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夜宮離口中得知,他們跌落懸崖,外麵已經過了四年,而在這四年裏,夜宮昊已經將琉璃的疆土拓展到天下每一處角落,正是太平盛世的年代,隻是很少人再記得當年的水玉,很少人記得當年遭遇誅族之禍的林氏一族,更何況還是背上“通敵”罵名的林氏一族。


    隻是偶爾也會有“水玉餘孽”興風作浪。


    “三間上房!”夜宮離將一錠銀子丟在櫃台上,當即便有小二將他們三人引入二樓,林夕若奇怪地瞥了他一眼,這才明白夜宮離剛剛消失一段時間原來是去取銀子去了。


    林夕若看著夜宮離從樓下上來,手上還抱著一堆綾羅綢緞,她嘴角不經抽搐了幾下。


    “去集市上逛了一圈,不知道你喜歡什麽,便都挑了點。”夜宮離不著聲色地掩飾了自己的尷尬,解釋道。


    “你哪來這麽多銀子?”比較於夙笙的雲淡風輕,林夕若顯得很好奇。


    “在宮外遊曆時,辦了些產業。”夜宮離眸光微暗:“你先好好休息吧!”


    叫上夙笙,二人出了廂房。


    “神帝傷得這麽重,卻還有心思風花雪月。”夙笙那雙狐狸眸子流光飛轉,將夜宮離拉入廂房後,一柄水藍色的寶劍靜靜地躺在他手間,鋒芒畢露。


    “那可多謝妖王好意了。”夜宮離掩住唇邊笑意,卻還是淡淡地笑了出來。


    “不過是看你和本王一條船上罷了。”夙笙揮了袖子離開,省得看那笑容心煩。如若不是為了那件事,他才懶得將神器拿出來呢!


    入夜之後,林夕若輾轉反側,可眼前記憶像潮水般清晰地湧來,她抓緊了自己的手,有冷冽的氣息自窗口撲來,她凝神一看,竟是一人破窗而入。


    “是你?”林夕若愣住,許是沒有想到還能在這種情況下看見他,而視線落在他的傷口上,又想到剛入城時夜宮離與她說得那些頓時明白了些什麽。


    門外響起清晰的敲門聲,林夕若還沒反應過來,那門便被人用腳踹開,燈火,人聲頓時嘈雜了一室。


    林夕若進城時蒙著黑紗,而此時明晃晃的燈火之下,那張曾經豔絕天下的容顏便這般毫無遮攔地顯示在眾人麵前,她迴頭,他卻是已經躲好了。


    “微臣參見皇後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若說來得這人還真是和她頗有淵源,慕容玉兒的兄長,慕容修。也正是脾氣暴躁剿滅靈溪山莊一眾人等的主將。


    她曾在兵營多處地方見到過他,如今他能認出她也在情理之中。


    “我……應該認識你嗎?”林夕若看著他:“軍爺們許是認錯人了,不曉得深夜驚人好夢究竟為何?”


    “是,臣等即刻退下!”慕容修抱拳,一時間隻想著將這件事趕緊上報給夜宮昊,倒忘了來得初衷,匆匆便帶領兵隊又離開了。


    出門的那一刹那,一個似是副將的兵士猶豫著問他:“可是……”


    “走!”


    不曉得什麽時候,那個人已經站在她身後,靜靜地看著她,眸光複雜,夾雜著多種情緒。


    “他……真的死了嗎?”林夕若的聲音有點幹澀,即使夜宮離告訴她已經過了四年光陰,可一切都清晰如昨,天下的版圖早已不同,踏著昔年水玉的邊界,她隻覺得心酸。


    他點頭。


    “那……你們還好嗎?”


    “自皇上死後,橙妃殉國,你竟不知曉嗎?”


    盛傳無論是凰懿皇後還是儷妃都已入葬,然而他如今看見她,居然還是有那麽幾分欣喜的,他想他瘋了,他早就瘋了。


    林夕若搖搖頭,自她成為儷妃之後,隻曉得應付宮妃,倒也不知外麵的消息,更何況,夜宮昊從來不讓她曉得。


    “林家覆滅了,你……在哪兒?”


    林家曾經那麽輝煌,而覆滅一事也幾乎天下轟動。


    林夕若垂了眸,似是不知道該如何迴答這件事。曾永嘉靜靜地看著她:“我曾答應皇上,要好好照顧你,你怎麽也算救了我一命,他們已經發現了你……那麽……”


    “跟我走吧!”曾永嘉在黑暗裏向她伸出手,他明白她已是他此生的牽絆,隻是他怎麽也不願意承認當年在巫族古廟裏他看到了如今的結局,卻還是沒有下殺手,究竟什麽原因,大概他自己知道,卻又不知道。


    “我恨他,我想殺了他。”黑夜裏林夕若的眸子熠熠生輝,閃著暗紅色的光芒,這一次她無了顧忌,隻想為自己活一次!


    而黑夜的轉角處,有一個人深深地歎息,看向林夕若的目光悠遠而繁雜,她還是那般絕世無雙,自己又怎能忍心看著她死?


    所謂天劫,也不過早就注定好了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戰場相見【大結局(上)】


    “皇上,臣願請戰!”


    “皇上,臣也願!”


    ……


    一位又一位武將站出,而高座之上的夜宮昊眸光卻深邃,他修長的中指扣著桌麵,沉吟著下了決定:“不!朕決定,禦駕親征!”


    “皇上,不可啊!”


    “好了,退朝!”無顧那些文臣阻攔,夜宮昊離開了前朝,殿外大雪肆虐著,又是一個寒冬。


    “皇上是去雲妃娘娘那兒嗎?”


    蘇公公上前詢問,見夜宮昊冷然的神色,忙請了鑾駕:“起駕——煙霞宮——”


    是了,隻是不曉得皇上冷落如妃多時,怎又會想到去看她?蘇公公雖然疑惑,卻也沒失了做奴才的規矩。


    帝隱忍四年,雷霆手腕,拔除錢禦史一黨,為當年的林宰相翻了案,隻是這無限風光之後,誰又曉得這位年輕帝王竟是在暗夜裏懷念著另一個人,一個永遠也無法得到的人。


    “朕自己進去。”在煙霞宮遠處,夜宮昊便叫人停了鑾駕,緩緩步入殿內。


    煙霞宮裏極其荒涼,不複當年錢如初承妃位時的意氣風發。


    “臣妾見過皇上。”錢如行了一禮,卻不是很恭敬。


    雖然沒有昔年那些華麗的首飾,可還是能看得出來,她已精心打扮過。


    “你叫朕來究竟什麽事?”


    “皇上連看臣妾一眼都不願了嗎?”自從那一日之後,夜羽仙日日夜夜控製著她,每年也隻有這個時候能夠暫時恢複神識,可是縱然清醒又能怎樣?


    “外界都傳皇上您寵極了臣妾,縱然臣妾父親犯下滔天大錯,您卻還是沒有廢除臣妾的妃位,可是也不過是將臣妾軟禁在這兒,承受這一世的宮牆寂寞,不是嗎?”


    “臣妾聽聞皇上要禦駕親征了,是真的嗎?”


    “那又與你何幹?後宮事務,朕自會交代給雲妃,不勞你操心了。”


    “為了她,是不是?”錢如緊張地看著他:“你絕不能去!”


    “為什麽?”


    “因為……因為……”錢如拽住他要離開的衣角:“你會死的,你絕不能去!”


    從來林夕若和夜宮昊之間,隻能活下一個,她不想他死,如是而已,隻是現在即使天下人的話他都信,卻唯獨不肯信她,隻是因為,他恨她。


    夜宮昊冷靜,掙脫了她緊抓著衣角的手,毫無留戀地離開了煙霞宮,一如當日他離開林夕若般決絕。


    錢如坐在地上,目光迷茫,難道……難道她真的錯了嗎?有大滴淚珠自眼角滑落,她不曉得為什麽,大概隻是因為已經明白,無論過去現在,無論她如何的手段,那人都不會愛她,甚至……連看一眼都覺得嫌棄。


    ※※※


    夜宮昊袖手站在朦朧的月光下,漆黑的夜色襯得他更加落寞,他似是在等一個人。


    許久月光拉出一道長長的身影,那是一張與他極其相似的麵容。


    “皇兄——”夜宮離似笑非笑。


    “她……還好嗎?”


    “還好。”夜宮離看著他,目光複雜:“九死一生,不過,她還是闖過來了。”


    “她就在軍營,是嗎?”


    “皇兄找臣弟來僅僅是為了問這些嗎?”夜宮離並沒有迴答他,即使他再怎麽恨他,也無法改變林夕若深愛著他的事實,可是無論如何他和她都注定了不會有好的結果,而自己也會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夜宮離眼簾垂下又抬起,帶著毀天滅地的決絕:“皇兄明日會見到她的。”


    “如此,甚好。”夜宮昊勾起神秘莫測的笑容,極為優雅地轉身,踏塵而去,他的背影,蕭瑟而落寞,都埋葬在漫天飛舞的雪花之中。


    夜宮離在大雪之中極穩地走著,本是要迴自己的帳篷休息,可不知為何卻又繞到了林夕若的帳篷前。


    而躊躇許久,卻又沒有進去。


    “有事嗎?”待林夕若發現他的時候,他的身上已是積了一層厚厚的冰雪。


    “明日,你要出戰嗎?”


    林夕若骨骼極好,雖是先前十幾年都荒廢在閨閣裏,可畢竟是仙骨與常人不同,在懸崖下的四年裏,夜宮離和夙笙一起給她重新編排了記憶,如今的林夕若今非昔比,對付尋常高手已是綽綽有餘,隻是……偏偏明天那人是夜宮昊。


    “那是自然。”林夕若的雙手撫過鋒利的劍鋒,模樣極為認真:“爹娘死的時候,我曾發誓,定要親手殺了他!”


    “一切小心。”


    千言萬語都不過化為這一句,天色微暗,雖然平靜,卻夾雜著風雨欲來的陰沉,他隱隱地猜到了什麽,卻隻是歎了口氣,如今他不過一縷殘魄,這一切他又怎能夠左右,隻希望,明天一切都還來得及。


    ※※※


    自水玉滅國後,一些幸存的效忠於水玉皇室的兵士隱藏在天下各處,後來聽聞逍遙王越獄,便紛紛揭竿而起,朝廷雖是派了兵隊鎮壓,可那些人如同魚入大海,如同大海裏的一滴水,力量極為分散,後來竟不了了之。


    此次出擊已是謀劃許久,而那些積蓄力量的兵隊也集中在了一起,在京城外出其不意地將潼關拿下,一時京城如同網中的魚,為了安撫人心,夜宮昊也是親自出戰。


    “逍遙王,曾將軍——”林夕若未著盔甲,也未拿兵器,她一襲紅衣,暗紅色的眸色襯得她更加嫵媚。


    不曉得為什麽,從昨日起,便隱隱有些預感,就好像……這身體再不屬於自己了。


    兵士們先前雖對逍遙王和曾永嘉封一女子為先鋒頗為不滿,可論起實力,卻是不比林夕若,倒也沒人敢說三道四的。


    夙笙倚在旁邊看著她,沒有人看清他是怎樣出手的,一柄長劍便飛入林夕若手中,那劍身雕刻著精細的花紋,鑲著紅金色的邊,殺氣極重,林夕若眸光又閃了一下,重歸於寂靜。


    “你!”夜宮離自是將夙笙此番動作行徑皆收於眼底,見他竟施加妖力,幹涉人間,頗有警告意味地看了他一眼。


    “不牢神帝操心。”夙笙密音入耳,頗為挑釁地看著他:“神帝若是怕這怕那,幹脆就迴那九重天好了!”


    “你知道我從來不在意所謂天規天譴,本王肆意慣了,不比你們這些在九重天的神仙,如若是你和司空也這般,也未免太懦弱了!”


    夙笙一副“我就是要插手”的神情,和夜宮離之間倒是火藥味極其濃重。


    林夕若並沒有管他們之間的不對勁,長袖一揮,便從帳篷中飛身上馬,輕盈如畫中仙。


    策馬飛奔出無人阻攔的城門,她在離著那人不遠處停了韁繩。


    “若兒——”那容顏依舊,夜宮昊看著她,神情實為複雜。


    “琉璃皇糊塗了,凰懿皇後五年前便死了,而儷妃也死在四年前那場大火裏。”林夕若眸中的恨意洶湧地翻滾著:“琉璃皇莫不是認錯人了?”


    第一百二十章:之戰【大結局(下)】


    一時間夜宮昊眸光複雜,神思恍惚,就連林夕若禦劍刺來格擋的動作也慢了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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