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是你不?我猜著你應該在這!”


    廁宅門前,胡車兒探頭開口,加上他冷不丁的人畜無害笑容,趙範心驚肉跳一屁股夾斷黃龍不說,整個人都呈現出浪蕩下流的模樣。


    細眼看去,此時他兩手把著坑架子,褲子耷拉一半,簡直是齷齪到姥姥家。


    一個憋勁頂心,趙範氣急大罵:“你個莽夫,咋知道我在這?敲門不會輕點?非得給我整茅坑裏才算滿意?白瞎你那麽大個,棒槌啊你!!氣死小爺了!”


    “嘿嘿,公子,我感覺你和旁人不一樣!所以藏身的地肯定古怪…放眼這條街,也就廁宅特殊點…”


    聽著這般不知是誇還是罵的話,趙範怒火滿腔,卻無言可出,稍作緩息,他急道:“別囉嗦了,趕緊給小爺拉出去!”


    “好嘞!”


    胡車兒猿臂伸來,揪住趙範半耷拉的腰帶,輕輕一提,便把他拽出廁宅。


    也就前後腳時間,趙範剛剛把著的坑架子哢嚓碎裂,掉進茅坑。


    瞧此,趙範心涼一瞬,再看胡車兒,他真想揍這漢子一頓,奈何自己兩條腿加起來還不如胡車兒一隻胳膊粗,他也隻能想想。


    過了這茬,趙範提好褲子,滿臉怒氣道:“讓你去帶人,人呢?”


    “在這!”


    胡車兒刷的甩過肩上的麻袋,趙範扯開一看,裏麵的馬台早已被顛到翻白眼,滿嘴冒沫子,可想胡車兒路上奔的有多快。


    “我勒個去啊!”趙範驚蟄道:“你這是怎麽他了?”


    “公子,我可一指頭都沒有碰他?”胡車兒信誓旦旦的說。


    饒是趙範白了胡車兒一眼:“我沒說你揍他,我意思是你飛奔的像毛驢騎火箭,這個醃臢種能受的了?”


    當然現在不是廢話的時候,幾經琢磨後,趙範與胡車兒帶著馬台向最近的醫館奔去,經過郎中一陣推拿按摩順氣灌湯藥,馬台才算迴過生息。


    隨後趙範衝胡車兒幾聲交代,讓後借醫館後院柴房一用,便開始自己的趙氏審訊大戲,且他又使錢於醫館小廝,代為傳句話。


    與此同時,府衙內,蘇茉莉跪請上奏,一通泣聲上請後,郡吏滿頭大汗,不知該如何應對,而旁座上的劉子惠與張揚二人,則各有麵色。


    郡吏借著中堂歇審之由,與劉子惠來至偏房暗議。


    “大人,這趙府到底想做什麽?難不成非要把整個石邑郡官家給得罪了?”


    “不像!”


    劉子惠心中早有著慮,以他之感,這事十有八九和張揚的部將有關,奈何官家軍行兩條道,中間還隔著官紳,趙府直接上請張揚,鬼知道張揚會不會應,如此迴轉,那便隻能借著劉子惠的口來請。


    奈何劉子惠本意與之張揚糧草是借力,現在轉頭有得罪的風險,他實在不願擔。


    猶豫中,楊康調兵歸來,以安門庭,且隨行的還有蔣俊、朱漢等官員。


    那楊康匆匆近前,附耳幾句,劉子惠頓時眉皺,須臾之息,他低語楊康:“馬台果真不見?”


    楊康點頭:“下官打聽過,馬台之前確實在商柵欄召集刀客一批,不知所蹤!至於蔣俊,得知下官奉令調兵,他就像守在暗處一般,匆匆出來!不過沒有相攔!”


    “此事暫且記下!”


    劉子惠短暫一語,於後帶著諸人來到衙堂。


    那蔣俊此番入位,猛然和劉子惠對視,不知是不是心虛,直接黯然低頭,就此一眼,劉子惠心中再生三分計較。


    “好你個蔣俊,果然背著本官暗行作祟…”


    當然這話劉子惠僅僅在心中說。


    待眾人入座,郡吏重新開審。


    蘇沫離泣聲已落,可郡吏得不到劉子惠的應允,根本不應,說是不應,細想為拖延,劉子惠有感覺,這蘇沫離絕對是趙府的弱風苗頭,什麽時候田豐那些人出麵,什麽時候才是針鋒相對,水落石出之際。


    “趙蘇氏,你口口聲聲言曰家主公子遭受賊襲,生死無從,那本官問你,你家公子屍首何在?刀客賊人何在?”


    郡吏渾言相出,蘇沫離淚眼相望,咬牙切齒:“生死無從,何來屍首可見?刀客賊襲,又怎會落身為證?大人,您可真問的一言好話!”


    如此利劍之言將郡吏說的無言以對。


    一時僵持,蘇沫離泣聲如洪,滔滔不絕,隻把在場所有官吏一字不落、卻又風言奪心般數落過來,饒是劉子惠、張揚這些人見慣世麵,定力十足,可蔣俊這等世襲胥吏鬼頭卻耐不住糟踐,頓時放言,斥責立威。


    “區區浪蕩賤奴之婢,有何顏麵於青天府匾麵前叫囂?左右,將其拿下,嚴加審問,看看此賤奴到底為何而來?”


    蔣俊怒言,當有郡兵衝上,楊康瞧之,眉宇立皺怒起,方欲起聲,卻被府衙門堂前的一聲高嗬給攔住。


    “民請上官,官欲刑民,這就是青天白日的士風之為,好,當真好!”


    沉聲浪起,震撼人心。


    眾人轉首看去,乃是田豐大步入內,他一身青衫士子服,剛正無塵,如此一比較,可把蔣俊給壓到地洞裏。


    “你這廝,好大的膽子,敢無辜喧嘩,來人,將他一並拿下…”


    蔣俊傲骨立威,殊不知劉子惠已經動怒:“放肆!”


    兩聲齊出,蔣俊瞠目欲裂,似有相抗之意,卻因心虛力不足,須臾不過,蔣俊低頭落座。


    見此,田豐大步來至堂中,看著跪地的蘇沫離,他暗暗示意,旋即掏出一封上請書,滔滔不絕的念起來。


    當‘趙範遇賊襲,賊身似官而不明’…‘上請尊令,以示官紳典範,卻遭同道嫉恨’這一連串的字眼脫口,劉子惠、張揚全都明了,也正是這一刻的田豐根由之說連貫所有,他們忽然發現,原來小小運糧事的背後竟然有這麽些陰差陽錯事。


    待田豐念完,將請書上奉後,唿聲身後,朱靈、顏真二人抬著一麻袋入堂,隨著麻袋口鬆係漏出人樣,田豐怒目張揚:“都尉,可識得此人否?”


    “穆順!”


    一眼相見,驚聲無覺脫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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