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她說罷話了之後臉色就有些害怕的樣子,略略一思索就知道她也是意識到自己的言語不妥了,輕拍了她兩下說道:“你父親的調令和手續都已經辦妥了,日後就將在禮部做事,如果你想父母了,朕可以將他們召進來讓你見見。”


    曹洛瑩趕快搖頭:“這樣成什麽樣子了,今日得見一麵已經是天大的恩寵了,皇上要是常常將我父母召進來了,那外麵還不傳我是個離不了爹娘的孩子啊。”


    朱厚熜笑著掛了一下她的鼻子:“朕看你就是離不了爹娘的孩子。”他是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她那天晚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抱著自己叫爹的樣子了,自己還沒離開去拿下帕子幫她擦一下臉,她就又緊緊的抓住自己的衣袍,也不說話,就雙眼含淚的看著自己,再軟軟的叫一聲娘。那滋味,真是又心疼又想將她好好揍一頓。


    曹洛瑩還不知道自己的丟人事呢,聽了這話頗為不滿,她孩子都養了兩個呢,怎麽能這麽說她呢,無奈她剛剛踩了地雷,這會兒也不敢反駁他的話,隻能生生把這口氣給吞了。


    曹察原本是要被提成戶部郎中的,因為早在幾年前朱厚熜就交代了下去要著重考察他,他這幾年的履曆都記得格外詳盡,在調任他之前都送到了朱厚熜的麵前,他看過之後舉得可堪大用,於是大筆一揮將原先的戶部改成了禮部。


    曹察接到旨的時候隻覺得難以置信,往年禮部是個擺設,可自嘉靖朝以來禮部卻是一直淩駕在其他五部之上的,禮部尚書更是意味著入閣,因此為官之人都十分清楚裏麵的道道。曹察是做夢都沒想過自己能進禮部的。


    昨日同女兒見過之後,今日就要開始上班了。因為皇上現在在西苑,早朝是不用上了,但班還是要到點到的。


    一大清早就去了禮部點卯。讓他受寵若驚的是禮部尚書嚴大人親自領著他見了一圈同事,然後就安排他先看往年禮部節慶工作的卷宗,然後再整理一下,日後這一塊可能就由他負責了。


    曹察就這樣埋頭看起了一本一本的卷宗,因為當朝對許多禮儀祭祀都進行了更改,因此他要摸清楚現在到底是怎麽進行工作的。就這樣整個人都埋頭到了案卷之中。


    嚴嵩迴到家中之後就招了他兒子嚴世藩。


    嚴世藩因為身子胖,從屋裏趕過來之時已經有了一些氣喘籲籲的。接了侍女遞過來的帕子,有些不正經的故意摸了一下小姑娘的手,看著她羞紅了臉才笑嗬嗬的正經拿過了帕子擦汗。


    嚴嵩坐在位置上自然看得一清二楚,卻視而不見,等到下人都退下去之後才跟兒子說道:“今日皇後娘娘的父親來禮部了。”


    “哦?人怎麽樣?”嚴世藩邊喝茶邊問道。


    “照你說的,直接安排他去看往年的資料了,十幾個箱子,估計夠他看個幾年了。”嚴嵩自從知道這位燙手山芋要進禮部之後就夜不能寐,同時十分暗恨,自己已經塞了不少銀子去吏部了,怎麽還是會被安排到他手下來呢。之後知道是皇上親自圈的,就更加忌憚了,皇上將這麽個人放到禮部,怎麽看怎麽都是要提拔他的樣子,完全不像前幾位外戚直接弄個錦衣衛千戶榮養起來。


    他還在禮部尚書的位子呢,現在內閣是五人,都是老油子而且很健康,他短期內是沒有入閣的希望了,現在禮部又來了這尊大佛,別還沒等到自己入閣,位子再給他讓了,豈不是功虧一簣?


    因此一早就在跟兒子也是他的頭牌軍師嚴世藩商定對策。


    嚴世藩的意思是讓他負責最繁瑣的事,成天忙起來了也就沒空想往上爬的事了,他們想來想去也就隻有年年的大小節慶祭祀之事了,可這工作事情多是多但卻有個致命的缺點,能夠常常見到皇上。


    那豈不是送個通天梯到他手上?


    所以他們想著要不給他弄個閑職,成天坐那沒事幹,過個幾年人也就廢了。


    可是沒想到,就在他到職的前一天直接被皇上給宣到西苑了。這曹察來京城之後就隻有這麽一天閑暇的時間就能被皇上給弄進西苑,若是他天天閑著還不沒事就給皇後娘娘遞求見的折子啊?見了皇後,到皇上麵前露臉的機會還能少嗎?


    於是又被他們父子倆給否了。商討了一夜,決定讓他整理案卷,這事又多,又沒機會出去,不失為一個好差事。


    所以曹察才會已經禮部就被十幾箱子書壓住。


    兩人這樣覺得還是不太放心,想要再觀察幾天,看這位皇後的父親是不是真的老實的安下心來幹這活。


    曹察今日一被安工作任務就差不多猜到是個什麽情況了。這法子也不新鮮,上到翰林、六部,下到各縣府,整治一些新人都會用這方法,十分的好用。隻是他一時還拿不準這到底是他上峰安排的還是皇上安排的。他畢竟是外戚,原本以為自己日後也就是當個錦衣衛千戶被養起來了,卻沒想到還能來禮部任職,想了許久也不知道到底是個什麽情況,所以幹脆就全心投入到看書裏去算了。


    反正當今聖上愛折騰禮儀這方麵的事,原先他在地方為官不怎麽涉獵,現在到了禮部就當是惡補一下知識了。


    曹洛瑩有些遺憾她爹娘沒見著兩個孩子,好在機會很快也就來了。正旦節快要來了,皇上的意思是幹脆跟重陽宴一樣直接在西苑辦了。於是她這些日子都在安排節慶之事,畢竟二十多年頭一遭,西苑這邊也沒個成例,萬事都要從頭來。


    她天天從早忙到晚,朱厚熜覺得她累著了。這晚躺在床上就跟她說話:“這些日子你辛苦了,有沒有什麽想要的,說出來朕都滿足你。”連續半個多月,曹洛瑩恨不得比他還忙,連孩子都是他在帶,他倆也就隻有晚上有時間說說話了。今日看到她臉色有些差,但這些事卻隻能讓她來做,他要找個什麽人幫她分擔,那不是在幫她,而是在害她呢。他找的人前腳一到位,相信後宮諸人後腳就會蠢蠢欲動。


    曹洛瑩聽到他的話搖了搖頭:“都是我分內的職責,好好做事應該的,隻希望今年正旦宴能圓滿的完成就好了。”


    朱厚熜將她攬入懷中,親了親她的額頭:“辛苦你了。”想了想說了句:“正旦宴後將你母親招過來見見吧。反正朕那邊一定比你那邊先結束,你們說說話,等到朕那邊散了宴再遣你母親迴去就好。”


    曹洛瑩聽了之後雙眼兩晶晶的看著他:“可以這樣嗎?”


    朱厚熜沒忍住這次直接親到她嘴上,兩人都氣喘籲籲了才分開:“這有什麽不行的。別大張旗鼓的驚動了他人就好。”


    曹洛瑩點點頭:“我讓人悄悄的將娘帶過來。”


    朱厚熜點了點她的頭:“什麽悄悄的,又不是做什麽壞事。”


    曹洛瑩吐吐舌頭不再說話。


    等到正旦宴前夕,她老早就跟女兒交代了,今日外婆要來見見她。被她纏著半天才解釋清楚了什麽叫外婆。


    一旁乖乖坐著吃飯的朱載墷十分不甘的問她:“為什麽不見我呢?”


    曹洛瑩摸摸他的頭:“因為你要去見外公。”然後又費了一番口舌給他講清楚什麽是外公。朱載墷聽明白了才滿意的點了點頭,覺得這樣公平了。


    然後兩個小家夥就嘰嘰喳喳興奮的討論了起來這事。他們常年住在深宮之中,見的人有限,朱載墷還強一些有一堆東宮的師傅們呢。朱壽媖就比較慘了,來來迴迴每日裏就見那麽些人,所以有機會見其他人,還是她娘親的娘親,想想就覺得有些開心。


    作者有話要說:明晚見喲ヾ( ̄▽ ̄)bye~bye~


    第六十二章 正旦節


    正旦節這天天還沒亮所有人就摸黑起來了。曹洛瑩坐在暖暖的炕上抱著被子發呆。朱厚熜已經起來了,黃錦在伺候他穿衣服呢。


    朱厚熜扭頭看了一眼還有些沒睡醒的曹洛瑩覺得她這樣睜著的眼皮沒一會兒就又耷拉下去,頭也是一點一點的樣子有些好笑。一被收拾好就走到了床邊,使壞的將她被子抽走。屋裏又是燒的地龍,遠遠的還點了兩盆火,倒是不怕她晾著。


    一屋子的奴才早就眼觀鼻口觀心的把頭垂下去當自己不在呢。聽到皇後娘娘的驚唿聲也都跟聾了似得,一丁點反應都沒有。


    曹洛瑩一下就被他給嚇清醒了。有氣無力的喊了聲:“皇上……”


    “行了,快起來吧。今天還有的忙,你就勞累些,別坐著了。”這會兒才三點,他倆都有一堆事。朱厚熜一會兒要去焚香沐浴修鬢剃須,曹洛瑩也要一頓折騰的打扮一番,不僅如此,她還要再過一邊宴會的流程,確保從上午一直持續到晚上的節慶不得出現一點差池。


    曹洛瑩也清楚,跟皇上一樣身上隻隨便穿了件衣裳,陪著他將兒子喊醒,目送他倆出了仁壽宮,就在一堆人的簇擁下將女兒從被窩裏撈了出來進了早已備好的香湯之中。


    “母後?”朱壽媖每天早晨六點中才起床,這會兒還在跟周公幽會呢,就被她擾了清夢。


    曹洛瑩抱著她親了一下:“壽媖跟母後一起去沐浴,今天是正旦節呢。”兩個孩子是早就被他們交代好的,這會兒腦子還沒清醒但也沒鬧騰。


    曹洛瑩和她一起呆在浴池之中,盡忙著看她了,好在給她弄了浮環,否則指不定她要喝多少洗澡水呢。


    好不容易把她給弄好包進布裏遞給了伺候的姑姑,曹洛瑩才有空折騰自己。隻覺得皇上有先見之明。原本她是想五點再起的,是皇上說要顧兩個孩子,時間上可能來不及才定的三點。要不是皇上將時間朝前提了,她今天就要遲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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