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洛的手放在惡犬頸項上的繩鏈上,正在努力解開它的束縛,表情相當輕鬆愉悅。


    他是有多恨我?上一次在臨陽的道觀裏也是想對我下毒手,這次更是打算用殘忍的方式來折磨我了。我朝他抗議道:“蒼洛,我與你無冤無仇,為何如此相待?即使我們勢成對立,你給我一刀來個痛快,又何必耍這些花樣。”


    “無冤無仇?”他殘酷一笑,“你就是我們全盤計劃中最大的變數!真是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若不是你,主上現已經入主朝都了。”


    沒能順利解開繩索,他暴躁地皺了下眉頭,手上動作更用力了些:“當初我散播你通敵叛國的消息時不慎被你撞見,我怕壞了大事,當然要除了你。彭詡卻執意不肯殺你,為了保住你一再跟我作對。他想喂你失憶的藥,我當然換成毒藥了,卻不知為何,你還是沒死成。你既然這麽不願死去,那就活受罪吧,我會讓你後悔為什麽沒能早點死!”


    我的手心不自覺地緊緊拽成了拳頭,那早已泛濫的恐懼,被惶惑與心疼所占據。彭詡,他一直以來都包容著我的辱罵與責怪。我始終看不清真相的全部,甚至沒能看透一個人的善惡。


    那個在陰暗潮濕中若隱若現的人,時而陰險狡詐,時而光芒萬丈,一想起他,我就難受得快要窒息了。他在夾縫中艱難地維護自己最後的悲憫,這種情感是他不該有的。他是我的對手,卻是值得敬重的對手。


    內心堅硬的精神世界正在迅速崩塌,無法平靜,也無法釋然。心煩意亂之時,惡犬已被解開束縛,狂吠一聲向我瘋狂竄來。


    不,我還不能死。命運的輪盤啟動到至關重要的一幕,我又怎能提前出局。我要睜大眼睛看清真相的全部,掃盡奸慝,挽留美好。


    我本能地抽出了袖口裏麵的匕首與之搏鬥,卻被一下撞到在地,匕首也甩出去好遠。


    惡犬尖銳的牙齒刺穿了細嫩的藕臂,穿過血肉,鮮血淋漓的澆灌,將我的內心澆注得無比強大,再也感覺不到疼痛,肉身隻是我存在的一種形式,即便將我啃噬得血肉模糊,我亦不會輕易放棄求生的欲念。


    我死死抵住它朝我喉管撲咬而來的趨勢,架住惡犬的進擊,隻是這殊死抵抗,最多隻能做到僵持,而體內的熱量,代表生命力的血液正在慢慢地流失。


    手筋發軟一下脫了力,惡犬咬在我的肩頭,我卻咬在它的頸動脈,用盡全力發瘋似的咬它。惡心的腥血氣直竄口鼻,直到我目光渙散地癱坐在牆角,滿嘴狗毛從唇角滑落,才發現惡狗抽搐著在地上嗚咽了一聲,就這麽掛了……我竟然把狗給咬死了……


    蒼洛在那邊擊掌而笑:“看過這一出人狗大戰,我才知道,你沒那麽容易死也是有道理的。”他走近我,一臉不屑地踢了踢腳邊的死狗,居高臨下地看著我,“這樣子才好玩。”


    劫後餘生並非光明降臨。我看到汩汩的鮮血從手臂和肩頭流出來,濕透了半邊衣衫,染得鮮紅黏膩。頭暈目眩之際,半邊身子都脫了力。


    “像你這麽愚蠢的女人,我本來是沒有興趣的。不過剛才你身上所表現出來的野性,我很喜歡,讓我很有征服你的欲丨望。”他蹲下丨身來,無可無不可地望著我,突然就探手就伸入我的衣襟。


    我本能地抗拒推斥他,卻發現根本沒有力氣反抗了,他的動作扯到我的傷口疼得我呲牙咧嘴。


    他湊近的鼻息在我的胸口嗅著:“怎麽不叫呢?這樣子可就一點都不好玩了呢。”輕輕撩開我的衣領,指尖在鎖骨的下方不緊不慢的摩挲著,白膩的肌膚被劃出一道道淺紅,“是不是已經習慣被男人寵幸了呢,你在何予恪的房間裏叫得可是很好聽呢。”


    他的話語帶著濃濃的不屑與侮辱,我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望著他:“你這個變態!”


    他看著我笑:“想他來救你嗎,那是不可能了,他現在正和犬戎人打得不可開交,自身難保呢。”他的笑容暈上了幸災樂禍的味道,“誒呀,忘了告訴你……我在武器上做了手腳了呢,他沒能死在戰場就算命大了呢。”


    何予恪……黑暗的世界裏,我無能為力地默念著他的名字。我們仿佛在不同的角落,同時陷入了黎明前的黑暗,不知道能不能熬的下去。


    衣衫徹底被撕開,他深吸一口氣:“真是太美了,怪不得彭詡都不舍得殺你,你們相處這麽多年,他有沒有碰過你?”


    肌膚暴露在冰寒的空氣裏,應該是刺骨的冷,此刻卻什麽都感覺不到了。我可以忍受他的侮辱,卻無法忍受心底純潔美好的東西被他破壞。我用盡力氣怒瞪了他一眼,用無比低沉的怨憤的聲音反駁他:“他才沒有你那麽變態!”


    他滿不在乎地搖了搖頭,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的肌膚,肩頭那被惡犬咬過的傷口,鮮紅的血液從雪白的肌膚上湧出滑落。


    他的眼神中釋放出殘忍的嗜血的光芒,讓我感到害怕。


    他突然扯住我的頭發,張口就咬在肩頭原本被惡犬咬過的地方,在舊傷口上狠狠地啃噬了下去,這讓我收受不住的疼痛逼得我尖叫連連,他開始變得興奮起來,吮吸著傷口上的鮮血,舔舐肌膚上的血痕,動作粗暴地掐捏著我的皮肉……


    黑暗之中隻覺身上每一寸肌膚都在被屠戮,心痛到無以複加,很想讓靈魂從這個軀殼當中脫離出來。


    鐵門在刹那間被剛猛的內力震得掀落在地,醇靜冰冷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脅迫之勢傳了進來:“蒼洛,放開她!”


    我抬頭,痛苦地睜開眼睛,是光芒從黑暗的盡頭傾灑進來,因為背光,不能清晰地描摹他的容顏,可那豐神迥異的身姿早已深藏在我的記憶中,再度重現,恍若隔世。


    蒼洛沒有放開我,反而掐住我的脖子,盯著門外的人道:“彭詡,你心心念念要保護的女人早就被別個男人壓在身下玩弄了,還不如當初就讓我殺了她。”


    “我叫你放開她!”他如一陣勁風倏忽而至,他的聲音不怒而威,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戾氣。我抬起頭費勁地看著他,眼中的晶瑩癡癡地包裹著他玉樹般的身影。


    “師父……”此時我已沒有辦法思考自己的身份與位置,所有的脆弱與癡惘讓我情不自禁地這麽叫他,就像繞了一個圈,迴到最初的起點。


    蒼洛忿然起身推開我:“彭詡,你搞搞清楚自己的立場。這個女人她早就該死了!”


    “你錯了,她不是筠兒。”彭詡的眉心閃過一絲疼痛,“我的筠兒已經死了。”他身形一閃,下一瞬便蹲在我麵前,指尖輕挑,動作輕柔地將我身上的衣衫理好。


    我隻是傻傻地看著他,訥訥不能語,除去思考的能力也喪失了言語的能力,唯有無數種熾烈的情緒像洶湧的浪潮充塞胸間。


    他的眉眼中的愁緒,如暈開在宣紙上的墨跡,帶著濕潤的潮氣,那似有若無的悲憫,又那麽恣意地飄散開去,“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她雖然不是筠兒,可我還是要護住她。”


    這一刻,我強忍著的心酸泛濫決堤,化作淚珠漣漣,源源滾落。


    他抬手,擦去我臉上的淚,苦澀一笑,“傻姑娘,你是天尊派來懲罰為師的吧?”他小心翼翼地將我攔腰抱起,不觸及我半邊淋漓的傷口,快速地往地窖外麵走去。


    寂靜的廂房之內,我始終像個人偶一般看他忙碌,看他幫我清理傷口,幫我換好衣服。思緒就像死了一般完全轉動不起來了。內心有個聲音喊道,快振作起來啊!這個人,他救過你幾次就騙過你幾次啊!


    可是當他要起身離去的那一刹那,我隻能懦弱地抱住他,聞著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泣不成聲。他用手輕輕撫著我的後背,像是一種無聲的安慰。


    蒼洛推門而入,看見我們抱在一起,略顯好笑道:“彭詡,你讓我放開她,就是想自己來吧?”


    彭詡沒有理會,抬眼看他,“鐵杉嶺那邊情況如何?”


    “剛剛收到犬戎人的求救。沒想到何予恪是個硬骨頭,允彌又被慕容雲遙拖住,鐵杉嶺幾近失守,犬戎人來求我們支援,你意下如何?”


    彭詡不假思索道:“不救,犬戎人不過想利用我們蠶食中原,怎能一直與他們苟合,洵城才是我們自己真正的據點。”


    蒼洛點了點頭:“主上采用你的計謀和平演變,不費一兵一卒入主洵城,這招釜底抽薪之計,果然厲害。”他自得一笑,眼神中又露出那種嗜血的光芒,“隻不過我們還差最後一步,屠城。”


    彭詡冷冷道:“誰說要屠城了?”


    第64章


    “彭詡,你又要違抗主上命令嗎?”蒼洛一聽他無意屠城,就拿趙栓來壓,“你以為這洵城百姓知道事情真相之後會站在哪一邊?莫要婦人之仁壞了大事。”


    彭詡不卑不亢地應對著:“若是屠了城,怎樣保證這座邊城的日常運作,洵城若是淪為死城又如何作為我們的據點。對於百姓來說,最重要的是過安穩日子,即使變了天還是照樣生活。”


    “這隻是你一己之見,主上可未必甘冒風險。”


    彭詡放開我,麵向蒼洛道:“我這是在為主上贏取名聲。城內還有兩千臻朝將士才是潛在的不安因素,你要悄無聲息地讓他們消失。屠城,大可不必做的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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