂了心神。


    也許,是因為她輕抬食指壓住紅唇,比的那個噤聲的動作太嬌俏了吧。


    穆連瀟又拉著杜雲蘿往殿內走了幾步,確定沒有人能從殿外直接發現他們時,道:“剛才是誰在大殿裏?”


    杜雲蘿眨了眨眼睛,她剛剛不是寫了明明白白嘛。


    一個欒字,一個南字,穆連瀟怎麽會領會不了?


    穆連瀟尷尬地清了清嗓子,解釋道:“有點癢,不知道你寫了什麽。”


    杜雲蘿怔了怔,待看到穆連瀟避開了她的目光,她抿著的唇不自禁地揚了起來,心中暗暗道:你騙誰呢!


    她記得可清楚了,穆連瀟皮糙肉厚,根本不怕癢的,她從前在他背上腰上怎麽撓都沒用,現在不過是掌心而已,怎麽可能癢得分不清她寫了什麽。


    “騙子!”杜雲蘿忍著笑意嘀咕。


    聲音雖輕,這天王殿裏沒有半點旁的動靜,穆連瀟耳力又好,聽得一清二楚。


    被杜雲蘿這般拆穿,穆連瀟隻覺得連後脖頸都燒出了一層薄汗,空著的手摸了摸鼻尖,避開的視線又挪了迴來。


    微微低下頭,四目相對,穆連瀟也不避諱了,輕笑著道:“嗯,騙你的。”


    杜雲蘿的心倏然停頓一拍,隻覺得轟的一聲,心中如煙花璀璨,心跳加速得根本緩不下來。


    她知道自己的雙頰都已經燒紅了,定是連眼角都染了霞光,偏偏叫穆連瀟這般盯著看著,饒是殿內光線不足,如此近的距離,還有什麽看不明白的。


    杏眸裏映出的全是那人身影,笑容粲然勝過冬日暖陽。


    杜雲蘿嗔也不是,惱也不是,這人,這人怎麽能這樣!


    這人從前現在就還是這樣!


    分明是個舞刀弄槍的糟漢子,卻常常一句話一個笑容堵得她說不出話來。


    從前她總與他鬧脾氣,對穆連瀟有意的討好視而不見,或者轉身就躲,可現在呢,她不想躲了,但要怎麽麵對?


    杜雲蘿一時想不明白,心跳快得她腦袋裏一片空白。


    穆連瀟笑意更深,杜雲蘿羞惱的模樣實在可愛,他想多看兩眼,卻也怕真把杜雲蘿惹急了,便輕輕捏了捏她的手,又問了一遍:“剛才是誰在大殿裏?”


    杜雲蘿得了個台階,趕緊麻溜地順著下來:“我和南妍縣主去拜拜,瑞世子來了,說有話要與縣主說,我就出來了。”


    李欒和南妍?


    穆連瀟有些詫異,卻也沒有深究。


    杜雲蘿手腕微微使勁,想抽手出來,穆連瀟沒鬆勁,她隻好道:“你先鬆開。”


    等穆連瀟放開了,杜雲蘿從袖中取出絡子遞了過去:“給你的。”


    柔若無骨的小手從掌心滑落,穆連瀟正有些失落,聞言怔了怔,看著杜雲蘿手中的絡子,心一下子就被填得滿滿的:“給我的?”


    “過幾日不是你生辰嗎?”杜雲蘿此刻看起來,比剛才鎮定了許多。


    “你打的?”見杜雲蘿點頭,穆連瀟低頭就把腰間係著的玉佩給摘了下來,遞給了杜雲蘿。


    杜雲蘿接過來,十指輕巧地解開了玉佩上原有的絡子,把自個兒新打的絡子絡在了玉上,提在手中反複看了看,這才算滿意了。


    她前迴就見穆連瀟帶著這塊玉佩了,上好的羊脂玉,隻是絡子有些舊了,因而她來不及繡香囊的時候,就想到了打個新絡子。


    穆連瀟看著杜雲蘿動作,十指翻飛,雖不見得多複雜,可就是好看。


    他頭一迴覺得,姑娘家做女紅也可以這般引人注目。


    若是這麽一雙手,這麽一個人安安靜靜地繡花樣、縫衣服,他一定會陪著看著,舍不得走開的。


    “喏!”杜雲蘿把玉佩雙手交還。


    穆連瀟笑著接過,掛迴到腰上,道:“很好看。”


    杜雲蘿莞爾,剛要說話,就見穆連瀟眸色一沉,快速朝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莫非有人來了?


    杜雲蘿豎起耳朵,她分明什麽聲音都沒有聽見,而穆連瀟已經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拉著她到了天王像的側麵。


    此處並不狹小,隻是叫龐大的天王像擋著,沒有半點兒光照,若來人不仔細查看,定不會發現這裏躲了人。


    杜雲蘿被穆連瀟擋在身後,兩人挨得極近,她幾乎都貼在了穆連瀟背上,隻是她的後麵就是白牆,她想退開些都無路可退。


    穆連瀟仔細聽著外頭動靜,腳步聲漸近,來人拾階而上,邁進了大殿。


    如此一來,連杜雲蘿都聽見了,她不由放輕了唿吸,一動也不敢動。


    那人沒有繞到前頭的彌勒佛跟前,而是停在了後頭的韋馱尊天菩薩前,與杜雲蘿和穆連瀟彼此都看不見。


    穆連瀟稍稍有些放鬆下來,而後,他清晰地感覺到了杜雲蘿的唿吸,噴在他的脖子上。


    他的身子瞬間僵了,溫熱的氣息如藤蔓一般,沿著脖頸纏繞四肢心田,就像是他腰間的那塊白玉,被杜雲蘿親手打的絡子給緊緊地絡住了。


    穆連瀟想挪開些,可他不知外頭人身份,怕一不小心要打草驚蛇。


    他和杜雲蘿藏身在此被人撞見了,哪裏還能說得明白?


    早知如此,剛剛就不躲了,反正他們就是一處說了會兒話,也不是什麽大罪過。


    可偏偏,他聽到腳步聲之後下意識就是如此做了,大抵是他內心裏一點也不希望有人來打擾他們說話吧。


    卻將自己陷入這進退兩難的境地。


    杜雲蘿就站在穆連瀟身後,穆連瀟的反應她一清二楚,雖然看不見,但她知道,穆連瀟怕是整張臉都紅透了。


    要不是有人在外頭,杜雲蘿定要狠狠往穆連瀟脖子上吹上兩口氣,一報剛才堵得她說不出話的仇,可現在顧忌著殿內的人,她便稍稍轉了轉頭,沒有直直對著穆連瀟的後頸了。


    穆連瀟不由鬆了一口氣。


    正琢磨著那人什麽時候會離開,穆連瀟又聽到了另一個腳步,聲音有些熟悉,應當是他熟識之人。


    後來人也停在了後殿。


    “你在這兒呀,我正尋你呢。”聲音柔和如水。


    杜雲蘿愕然,這是穆連慧的聲音,那她所尋的人、那個先來天王殿的人又是誰?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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