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地的抗日洪流就象滾滾的白龍河,洶湧澎湃,勢不可擋。

    剛剛度過了一九四五年新年,孫書記、王團長和全福他們就開始醞釀新的攻勢——奪取縣城,收複失地,奪取全麵反攻的更大勝利。

    天剛蒙蒙亮,縣城還籠罩在嚴冬的晨霧當中 ,田野上漂蕩著濕潤的空氣,東方的晨曦這時出現了一抹朝霞,讓人們感到黑暗即將過去,一個陽光燦爛的新世界即將來臨。

    城門“吱吱呀呀”打開了,七、八匹快馬從城裏奔出,清脆的馬蹄聲打破了清晨的寧靜。不久就望見五裏屯村口了。這是韓黑子帶著錢興仁和幾個馬弁來與八路軍攻城部隊首長會晤。

    “前麵是韓司令嗎?”村口有幾個身影晃動,有個人站在土坎上揮手呐喊。

    春生、黑牛跑在馬隊的前麵,老遠就聽出是副營長劉亮的聲音。黑牛高叫:“劉副營長,我是黑牛。”

    “哎呀,還驚動劉副營長來接我。”韓黑子嘴裏說著,慌忙翻身下馬。

    村口的幾個人快步走來,一見麵就與韓黑子等人親切握手。韓黑子看到趙全福伸出手來,頗有些意外,忙說:“怎敢驚動你的大駕,真是不敢當、不敢當。”

    全福哈哈一笑,說:“迎接貴客,不光我來了,孫書記、王團長也都來了。”說著,把他領到孫書記、王團長麵前。

    “歡迎你起義反正,迴到人民一邊。”孫書記握著韓黑子的手使勁搖搖,爽朗地笑著。

    王團長迎上來,風趣地說:“咱倆雖然是第一次見麵,在戰場上卻是老對手了。”他一把抓住韓黑子的手,友好地拍拍他的肩膀,說:“可現在我們就要在一條戰壕裏並肩作戰了。韓司令,你這一步走得對、走的好啊!”

    “下一步的戲就是韓司令唱主角了,想必一定能唱出個‘過五關斬六將’來。”孫書記幽默地哈哈笑著。

    韓黑子有些受寵若驚,一時竟不知說什麽好。一行人說說笑笑向村裏走去。韓黑子不停地東張西望,隻見村口布著崗哨,村裏秩序井然,戰士們和老百姓都在忙碌著,運糧的、扛軍火的、抬擔架的、送軍鞋的……一個個情緒飽滿,士氣高昂。

    孫書記、王團長他們的攻城指揮所設在一個普通的農家小院,房東把炕燒的燙手,屋裏暖洋洋的。

    目送首長們進了堂屋,孫書記的警衛員小胡熱情地邀請春生、黑牛到西屋烤火。掀開門簾進去,屋裏光線很暗,正中的火盆燃著炭火,靠牆角的土炕上,整整齊齊疊放著兩床軍被。

    “誰住在這裏?”春生好奇地問。

    “我和孫書記。“

    “為什麽不到北屋住呢?這屋子又黑又潮,孫書記年紀大了,受得了嗎?”黑牛不解地問。

    “房東是叫住北屋來著,可孫書記不幹,說寒冬臘月,好房子應該讓房東住。”小胡也一臉無奈,撅著嘴迴答。

    “哎喲,孫書記年紀大了,住這種房子怎麽行呢?咳,他心裏總想著群眾,就是不想想自己。”春生嘖著舌,心中湧起深深的敬意。

    “小胡,打李家營、楊家集你參加了吧?”黑牛扯住小胡問。

    “參加了,孫書記、王團長一直在前線,這兩仗打得真帶勁,真過癮,別提多痛快了。”小胡顯得興致勃勃,“告訴你們,我還親手抓了個俘虜呢!”

    “唉,人家都在打仗,咱倆卻跑到城裏去享清福,再過些日子,怕連槍都不會放了。”黑牛一臉不高興地發牢騷。

    “話可不能這麽說,你們倆是在幹大事呢,能把韓黑子拉過來,首長們肯定要給你們記大功。”

    “小胡說的對,咱們做的事情也很重要,能讓韓黑子早點起義,我們八路軍就能減少犧牲,老百姓就能少受點罪。進城前,孫書記給咱們說的話,你怎麽都忘了?”

    黑牛實際上也明白這些道理,隻是看到別人打仗眼紅羨慕。因此,嘴裏還不甘心地嘟囔:“這個韓黑子,要起義就痛快點嘛,婆婆媽媽的真急死人。”

    小胡嘻嘻樂了,湊到黑牛的耳邊說:“別著急,孫書記、王團長請韓黑子來,就是談起義的事情。”

    吃過早飯,天放晴了。柔和的陽光照亮了原野,一切都變的清晰、明朗、富有生機。北屋的會也已經散了,孫書記、王團長和全福、劉亮他們把韓黑子、錢興仁等送出門來。韓黑子雙腿立正,鄭重地請示:“首長們還有什麽指示?”

    “沒有了。”孫書記握著韓黑子的手囑咐:“一切就按剛才商量的意見辦。”

    王團長、全福、劉亮也過來與韓黑子、錢興仁握手告別。全福微笑著說:“祝你們一切順利!”

    “你們放心吧。”韓黑子的話裏信心十足。

    孫書記把春生、黑牛叫到一邊,低聲說:“你們再跟韓司令迴去,有什麽情況及時報告。”春生、黑牛認真地點點頭,立正敬禮,躍上馬背,隨著韓黑子向縣城奔去。

    當天夜裏,處於八路軍團團包圍的古鎮、柳村據點投誠反正,走上了抗日救國的光明道路。

    城南的劉莊據點,在二打楊村後,鬆尾為加強防禦力量,派小隊長山本率三十多個鬼子,在離據點五百米的西北角修炮樓、挖壕溝、築圍牆,並配備了很強的火力。這天夜裏八點,獨立營一大隊由黃兆中率領,對鬼子據點從西、北兩個方向發動猛烈攻擊,戰士們用炸藥摧毀圍牆,成束的手榴彈在碉堡周圍爆炸,五、六挺機關槍把磚牆打的火星四濺。隨著炸藥包一聲聲轟響,碉堡的一角倒塌了。山本看到大勢已去,領著殘兵敗將向東突圍。這時,據點裏的偽軍虛張聲勢,“乒乒乓乓”向空中放槍。等到山本接近據點,起義的偽軍從南北兩個炮樓一齊開火,倉皇逃竄的鬼子大部分被打倒,剩下幾個抱頭迴竄,又被乘勝追擊的戰士們或擊斃、或生擒。不到半小時,山本小隊無一漏網。劉莊據點的偽軍按照黃兆中的命令,安全開到指定地點。

    幾乎同時,韓黑子在城裏召集連以上軍官開會,宣布立即起義反正,投奔八路軍。韓黑子這段時間的說服爭取工作起了作用,加之城外八路軍大兵壓境,所以順利得到部下的支持和響應。韓黑子下令:

    “打開西、南、北城門,迎接八路軍進城。”他扭頭命令錢興仁:“錢營長,立即集合隊伍,隨我攻打偵緝隊和鬆尾的憲兵隊。”

    錢興仁一楞,忙在韓黑子耳邊低聲提醒:“王團長不是要求咱們打開城門後立即開出城外嗎?”

    韓黑子兩眼一瞪:“咱們投八路不就是為了打鬼子嗎?你想一想,這些年咱們受鬆尾的氣還少嗎?他娘的,有仇不報非君子,好不容易盼來了這一天,我非要出出這口惡氣不可。”

    “是不是請示一下王團長再說?”

    “還請示什麽,兵貴神速,一猶豫就會失掉戰機。”韓黑子的口氣嚴厲。

    錢興仁一看韓黑子下了決心,隻好服從命令。但又放心不下,悄悄讓黑牛火速出城,立即向王團長和全福報告。警備隊六、七百人全副武裝,象一頭剛剛睡醒的雄獅,向西關街上的憲兵隊和偵緝隊猛撲過去。

    這些日子,鬆尾不斷聽到韓黑子與八路軍秘密聯係的風聲,氣的他咬牙切齒,恨不的立即把韓黑子碎屍萬段,但顧忌到城裏兵力不足,一直未敢輕舉妄動。這天下午,他又接到張胖子的報告,早晨韓黑子帶人騎馬出城,十有八、九是和八路軍勾結。鬆尾感到情況嚴重,迫在眉睫。他扳著指頭盤算,城裏日軍一百多人,偵緝隊隻剩下五、六十人,加上周森駐守東門的一個中隊,加起來隻有三百多人,不到韓黑子城裏兵力的一半。一旦韓黑子帶頭叛亂,偽軍必將揭竿而起,後果不堪設想。鬆尾心急如焚,頻頻向上司發電告急。但這時周邊地區的日偽軍也處在八路軍一連串的攻勢之中,自顧不暇,朝不保夕。鬆尾考慮再三,決定破釜沉舟,先下手為強。這天晚上,他召來張胖子商量,準備采取突然襲擊,逮捕韓黑子,控製警備隊,做垂死掙紮。然而,正在他們密謀策劃的時候,韓黑子已帶人把他們團團包圍。

    警備隊蜂擁闖進偵緝隊大門,站崗的特務還沒明白怎麽迴事,就被韓黑子一槍撂倒。起義的偽軍衝進院子,一陣亂槍之後,幾十個特務死的死、傷的傷,剩下的也都跪地求饒。

    進攻日軍憲兵隊的戰鬥卻很不順利。鬆尾從慌亂中鎮靜下來,指揮鬼子以小樓為依托,七、八挺機槍居高臨下,把警備隊打的稀裏嘩啦。韓黑子被壓在一堵矮牆後麵,火冒三丈,瞪著眼命令:“把機槍調過來,給我狠狠打,一定要把鬼子的火力壓下去。”

    戰鬥打響以後,春生一直跟在韓黑子後麵,舉著駁殼槍,沉著地向敵人射擊。敵人的子彈密如飛蝗,而韓黑子卻隻顧猛衝猛打,春生不得不及時提醒:“韓司令,注意隱蔽。”

    鬼子的火力太猛了,韓黑子的隊伍衝上去,被壓迴來,又衝上去,再被壓迴來,如此反複多次,戰鬥進入膠著狀態。韓黑子打紅了眼,嘴裏不住地咒罵,指揮部下不顧一切地輪番進攻。春生看看久攻不下,多次建議韓黑子停止攻擊,等王團長來後再作打算,韓黑子哪裏聽得進去。春生眼看著警備隊的士兵一個個倒下,心裏焦急萬分,一邊打槍一邊迴頭觀望,盼望著王團長和父親帶隊伍趕快來到。明亮的月光下,春生突然發現敵人從小樓裏扔出一顆手榴彈,落在韓黑子身後滴溜亂轉,“呲呲”冒著青煙,而韓黑子這時正集中精力指揮戰鬥,毫無察覺。“韓司令,快躲開!”春生大喊一聲,奮不顧身把韓黑子撲倒在地。

    “轟——”手榴彈爆炸了。硝煙散去,韓黑子一個骨碌爬起來,春生卻一動不動。

    “春生、春生!”韓黑子抱起春生,瘋了一樣叫著。但春生雙眼緊閉,毫無聲息。韓黑子流淚了,突然,他跳起身來,伸手從一個部下手中奪過機槍,一邊打,一邊怒吼:“小日本鬼子,我操你姥姥,老子跟你們拚了。”

    就在這緊急關頭,老三團趕到了。王團長指揮十多挺機槍全力支援,還有多門迫擊炮、擲彈筒瞄準小樓一齊開火,槍聲炮聲震耳欲聾,小樓被打的火星四濺,磚瓦橫飛。老鬼子鬆尾眼看著突圍無望,在一陣悲嚎之後,在樓上剖腹自殺。張胖子想乘亂潛逃,還沒有走出院門便被生擒活捉。剩餘的鬼子雖負隅頑抗,但終歸大勢已去,最後被幹淨徹底消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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