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俊得這差事已經後怕滿身,現在還要迴趟再傳,其中的危險比之山海洪川流衝四海,縱然泰山強擋也難以說穩,因此武俊連連擺手,不願應下。


    可逢紀十足的通透主,眼毒如蛇,直接看透武俊為人根本。


    當武俊推辭脫身離去之際,逢紀疾步追上,攔臂躬拜,雙方推搡之下,逢紀掏出自己腰間的荷包,一個不注意,便硬塞到武俊懷裏。


    “大人,此乃袁府恩謝,您若相幫這次,我家主子必定謹記在心,日後有需,絕無托辭!”


    武俊手碰荷包,沉甸數重,且逢紀的態度更讓他內心鬥爭不已,試想,袁氏高門承人恩情,後利徐徐,不可言喻,於是乎,眼界低矮的武俊最終耐不住心裏的貪念,咬牙應下逢紀之情。


    “罷了罷了,這天數墜身,老子無可阻拖,說吧…你需要某如何做?”


    聽到這話,逢紀大喜,稍加斟酌,這位急於釋放自身才華與主子袁紹看的青歲才者碎言附耳武俊,頃刻之後,武俊記牢關鍵所在,便轉身飛騎離去。


    隨著前事後患四麵糾葛大體掌控於手,逢紀這才鬆了口氣,讓後他望天自語:‘主子,公路悖逆妄為,此乃天時之禍,但反向觀之,禍來福臨不無道理,若是您能夠借此機會嶄露頭角,揚名立威,那日後所得將高比天地啊!”


    隻不過相比較逢紀行事忠主唯袁紹一人的狹隘界限,那受請許攸不果的何顒卻念在漢庭萬安的份上,親自來到至交荀爽門前,以求事解。


    同樣身為當年的黨錮避留之人荀爽得知何顒來拜,心疑滿滿。


    “伯求兄,你怎地這個時候來了?近來肅清令與冬節要任折騰百官深重,你這冒失露麵,如果被府司官吏覺察,不理尚且還好,若理尋事,隻要一封上諫書送到案前,你可要危矣!”


    麵對荀爽的言辭,何顒道:“慈明,非愚兄此時來見你,乃是朝堂暗生禍變,洛陽城將要大亂!”


    一言寒風嘯語撕耳,隻把荀爽驚得不輕。


    須臾不過,荀爽沉聲:“伯求兄,請移步書房詳談!”


    來至書房,何顒緩息頃刻,隨即將許攸請見相助自己的話全都告知荀爽,荀爽聽完,細細著慮片刻,道:“這許子遠不過是九卿下轄府司吏官,說是微人蕞爾種也不為過,老夫真不知道他有什麽能耐得以暗連官紳豪強謀逆?再說了…眼下清流士內裂,楊賜與袁逢各行其是,門下從官也都觀風不動,在這樣的局麵下,誰敢這麽大膽行逆君之為?”


    荀爽言簡意賅,直接擺明現狀,何顒雖然稍稍認可,卻又自己的著慮藏心,須臾不過,何顒道:“慈明所言有理,可其中最關鍵的問題是漢帝亂為的風向,以其京兆府亂諸府司,以諸府司衡百官,以百官平閹人,在這一連串的妄權之為挑逗中,漢帝早就惹怒整個天下士族官紳…如果那許子遠是受人驅使來行這等謀逆風,一旦星火吹起,風襲四麵,那逆風就會促使星火化為燎原,最終變成烈焰狂流,如此強大的威勢下,真要撼動大漢基業,逼君落位…也不是不可能!”


    “若真是這樣?那與吾等有何幹?”


    荀爽當年的好友至交全都死於黨禍,其心有怒,可以理解,但是何顒卻哀聲道:“漢帝作為怒天怨人,可眼下諸州禍連賊出,萬民已經在水火中翻滾煎炸,如果漢帝又在這個當口受衝生變,那時朝堂將會作何結果?誰人可猜?”


    “這般問題難料啊!”


    荀爽立刻明白何顒的意思,如果現在有人暗行謀逆,引發朝綱大亂,介時閹人撐權改立皇子,就會造成皇權落位,就算閹人達不到這地步,可是以何進的威風和勢力,外戚掌權行亂天下也不是不可能,就算退一萬步講,士族合力頂位,選拔賢君進主,平複閹人和外戚兩派,奈何漢帝皇子諸人,年長者也不過十餘歲,根本不夠安邦領國之時。


    至此,荀爽嗅到關鍵所在,直接麵色難堪,歎息不斷。


    反觀何顒,他心急難耐,幾乎老淚劃出,由此也足以看透何顒的心性,他身為先帝朝堂留下來的名士,一舉一動都無愧於士族清明之風華,哪怕他內心反對漢帝的妄權作為,但在根本的綱常國泰問題上,也比起許攸這些後輩多上幾分仁心和忠義,知曉國之根基何在?士之根本何為?


    也就二人緩息頃刻,何顒道:“慈明,眼下吾等雖然不足以出仕,可也決不能讓漢名毀在那些私心作祟的渾人手裏?”


    “元圖兄,你我力微,就算看清這些又有何用?”荀爽心思複雜,無解無言。


    何顒憋勁一息,撂出實話;“慈明,你莫要推辭了,老夫之所以來尋你,乃是你那侄孫荀攸之故,他身為何進的幕僚從吏,頗受其重視,您隻要把這個消息告知荀攸,荀攸自然明白該怎麽做?”


    “這…”


    荀爽有些遲疑,怎想何顒退身抱拳,一拜到底,就差雙膝跪地叩首請言了。


    “慈明,愚兄我已經老邁,當年黨錮之禍力微名弱,沒有救下同僚士者,現在若是眼睜睜看著寥寥賊兒混種妄逆作亂,毀了漢庭,那時所受牽連的士族子弟將會有多少?所以愚兄寧願心怒憋死,也不願看到漢庭大亂啊!”


    一席話高義純忠,荀爽心甘佩服,須臾不過,荀爽硬聲:“元圖兄,這事是愚弟渾想了,愚弟這就派人通傳公達!”


    話畢,荀爽速速召來家奴,些許話落,家奴飛騎衝出,眨眼之後便消失在洛陽城的雪道風茫中。


    三崤山,南獵場。


    時至正午,漢帝追獵二十餘裏,總算在臥虎澗前獵殺到一隻山鹿。


    看著雪地上的山鹿,漢帝將長弓扔給身龐爾的禁軍侍衛,讓後衝袁逢等人笑言:“諸卿,朕這一箭射的如何?”


    此刻,袁逢、曹嵩、黃琬等人因為體弱氣衰的緣故粗喘不斷,活似院門前的家犬,哪有氣力迴漢帝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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