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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頭發燒了!


    衣袖也燒了!


    錦靈差點兒又要叫出聲來,她趕緊拿雙手捂住嘴巴,倒吸了一口涼氣,才穩住了:“媽媽,這事兒可是真的?”


    “咳!我就是多個膽兒多條命,我也不敢在這事體上胡說八道啊。”花嬤嬤跺腳,指了指自己的舌頭,“我若是胡說,就把舌頭拔了去。”


    錦靈縮了縮脖子,抬眼瞧了天上的圓月,分明皎潔又明亮,可興許是中元節的關係,這等話落在耳朵裏,比伸手不見五指的朔日還要駭人。


    “媽媽莫說這種話了,怪嚇人的。”錦靈咬著牙,道。


    花嬤嬤見自家把錦靈嚇壞了,剛想說年輕姑娘家就是膽兒小,這平日不做虧心事,半夜裏有什麽好怕的,可錦靈畢竟是姑娘身邊得寵的,她也不好再胡言亂語,免得錦靈去姑娘跟前告狀,她就倒了黴了。


    “是是是,不說那些了。”花嬤嬤擠出笑容,應下後,又道,“但我說的三姑娘、四姑娘的事兒,可是千真萬確的。明日裏,老太太那兒還不知道怎麽發作呢,姑娘且與五姑娘提一句,咱們不受那無妄之災。”


    這句話說得在理,錦靈點了頭,事情既然問明白了,她也要迴去裏頭伺候,便囑咐道:“時候不好了,花媽媽早些歇了吧,水媽媽辛苦些,守到後半夜,自有安排的人手來替。便是睡不著想再嘮嗑嘮嗑,也輕聲些,別把一院子的人都吵起來了。”


    水嬤嬤連連應聲,花嬤嬤也曉得理虧,訕訕笑了笑,道:“不敢了不敢了。”


    錦靈半關上窗子,轉身迴了內室。


    花嬤嬤看著錦靈的背影,臉上笑容全收。


    水嬤嬤瞧在眼中,一把將花嬤嬤拉遠了些,正要壓著聲兒寬慰幾句,花嬤嬤卻撲哧笑了起來。


    “怎麽?怕我怨了錦靈?”花嬤嬤聲音放得很低,語氣卻還輕快,“老姐姐你放心,我拎得清,今兒個虧得是錦靈,若是錦蕊,還不知道要吃多少排頭呢。不說了,我去歇了,真把廂房裏那半個主子鬧醒了,我天一亮就要收拾東西走人了。”


    花嬤嬤說完,一麵活動筋骨,一麵迴後罩房的住處去了。


    水嬤嬤琢磨著花嬤嬤的話,下意識地往西廂房最北麵的一間看去,那是錦蕊的房間。


    錦蕊無論是做事還是做人,爽利又直接,她掌著安華院裏的事體,底下人沒做好,訓斥起來也是絲毫不留情麵的。


    幾個年紀小的粗使丫鬟都怕極了她。


    粗使婆子不似小丫鬟們膽怯,背地裏都叫錦蕊是半個主子,這詞沒有半點尊重,反而慢慢都是嘲諷味道,虧得這是姑娘院子裏,若是哪位爺屋裏的大丫鬟得了這麽個稱號,性子剛烈的隻怕要不死不休了。


    可要水嬤嬤說,錦蕊這樣也沒什麽不好的,底下的丫鬟婆子先做錯了事,還不許大丫鬟訓上幾句?


    好性子如錦靈,也不會一味縱著底下人的。


    一個紅臉一個白臉,這院子裏才太太平平的。


    水嬤嬤收迴思緒,又坐迴到門房裏,繼續守著夜。


    內室裏,錦靈把油燈放在桌上,躡手躡腳走到了床邊。


    杜雲蘿還醒著:“外頭怎麽了?”


    錦靈蹲下,低聲說了花嬤嬤帶迴來的消息。


    “燒了?”杜雲蘿喃了一聲,待反應過來,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側過身子盯著錦靈的雙眼,“燒了?”


    錦靈苦著臉點頭:“花媽媽是從四水嘴裏聽來的,具體的狀況,並不曉得。”


    杜雲蘿清明不少,按了按眉心,道:“快三更了吧?這麽晚了,隻要她們人沒事,應該不會報去蓮福苑裏,可這事體瞞不過的,明兒個一早,祖父、祖母就都知道了。”


    “就是如此的,姑娘,明日請安時,您可留心些。”錦靈提醒道。


    杜雲蘿頷首,沉吟道:“等天一亮,你就去清暉園裏報一聲,也讓母親和大姐有個數。”


    錦靈應了,又伺候杜雲蘿躺下,落了幔帳,拿著燭台去歇了。


    杜雲蘿的瞌睡全醒了,這會兒壓根睡不著,腦海裏全是錦靈的話。


    中元放燈,從前還是去過一兩迴的。


    那河麵上一盞接著一盞的荷花燈順著緩緩的水流而下,分明不刺目耀眼的光芒,因著河燈鋪麵了河麵,照亮了河水與兩岸,別人說,這光芒會引著流連在世間的魂魄往陰川去,是他們的引路燈。


    傷感中帶著希望,世人亦喜愛著河燈盞盞的美景,每一年都不願意錯過。


    對杜雲蘿來說,她記憶裏的中元放燈,就是人擠人。


    往年,也不是沒有出過一不小心就落水的事體,別說是體弱的姑娘家,健碩的大漢也會因腳滑或擁擠而摔下水去。


    可燒了衣服頭發,杜雲蘿還是頭一迴聽說。


    不過,迴想起那擁擠的場麵,河燈裏的蠟燭燒到了邊上的人,也是說得通的。


    隻是,這是對尋常百姓而言的。


    京郊那水麵寬廣,官宦人家又官宦人家放燈的地方,尋常百姓很少會越過去衝撞了貴人。


    況且京中官宦勳貴世家多如牛毛,自個兒都不夠地方站的,怎麽還會混入其他人。


    杜雲瑛和杜雲諾放燈,身邊跟滿了丫鬟婆子,外頭又有一群小廝護著,真要論起來,就算有人不小心,燒到的也應該是丫鬟婆子,而非主子。


    除非,當時還有旁人就在她們身邊。


    能近身的,肯定是哪家府上的貴女了吧。


    杜雲蘿想了許久,直到腦子裏迷糊了才閉上了眼睛。


    翌日一早,錦靈就依著吩咐去清暉園裏報信了。


    錦蕊進來伺候,見杜雲蘿眼中有不少紅絲,道:“昨夜裏太吵了些,鬧得姑娘睡得不踏實,晚些奴婢會教訓她們的。”


    梳頭淨麵,虧得是年輕,皮膚底子好,眼下拿粉遮了遮,青色就看不太出來了。


    錦蕊鬆了口氣,道:“要是叫老太太和太太瞧出來了,可要心疼的。姑娘,昨兒個錦靈值夜的,可是她沒伺候好?說起來奴婢一早就沒見到她,她去哪兒躲懶了?”


    “我使她去清暉園裏,”杜雲蘿對鏡照了照,道,“昨夜裏錦靈已經訓過了。”


    錦蕊一愣,眸子閃過厲色,道:“果真是把姑娘吵醒了?真真可惡!”


    “吵醒了也好,我提前知道了,也免得今日去觸黴頭。”杜雲蘿說完,示意錦蕊彎下腰,湊到她耳邊,道,“安豐院和水芙苑裏,你可有相熟的?仔細去打聽打聽。”


    聽杜雲蘿把事體一說,錦蕊不禁睜大了眼睛,愣怔了半晌,才咽了口水點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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