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盡忠心裏暗道,丞相這是癩蛤蟆爬腳麵不咬人惡心人,明知道是頂綠帽子,非要名正言順的扣在皇上腦袋上不可,這玩意隻要是個男人沒有想戴的,隻不過如今這情勢,人在屋簷下不能不低頭啊,盼著皇上想開點兒,反正答應就答應唄,趕明兒翻過身來,別說答應就是貴妃,還不想怎麽收拾怎麽收拾,這會兒且咽下這口氣也沒什麽。


    這麽想著暗裏瞧了皇上一眼,小白這會兒終於迴過頭來,他未看慕容蘭舟,而是直直看向曉曉,曉曉也抬起頭來,小白的目光中有些急切,曉曉知道,他是委屈。


    曉曉這會兒也想明白了,春桃不見得跟誰私通,女孩子的貞潔全靠那片膜根本做不得準,現代的時候不有很多,遊泳,騎馬,騎車等等,稍劇烈一些的運動就會造成破裂,跟男人沒關係,卻這裏的人恐怕不信。


    但她信小白,他陽,痿啊,就算想幹什麽也力不從心,反正是他的女人,封個答應也沒什麽,想到此,曉曉對他眨了眨眼。


    小白終是放了心:“就依丞相定奪。”


    兩人剛這番眉眼官司,落在慕容蘭舟眼裏簡直是火上澆油,本來他還不想做的太絕,卻這會兒不絕都不成,讓他眼睜睜看著兩人發展下去,非氣死他不可。


    慕容蘭舟點點頭,忽轉了話頭道:“近日直隸鬧起了瘟疫,恐疫病延至內廷,當使太醫院對內廷宮女太監挨個進行排查。”


    小白愣了一下,不明白他怎又提起疫病之事,這些事向來是他一手決斷,何時來問過自己,不過慕容蘭舟也根本不是問他,說完,便吩咐去太醫院喚張陸,先從乾清宮的宮女開始。


    小白臉色立時變了,這才明白過來,慕容蘭舟是鐵了心要帶走曉曉,乾清宮的宮女頭一個就是曉曉,太醫如何趕違逆慕容蘭舟,隻他一句話點過去,就明白該怎麽辦了。


    小白咬著唇看了曉曉一眼,那不舍卻又無可奈何的樣兒,看的曉曉糾結非常,琢磨慕容蘭舟要是真把自己帶走,就走吧,宮裏好歹還有李盡忠他們,自己跟著慕容蘭舟出宮,要是以自己這般姿色能迷惑住他,對小白也是有好處的。


    再說,自己深入敵營,探聽個消息什麽的也容易,他們來個裏應外合,或許比現在要好上太多。


    俗話說胳膊擰不過大腿,小白現在的實力,想跟慕容蘭舟對抗,根本就是以卵擊石,這麽想著曉曉也就不著急了,人在毫無選擇的情況下,除了認命別無他法。


    接下來,毫無意外,太醫院的張陸來了,先給自己瞧病,她夫子隻略點了一句說她麵色潮紅,那個慣會見風使舵的張陸就福靈心至,說曉曉怕是染了時疫,當速速送出宮去調養,以免把病氣過給聖上。


    如此,曉曉跟著慕容蘭舟出宮了,都沒容她收拾自己的東西,跟著慕容蘭舟從側麵的宮廊過去,眼瞅出了乾清宮,忍不住往迴望了望,寢殿的窗戶開了,小白趴在窗戶上,定定望著自己,隔的有些遠了,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可她記著剛才自己走的時候,小白的樣子,兩隻眼巴巴望著自己,那樣兒可憐的不行。


    “還不走。”前頭的慕容蘭舟出聲,語氣中的寒意令曉曉急忙迴過頭來,她現在真有些怕他了,總覺著今天的慕容蘭舟跟往常溫和的夫子根本不是一個人,想留在宮裏是不能了,她該想以後怎麽麵對他才是。


    若自己似以往一般對他,或許更輕鬆些,再說,自己本來就是話癆,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大多是自己說,他聽,撒嬌耍賴全套活使出來,也早已駕輕就熟,自己貼上去讓他撒撒氣,或許就混過去。


    其實到這會兒,曉曉都明白他究竟氣什麽,是吃醋嗎,自己跟小白又沒怎麽樣,在她眼裏,小白還隻是個孩子呢。


    打定主意,緊追兩步,扯住的衣袖,小聲道:“夫子慢些,我跟不上夫子。”


    慕容蘭舟微側頭掃了她一眼,日頭下一張白淨的小臉,眼睛眨啊眨的,一臉無辜憊懶的神情,小嘴隱約撇著,這樣兒是打定主意要耍賴呢。


    對上這樣一張臉,慕容蘭舟滿心的惱火哧一下散了大半,有時候想想,慕容蘭舟真覺這丫頭是他上一輩子的債主,這一世來跟自己討債的,她心裏清楚呢,知道自己舍不得把她如何,卻忽想到剛她跟朱子毓的眉眼官司,剛落下去的火氣又竄上來些許,他略一揮,把袖子從她手裏拽了出來,哼了一聲,並未住腳繼續往前走。


    曉曉望著自己空落落的手發呆,心說,這迴兒夫子氣得大,自己耍賴都不管用了,曉曉站住發愣,身後的元忠提醒了她一句:“姑娘快些,莫讓相爺等著。”


    曉曉聽了抬起頭來,看了眼前頭不遠的慕容蘭舟,忽然心了那根繃緊了的弦就鬆了,說是氣,到底還有餘地,這會兒站住了腳,立在前頭廊柱邊兒上,側首望著廊子外一株石榴樹。


    五月一晃便過去了,那滿枝火紅的石榴花謝了下去,變成一顆顆石榴果簪在翠葉枝椏間,瞧著就讓人流口水。


    自然這是曉曉的想法兒,距離石榴成熟還早著呢,她是放了心,才想起了吃,隻混過眼前,以後便好說了,至於小白,事到如今走一步瞧一步吧。


    曉曉快步走了過去,等她到了跟前,慕容蘭舟才舉步又行,雖未跟她說話,步子卻慢下了不少,有意無意遷就著她。


    宮廊再長也有盡頭,轉眼便瞧見了神武門,出了這個門,就算真正出宮了,曉曉站在神武門前忍了又忍,最終還是忍不住迴頭望了一眼,宮廊深深,屋脊重重,不知要過多少進才是乾清宮,自己出來了,小白卻給困在裏麵,像個坐牢的囚徒。


    曉曉正出神,忽聽慕容蘭舟道:“你跟皇上……如何相識的?”


    ☆、第46章


    曉曉一激靈迴過神來,目光快速閃了閃,裝傻道:“夫子說誰?”


    慕容蘭舟定定看了她半晌兒,低聲道:“你該知道,夫子對你如何,隻你與我說了,哪怕千難萬難的事兒,也有夫子替你周旋,你若瞞著夫子,處處留著心思,如此外道,夫子卻要傷心的。”


    曉曉愣愣看著他發呆,他這番話說的很輕,剛那種勃發的怒意消退了下去,仿似帶著諸多無奈,一刹那,曉曉覺著自己像個闖了禍的孩子,他是她的家長,想教訓卻不舍,不教訓又怕孩子走入岐途,糾結的不行,令曉曉不覺愧疚起來。


    細想想,他對自己哪有半分壞處,自己卻背地裏算計他,他是她的夫子,古人雲,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何況他教了自己三載,卻有些事她著實不能與他說。


    這麽想著曉曉更加愧疚,低下頭呐呐半日終歸沒說出什麽,慕容蘭舟歎了一聲:“這些事且不逼你,卻你要留在宮中絕無可能,你是我的弟子,早該跟著夫子才是。”


    曉曉抬起頭來剛要說什麽,慕容蘭舟伸出食指貼在她唇上,傾身在她耳邊兒道:“夫子的脾氣沒那麽好,剛消停了些,惹惱夫子的話,一個字都不許說。”


    他的手指貼在她唇上,他的臉距離她太近,近到能清晰感覺到他的氣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日頭太大,曬的她腦袋有些暈乎乎的,臉頰發燙,跟發燒的症狀類似。


    慕容蘭舟也發現了她的不對勁兒,暈染的紅暈似天邊兒的彤雲一般,從她的臉頰一直蔓延到耳後,沿著纖長的脖頸下去,漸次隱沒,這般小女兒的情態,縱多大的氣也消了。


    小丫頭這種反應取悅了他,他的手貼在那兩片嫣紅的唇上,柔軟的觸感,令他舍不得放開,到底知道這裏是宮門,屈起手指在她唇上磨了兩下,終是收了迴來。


    他的手指一放開,曉曉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拉開兩人的距離,低著頭,不敢看他,曉曉覺著事情糟透了,自己跟慕容蘭舟真是一個比一個虛偽,自己巧舌如簧的算計他,他呢,口口聲聲說是自己的夫子,卻一行一動哪裏是夫子的樣兒,兩人這般真不知將來如何收場。


    曉曉這裏正糾結著,慕容蘭舟卻早已轉怒為喜,伸手牽了她的手攥在掌中:“走吧迴府,明兒夫子帶你去歸元寺賞花,哪裏的芍藥開的好,你喜歡戴花,哪裏倒可由著你的性兒。”


    曉曉暈乎乎給他牽上了車,暈乎乎到了相府,暈乎乎進了他書房旁的小跨院,跨院收拾的頗精致,正房一明兩暗的屋子,一氣兒打通,中間用纏枝芍藥的隔扇隔開,攏著翠色輕紗帳幔,東邊兒是個小書房,西邊是寢室,花梨雕纏枝芍藥的架子床,繡山水兒的帳子,映著碧色窗紗,有種如詩如畫的意境。


    窗下一張貴妃榻,推開窗子,廊前數叢芍藥花,開的好不鬧熱,連上輩子都算上,曉曉都沒住過這麽好的屋子,當然,乾清宮的龍床不算,小白的東暖閣是奢華大氣,卻偏冷硬,且自己睡在裏頭總有種做賊的忐忑,這裏卻真是她喜歡的,可見慕容蘭舟對她很是了解。


    打從進來,小到案頭上的筆洗,大到家具擺設,都是她喜歡的風格,曉曉後來常想,她其實是個沒什麽個人立場的女人,人家對她一好,她就心軟的過不得,若隻對一個心軟還罷了,壞就壞在她對兩個都心軟,最後鬧的不可收拾,一定程度上她是始作俑者。


    可她是女人啊,小女人,就扛不住別人對她好怎麽辦,而且,這個人又是慕容蘭舟,曉曉先頭還想,他非要帶自己迴府,不定是讓自己當他的使喚丫頭,若他興致一來,自己這個使喚丫頭或許就成了通房丫頭,卻怎麽沒想到是這種情況。


    一迴府,便有下人來報說兵部尚書崔成在致遠閣裏候著,慕容蘭舟便拍拍她的頭:“你自己去瞧你住的屋子,哪裏不合意隻管跟趙豐說。”又迴過頭問趙豐:“今兒晌午有什麽新鮮的吃食?”


    自打收拾這院子趙豐就盼著她來,如今真來了,能不好生伺候著嗎,這位可是他們相爺的心尖子啊。


    從一早得了信兒就預備著呢,忙道:“倒是趕得巧,今兒一早南邊兒進了十幾條鰣魚,一會兒奴才就吩咐灶上讓紅燒。”


    慕容蘭舟卻搖頭:“蠢材,若紅燒難嚐其膏脂鮮美,把好東西都糟蹋了,加上芽薑、筍尖,配用豬油清蒸,才能品其鮮美。”


    趙豐忙道:“奴才哪有爺的見識,隻說凡是魚都是紅燒了才好吃,原不知還有這些講頭。”


    曉曉當時瞥著腦袋瞧趙豐,心裏暗暗佩服,這才是當溜須拍馬的祖宗,他一個相府的大管家,說沒吃過鰣魚,鬼都不信,偏他就能說出這麽一套來,可見其功力,就是這會兒想起來,曉曉都覺趙豐是個人才。


    趙豐一邊兒跟著她,一邊兒瞧著她的臉色,想琢磨她的心思,不想瞧了半天也沒瞧出所以然來,暗道,不虧是他們爺的弟子,這不動如山的本事倒學了十成十,瞧不出便隻能問了:“姑娘可瞧著哪裏不合心思?”說著指了指東邊兒道:“平日爺給姑娘授課不再這邊兒,書房院西廂裏敞亮,一早騰出來做姑娘的學堂,爺說這邊兒小些倒不妨事。”


    趙豐心說,估計他們這位姑娘,在這屋也住不長遠,不定那會兒就跟爺挪在一處了,爺巴巴把人帶迴來,沒有說總隔著的理兒,如今分開兩處不過暫時的,早晚是一家子。


    曉曉哪會知道他的心思,隻一聽說學堂,就忍不得皺眉,她沒這麽愛學習啊,以前完全是為了小白,才當了三年好學生,如今不用自己了,正好可以脫身,這倒好,合著她這位夫子還沒當夠,相府還專門設了學堂,難道想讓自己去考狀元不成。


    這麽想著,又想起了宮裏的小白,自己這兒倒是沒事兒了,小白可怎麽辦,自己走了,他不定如何呢,小白對自己的依賴,曉曉是知道,有時她覺著,或許是因為自小沒了親人,把自己當成了親人,才這般依賴她,卻早晚要長大,他是皇上,總不能一輩子依靠著自己,這麽想,自己出來倒是件好事了。


    這麽想著,心裏略好受了一些,趙豐在一邊兒瞧她一會兒發呆,一會兒皺眉的,更拿不準她的心思,卻聽曉曉道:“趙伯伯不用忙了,長這麽大我都沒住過這般好的屋子,哪會不合意,勞伯伯費心了。”


    趙豐一聽她叫伯伯忙道:“姑娘快別這般,小的可扛不住姑娘這一聲伯伯,得了,既姑娘合了心,小的這差事就算齊了。”說著拍了拍手,從外頭進來一個眉眼清秀的丫頭,道:“這是芍藥,從今兒跟著姑娘,還不給姑娘見禮。”


    頭插手福身道:“姑娘萬福。”


    曉曉真沒讓人伺候過,在宮裏她當上禦前宮女之後,也有兩個供她使喚的小丫頭,後她覺著自己一個人有手有腳,讓人伺候做什麽,加上丁香搬到她旁邊兒屋,丁香勤快,兩人又親近,自己信得過她,平日收拾屋子的活兒就落在了丁香身上,那兩個丫頭隻管給她洗衣裳,曉曉索性跟她幹爺爺說撤了兩個丫頭,反正衣裳也不多,大件兒的拿去浣衣局,平常穿的自己洗也不費多少事兒。


    所以直到現在她也不怎麽習慣丫頭伺候,剛要迴絕,趙豐卻道:“相爺剛吩咐下了,叫姑娘留著芍藥,不說平日近身伺候,姑娘既從宮裏出來,難道成日在府裏待著,相爺說,姑娘若想出去逛逛,有芍藥在身邊兒,省了諸多麻煩,遇上小事兒這丫頭就能辦了,大事兒,迴來尋人也方便。”


    曉曉倒未想慕容蘭舟會允許自己出去,難道他就不怕自己趁機跑了,轉念一想,又覺自己十足可笑,這裏好吃好喝好住的,自己能跑去哪兒,想來他拿準了這一點兒,才吩咐下這話兒,倒真勾起了她的心思來。


    自打穿越到這裏,除了喬家村就是梨花村,然後一路上看了看過路的風景便進宮了,在宮裏一待三年,都快待傻了,她做夢都想出去看看。


    這麽想著恨不能立時出去逛逛才好,便問趙豐:“今兒就能出去嗎?”


    趙豐愣了一下,未想她這般急的性子,忙道:“這個,相爺倒沒吩咐,這會兒眼瞅就晌午了,相爺剛吩咐跟姑娘一起吃晌午飯,不若一會兒吃飯時,姑娘詢詢相爺,相爺應了,再讓芍藥陪著姑娘出去逛。”


    曉曉知道趙豐做不了主,也不難為他,點了點頭,想著自己宮裏還有東西沒拿出來,剛想跟趙豐說說,是不是使個人進宮拿去,就見慕容蘭舟一腳邁了進來。


    一進來便牽著她的手四下瞧了瞧,抬手指了指窗外道:“迴頭哪裏掛個脆聲的雀兒,一早起來嘰嘰喳喳叫喚起來,你這丫頭便想賴床都不能了……”


    作者有話要說:二更


    ☆、第47章


    “萬歲爺,該著傳膳了。”從曉曉那丫頭走到這會兒,足有兩個時辰了,都未見皇上動一□子,就這麽趴在窗戶上往外瞅著,眼珠都不帶錯一下的。


    李盡忠在心裏歎了口氣,人早出宮了,這會兒估摸在相府都待半天了,皇上便是千裏眼,隔著這重重宮闕也望不見啊,從早上連口水都沒沾,這麽下去,人迴不來,皇上的身子也要熬壞了,身子壞了,別的事也就更甭想了,說下大天來,不就一個女子嗎,心裏在喜歡,人不在跟前了,還非跟自己過不去有什麽用啊。


    想到此,勸道:“萬歲爺想開些吧!老奴見識淺薄,卻也聽過越王勾踐的故事,臥薪嚐膽,忍辱負重,終滅了吳國,成就帝業,那西施便先頭跟了吳王,過後還不是要歸越王,可見江山美人,是拴在一塊兒的,得了江山還愁美人嗎。”


    李盡忠搜腸刮肚想出越王勾踐的故事,想著用來打動皇上,雖說的前言不搭後語,卻真說進了小白的心裏。


    是啊,勾踐臥薪嚐膽,為著複國大計,自己呢,便不為了大夏,為了他的大妮也當博一搏,他原先想過,若出不去這深宮,有大妮在自己身邊兒,這日子也過得去,雖說慕容蘭舟把自己弄進宮裏成了傀儡,自己卻不恨他的,若不是他,自己恐怕早在九泉之下,死的透透的了,哪還能活在世上,若不活著,如何能遇上大妮,這般想來,自己真該感念他的,如今他卻搶走了大妮,自己真恨他了。


    可恨他有什麽用,想搶迴大妮,唯有一條路可走,他握住了拳,迴過身來:“傳膳吧,一會兒把各家待選的花名冊拿過來瞧。”


    李盡忠一聽眼睛一亮,心說終是想明白了,自己還怕皇上念著曉曉那丫頭,抗拒選秀呢,如今這意思,那丫頭被丞相搶走倒成好事了,自古便有紅顏禍水之說,俗話兒說,搶著的食吃著香,就比如一塊棒子麵的餅子,讓你自己吃隻會覺著幹巴,若來個人跟你搶,你大口吞下去,那滋味怎麽都比原先的好。


    更何況還是個活生生的女人,這情之一字難說,奪妻之恨更大,不過,貌似曉曉那丫頭也不算萬歲爺的妻,總之,這一爭搶,就更撒不開手了,曉曉這丫頭還真是管大用了,迴頭適當的給皇上點兒刺激,說不準事兒就成了。


    這麽想著,忙出來傳膳,吩咐下去,一扭臉瞧見直挺挺立在廊下的啊春桃,李盡忠撇了撇嘴,過去兩步,一甩手上的拂塵道:“呦,小主怎在這兒立著,大晌兒午的日頭毒,迴頭把答應小主曬壞了,雜家可擔待不起,您還是快著迴屋去吧,剛進了位,下頭伺候的人不定要給您磕頭討賞,這可是大喜事,雖說小主需破費些,想來心裏也是歡喜的,福壽,你這狗才沒眼色,還不快著扶答應小主迴去。”


    福壽嘴裏應著,腳下卻連動都沒動,春桃咬著唇,半晌兒才道:“李爺爺通融些,奴婢有話兒想跟皇上說。”


    李盡忠心說,這位可真好意思,若不是趕上今兒事急從權,哪有她的好兒,給皇上戴綠頭巾,擱哪朝哪代,都是抄家滅族掉腦袋的罪過,她倒好還舔著臉想跟皇上說話兒,萬歲爺打從剛兒就在窗戶前頭趴著呢,她這麽大人杵在這兒,能瞧不見嗎,還巴巴趕著讓自己通融,留著命就該消停的迴屋貓著,還想見皇上,做什麽春秋大夢呢。


    雖心裏不屑,臉上卻仍掛著笑:“如今您可是新封的答應,小主如今可是娘娘了,比不得從前,老奴可擔不起您這一聲爺爺,縱萬歲爺不怪罪,也恐折了老奴的壽數,您還是饒了老奴吧。”


    春桃臉色白了白,知道他有心為難自己,偏話兒說的這樣好聽,自己是有苦說不出,瞥了眼那邊兒,窗子仍開著,萬歲爺就坐在窗下頭,自己跟李盡忠說了這半天話,也沒見有什麽反應。


    春桃心都涼了,苦絲絲的笑了一下,她自己也不知怎麽身子就破了,進了宮便在針工局裏當差,便那些個不懷好意的太監來混鬧,也讓她避開了,針工局就這點兒好,有份子手藝,也不懼那些太監拿捏,橫豎上頭有掌事嬤嬤呢,她何曾有過什麽男人,身子也隻剛驗身嬤嬤碰過,這會兒還火辣辣的疼呢。


    她想著莫不是驗身嬤嬤使壞,自己該當麵跟皇上解釋,換個嬤嬤再驗,也還她清白,這麽著黑不提白不提的,便封了答應,日後哪有出路,可皇上根本不見她,心裏急起來,撲通一下跪在地上,眼淚都下來了:“李爺爺,您老行行好,奴婢清白……”


    她話沒說完,就給李盡忠喝住:“小主說話兒可當心些,防著旁人聽了去生出禍事,你我可扛不住,昨兒您承了寵,敬事房哪兒明明白白記著呢,老奴跟敬事房常總管,眼巴巴在外頭伺候著,相爺給您請的封,皇上金口玉言一出,你就是小主了,這事兒錯不的,不能錯,錯了,漫說小主,這乾清宮的大大小小都得跟著受牽累,小主的話兒悠著點兒說的好。”


    幾乎話說的很有幾分冷意,春桃忍不住顫了一下,隻覺自己腔子裏那顆心,跟侵在冰水兒裏似的,都凍成冰疙瘩了。


    李盡忠給福壽使了眼色,福壽過來道:“小主您就別難為我師父了,除了咱們萬歲爺誰還當得起您這一跪呢,真傳出去,我師父還活不活了。”說著一伸手把她架了起來,跟旁邊兒的福安一人一邊兒架著她走了。


    李盡忠這才鬆了口氣,心說就沒見過這麽不長眼色的人,身子不知給哪個男人霍霍了,落下一條命已是祖宗積德,還不知足,莫非真想讓皇上幸她不成,這都什麽跟什麽,虧了還是跟曉曉一個地兒出來的,半點兒伶俐氣沒有還罷了,連眼色都不會瞧。


    忽想起來春桃這門是絕了,曉曉哪兒暫時也沒指望,皇上炕上那檔子事兒可還沒成呢,這教引宮女是不能選了,倒是該多在禦前擱幾個宮女,以前萬歲爺一門心思惦記著曉曉,如今人在相府,一時半會兒的且惦記不上了,難道就此幹著不成。


    男女那檔子事兒,有什麽啊,說白了有奶就是娘,關了燈,還不一個樣兒,日子長了,皇上也就想開了。


    記著皇上提過挽香,那丫頭生了一副好眉眼兒,性子軟有股子嫵媚勁兒,沒了曉曉,一來二去許就成了。


    想到此,使人去喚了挽香來伺候,至於春桃,如今能活一天都是賺的,身子都汙了早晚是個死。


    正想著,聽見裏頭萬歲爺喚,忙著走了進去,隻聽皇上道:“她走的急,連自己屋都沒迴去,平常使喚的東西想也沒帶著,恐她不慣,你讓丁香把她的東西歸置歸置,使福安送過去,省得她委屈了自己,在相府恐容不得她再使性子。”


    說著歎口氣:“她那個脾氣也不知收斂,惹惱了那人,說不準就要挨罰,你讓福安偷偷跟她說,且忍著些,早晚我把她要迴來,到時候隨她怎麽自在。”


    李盡忠聽了,心裏暗暗感歎她幹孫女的魅力大,把丞相跟皇上兩人迷的五迷三道,連麵兒上的事都瞧不出來,便皇上不知丞相跟曉曉的關係,今兒早上那樣兒,也能瞧出些影兒來啊。


    別瞧丞相對逆著他的大臣心狠手辣,對曉曉那丫頭,真是寵到了骨子裏,李盡忠先頭琢磨丞相當曉曉是親閨女了吧,後來才瞧出來,是這個心思,別管親閨女還是女人,總之曉曉在相府半點兒委屈也不會受,沒準比宮裏過的還舒坦呢。


    自己就怕那丫頭有了好日子,樂不思蜀,把皇上丟在腦後去了,臨陣倒戈,可就麻煩了,這事兒不能讓福安去,福安這小子一心一意巴望丞相的高枝,哪裏會向著皇上,倒是福壽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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