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悠悠醒來,慢慢地睜開眼睛,眼前映出了江婉瑜擔憂的臉。


    “謝天謝地,你終於醒了。”江婉瑜喜道。


    林雨湊了過來,緊蹙著眉頭,“哥,你都病得這麽嚴重了,怎麽都不肯說?如果不是因為這次你痛到暈倒,我們才從大夫那裏知道了你的病情,你是不是就打算這樣一直瞞下去?”


    林風頓時色變,“爸也知道了嗎?”


    林雨搖搖頭,“我跟他說你是因為最近為了媽的事情奔波太操勞了,所以才暈倒的,我讓他迴去了。”


    林風鬆了口氣,轉向江婉瑜說:“錄音筆不見了,應該是被小可拿走了。”


    “林雨跟我說了。”江婉瑜點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我本不應該打擊你,但是我還是要實話實說,希望你能做好心理準備。開庭時間是在下周五,時間緊迫,如果再拿不到有力的證據,阿姨的再審官司很有可能贏不了。”


    “哥,這個時候你先管好你自己啊,你現在的身體別說幫媽翻案了,就連正常生活都有困難。”林雨愁苦地抓著林風的手腕,他哥什麽時候能為自己考慮考慮啊。


    “你去找小可,一定要找到她,無論如何也要拿到錄音筆。”林風抓著他的手吩咐,身體的疼痛越來越劇烈,他不得不蜷起了身子。


    林雨不忍看他這副樣子,雙手握拳,轉身跑出病房。江婉瑜則熱淚盈眶地瞅了瞅他,跟著林雨出去。


    走廊裏,林雨偷偷地抹著眼淚,江婉瑜按著他的肩膀搖搖頭,“你哥什麽脾氣你還不清楚嗎?看著挺溫和的,其實比誰都執著,認準了的事誰也勸不動,不如讓他先把想辦的事情都辦好了,再安安心心治病。”


    林雨擦去眼淚哽咽道:“下周五是我和汪智達的比賽,媽的庭審我可能去不了了,婉瑜姐,你一定要幫忙看著我哥,無論結果如何,都別讓他別太激動。”


    江婉瑜頷首答應:“你放心,我也不希望你哥出事。”


    小可一個人坐在海邊,手裏握著與林風的照片,眼睛望著遠處的大海,不知是淚水還是海風帶來的濕氣將她的眼眶潤得濡濕。像是有感覺似的,她轉過身,依稀看到了林風的身影正朝這邊走來。心中一動,她快速起身躲在了附近的岩石後頭。


    林風沿著海浪留在沙灘上的痕跡緩緩走來,坐在了她剛才所坐的位置,望著浩瀚無際的大海,整個人看起來是那樣的孤獨。


    “小可,你在哪裏啊?我找遍了所有地方,都找不到你……我知道,你一定還在恨著我,恨著我們全家。可是你知道嗎?就算你再恨我,我還是這麽地愛你。我不想對不起媽媽,也不想對不起你,如果可以的話,我願意付出一切代價,甚至願意用生命來償還所有罪過,隻求你不要逼我再做出這麽痛苦的選擇。老天爺,求你答應我吧。”他雙手交握在胸前,默默地祈禱。


    他真的很累,累到不知該怎樣麵對這個世界。


    躲在石頭後麵的小可緊緊咬著牙關,捂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哭出聲,淚水控製不住地沾濕了臉頰。


    林風,你可知道,這同樣是我的心裏話?老天爺為什麽要逼我在你和仇恨之間做出選擇呢?如果一切重來,我寧願沒有來到這個世上,也好過忍受今天的痛苦。


    兩人隔著石頭,各自坐在海邊,海浪聲聲,如同悶雷一般擊打在兩人的胸口上,令他們痛不欲生。這一世,情緣難斷,苦不堪言。


    “知道嗎?於君子垮了。”江婉瑜載著林風和林向海向法院而去,路上看到廣告牌上小可的頭像,想起了這兩天發生的大新聞。


    林風沒有時間去管於君子怎樣,隨便問道:“哦,怎麽垮的?”


    “他涉嫌非法融資,所以公司被查封。他傻到將所有的錢都砸到了正宇集團,那個正宇集團根本就是個皮包公司,把他的錢都騙走了。”江婉瑜略有些惋惜地說,雖然她很討厭於君子,卻也憐憫他的失敗。


    林風振作起精神,微微一笑,“看來很多人都自由了。”


    江婉瑜側頭看看他,笑了笑,“是啊,林雨和蘇小可的合約會自動解除,當初我們費了那麽大力氣也沒扳倒他,沒想到他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林風扶額道:“這或許是報應吧。”老天是公平的,那能不能對母親伸出仁慈之手呢?


    站在法院的門口,林風將江婉瑜拉到了一邊,“婉瑜,很抱歉,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其實,我在三天以前已經請成律師通過法院撤銷你的辯護資格了,成律師會成為我媽的辯護律師,法院已經批準了。”


    江婉瑜吃驚地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什麽這樣做。


    “林風,是不是我哪裏做得不好?”


    “不!”他頓了頓,“就是因為你做得太好了,所以我才不忍心讓你失去你更應該擁有的東西。婉瑜,去看汪智達的比賽現場吧,他看到你之後,就會明白你是多麽愛他。”


    江婉瑜搖頭,“不行,這個時候我怎麽能離開呢?再說,為當事人進行一場真正的辯護,一直是我的夢想……”


    林風歪頭笑了笑,表情是那樣柔和放鬆,“為了心愛的人舍棄夢想是值得的,如果因為這些誤會讓彼此傷痕累累甚至相互錯過,那才不值呢。”


    江婉瑜見事情已到此地步,無奈地笑了笑,他說的話未嚐沒有道理,為了心愛的人放棄夢想,好像也不是那麽難。


    “林風,謝謝你,沒有你,我可能不會這麽快明白。我愛他,我一直都愛他。謝謝你,幫我做了這個決定!”她退後幾步,笑著朝林風揮了揮手,朝賽場的方向大步跑去。


    肅穆的法庭現場。


    葉晴淡然地站著,坦然麵對自己的命運。


    法警推著王兵迴到座位,王兵妻子趕緊上前幫忙。


    審判長清了清喉嚨,說道:“證人王兵剛才陳述了葉晴故意殺人一案的有關事實,針對證人的陳述,請問辯方還有什麽要發問的?”


    林風坐在成律師身邊,迴頭與林向海相視。林向海的表情很僵硬,看得出來非常緊張。


    成律師起立說:“審判長,我們沒有要補充的了。”


    審判長問:“辯護人,還有無其他證據提交法庭?”


    成律師搖頭:“目前沒有。”


    林風坐在原告席上有些忐忑不安,見葉晴始終如一的平靜,反而更覺痛苦,心裏默默地怪著自己,如果他聰明一點複製了錄音,就能幫媽媽脫罪了。


    葉晴迴頭看了看大兒子,又與林向海對視一眼,她淡然地笑了笑,林向海卻難過地低下了頭。


    忽然,林風察覺到手機震動,他掏出手機看到蘇婷的信息——林風,我正在趕往法院的路上,我手裏有證據可以證明你媽媽無罪,就是我舅媽和王兵一起誣陷你媽媽的那段錄音。


    林風一下子站了起來,激動地將手機遞給律師。成律師看了一眼,長舒一口氣,舉手發言。


    審判長示意他說話。


    成律師臉上露出自信的笑容,“審判長,我方剛剛獲得最新證據線索,這份證據非常關鍵,足以證明我的當事人無罪。因此,辯護人請求暫時休庭,以便我方可以有時間拿到這份證據,望法庭予以準許。”


    廳內頓時嘩然,聽審的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坐在聽審席最後一排,戴著鴨舌帽和墨鏡的蘇小可緩緩抬起頭,臉上露出驚愕的表情。


    審判長重新迴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成律師將蘇婷拿來的錄音筆交給法警,由法警將證據提交給審判長。


    小可死死地盯著錄音筆,臉色蒼白。


    錄音筆……他們居然找到了那支錄音筆……


    審判長嚴肅地道:“我們會委托有關機構對證物的形成時間、真實性做出鑒定。鑒於本案有新證據出現,法庭宣布擇日繼續開庭,閉庭。”


    林風和成律師舒出一口氣,相視而笑。葉晴和林向海對望,也是充滿了希望。


    此時,小可摘掉帽子和墨鏡,渾身顫抖地站了起來,歇斯底裏地喊叫:“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錄音筆早就被我扔到大海裏去了。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證據可以為這個女人脫罪了!絕不可能又出現的!絕不可能!”


    眾人循著聲音迴身,發現了她,皆是大為震驚。


    蘇小可環視整個法庭,突然狂笑起來,眼淚也跟著掉落,她瞪著蘇婷,咬著牙,“表姐,想不到最後一刻,連你也背叛我!好啊,就算隻剩下我一個人,我也永遠會和我爸媽站在一起,我恨你,我恨你們每一個!尤其是你,林風!”


    不等法警過來,她便跑出了門口。


    蘇婷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林風焦急萬分,不假思索地緊跟著追了出去。


    小可一路跑到了跨海大橋上,她大聲喘息著,全世界似乎都能聽見她因為憤怒、傷心而加速的心跳聲。麵對橋下奔騰的海水,她大叫起來。


    “不可能的,我明明已經把錄音筆扔掉了,這個世界上怎麽還可能有同樣的錄音內容?不可能的!難道連老天都要和我作對嗎?為什麽?為什麽?”


    林風跑跑停停,艱難地追到橋上,遠遠地看到她的身影,鬆了口氣。


    誰知道,她竟然顫顫巍巍地翻出護欄,站在了橋沿上。


    林風急忙跑到近前,惶然叫道:“小可,你別做傻事!”


    小可迴過頭,冷冷笑著,“林風,我但願從來沒有認識過你,我但願從來沒有愛過你。你知道嗎?正因為我是那麽地愛你,所以才這麽恨你!每個難過到無法唿吸的夜裏,我腦海裏揮之不去的都是你!為什麽世界這麽小,為什麽你偏偏是葉晴的兒子,過去種種美好迴憶像一把把尖刀紮著我的心。我終於知道,讓我痛不欲生的不僅是我爸媽的慘死,更是你的絕情和狠心!”


    “你下來好不好?我答應你,隻要你肯下來,今後所有一切都聽你的。”林風不斷地靠近她,試圖將她拉迴來,


    “好啊,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若是不再為你媽媽翻案,我就原諒你。”她決絕地凝視著他,隻要他點頭,她就答應重新來過。


    林風露出了痛苦的神情,他怎麽能,怎麽能看著自己的媽媽再受罪呢?


    她將人性中最殘忍的抉擇擺在了他的麵前,讓他如何選擇?


    “林風,你這個大騙子,我恨你!”她嘶聲喊道,然後放開了手,整個人輕飄飄地墜了下去。


    “小可!”林風衝上去順著她跌落的位置翻下大橋護欄。


    跌入水中的瞬間,迅猛的衝擊力和蜂擁而來水充斥著林風的眼耳口鼻,帶著大量浮動的泡沫,模糊了他的眼睛,他用力地撥開泡沫,睜大了眼睛去尋找她的身影,終於看到了一團白色,像一道光。


    他費力地遊過去,疼痛幾次差一點讓他斷了氣,他終於拉到她了,他們的身影在水中交纏沉浮,她沉重得如船錨,拉得他這隻“小船”緩緩墜入黑暗。


    不,不能讓她死,他不允許,他不能。


    他拚了命將她從水裏托上了岸,忍著劇痛,把她擁到石灘上。她的頭發淩亂地覆在臉上,如果不是胸口那微弱的起伏,他幾乎以為她死了。


    他匍匐在她的身邊,凝望著她,用手將她淩亂的發絲小心翼翼地撥開。


    他癡癡地瞅著她,一眼如果是一輩子該有多好,這樣他們就能毫無負擔、毫不思考地在一起一生一世。


    眼前出現了一團迷霧,他漸漸地看不清她的容顏,不管他如何睜大了眼睛,模糊卻取代了一切。他好冷,身體晃得厲害,他分不清是身體在顫抖,還是靈魂在轉身。聽說,這是人死前的感覺,很奇妙,不甘心,卻又安心。


    他將手指小心翼翼地塞到她的掌心,她的掌心軟軟的,涼涼的,一如曾經的觸感……


    寂靜無聲的醫院病房內,小可仍舊昏迷著,蘇婷握著她的手滿心擔憂。


    陳慕岩按著她的肩膀說:“蘇婷,別忘了你是個孕婦,去旁邊的床上休息一會兒吧。”


    蘇婷搖搖頭,突然,她察覺到掌心內的手指動了動,她猛然站起身來大聲喊醫生。


    醫生趕過來為蘇小可做檢查,確認她確實是要醒了。


    “病人已經蘇醒了,這是好事,說明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不過因為溺水導致的腦部缺氧昏迷了半個月,還需要做後續的觀察,看病人是否有其他異常反應。你們好好護理她吧,有什麽事再叫我。”


    小可緩緩地睜開了眼睛,迷茫地看著喜極而泣的表姐。


    蘇婷小心翼翼地問:“小可,你好點了嗎?”


    小可目光迷茫,努力想找迴昏迷前的記憶,她記得在水裏,在黑暗深處,他抓住了她。


    “林風……”她伸手拉住了蘇婷,“林風呢?”


    蘇婷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半晌沒有說話。


    小可坐在輪椅上,任蘇婷推著她來到重症監護室。


    林風靜靜地躺在病床上,氧氣罩下的麵容毫無血色,他沒有一絲知覺,任憑小可抱著他,將他輕輕地搖動。


    蘇婷含著眼淚說:“林風的身體早就出現問題了,隻是當時為了給他媽媽打再審官司,所以一直拖著沒有住院治療。這一次他是豁出性命跳進大海裏把你救上來的。”


    小可用手緊緊捂著嘴,不敢讓自己痛哭失聲,生怕驚醒了沉睡中的林風。


    “他被送到醫院的時候肝髒已經破裂了,雖然保住了命,可是大夫說他陷入重度昏迷這麽久,很有可能這輩子都不會醒過來了。”


    “不……”她全身顫抖不已,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撕心裂肺地痛哭起來,“你為什麽這麽傻,為什麽要救我,你知道你這麽做我有多心痛嗎?我寧願我死了,也不願意看到你現在的樣子。”


    她哭得肝腸寸斷,心撕裂了般劇痛。


    蘇婷摟著她的肩膀拍了拍,“林風不惜犧牲自己來救你,是因為他愛你超過愛他自己,所以他絕不希望看到你這麽傷心難過的,就算是為了他,你也要堅強。”


    這時,林雨陪著葉晴和林向海進了重症監護室,看到床前的小可,林雨露出笑意。


    小可不理林雨,緩緩站起身將目光落在了林雨身後的葉晴身上,“你……已經被釋放了?”


    葉晴點點頭,凝視著她,然後,緩緩地跪在了她的麵前。


    小可吃驚地望著葉晴,蘇婷也同樣詫異地看著跪著的她。


    “媽,你這是幹什麽?快起來。”林雨急忙蹲下去扶葉晴。


    葉晴推開了林雨,抬頭望著蘇小可,“小可,我給你跪下了。我知道你恨我,覺得是我害死了你的爸爸,是,我是有責任,如果那天我不去找你爸爸,或許你爸爸就不會出這樣的意外。但事情已經發生,無可挽迴,我本不敢乞求你的原諒,可是為了小風,我還是要試一試。因為我知道小風是那麽地喜歡你,雖然現在他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但我明白他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看到你幸福快樂,可是背負著仇恨的人怎麽可能幸福得起來呢?小可,求你原諒我,就算是為了小風,好嗎?”


    林向海轉過身去,伸手扶著牆不忍再看。


    小可聽到此處,看了一眼病床上昏迷著的林風,再度失聲痛哭起來。


    蘇婷上前擁著小可的肩膀,將頭靠在妹妹的頭上,試圖給她力量。


    林雨上前再度去扶葉晴,葉晴卻仍舊不起來,隻是含淚看著小可,一臉的哀求。


    小可緩了緩,在蘇婷鼓勵的眼神下緩緩挪到葉晴跟前,顫抖著手去扶她。葉晴喜極而泣,小可也露出些微釋然的笑意。


    林雨迴首望著病床上的林風,心道:哥,你看見了嗎?原本以為這輩子都不可能化解的仇恨,還是化解了,這天底下最難的事情你都做到了,還有什麽可以能打垮你?哥,快點醒來吧,我們都在等你。


    她每周都在他的病床旁放一束盛放的三角梅,看著它凋零,她再重新放一束。


    她每天都溫柔地替他擦臉,目光溫和而平靜,滿滿都是愛意。


    她每天為他唱同一首歌,那首他最喜歡的歌,那首關於媽媽的歌。


    她每天都會在他耳邊說話,告訴他,她愛他。她知道,他在夢裏聽得到。


    林風,快點醒來吧。


    林雨舉著獎杯朝在病床邊忙活的小可亮了亮,然後環顧四周,最終決定將獎杯擱在盛放三角梅的花瓶旁。


    “這是我比賽贏得的獎杯,堂堂正正贏迴來的!哥,我想來想去還是決定拿過來送給你,在我心裏,不管是做人還是做事,你才是永遠的冠軍。哥,你要加油啊,早點醒過來,我知道你一定能做得到。”


    小可聽了他的話,笑了笑。


    “對了,林雨,我能問你一件事嗎?”


    “你說,什麽事?”


    小可有些為難,還是鼓足勇氣將話問出口:“那支錄音筆,我明明從你們家裏拿走了扔進了大海裏,可後來為什麽又出現在了法庭上?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啊?難道你們備份過?”


    林雨抿抿嘴,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無論你信不信,這件事情真是太神奇了,是於君子把錄音筆給的你表姐。”


    “於君子?”小可驚訝地說,“他不是坐牢了嗎?什麽時候和表姐碰的麵?”


    “我也是後來聽你表姐說的。於君子進去以後想要見你表姐,你表姐就去看了他,他說你當時給他看證據的時候,他讓李昊趁你不注意偷偷複製了一份,就這樣留下的證據。”


    小可聽得發呆,有些時候,人世間的緣分竟是那麽的奇妙,不一定是誰,成了誰的緣,這就是天意。


    酒店門前空地上鋪著紅色的地毯,地毯的那一頭是精致漂亮的花門,兩旁都是盛開的三角梅盆栽。花門前是略高於平地的舞台,舞台上麵有小提琴手在演奏樂曲,伴奏聲悠揚清越。


    侍者正在布置各種西式冷餐,lisa來迴穿梭,希望將宴會安排到盡善盡美。


    一個小時以後,客人們陸陸續續地朝會場走來。lisa招唿著大家,不亦樂乎。


    陳慕岩和蘇婷攜手露麵,蘇婷懷裏還抱著一個半歲左右的嬰兒。


    看到熱鬧的派對現場,嬰兒好奇地東張西望。


    陳慕岩低頭逗弄著孩子,孩子咯咯地笑著,蘇婷一臉甜蜜地看著父女互動。


    “陳教練!蘇教練!”身後一群人在喊著他們,正是李教練和遊泳隊的人,後麵還跟了體操隊和拳擊隊的隊員。


    蘇婷驚喜地道:“大家都來啦!”


    李教練笑眯眯地走上去,“是啊,到底還是被你們夫婦搶先一步!哎喲,小寶貝也來啦!來來來,快讓李伯伯抱抱,看看是像媽媽還是爸爸?”他從蘇婷手裏抱過孩子,隊員們都一擁而上圍觀寶貝。


    眾人七嘴八舌地議論,陳慕岩和蘇婷相視而笑。


    這時,戴著墨鏡的汪智達來了,身後跟著路森、阿泰等人,唯獨不見江婉瑜的身影。


    汪智達見到陳慕岩,摘下眼鏡徑直走了過來,伸出拳頭與他互擊一拳。


    “陳慕岩,我還欠你一個正式的道歉。”


    陳慕岩擺擺手,“過去的事,我早就忘了,你也不用記在心上。”


    汪智達笑了笑,“你可以忘記,但是我不能忘,當初我贏你贏得不夠光明磊落,一直盼著能夠與你真正較量一番,可惜再也沒機會了。後來,我敗在了林雨手上,我心服口服,服他,也服你。隻有最優秀的教練才能教出最優秀的拳手,你們都是好樣兒的!”


    陳慕岩說:“我知道你向來不肯服輸,今天你能這麽說,我很意外。這說明你已經不再那麽看重比賽本身的輸贏了。擁有這樣心態的拳手,才能真正立於不敗之地。”


    汪智達客氣地笑笑,“過獎了,我不過是經曆了一些事情後獲得的感悟。”


    蘇婷湊過來插嘴問道:“怎麽沒有見到江小姐?她沒有跟你一起過來嗎?”


    汪智達恍然道:“江伯父一直重病纏身,這一段時間忽然有所好轉,所以婉瑜陪著他去美國複診了,來不及趕到今天的派對,不過,她準備了禮物,托我帶過來送給林伯父和葉阿姨。”他略側身,露出路森手裏捧著的禮盒。


    宴會終於正式開始,lisa興高采烈地宣布主角入場。


    但見一身白色禮服、別有韻味的葉晴,挽著西裝筆挺的林向海款款而來。


    葉晴神色自若,林向海則別別扭扭的。


    陳慕岩、汪智達等人的目光都落在盛裝出場的二人身上,拍掌齊聲叫好。


    林向海尷尬地想要轉過身離開,被葉晴拽了一把,隻好乖乖聽老婆大人的話,幹咳一聲擺出嚴肅的表情。


    “師父,師母。”陳慕岩與蘇婷抱著孩子上前迎上兩人。


    林向海一看到小寶貝就移不開眼,笑道:“你們來啦,哎呀,小寶貝這麽大了,時間過得真快啊!”


    葉晴朝兩人笑了笑,上前逗弄著小寶貝。


    此時,會場裏忽然響起婚禮進行曲,林向海和葉晴愣住,麵麵相覷。


    林向海忍不住道:“怎麽搞得,放錯音樂了吧?”


    葉晴點點頭,“是啊,你快去跟lisa說一下,今天是為小雨慶祝拳賽奪冠,又不是給他辦婚禮,趕緊換掉吧,這音樂不合適。”


    林向海依言欲走,卻被陳慕岩拉住,“師父,不用去,這音樂沒放錯。”


    陳慕岩神秘地一笑,鬧得林向海和葉晴一頭霧水。


    “師父、師母,你們看!”


    林向海和葉晴轉過身,看到舞台上站在麥克風前的林雨。這個小兒子不再是當年的青澀模樣,經過人生曆練與諸多艱苦賽事之後的他,已有了大將之風。


    林雨清了清喉嚨,緩緩開口,“各位朋友,感謝你們來參加今天這個派對,也感謝你們為了製造一個驚喜幫我一起保守秘密。今天在場大多數人都清楚這個派對是為什麽而舉行,卻有兩個人不知道,他們滿心歡喜地過來,隻是為了要替自己的兒子慶功。他們就是這樣,心裏永遠隻有兒子,而沒有自己……今天,就讓兒子為他們著想一迴吧……”


    林向海和葉晴相視愣住,又迅速將目光投向林雨。


    “爸、媽,今天是你們結婚二十五周年紀念日,我特別邀請這麽多朋友到場,就是要為你們辦一場盛大而隆重的‘銀婚’慶典。所以,這場派對,是屬於你們的!你們才是真正的主角!”


    眾人鼓掌歡唿。


    林向海和葉晴感動不已。


    “原來,原來小雨是要替我們辦銀婚……向海,我都已經忘記了,今天竟是我們倆的結婚紀念日。”


    林向海忙不迭點頭,“是啊,時間過得真快啊,一轉眼就二十五年過去了,你和我,都老了。”


    陳慕岩笑著牽起他們的手,“師父師母,你們可不老,能風風雨雨相守二十五年,多麽不容易啊,我們這些年輕人都要以你們為榜樣呢!”他把他們領到了舞台中央。


    林雨上前抱住了葉晴,深情地唿喚:“媽,這麽多年你受苦了,從此以後兒子會努力給你最安穩美好的生活。”


    葉晴抹著淚答應,林雨又走近林向海,父子相擁,葉晴在一旁含淚而笑。


    接著,林雨重新站在麥克風前向眾人致意,“有這樣一對平凡的夫妻,他們懷著對彼此的愛,組成了一個幸福的家庭。經曆過生活的重重劫難和考驗,他們終於重新擁有了風雨過後的彩虹。這對平凡的夫妻用愛鑄就了他們不凡的一生,他們就是我的爸爸媽媽。現在,請他們為我們說幾句話。”


    林向海瞅了一眼葉晴,接到她鼓勵的眼神,羞赫地走上一步,感慨萬千,“各位,說實話,我不太習慣這樣的場合,不僅僅是因為這身衣服別扭,更是因為心裏慚愧。走過二十五年的婚姻,我並沒有盡到做一個好丈夫和好爸爸的責任。我讓老婆在牢裏受苦十年,我讓兒子為了救我放棄理想。實在沒有想到,就是這樣一個失敗的我,今天還能接受大家的祝福。所以,除了感謝,還是感謝,謝謝大家這麽多年對我們林家的照顧。我林向海今天在此發誓,一定會用餘下的人生好好經營這個家,疼愛老婆,疼愛兒子,請在座各位為我做個見證!”


    眾人紛紛應和,開心地鼓掌。


    輪到葉晴的時候,她有些怯場,在林雨的扶持下走到麥克風前,緩緩開口,“謝謝大家今天來到這個派對。我現在很激動,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不管從前我們走過的日子多麽苦難,能夠走到今天,我還是想說我這輩子最正確的選擇就是嫁給了向海,我這輩子最幸福的事情就是生下了兩個懂事的兒子。今天小兒子給我們老兩口辦銀婚,我的人生已經圓滿。如果說還有什麽期待的話,我唯一的希望就是……”她的眼眶泛紅,強忍住淚意,語音哽咽,“就是希望我的大兒子林風,能夠快點醒過來,隻有那樣,我們一家人才能夠真正團聚。”


    眾人一片惋惜聲,此時,遠遠地有一聲親切的唿喚傳來。


    “媽……”


    葉晴震驚地看向眾人身後,眾人也驚訝地轉過身。


    隻見小可推著輪椅緩緩而來,林風坐在那輪椅上,臉上掛著陽光般的和煦笑容,是那樣溫暖。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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