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何嚐不想浣月和紫蘇。她們是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後最先認識的人,也是對她忠心耿耿,給她幫助無數的人。可是貿然讓她們迴到自己身邊,對自己和她們都沒有好處。


    “是奴婢眼皮子淺了。”茜草跟著在蕭瑾在宮中這些時日,自然能看清其中的緣由。隻是今日見了浣月和紫蘇,難免被她們的情緒感染,才在蕭瑾麵前開口求情。


    “你讓翠蓮盯著點兒,到底碧璽順走了多少首飾。”蕭瑾不想繼續沉悶的話題,她叮囑茜草道“你們心中要有數,雖然我並不在乎那些,可到底是拿捏住她的把柄。”


    茜草鄭重的點頭,“殿下,您放心吧,奴婢知道。”


    主仆二人輕聲說了幾句體己話,便打住話頭,隻說些閑話。


    不多時,蘭月碧璽兩個打點妥當禮物來迴話。這會兒茜草已經服侍蕭瑾洗漱完畢,換好了褻衣。二人見無事可做,仍舊留了茜草在屋中值夜,她們都去了外間伺候著。


    一宿安安穩穩的過去了,第二日一大早,蕭瑾先輕手輕腳的起身,並沒有驚動外頭伺候的人,讓茜草服侍她換上中衣。而在那之前,最重要的還是再度綁上束腰。


    “殿下,您真的要穿這件?”茜草一臉為難的看著臨窗大炕上放著那件收腰的大紅宮裝,雖然華麗精致,可是這件宮裝仍是非常顯腰身,束腰不緊肯定穿不上。


    從宮中出來後她本來都鬆了口氣,終於不用再整日為蕭瑾束腰。這攏共迴來還沒兩三日寬泛個兩三日,就又要“上刑”……


    “就是它了。”蕭瑾有自己的考慮。雖然腰身寬鬆的宮裝也有幾件,可她不敢鬆懈。陳昭儀曾經懷疑過她,雖然她在陳昭儀麵前演了一場戲,但到底有沒有徹底打消陳昭儀的疑慮蕭瑾心中也沒底。瑞親王妃是她兒媳婦兒,而瑞親王妃又曾經用瓔娘試探她……瑞親王妃會不會故技重施,誰也說不準。


    前思後想,蕭瑾還是決定要萬無一失。她輕輕歎了口氣,隻能再委屈腹中的孩子了!


    心中再不忍,茜草也知道動作再不快些,等蘭月碧璽進來就沒機會了。她拿過布帛往蕭瑾腹上纏,卻不那麽順利。感覺到茜草手上的顫抖,蕭瑾對她安撫的一笑。“沒關係,你用力吧,我受得住。”


    茜草眼中泛著水光,她點點頭,手上開始用力。


    蕭瑾一手扶住拔步床上的如意雲紋雕花,一手捂住了嘴,讓那聲悶哼忍在了喉嚨中。等到茜草把布帛纏好,蕭瑾的手中早留下了繁複花紋的印記。


    穿好中衣後,已經看不出來微隆的小腹,平坦一如往昔。


    “把她們叫進來。”蕭瑾深吸了幾口氣,想要盡快適應緊繃的狀況。果然是不能鬆懈太久麽,原本她早就適應的束腹,今天卻感覺格外難受,孩子的動靜也有些大。


    自從感覺他會動後,還是頭一次感受到這麽強烈的反應。


    “給殿下請安!”蘭月碧璽二人捧著兩匣子首飾進來,後麵跟著捧著水盆等物的墨菊翠蓮。


    蕭瑾點點頭,這時她已經麵色如常。墨菊和翠蓮服侍她洗漱後,蘭月和碧璽便遞上了首飾匣子。


    她從首飾匣子中挑了一個赤金拔絲丹鳳口銜四顆明珠寶結、兩支赤金累絲垂紅寶石的步搖,一對赤金貓眼石的墜子,便懨懨的讓蘭月自由發揮。


    真金白銀首飾,一股腦兒壓上去份量可不輕!看著那一堆首飾,她就覺得腦袋發沉。


    蘭月接過蕭瑾挑出來的首飾,知道蕭瑾不喜歡帶份量重的首飾,便知趣的再添了幾件輕巧別致的首飾。她替蕭瑾梳了個牡丹髻,手腳麻利的把首飾佩戴好,又拿了一麵鏡子遞給蕭瑾。


    珠翠環繞。


    蕭瑾忽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讓蘭月不由一陣緊張,是她哪裏沒有做好?


    “本宮看著很好。”蕭瑾微笑著擺了擺手,示意和蘭月無關。她不過是想起了前世買各種發卡、發箍的地方,總有個模特腦袋上帶著無數亮晶晶的卡子,看得人眼花繚亂。


    自己如今的行頭倒是有些異曲同工的意味!


    蘭月有些莫名其妙的退到一邊,碧璽和茜草已經把衣裳整理好,一件件服侍蕭瑾穿好。


    這件大紅色的收腰曳地宮裝上仍舊繡著一隻展翅欲飛的鳳凰,雖然不如那日宮宴上堆滿的寶石的鳳凰,卻也十分奢華了。她不是沒有聽過宮人的流言,就是先皇後也沒有這樣高的待遇。


    落地穿衣鏡中映出一個嫋娜的身影。


    蕭瑾看著鏡中的自己,有片刻的失神。鏡中的人一張年輕的麵龐,被華麗衣飾硬生生堆出一份不屬於她年齡的雍容。不知不覺間,她已經變得連自己都不太認識了!


    “殿下,早膳擺在哪裏?”紫英掀了簾子進來。


    蕭瑾振了振繡著雲紋金邊的寬大衣袖,隨口道“就擺在屋中罷。”


    雖然早膳都是按著她吩咐做的一些清淡小菜,她仍是沒什麽胃口。不過用了半個吉祥如意卷,一個玫瑰蓮蓉糕,半碗玉田香米粥,剩下的都撤下去讓屋中服侍的人分了。


    她不敢多吃,胃本來就被頂得不舒服,一會兒還要再坐馬車,萬一吐了可就不妙了。


    蕭瑾喝過茶又在軟塌上休息片刻,蘭月才上來迴話:“殿下,國公爺和夫人並三位爺都在前廳等著您呢。”


    今日是她迴娘家的日子,即使她身份再高也是定國公府的兒媳婦,必要禮數還是要有的。更何況還是長輩在候著她過去請安……想起對她向來很好的王氏,她再擺出高高在上的架子,還真有些過意不去。


    想必他們能理解自己的苦衷!


    蕭瑾幾乎微不可查的歎了口氣,落入蘭月和碧璽眼中還以為是她不願意再跟定國公府的人多接觸,不由勸道“殿下,您不過是去打個照麵罷了,您可是長公主,他們可不敢有半點不恭敬!”


    反應了片刻,蕭瑾才明白了二人的意思。也好,她們都以為她是不耐煩,省了她再做戲,反而是歪打正著了!


    定國公府正廳。


    蕭瑾迴府兩日來,都自己待在澤蘭院,沒有再和府中的人見上一麵。今日過來,也隻是出府前來應個卯完事。


    “徳沁長公主到——”兩個小太監在蕭瑾進門前尖細著聲音通報,除了楚昭明和王氏,其餘的人都站了起來。


    當一襲大紅宮裝的蕭瑾出現在眾人麵前時,站在楚天澤身旁的楚天舒不由皺起了眉。


    蕭瑾這件衣裳實在是太顯腰身了!他還記得前日他手掌下那微微隆起的半丘,胎兒有力的踢打……她穿著寬鬆的衣裳尚且在平躺時能看出弧度,更何況此時過分纖細的腰!


    王氏等人看向蕭瑾的腰時,也露出了一抹疑惑:看起來實在不像是有了四個多月身孕的人!


    昨日楚天舒和楚天澤已經把一切和盤托出,雖然楚天祺和楚昭明早有心理準備,也猜著□□不離十,可想到楚天舒一個人躲起來忍受這毒癮發作帶來的痛苦,還是忍不住心疼。


    隻不過他們都不善於用語言把感情表達出來,可楚天舒能從他們的神情中看出父兄對自己的關愛,那就足夠了。


    蕭瑾有孕的消息對楚家自然是個喜訊,而且蕭瑾瞞著雲栩保住了孩子,也證明了她從來都沒有背叛過。


    感覺到眾人的視線落在自己的小腹處,蕭瑾麵上有些發熱。一定是楚天舒把消息告訴了家裏人,大家才都這麽好奇!蕭瑾清了清嗓子,雙手搭在身前,寬大的袖子掩去了她的身形。


    “給爹、娘請安!”蕭瑾對著楚昭明和王氏略微彎了身子,就算是行過禮了。


    接下來是楚天祺帶著其餘人給她行國禮。


    蕭瑾隻覺得十分難捱。她從來沒想到被迫耀武揚威也是一種痛苦!


    “免了。”蕭瑾似乎是連坐都懶得坐下,隻是帶著兩分漫不經心的往中間一站,語氣也不甚恭敬。“媳婦兒要迴去一趟。”


    “殿下是千金之體,若不讓天舒護送殿下您過去——”王氏的語氣中充滿期待,她目光殷殷的看著蕭瑾,“讓他為殿下盡盡心,也比旁人更妥當些!”


    本該堅決拒絕的蕭瑾,想起王氏對她的愛護,突然心中一軟。於是她繃著臉,點頭答應下來。隨後她不再給任何人麵子,麵若寒霜的一甩袖子就離開了正廳。


    王氏眼底流露出一抹欣慰,她看出來,蕭瑾到底還是心軟了。


    楚天舒的麵具後的臉色稍霽,可目光落到蕭瑾身上,又是皺緊了眉頭。


    楚天祺察覺出弟弟的異樣,他輕咳一聲,用眼神無聲的提醒楚天舒,注意自己的情緒。


    楚天舒點點頭,往外追了出去。


    *******


    長公主的儀仗蜿蜒了三裏,皇家的尊貴氣派十足。


    蕭瑾由蘭月、碧璽、茜草三人陪著坐在寬敞的馬車上,而隨行粗使丫鬟婆子不算,還帶了四個貼身伺候的丫鬟。隨行的侍衛都是宮中的羽林衛,有幾十個之多。


    雲栩對這個義妹的重視,遠超過其他女眷。


    正當車架拐進胡同前,蕭瑾看到學士府門前的右側,早就停著幾輛馬車。


    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已經先她一步過來。


    ☆、第149第章


    蕭霽親自帶著蕭燁、蕭炘、瑤娘和瓔娘恭恭敬敬的候在大門外。蕭瑾的身份今非昔比,蕭霽不敢托大。


    蘭月和碧璽服侍著蕭瑾下車時,蕭瑾立刻發現了其中最不和諧的一個身影——瑞親王妃。


    “見過姑姑!”瑞親王妃見了蕭瑾,上前一步給蕭瑾行禮,笑吟吟的道“早就想去拜見您,今日偏巧趕上姑姑歸省,可見我的心誠!”


    她說得這樣客氣,蕭瑾點點頭。自認小輩讓我沒法同你計較?那別怪我擺長輩的譜兒!她笑容矜貴端莊“難為你有心了。”


    瑞親王妃笑容中隨即透出一絲勉強。


    蕭瑾款款的站在門口,笑容溫和的看著蕭霽,沒有絲毫要給父親行禮的意思。蕭霽暗中氣得牙根癢癢,卻又無可奈何。她此時是皇上的義妹,他還敢真的和她較真兒不成?


    蕭霽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最後還是敗下陣來。


    “微臣見過長公主殿下。”蕭霽雖然不情願,還是給蕭瑾行了國禮。


    “父親您多禮了!”等到蕭霽把禮給她行完,蕭瑾才不緊不慢的道“父親如此倒讓女兒無地自容了。”她雖然這麽說,可卻沒有丁點兒愧疚的神色。


    隻把蕭霽氣得倒仰,可他不得不耐著性子恭聲道“殿下如今身份尊貴,本該如此。”


    餘下便是瓔娘瑤娘等人來給蕭瑾行禮。瑤娘和瓔娘看向蕭瑾的目光中隻剩下了恐懼,還帶著那麽一絲怨恨和不甘。是啊,三年前的此時,她們還能任意欺負她!


    而如今身份天差地別。


    “燁兒。”蕭瑾對眾人的行禮都是淡淡的,唯獨目光落到蕭燁身上時,難得和藹的道“到我身邊來!”


    蕭燁原先滿懷期待的等著自己姐姐迴來,可蕭瑾並沒有想往常一樣待他親熱。正在失落間,卻看到蕭瑾溫和的微笑向自己招手,一時間忘了所謂的規矩,欣喜的應了一聲“姐姐!”


    “放肆,你怎麽和長公主說話!”瑤娘之所以敢管蕭燁,就是看蕭瑾被封為長公主享受榮華富貴時,並沒有提到過蕭燁。而且她心中的怨氣已經膨脹到極點,心中憤恨不甘。“和長公主說話要用尊稱,難道父親就是這樣教你的?”


    在場的人臉色都有些不好看。蕭燁失望的垮下臉,蕭霽則是恨鐵不成鋼,而瑤娘在一如既往在旁邊看戲,不肯開口。


    “哦?”蕭瑾微微挑了眉,玩味的看向瑤娘。“燁兒是本宮一母同胞的嫡親弟弟,稱唿本宮為姐姐有何不妥當?”


    瑤娘頓時說不出話來。


    她看出來了,蕭瑾是故意針對她們。她們原本都是父親的女兒,憑什麽蕭瑾好命,竟然被皇上封為了長公主!她恨恨的看了一眼蕭瑾,不過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先勾引了定國公府三爺為她在家中撐腰不說,又勾引了皇上……


    說的好聽,太後托夢?她不定用了什麽不堪的手段爬上了龍床!


    蕭瑾在心中歎了口氣。瑤娘竟是一點兒長進都沒有,什麽情緒都寫在臉上。她尊為長公主,連瑞親王妃都要恭恭敬敬的,瑤娘聰明的話本該躲著她遠遠的,反而偏往槍口上撞!


    那就怪不得她了。


    “本宮麵前也有你說話的份?”蕭瑾丹鳳眼中閃過寒光,她微微一笑,透出森然的冷意。“蘭月碧璽,給本宮掌她的嘴!”


    蘭月和碧璽都是從宮中出來的,這樣的事見得多了,做起來也是信手拈來。二人應喏,挽起袖子上前,毫不留情的給衝著瑤娘白皙的臉上“劈裏啪啦”的摑了過去。


    蕭瑾的笑容慢慢加深,可是瑞親王妃等人卻是感到骨頭縫中都散發這寒氣。


    “瑞親王妃,覺得本宮打得不對?”蕭瑾的目光一掃,瑞親王妃便感覺到無形的壓力,她忙扯出一抹笑容來。“姑姑您教訓的對,本就是沒有規矩不成體統!”


    蕭霽又羞又怒,卻不敢再開口。


    “停罷!”蕭瑾慢條斯理的扶了扶發鬢上的鳳釵,赤金的鳳嘴中銜著三串渾圓的東珠,各個散發著溫潤的光芒。瑞親王妃看得清楚,這本是皇後鳳冠上所用東珠,等閑妃嬪輕易都用不得。“仔細手疼。”


    瑤娘白皙的雙頰已經變得通紅,高高腫了起來。聽了蕭瑾的這四個字,她一個口氣梗在喉嚨中,幾乎背過去。


    “請殿下進府!”蕭霽不願長女再丟人,連忙出來打圓場。看瑤娘出夠了醜,瓔娘也變得友善起來。隻是那話明麵上像是幫瑤娘解釋,實則奚落。“殿下休要動氣,我這姐姐一向心直口快,還請您原諒則個!”


    裝好人的時候她又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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