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堅文見喬錦書想摘帷帽,恐得不到配方,也一時心裏急切,便忍不住收了笑臉道:“喬姑娘,你這一摘帷帽便會被視為失貞,你喬家一門也會被人瞧不起,你可要三思而後行啊。”


    喬錦書也不辯駁隻是看著穀雨點點頭。穀雨迴應的點點頭,輕輕一抬手已經摘下了帷帽,隻見黑鴉鴉的青絲挽成了個元寶髻,發髻上插著一根臘梅見喜的碧玉銀簪,白玉般的耳垂上也墜著對梅花纓絡墜,纓絡輕盈,隨著一點微風輕輕舞動,兩彎遠山般的新月眉,一雙杏眼秋水盈盈,如同冰下溪水,清澈而不染一絲塵埃,睫毛纖長而濃密,如蒲扇一般微微翹起,一塊鵝黃絲帕遮住了那巴掌大的小臉,一屋子人看得驚疑不定,顧瀚揚微微一笑,一雙眼睛陰晴不定,撇了呆呆看著喬錦書的韓文昊一眼。


    吳會長板著一張沒有表情的臉看了一品大師一眼,然後道:“現在大家都沒有異議了吧,如果沒有便開始比試,再有滋事的一律趕出會場。”


    說完還肅穆的環視了會場一眼,見大家都點頭沒有說話的。便繼續道:“現在比試開始,除監場人員外,所有人等都退到門口紅線外等候。”說完喬楠楓、韓毅非以及李戴儒那邊的人都退到了門口拉著的紅線外等候,一時間屋內安靜了下來。


    吳會長一揮手便有仆役端著一個紅漆木盤上來,吳會長打開第一個信封念道:“第一試,分辨湯藥成分。


    是由參加的比試者在一炷香的時間內寫湯藥的名稱及分辨出湯藥中含有那些藥物,答對多者勝出,如果兩人全答對,視為平手。


    為了公平起見現在由一品大師和黃副會長在醫師協會規定的湯藥中一起選定一味湯藥作為試題。說著一品大師和黃堅文便走到案幾前看了看湯藥目錄,一品大師指著其中一個看著黃堅文,黃堅文看了看那湯藥名稱,眉頭微蹙了一下,但隨即便點頭。


    吳會長寫下二人指定的湯藥名稱,招來藥童,指了一下,藥童會意而去,片刻藥童端著蓋著的木盤上來,放到案幾前。一品大師,黃堅文及其他醫師協會的會員都細細的看了盤中藥物,俱點頭。吳會長便當著大家的麵把藥放入藥罐中,倒入水,封好藥罐。一時有藥童送上藥爐,擺在案幾上。吳會長便把藥罐至於藥爐上,不一會屋子裏便有了淡淡的藥味飄散開來。喬錦書深吸一口氣聞著流動的藥味,眼波流轉。


    等藥煎好了,藥童將藥分別倒在兩個碗裏,端到喬錦書和李戴儒的桌前,吳會長點燃了香便道:“現在開始。”


    喬錦書伸出蔥白玉指端起藥碗置於鼻前,輕輕轉動藥碗,凝神片刻放下碗,提筆寫了起來,一會又端起旁邊的清水漱口,然後端起藥碗輕輕抿了一口,在舌尖轉了一下才吐在旁邊的盂內。又寫了幾個字。放下筆沉吟良久卻不得要領,蹙著眉,幾次端起碗,又放下,手輕輕摩挲著筆管卻不拿筆,那邊李戴儒看見喬錦書皺著眉不落筆不由得得意的笑了,心忖,小丫頭片子想和我比,看我讓你怎麽死。這邊自己便沙沙的飛快寫著,不過半柱香的時間已經寫好了,招了招手,藥童便上前拿起卷紙走到前麵,遞給吳會長。


    吳會長當著大家的麵放入信封中,黃堅文看了鬆了口氣的笑了,看了眼一品大師,見一品大師隻是端起茶品了品,不動聲色的坐著。


    喬錦書仿佛不知道李戴儒已經交卷一般,仍是蹙眉沉吟著,又過了片刻,招了藥童過去,低語了幾句,藥童點點頭走到吳會長跟前細細的說了,吳會長看周圍了眾人一眼,大家都點點頭,便示意的看著藥童點頭,藥童拿起一張白紙又遞給眾人看了一眼,見眾人都點了頭,方取了紙走到喬錦書桌前輕輕放下,喬錦書點頭致謝,然後拿起藥碗慢慢的傾斜點了幾滴在白紙上,用手指輕輕暈開,又拿起細聞,還對著光照了片刻,仿佛小孩子看到什麽心怡的物件一般眉眼彎彎,看得韓文昊直了眼,麵泛潮紅的盯著著喬錦書。一直注意這邊顧瀚揚看著不自覺笑著的喬錦書也不由得呆了。


    喬錦書飛快的寫了幾個字便招來藥童,藥童取了卷子當著眾人的麵也放入信封。吳會長看了一眼香,還有半寸的樣子。便點點頭道:“第一場比試結束,二人均在有效時間內答完題目。”現在閱卷,說著便打開李戴儒的信封取出卷子看了一眼,然後遞給一品大師,一品大師接過來看了一眼,也沒說話隻是點頭一笑,然後遞給黃堅文,黃堅文裝作漫不經心的接過來,低頭一看,臉色頓時灰白,狠狠的瞪了李戴儒一眼,李戴儒一直盯著這邊看著,看見自己的師傅狠狠的瞪著自己便知道自己答錯了,一時間渾身軟在了椅子上,陰狠的看了喬錦書一眼。


    吳會長又拿出喬錦書的卷子看了一眼,遞給黃堅文,黃堅文迫不及待的接了過來,低頭一看,臉色更加難看了,把卷子遞給了一品大師,一品大師接過卷子看了一眼,滿意的看了看喬錦書,喬錦書此時終於鬆了口氣。


    吳會長咳了一下道:“現在宣布第一場比試結果。”眾人都緊張的盯著吳會長,吳會長看了一眼眾人也不賣關子直接道:“第一場比試勝利者是喬姑娘。”話音剛落韓文昊已經高興得蹦了起來,一時大家都議論了起來。吳會長稍待了片刻便道:“請大家安靜,下麵進行第二場比試,懸絲診脈。”


    ☆、第三十三章 比試


    懸絲診脈在古代是每個大夫的必修課,沒什麽難的,最終比的還是個人的醫術,可是對喬錦書來說便不一樣了,前世她不需懸絲診脈,今生她從未修習過,這題恰好出在了她的軟肋,必定是黃堅文提出的了。看來這一試她是必輸無疑了想到這,她側頭看了看一品大師,大師望著他不經意的笑了笑。


    吳會長還是板著張臉宣布:“二試懸絲診脈,現在開始。”說著旁邊便有兩個醫師協會的會員坐在準備好的椅子上,藥童牽好絲線,遞給喬錦書和李戴儒。


    喬錦書接過絲線,站了起來,淺笑著向吳會長施了一禮道:“吳會長,懸絲診脈若在有經驗的大夫之間比試,那比的還是醫術。可是若在小女子和李大夫之間,比的卻是經驗。


    小女子自認行醫經驗不如李大夫,這一試,小女子棄權認輸。聽了喬錦書的話,吳會長那刻板的表情也不由得露出一絲讚許的笑意,望著眼前清淡如蘭的女子。


    李戴儒聽了那腰板好像又直了些,也敢偷偷的看看自己的師傅了,黃堅文的表情也輕鬆了許多,雖說這輸贏在在座的各位心中都有數,但就結果來說目前總是平手。


    吳會長也不多囉嗦直接道:“既然喬姑娘棄權,直接進行三試,隨診。這隨診便是本協會委派一人,雙方亦各委派一人陪同出去,隨意找二名過路的病患,由兩位診斷處理。由結果判斷輸贏。


    喬錦書這邊便是韓毅非了,那李戴儒自然選的是劉學文了,醫師協會也派了名會員,慶陽縣最大的藥鋪保和堂的陳大夫出去現場指派患者。


    一時間便有兩人跟在三人後麵進了屋子,那是兩個老者,一個佝僂著背,著一身灰色短衫,雖然破舊倒也幹淨,另外一人卻是衣衫襤褸的乞丐,頭發遮麵,走路一拐一瘸的,身上有股酸臭味。


    吳會長看著他們點了點頭,韓毅非和劉學文便退迴到紅線外。吳會長看了眼兩人道:“你二人各選一人問診,現在開始。”


    李戴儒憎惡的看了眼那乞丐,吳會長話音剛落,他便已經示意旁邊的藥童去扶那灰色的短衫老者坐在自己身邊,開始把脈。


    喬錦書也示意自己旁邊的藥童扶了那乞丐過來,然後從袖袋裏拿出雙白色的絲綢手套戴在那雙蔥白的手上,對著那乞丐微微一笑,手指輕輕的搭在那乞丐烏黑的胳膊上,眼神清柔的看著那乞丐,小聲的詢問著什麽,那乞丐倒也不畏縮問什麽便一一迴答。


    喬錦書點點頭,又詢問那藥童道:“你可學過穴位按摩之術?”那藥童道:“我是吳會長的弟子,識得穴位,按摩卻不曾學過。”


    喬錦書點頭道:“識得穴位便可,我教你怎麽按摩。”說著便指著那乞丐後背和腰椎處的幾處穴位,細細的教了那藥童,那藥童倒也聰慧,一說便懂,就動手替了乞丐按摩了起來。


    一炷香的功夫那乞丐和藥童都已經一頭大汗,喬錦書又指著腿部的幾處穴位讓藥童繼續按摩。又過了一刻鍾喬錦書才讓藥童停了下來,那乞丐伸伸腰腿覺得全身輕快,腿也好像沒那麽疼了,望了喬錦書一眼,眼裏閃過一道精光。


    那邊李戴儒早已經診斷完,開了藥方。吳會長看了看二人道:“你二人可有結果了。”李戴儒誌得意滿的道:“在下已經診斷完畢,此老者為腰部勞疾損傷外加風濕,近日可能勞累過度腰部不能直行,我已經開了外敷內服的藥,隻需五日便可減輕疼痛,說著得意的看了喬錦書一眼接著道:“不過,我有一項絕技,隻需一針便可讓這老人家直起腰行走。”


    話音剛落門口的人已經議論紛紛道,不愧是黃副會長的徒弟也,果然名不虛傳。連一品大師聽說他有這一絕技也不由得連連點點頭,李戴儒更是麵露得色。連黃堅文也是掩不住一臉的喜悅,斜睨了吳會長一眼。


    喬錦書更是睜著一雙杏眼,忖道:這古代的銀針之術真不可小覷,就盯著李戴儒想看他怎樣下針的,也好偷師一番。


    李戴儒見大家都看著他,等著他下針,也不囉嗦更加的謹慎,仔細的的拿出銀針,右手執針,左手在那老者的腰椎處輕輕尋摸著穴位,輕巧精準的下針。就在李戴儒下針的瞬間,喬錦書驚異的瞪著李戴儒,不自覺的用手捂嘴,眼圈微紅。旁邊的人看了都道,這小女子看得自己要輸竟是哭了,因第一場比賽她辨藥之術了得,也沒人笑他,直覺得可愛,都善意的哄笑著。


    過了片刻李戴儒取下銀針,那老者果然是慢慢的直起了腰,試著走了幾步也不疼了,對著李戴儒納頭便拜,激動的道:“不疼了,真的不疼了,神醫啊,真是神醫啊,小人多謝了,多謝了。”


    李戴儒沾沾自喜的扶起老者。吳會長和黃副會長也圍著老者看了起來,隻見一品大師徐徐起身宣了聲佛號:“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吳會長連忙施禮道:“大師,可是有什麽要說的。”一品大師蹙著眉指著眼眶泛紅的喬錦書道:“今日既是他們二人比試,就讓我這小徒弟說吧。”


    喬錦書杏眼潤濕,看著吳會長,黃副會長施了一禮,轉而又對李戴儒深施一禮道:“李大夫的銀針之術,小女子確實心服,但是卻不認同。


    “古訓有雲,凡大醫治病,必當安神定誌,無欲無求,先發大慈惻隱之心,誓願普救含靈之苦。”說的便是醫者必須身懷仁心,以解除病患之苦為最終目的,更何況銀針之術,差之毫厘,失之千裏,事關性命萬不可有絲毫偏差的,方才李大夫下針時手卻偏差於穴位,使得銀針並未紮在氣海穴,還是氣海穴旁的經脈之上,這經脈達腰椎,通足底,是人行動的主要脈絡,方才李大夫隻是以銀針傷了這老人家的經脈,使他暫時感覺不到疼痛,便可直起腰行走,隻需半天,這麻醉的效力過了,便會腰椎疼痛難忍,經脈之傷,無藥可醫,隻能待經脈自行痊愈,因此,半日之後,這老人家就不得不臥床一月,方能恢複到剛才進來的樣子。


    喬錦書說完屋裏屋外的人都震驚了,吳會長和黃副會長都看著一品大師,大師沉重的點點頭,黃副會長知道一品大師從不妄語,絕不會因著想袒護自己的徒弟就顛倒黑白的。


    其實黃副會長隻是自私虛榮,但在行醫來說還是很有醫德的,不然也不能坐上醫師協會副會長的位置,此時見自己的徒弟竟然做下這等丟人的事,氣得嘴唇發抖,半天也說不出話來,狠狠的瞪了李戴儒一眼跌坐在太師椅上。


    這傷經之法,是李戴儒給別人施診手誤時發現的,當時被他掩飾了過去,卻無意中發現傷經脈可以起到暫時麻醉的作用,他試探過自己的師傅,發現師傅也不知道,便留了個心,對誰沒說過這個法子,今日見這老者腰疼得不能直立行走,就想起了這個法子,既可以贏了喬錦書得了配方,又可以讓自己在慶陽聲威大震,便毫不猶豫的下了手,誰知道被一品大師和喬錦書看破了。臉色灰敗跪倒在地上。


    一品大師提筆寫了個方子遞給那嚇呆了的老者道:“施主,你這經脈之疼,對身體並無傷害,隻是有些疼痛,過半日就會發作,這個藥能減緩你的疼痛,你拿了這方子去慶餘堂抓藥,我會讓那裏的老板給你免了藥費的。”


    喬楠楓在旁邊早聽清楚了忙對一品大師拱手道:“在下謹遵大師之命。”然後對老者道:“老人家,你隻管去抓藥,所有的藥費全免。”老者忙著拱手道謝了,吳會長忙安排人送老者迴去。


    黃副會長慚愧的看著吳會長道:“會長,還是把這比試進行完吧。”吳會長點頭道:“喬姑娘請說你的診斷結果。”喬錦書施禮道:“這老伯的是腿寒症,我剛才請藥童幫他做了穴位按摩,近期都不會再犯。”轉身對著那乞丐道:“老伯,你這腿若是按我的方子,內服外敷,三個月後大多時候都會如常人一般,隻是逢了陰雨天或者勞累過度還是會犯的。


    如果你願意的話,這三個月你可以在慶餘堂打雜,管吃管住藥費全免,但是沒有工錢。等到三個月你腿好了,便可自行離開。”


    然後低頭寫著方子自言自語道:“若是想斷了根怎麽也要一年,不知道你能不能堅持。”那乞丐卻聽了個一清二楚順手撩起頭發大聲道:“你說我這老寒腿能斷根,怎麽可能呢,我自己治了幾年,試過無數方子也沒治好,你能治好?!”


    那乞丐一撩起頭發說話,一品大師便無奈的看著那乞丐道:“師弟,你又發什麽瘋。”那乞丐看見一品大師發現了他,也不再裝了,嬉笑著道:“師兄,我本來是想來慶陽看你的,誰知道剛進城就聽說了你徒弟的事,便想混進來看看。”


    吳會長等人聽到一品大師叫師弟,便知道這就是江湖有名的瘋神醫袁楚了。大家又互相見禮。


    那瘋神醫對著喬錦書道:“小丫頭你剛才可是說要我在你藥鋪白吃白住的,可不能說話不算哦。”


    喬錦書看著這個憊懶的師叔也笑道:“當然算,您盡管吃住便是,我呢慢慢給您治療。”袁楚滿不在乎的道:“我可不白吃你小丫頭的,你給我治腿,我便給你家藥鋪坐診。”一品大師聽了道:“你就依了你師叔吧。”


    黃堅文在旁邊默了半天才道:“喬姑娘,老朽能問你個問題嗎?”


    ☆、第三十四章 曦園


    黃堅文原本一直對喬錦書在一試時能辨出那湯藥中所有的成分心懷疑慮,就連自己也不敢說一定能分辨出來,但此時見喬錦書能看出李戴儒下針的偏差,那心中的疑慮雖去了幾分,但依然想知道其中究竟。


    喬錦書見黃堅文問了自己,便施禮道:“小女子初初也隻能通過觀色、聞味和嚐味辨出飛滑石、綿茵陳、淡黃芩、石菖蒲、川貝母、藿香、射幹、連翹、白豆蔻這九種藥材,判斷是神犀丹症湯,但是小女子注意到在藥碗傾斜時,碗壁上微微呈現一絲絲綠色,湯藥通過煎製大多為褐色或者棕褐色,能夠在湯藥中呈現綠色的隻有那不多的幾味藥材,我排除了幾味後,大約就隻剩薄荷可以出現在這湯藥中,最後我將湯藥傾於白紙上,一來那綠色更明顯證實了我的判斷,二來藿香味濃蓋住了薄荷的味道,但是藿香味道沒有薄荷味道持久,傾於紙上很快就會散發掉,這樣我便能辨出薄荷的味道了,至於木通一味,很慚愧,我卻是根據已經判斷出的藥斷定那湯藥肯定是甘露消毒湯從而知道一定是有木通的了。


    黃堅文聽了也讚許的點點頭,李戴儒跟自己學了十多年也隻能分辨出九味藥,從而斷定是神犀丹症湯,這小女子實屬學醫的天才,實在難得。


    吳會長和幾位年長的會員聽了都點頭讚許,此時大家都明白一品大師為什麽會收了這麽個小女子做入室弟子。


    黃堅文更是感慨的歎了口氣對一品大師道:“大師的醫術我們窮此一生恐怕都趕不上,如今又收了個天賦極高的弟子,我黃堅文甘拜下風呀。”


    一品大師合手什道:“黃施主過譽了,我那小弟子對醫術一道有些癡念,老衲也是看在她那份癡念上收下她的,隻是我們為醫者最要緊的卻是身正心仁。”


    吳會長看著黃堅文歎了口氣道:“今日比試,喬姑娘以贏兩局勝出,喬姑娘贏。至於李戴儒醫德有失,停他行醫的資格,交由師門處理。”


    黃堅文感激的看了吳會長一眼,以李戴儒今天所為,是可以送官府追究其責任的,吳會長隻是停了他行醫的資格,交給自己處理,既是給自己留了麵子,也是給李戴儒留了機會,因此對著吳會長深深一作揖。


    這邊大家都知道喬錦書贏了紛紛恭喜一品大師和喬楠楓。一品大師和顧瀚揚也去向喬楠楓道賀,一品大師道:喬老爺,以後我那不成形的師弟就要在喬老爺鋪子坐診了,我想送三個字給喬老爺的藥鋪可好?”


    喬楠楓聽了連忙拱手道謝:“有大師的提名小藥鋪蓬蓽生輝,在下感激不盡。”


    一品大師道:“我那小弟子說的好,醫者要有仁心,不如就叫仁心堂吧。喬楠楓感激著應了。”


    顧瀚揚道:“既然大師賜了字,這幾個字就我來寫吧。”顧瀚揚的‘梧桐苑’三個字就是他自己寫的,那字剛勁有力,行雲流水,不可多得。後來有人求顧瀚揚寫字,顧瀚揚都置之不理,現在竟主動說要給自己的藥鋪寫字,喜得喬楠楓連忙拱手道:“大少爺的字,千金難求,在下在這裏先謝了,以後但凡有用得著在下的地方,大少爺吩咐就是。”顧瀚揚淡淡的笑了也不多話。


    這邊大家都熱鬧的道賀著,喬錦書早已經要那個藥童的帶著自己和穀雨走後麵的小門悄悄迴到了自家的車上,她知道自己到底是個閨閣女子,這種出風頭的事能免則免。


    翌日,喬楠楓又在鬆鶴會所宴請了韓毅非,趙鈺辰等慶陽的一眾名流,及吳會長,黃堅文一些慶陽醫界的名士,連平日甚少應酬的顧瀚揚都來了,喬楠楓自是喜不自勝,那上等鮑魚海參自是不說,就連最貴的蓮花白都不知道上了多少壇。


    喬楠楓自然也請了袁楚,藥鋪的夥計說袁大夫去了齊雲山。喬楠楓是聽說過袁楚的性子的,也不以為意。


    七月的天氣即便是清晨也不見一絲風,喬錦書穿著粉紫色刻絲繡花對襟坎肩,鵝黃色翠綠撒花百褶裙子,出了屋門正準備去給吳氏請安。一眼看見自己的小花園裏多了幾盆各色鳳仙花,便問穀雨道:“這裏什麽時候多了幾盆花,我竟然不知道。”


    穀雨抿嘴笑道:“姑娘最近都忙著製藥了,又是咱們仁心堂裏的丸藥,又是袁大夫治腿的藥,又是韓太太瘦身的藥,還有那些求了咱們家太太的太太,姑娘們的藥,忙得連喘口氣的功夫都沒有,哪有時間顧著這些花兒、朵兒的。”


    喬錦書啐了穀雨一口道:“你隻管笑我吧,看我明兒不把你指派去伺候袁大夫的。”


    袁楚雖說為人正直,卻行事癲狂,又行蹤不定,江湖上人就送了他個瘋神醫的名號。凡合了他性子的不收一文錢也給醫治,那惹他厭煩的便是金山銀海也不看一眼。


    現在都知道他在仁心堂坐診了,那求醫的絡繹不絕,喬楠楓怕累著袁楚,又請了個坐診大夫。還立了個規矩凡是求袁大夫診治的都需提前預約,等袁大夫有空排了時間才通知患者。把個袁楚喜歡得拍著喬楠楓的肩膀連聲道:“喬老弟不錯不錯,我就喜歡你這樣的,以後我就賴在你家了啊。”


    這袁楚自此到真沒有離開過喬家藥鋪了,喬錦書又格外的孝順一品大師和袁楚,以後老了都是喬錦書養老送終的。


    這仁心堂內有喬錦書親自製的各色丸藥,外有袁楚的坐診,一時間聲名鵲起,在慶陽附近的州府竟是人人皆知,凡有疑難雜症了都說要找仁心堂。


    這個袁大夫人是很好,可要人做的事情卻千奇百怪凡是伺候過他的夥計都叫苦不迭,穀雨一聽便忙著求饒。


    喬錦書便笑道:“快說這鳳仙花哪來的。”穀雨道:“這不就是那日太太帶著姑娘去韓家做客,姑娘看見韓家園子裏的鳳仙花漂亮邊說要要是用來染指甲一定好看。第二日,韓家的二少爺便派人各色送了兩盆過來,說給姑娘染指甲的。喬錦書聽了便點點頭。”


    吳氏穿著天青色褂裙,小腹微凸,坐在炕上,錢媽媽伺候著吳氏吃珍珠粥。珍珠含多種維生素又可以補鈣,懷孕的人吃了極好,喬錦書便吩咐錢媽媽每日熬一碗白粥,調一點珍珠粉在裏麵不拘時辰每日吃一次。


    喬錦書上前問了安,便在這邊炕桌邊坐下。陽光穿過窗欞打在吳氏瓷白的臉上,喬錦書看了一下好像有了幾點零星的斑點,便道:“娘,你臉上長了斑點呢。”


    吳氏便微蹙著兩彎柳葉眉道:“正是,我早發現了,心裏也愁著呢,先前懷你的時候,我膚色不知道多好,如今臉色蒼白不說還長了斑,哎。”


    錢媽媽聽了便在一旁道:“太太,人家都說女兒是娘的小棉襖,養娘著呢。”說完也不再說別的,隻是站在一邊笑著,吳氏聽了臉上便有了喜色。


    喬錦書看了心裏也高興,便道:“娘,且別惱,我等下迴屋便給你配一些敷麵的,你每日要錢媽媽伺候你敷了,這斑就會慢慢的消了。”


    一時吳氏喝了粥二人便去廳堂哪裏給老太太請安。


    老太太今天挽了個圓髻插著根四喜如意紋金簪,穿了件醬紫色的褂裙,手裏撚著根香杉佛珠。吳氏和喬錦書進去請了安便坐在椅子上,不一會宋姨娘穿了件桃紅色對襟褂子,品藍色百褶裙子,帶著喬仲青走了進來,向老太太和吳氏都請了安,坐下。


    宋姨娘看著喬錦書正想說什麽,喬楠楓就一路笑著走了進來,在主位上坐下,又各自請了安。


    喬楠楓便笑道:“今日來得都早,我正好有件事要告訴你們。”說完看著老太太道:“前些日子,我在開元街那邊看中了一個園子,想著咱們家要添丁了便買了下來,又找人重新裝修了下,昨日喬管家說已經都裝修好了,隻等著找個好日子就可以搬了,我看太太懷孕也四個月了,可以搬家了,等看個好日子便搬過去吧。”


    老太太聽了要搬到大園子裏住,自是高興。歡喜的道:“你怎麽事先也沒說呢,看有什麽事是我們能幫忙的,別一個人累著了。”


    喬楠楓道:“也沒什麽,大多都是喬管家和喬安做的。”


    吳氏看了喬錦書一眼,暗暗指了她一下,喬錦書更是興奮,巴不得馬上就搬了進去。宋姨娘和喬仲青也笑嗬嗬的看著喬楠楓。


    喬楠楓看了大家都高興得不得了便道:“我看今日天氣不錯,便一家人先去逛逛自家的園子吧,各人也看看自己喜歡哪處。”


    一家人坐了車便往開元街這邊來,一時間車子停在了竹林邊上盡管外麵酷暑炎炎,這裏卻清幽涼爽,老太太不由得連連點頭道:“這裏真是不錯。”


    白牆灰瓦,黑漆大門,喬仲青抬頭便看到門上兩個大大的顏體字“曦園”。


    喬錦書看了便道:“爹這個名字出自《易經注》吧?”喬楠楓讚許的點點頭道:“錦兒說說。”


    喬錦書道:“爹和二叔名字中皆含木,《易經注》雲:東方甲乙木,西方庚辛金,木應在東方,東方日出謂之“曦”,錦兒想,這個名字便是由這來的吧。


    ”


    喬仲青見喬錦書得了喬楠楓的誇讚,也不肯落後了,認得是喬楠楓的字便道:“爹爹的顏體越發的有氣勢了,我如今也練著顏體,怎麽也練不出爹字體的恢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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