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言之下,何進神色陡轉急變:“一群無根種,不過是仗著陛下寵護狂吠,可家犬就是家犬,如何狂吠也變成狼畜,隻要稍稍給根骨頭,足以收縛腳下…”


    聽到這些,鄭泰、王謙稍加思量,便同聲抱拳:“將軍深謀遠慮,如此閹種可平也,朝綱可正也!”


    在何進借著此番功賞歸迎的機會暗中圖謀時,那廷尉楊賜算是一念疏忽,即將落命成仁。


    自望陽亭迎禮歸來後,楊賜直接癱軟倒床,再也起不來,更為甚者,他嘴裏哀聲默念,讓人混混不清。


    “爹…把湯藥喝了!”


    床前,其子楊彪麵色愁容,心裏憋屈極了,幾聲相勸,楊賜卻擺手道:“吾兒,事已至此,你就莫尋郎中與父醫治了…”


    對此,楊彪氣急:“爹,您以漢臣禮諫,這可是曆代先皇所推之殊榮,如何就會落得明賞暗逼?不行,兒不服,兒立刻聯合諫臣,上書陛下,請他網開一麵!”


    話出剛烈,帶著些許的桀驁,奈何楊賜行走官場一輩子,早就看透一切,現在楊賜心急蒙眼,楊賜怎能讓兒子再入火坑?須臾緩息,楊賜道:“吾兒,漢帝性情愈發古怪,走到現在的地步,乃是為夫自己的疏忽,你莫多事了!”


    不待話落,門外楊府家奴匆匆來報。


    “老爺,黃門侍郎荀攸來了!”


    “荀攸?他來做什麽?”楊彪心厭何進這個外戚權狗,連帶著他麾下的從吏也惡心三分。


    怒聲叱問,家奴不知該怎麽辦,楊彪接著再開口:“愣著做什麽?將那士族敗類轟趕出去!”


    “且慢!”


    楊賜突兀強聲,攔下楊彪。


    饒是楊彪不解:“爹,那荀攸不分理義,為了仕途甘願投身何進屠狗麾下,現在他來…怕是借機嘲諷咱們楊府啊…”


    “吾兒,退下!”


    楊賜強撐起床,讓後衝家奴擺手:“傳荀攸於書房相見,另備香茶恭候!”


    家奴受命離開,楊賜緩緩下床,足足一刻功夫,他心口的濁氣才算穩住:“吾兒,你也不小了,有些事…可以做,可以不做,有些話…可以說,可以不說,但是一定要把握關鍵,無論陛下如何待老夫,在老夫眼裏…那都是恩,我們楊府都要感激涕零,奉請聖安而尊!”


    麵對這般教誨,楊彪有些渾然,等到他迴神後,楊賜已經離開臥房。


    書房內,荀攸正襟危坐,一副恭請上拜的模樣,之所以這般,乃是楊賜有著這樣的地位。


    足足三杯茶的功夫,楊賜在管家的攙扶下進來,荀攸趕緊起身拜禮。


    “楊大人…下官荀攸貿然來見,懇請大人贖罪!”


    “公達,你父與老夫曾在潁川同參士子風名會,算起來也是同知!”楊賜話挑過往,荀攸飛轉思量,趕緊順言。


    “楊伯父,晚輩未待府時,也聽家父提起過您,言曰您德高望重,才名雙重,當為漢庭不二肱骨,原本家父有心來拜訪,可惜身軀貧弱,不受天顧,早早逝去…”


    話意上恭敘舊,楊賜聽得舒服,心氣也算緩和,他坐下後,擺擺手:“公達,此無外人,既然當年有舊,眼下相會,老夫自把你當親中後子,有什麽話…有何需要,老夫看在你父的麵子上,也會幫襯一二!”


    一言帶恩,荀攸當即跪地:“晚輩叩謝楊伯父大恩!”


    “免了免了…”說著楊賜便咳嗽起來,荀攸瞧之,起身道:“楊伯父,先前望陽亭迎禮,下官對於楊伯父之為深感不安,過後著慮許久,便下定決心來助伯父一二,以避漢帝恩賞之罰!”


    此話脫口,楊賜麵色驟變,須臾不過,楊賜揮手示意,管家立刻出去代門,讓後把守在外。


    “公達,老夫以文臣請諫,陛下著太醫看護老夫,此為隆恩厚賞,何來刑罰之說?”


    楊賜一時拿不定荀攸的心思,故而話轉旁意。


    可荀攸敢說這話,那便是心中早就數定,一息緩力,他道:“楊伯父,您以臣士諫言匡扶漢庭之歪風,可陛下性情古怪,暗中藏劣,看似與您太醫及山參補品養身,實則在毒殺害您…”


    “放肆!”


    楊賜聽之驟怒,想來心氣憋到關鍵,直接將他麵色給頂成紅色。


    瞧此,荀攸趕緊上前為其撫背:“楊伯父,您莫急,晚輩並無它意…晚輩不忍心看著伯父您受怒憋傷西去…”


    “你為何這般無禮,幸虧府上沒有外人,否則被有心人聽到,不單單你荀攸罪責難逃,就是您們潁川荀氏也將臨天威之怒!”


    楊賜怒歎喘息,荀攸卻繼續直言,相勸楊賜:“伯父,您老邁體弱,重在清養,陛下與你山參大補之物,身體受之反斥,倘若敢連連飲食補湯,不出七日,您必定氣血暴漲而死!”


    話到這裏,楊賜默然,除了重重的喘氣聲,再無其它話。


    荀攸知道自己說中楊賜的心思,一時間,他留下清寂,以緩楊賜的心神。


    片刻後,楊賜苦笑:“公達,自古臣盡其力,忠孝上君,若有罪…不外乎自罪和刑罪,現在老夫自罪加身,君下旨,老夫身為臣…如何不受?當真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啊!”


    “死有兩向,上為義,下為理,您以義而亡,那是高士,若以理而亡,那是忠士,現在受賞加身,若斃命西去,內在知曉緣由,此為君怒,可在外眼之下,當真是笑言啊…”


    荀攸句句誅心,楊賜怎能不應?


    末了,楊賜哀聲:“公達,老夫走到這一步,又有何辦法?閹人亂政,外戚奪權,縱然士族內部也分崩離散,老夫累了…”


    “不可!”


    荀攸怒聲:“伯父身老力衰,可漢庭將臨大難,您若西去,袁逢、袁馗之流不能公正忠上,領名士族大船,介時一旦閹人、外戚權爭四起,士族入災為輕,亂漢庭萬民於水火中為重啊!”


    話意再變,衝心激魂,那楊賜愕然目瞪,無言可對,也就一息緩力,荀攸便轉身來至桌案前,直接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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