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受傷


    清風從月亮門匆匆走進外書房,見明月在書房門口徘徊便問道:“爺還沒吃東西嗎?”明月蹙眉搖頭道:“還是早上在錦繡閣用了早膳的,此刻不要說吃,連水都沒喝過。”


    看著那在啟源水陸地圖前徘徊沉思的主子,清風壓低了聲音道:“咱們主子的脾氣你還不知道嗎,上次因著娶平妻的事,秦侯爺硬生生從咱們爺手裏搶走了北麵口岸所有權,逼得咱們爺不得不從南麵行貨,南麵路經蠻夷之地,咱們已經損失不少了,這次北邊急等銀子用,爺等著這批貨周轉銀子呢,貨船不在三江口靠岸,他是不會安心的。”


    明月氣哼哼的道:“我竟不知道秦侯爺是什麽心思,他嫡親孫女是咱們主子的妻子,他卻這般為難咱們主子。”


    斜睨了一眼不忿的明月,清風冷笑道:“見微知著你懂嗎?”明月瞪了清風一眼道:“我沒你看的書多,不懂那麽多書袋子。”清風一副我就知道你不懂的模樣看著明月,明月不服氣的低聲叫道:“你還當我真的不知道啊,你不過是說,看著雪大少奶奶的為人就知道秦府的門風罷了。”


    兩人正小聲鬥嘴,落日板著臉從門外走了進來道:“爺在屋裏嗎?”


    “落日進來。”顧瀚揚在屋裏道。


    落日進屋單膝跪下滿臉焦急的道:“爺,長河派人送信,貨在梅縣交界的水路出了事。”


    顧瀚揚玄色長袍,麵沉如水,肅然道:“清風你騎上烏雲速去淩煙源調動人馬,我和落日帶人先去梅縣。”


    通往梅縣的路上,五人五騎疾馳而來,為首的男子年近三十,五官如玉,麵色冷峻看著身旁的男子簡潔的道:“落日,棄馬。”說完縱身而起,腳點馬頭,入林而去,身後的男子紛紛棄馬緊跟其後。


    這些日子不論多遲,顧瀚揚都會迴到錦繡閣,夜色已深,喬錦書內心越來也不安,湘荷麵色不虞的走了進來道:“大少奶奶,爺不在外書房,隻有明月在,他不肯說爺的去向。”


    喬錦書微微頷首指了桌上的吃食道:“收了吧,你和穀雨也去歇著。”


    湘荷擔憂的看了看喬錦書道:“大少奶奶好歹也吃點吧。”


    喬錦書搖搖頭道,下去吧。


    靜逸的夜晚,昏黃的燈下,如畫的容顏,長河闖進錦繡閣看到的便是這美好的一幕,聽到屋裏有動靜,喬錦書睫毛微顫睜眼看到一身勁裝的長河,眼神微凝,空中有些若有若為的血腥味,暮的起身道:“長河你稍等。”


    聽到裏屋有箱籠翻動的動靜,長河有些詫異的看著裏屋,片刻隻見喬錦書提了個比平時大夫所用稍大的醫箱出來沉靜的道:“帶我去吧。”


    長河心悅誠服的躬身道:“大少奶奶,是長河僭越了。”說完雙手輕擊,門外閃進一個勁裝女子,躬身抱拳對長河道:“頭,請吩咐。”


    長河微微點頭指了喬錦書道:“這是錦大少奶奶,你帶她去外書房。”那女子應聲走近喬錦書道:“錦大少奶奶,櫻桃冒犯了。”說著攜起喬錦書要穿窗而出,喬錦書迴頭道:“若是人多,帶上穀雨,她可幫忙。”


    外書房,落日渾身血跡在走來走去,看見櫻桃攜著喬錦書進來,落日急忙迎了上去道:“錦大少奶奶。”


    喬錦書微微頷首邊往裏走邊道:“你們爺傷在哪?”落日迴道:“胸口,刀有毒。”


    書房臥室,顧瀚揚還是那身玄衣,血跡斑駁,雙眼緊閉,麵如赤金,喬錦書走上前手指搭在顧瀚揚的手腕,須傾鬆了口氣道:“還好,可解。”


    屋裏的人聽了都鬆了口氣,長河忙解了穀雨的睡穴,看著滿屋子的人,和躺在床上昏迷的顧瀚揚,穀雨隻愣怔了片刻便上前道:“姑娘,穀雨幫您。”


    喬錦書點頭道:“取了箱子裏的止血藥去給其他人包紮,若有中毒的,扶來我把脈後再用藥。”


    長河、穀雨應了下去。


    喬錦書先喂了顧瀚揚一粒解毒的丸藥,才讓清風、明月給顧瀚揚脫了衣服,那刀傷在右胸下,並不深,因有毒才使得顧瀚揚昏迷了。


    用烈酒仔細的清洗了傷口,又把解毒丸碾碎灑在傷處包紮了,這才鬆了口氣,寫了個方子遞給清風道:“爺,一時三刻便會清醒,你煎煮了備著。”


    這裏又給顧瀚揚搭脈,長河、穀雨帶著一個灰色長袍,年過四十的男子走了進來,那男子對著喬錦書深施一禮道:“在下辛月七,見過錦大少奶奶,大少奶奶的止血藥效果極好不知能否將藥方賜教。”


    喬錦書聽了一愣,正不知如何答話時,床上傳來顧瀚揚微弱的聲音道:“錦兒,那是我的大夫,你給他吧。”


    看見顧瀚揚醒了,喬錦書顧不及答話忙道:“爺,有沒有哪裏不適。”顧瀚揚有些虛弱的搖頭道:“爺沒事。”


    辛月七看見顧瀚揚醒了,也奔過去把脈,然後雙眼閃著希翼的亮光道:“還有這解毒丸。”


    顧瀚揚醒了喬錦書也心情輕鬆了便笑道:“辛大夫別急,等會我便把這止血、解毒、還有消炎的方子和丸藥的製作法子都寫了給你。”


    辛月七訝異的追問了一句,還包括丸藥的製作方法嗎?喬錦書不以為意的道:“自然是,丸藥才能應急,不然等你煎煮製作好了,隻怕也救不了人了吧。”


    又深深的看了喬錦書一眼辛月七方道:“我聽聞錦大少奶奶家裏是開藥鋪的,這丸藥……。”


    此時喬錦書方明白辛月七話裏的意思便淡淡的笑道:“可以賺錢的藥丸多不勝數,這三種丸藥在你手裏可以救命,我豈會本末倒置。”


    辛月七鄭重的理了理長袍跪下對著喬錦書就是一禮道:“辛月七替邊關無數的兄弟謝謝大少奶奶了。”


    喬錦書忙伸手虛扶道:“辛大夫你也是醫者,當知道這不過是我們醫者本分罷了,當不得辛大夫如此大禮的。”


    辛月七默然無語又深深一揖。


    清風端了藥進來,喬錦書接了過來,大家便躬身退下。


    喬錦書端著才煎好的藥走進外書房,看見顧瀚揚隻穿著白色中衣端坐在案幾後看著桌上的弓箭發呆,便嗔怪道:“爺,才好些怎麽不愛惜身體呢。”


    顧瀚揚聞言抬頭看見穿著艾綠色通花袷衣,淡黃色撒花棉裙的喬錦書站在門口,一臉嬌嗔,不由得嘴角含笑招手道:“錦兒過來。”


    接過藥碗,把喬錦書拉到自己腿上坐了道:“這幾日你也累了吧,不但照顧爺還要照顧其他受傷的人。”


    喬錦書莞爾一笑道:“不過把脈開藥罷了,哪裏就累到了,爺看著弓箭做什麽?”


    顧瀚揚把頭靠在椅背上緩緩道:“這次遇見苗匪,他們的弓弩可以連發兩支,射程也比我們的弓箭遠了許多,我們吃了大虧,是大家拚了性命拖延時間,才等到我們去增援,十幾人喪命,他們都是跟著我在秦玉關出生入死的兄弟。”


    聽著背後微微顫簌聲音,喬錦書忍著心疼不忍迴首,低頭看著桌上的弓箭,想起前世自己因為玩遊戲對弓箭起了興趣,便特意去找個諸葛亮的連發弩來看,自己還記得些,也許可以幫到他,沉思的片刻道:“爺,苗人的弓弩我小時候在祖母房裏的一本書上看到過,還記得些,錦兒畫給爺看看?”


    顧瀚揚是知道喬錦書那名義上的祖母的母親是苗人的事的,遂急坐起來道:“錦兒畫來看看。”


    喬錦書起身鋪好紙筆,迴憶著自己記得的諸葛亮連發弩的圖,在銷釘、鏈接幾處故意畫錯了幾個地方,然後遞給顧瀚揚。


    顧瀚揚接過圖看了道:“這與苗人的弓弩好像不同,依圖紙看應該可以連發五支以上,射程還沒法判斷。”


    喬錦書笑道:“這個錦兒可就不懂了,爺且試試,若不對了再改改,若是行豈不好。”


    顧瀚揚微微頷首道:“錦兒說的是,爺去和匠人商量著做來看看,錦兒迴錦繡閣去吧。”


    “爺的傷口還沒完全愈合,可要小心了。”喬錦書有些擔心的道。


    “知道了,小東西真囉嗦呢。”顧瀚揚邊喚清風進來伺候更衣邊道。


    才走進清揚園便看見張媽媽在錦繡閣門前探頭往外看,看見喬錦書過來忙迎了上去見禮,喬錦書忙笑道:“外麵風大,媽媽怎地就出來了。”


    “大少奶奶幾日沒迴來了,雖說是大少爺腿疾犯了要照顧大少爺,可老奴到底不放心。”張媽媽笑道。


    喬錦書微笑不語,走進錦繡閣,張媽媽忙著跟了進去,吩咐妙筆準備熱水伺候喬錦書沐浴,自己便興衝衝地去小廚房準備喬錦書愛吃的去。


    曉荷園東次間起居室,顧夫人倚著迎枕聽了萬媽媽的話笑道:“這孩子真當我是個傻的嗎,腿疾複發?!”


    萬媽媽邊給顧夫人捏背邊道:“大少爺原是一片孝心,如今既沒事了,您就裝做不知道吧。”


    顧夫人點點頭道:“嗯,瀚揚是個有分寸的,如今身邊又有了錦兒,我越發的放心些了,盧媽媽那裏說什麽了嗎?”


    “您還不知道那老貨,若是大少爺吩咐了,她再不會透露一星半點的,不過我看她的表情也猜到您想的事有八成了。”萬媽媽欣喜的道。


    顧夫人聽了歡喜的道:“這便好,下個月便是錦兒及笄禮了,成親的時候匆匆忙忙總是失禮了的,這及笄我一定要給她好好操辦一下才成。”


    “您放心,都包在老奴身上了。”萬媽媽笑道。


    主仆兩人忙著商量起來。


    ☆、第七十四章 深情


    一個短衣大漢走進大廳,行禮道:“主子,王老大說,弓弩製好了,請主子去。”顧瀚揚疾步走了出去,短衣大漢忙跟了上去。


    一間簡單的房舍前,一個瘦小的老者拿了張弓弩正左右端詳,看見顧瀚揚過來忙起身施禮:“主子,製好了,您請看。”


    顧瀚揚接過弓弩,雖說和平日裏用的有些不同,但卻很趁手,高興道:“長河在100米、200米、遲疑了一下又接著道,300米處各放一個箭靶。”


    看著長河的手勢,顧瀚揚抬手便射,那箭瞬間透靶而去,片刻見長河滿臉驚喜的舉著箭矢從遠處躍來道:“爺,射程竟然有五百米。”


    顧瀚揚也深覺意外忙道:“力道如何?”


    “三百米處取人性命毫無疑問,五百米處最多傷及皮膚。”長河道。


    沉吟片刻顧瀚揚道:“苗人的弓箭最多不出200米,咱們這個已經勝出很多,五百米既然不能取人性命,不如用來毒攻,隻是還是不能連發。”


    王老大聽了有些著急的道:“主子,屬下看這個弓弩最大的優勢不是射程和力道,反而像是連發,好像是專為連發設計的,如果不能連發極是可惜,屬下要再想想。”說完拿過顧瀚揚手裏的弓弩也不理人往屋裏走去。


    顧瀚揚忙對長河道:“去,告訴清風爺這幾日不迴府了,陪著王老大。”猶豫了會又道,我看源裏的枸杞芽極好,你送些到曉荷園和錦繡閣去。


    長河忍笑應了,轉身去告訴清河,明月在邊上道:“長河你肯定聽錯了,夫人不愛吃任何發芽的東西,爺知道的。”


    清河覺得好笑,不過是錦繡閣的主子愛吃罷了,爺為了給她送去就拿夫人做幌子,迴去少不得要被夫人笑了,敲了明月的頭一下道:“你就笨死罷。”


    明月不服氣的道:“我若笨,也是被你每日敲打的。”


    官道上,長河拍馬追在顧瀚揚身後歡喜的道:“爺,那弩弓太厲害了,竟然可以連發8支,老天,若是用到邊塞咱們可是會所向無敵的。”


    顧瀚揚臉上也是掩不住的喜悅但還是囑咐道:“這事不可泄露。”


    長河鄭重道:“奴才知道。”


    剛下馬,便有小廝過來道,夫人吩咐了若大少爺迴來時馬上去曉荷園迴話。


    顧瀚揚想起前幾日送枸杞芽到曉荷園的事,心裏忍不住抽搐,又要被娘取笑了,極不情願的往曉荷園去。


    看見兒子還是一副冷峻的樣子顧夫人戲虐的笑道:“瀚揚這幾日可是忙過了,連娘的喜好也忘了。”


    顧瀚揚不緩不急躬身行禮道:“兒子給娘請安。”顧夫人忙扶了起來拉到自己身邊坐了道:“身上還帶著傷吧,行這樣的大禮做什麽,娘哪裏會怪你,隻有歡喜的,隻是你已經快三十了到底是怎樣的?”


    看著整日為自己憂心的娘,顧瀚揚安慰道:“兒子的心思娘是知道,絕不要庶出的子女,兄弟姐妹也要出自一母同胞,錦兒是個心思純良的,兒子便不做她想了。”


    顧夫人聽了心裏歡喜道:“既如此怎地不停了錦繡閣的藥。”


    顧瀚揚無奈的笑道:“老和尚叮囑的,說錦兒體弱必得及笄才能生育,不然有了一個差錯他要和兒子撕扯不清的,這些日子送往錦繡閣的藥都是老和尚單獨給錦兒開的,裏麵又加了無數好藥,等過些日子帶錦兒上山看看她師傅便是了。”


    躊躇了半響顧夫人還是試探道:“暮雪那裏……。”


    顧瀚揚臉色微沉思忖半響,想來若不和娘說清楚,娘總會不忍遂低聲道:“娘,我被下藥那日,暮雪是清醒的,兒子不敢說她是否合謀,但是肯定是知情的。”


    顧夫人聽了如五雷轟頂,現在自己想到那日的情景還心疼如絞,何況兒子親身經曆,拍了拍兒子的手點頭道:“娘知道了,既然錦兒是你的妻子,我將來孫子的母親,成婚禮已是虧待了她,這及笄必得熱鬧隆重些才是。”


    顧瀚揚聽了忙阻止道:“娘,不可,此時我們家不宜過於張揚,及笄禮簡單熱鬧就好,隻要咱們真心疼她,總強過那些虛華的東西。”


    顧夫人微微頷首。


    天色暮黑,顧瀚揚進了清揚園,小丫鬟忙報了穀雨,穀雨興奮的進去報信,喬錦書聽剛想迎了出來,顧瀚揚已經掀簾而入,喬錦書忙行禮道:“爺,傷口可好了?”


    解了披風遞給紫蝶,方轉身溫柔的笑道:“爺沒事,已經大好了,錦兒且安心,讓人備熱水,爺沐浴了和你細說。”


    幾天沒睡,渾身疲乏,泡了個澡鬆快了許多,顧瀚揚看著身上的細棉布牙白竹葉暗紋中衣道:“新做的嗎?”


    纖雲忙道:“是錦大少奶奶親手做的,說棉布比絲綢的要舒適。”


    顧瀚揚點點頭,走了出來,半幹的頭發散在寬闊的肩上,白色中衣鬆鬆的掛在勻稱而略顯消瘦的身上,俊美的容顏帶著一絲疲憊,幽深的雙眸波光流轉,此刻正溫柔的看著自己,正倚在迎枕上看書的喬錦書有了片刻的愣怔,忙坐起身道:“爺,頭發濕著容易頭疼,快些烘幹。”


    顧瀚揚聽了懶散的走了過去,依著迎枕輕輕躺下,把頭枕在喬錦書的腿上慵懶的道:“爺累了,想睡會,錦兒給爺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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