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馨的舅舅對這門親事態度倒也一般,可是喬致竹的娘親卻是瞧不起她這個遠房侄女,認為她會影響自己兒子的前途,便“快刀斬亂麻”,送雨馨進了宮,做了宮女。


    但是讓喬致竹娘親萬萬想不到的是,他的兒子是一根筋的人,對雨馨情根深種,更是在父母死後,沒了約束,偷偷幾次入宮與雨馨幽會。


    照安致遠所說,雨馨是被夜宮昊醉酒之後玷汙才成了雨嬪,可是因為夜宮昊的“薄情寡義”備受欺淩,心中隻想著出宮,於是兩人的關係越發親密,這才有了後來的竹落。


    因為日子相近,所以在這後宮中沒有人懷疑這並不是皇上的子嗣,也許這也是造成雨嬪結局的一種必然因素吧!


    安竹遠望著她的眼神,好像想將她千刀萬剮般一樣,聲音有些歇斯底裏:“林夕若,就算皇上寵愛你到視那麽多人的命於不顧,但是就算一夜之間斬草除根,事實也不會這樣被掩埋,有一個當時親眼所見的太醫從那次劫難中活下來,天理昭昭,你以為這天下人都會被你蒙到鼓裏嗎?”


    林夕若看著他不言,心裏有陣陣撕痛,她並非草木,真是那麽多人因她而死,恐怕她下半生也不得安穩了。


    可是,更多的卻是心驚,時至今日,她才發現一個帝王的狠斷,一言一語便能頃刻要了千百人的性命,這,帝王本來就是這樣啊!一直以來她總以為夜宮昊雖有時獨斷專行,可也是個內心脆弱的妖孽,原來,一直是她有眼無珠,刹那,心...墜到了穀底。


    門有“吱呀”一聲開了,林夕若順眼望去,因為不知道是哪兒的暗牢,光線比較昏暗,隻隱約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是個女人。


    “皇後娘娘怎生得如此落魄?”似是不懷好意,假模假樣的行了個禮:“臣妾給皇後娘娘請安,娘娘萬福金安。”


    “是你?”林夕若雖是訝然的語氣,可這臉上還是波紋不驚,或許是早就猜到了些什麽,也或許是一直以來的作風。


    “原來皇後娘娘還念掛著臣妾。”慕容玉兒雖是這般平和的說著,可在看到她那般美麗的容顏時,心裏免不了又是嫉妒得發狂。


    “原來,你才是那個主使。”林夕若的語氣裏竟是一點波瀾也沒有,“我一直在想,你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害了這麽多人,你想要得到什麽呢?”


    “我恨你,要不是你,我怎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慕容玉兒恨恨的看著她,恨不得撲上來把她撕成碎片,“憑什麽,憑什麽你一進宮就是皇後,自從你入了宮,他就再也沒有來看我了。”


    說著說著,因嫉妒發狂的麵容上竟浮上了一抹悲戚之色。


    林夕若自是知道慕容玉兒口中的“他”指的是誰,想著想著,竟有些可憐了她來。


    慕容玉兒走近了幾步,原本美麗的臉因為極度的妒忌扭曲了整個麵容,異常恐怖:“我得不到的,也絕不許任何人得到!我要毀了你這張臉!”


    而林夕若卻隻是微微搖了頭,也不知道這個時候到底在想些什麽,身後的畢似小心翼翼的探出頭來,在看到慕容玉兒狠毒的厲色之時,又嚇得縮了迴去。


    還沒等林夕若反應過來,慕容玉兒就塞了一顆藥丸一樣的東西在她嘴裏,仿佛是入口即化,她是想吐出來也是沒機會了。


    眩暈的感覺傳來,腹中一頓絞痛的感覺傳來,似是很滿意於林夕若的樣子,慕容玉兒稍有嫌棄的看了她一眼,從袖中掏出一塊帕子,擦了擦,轉身離開,蠶絲的錦帕便晃晃悠悠的墜到了地上。


    “姐姐,姐姐--”隨著那一男一女的離去,暗牢又靜了下去,畢似越發慌張,使勁搖了搖林夕若,淚水止不住決堤,都是自己不好,要不是自己,姐姐就不會這樣了,姐姐,對了,姐姐,怎麽辦?不會姐姐也要丟下自己吧!


    迷迷糊糊之中,一陣嘈雜之聲傳來,林夕若微微睜開了眼,擠出一個不哭還難看的笑,又沉沉陷入了昏睡之中...


    熟悉溫暖的臉,可...不是他呢...


    第二十二章:國寺忘塵


    “庸醫,一群庸醫,朕要你們何用!皇後再不醒來,朕就把你們都拉出去砍了!”


    夜宮離剛踏進鳳舞宮,順帶著接住了一個被夜宮昊甩出去的白玉盤,略微擔憂的看了看床上的林夕若,“皇兄——”


    “嗯”夜宮昊抬眼,臉色有些不好看,一想到三天前他抱著林夕若迴宮的場景,心裏忍不住醋意翻騰,雖然極力的說服自己皇弟和她沒有關係,但是接著又想起前些天撞到他們在一起的場景,果真是佳配,不,不可以,就算自己不喜歡她,自己的東西也絕對不許別人染指!


    夜宮離看出他的別扭,救人心切,卻是沒怎麽在意,一個眼神暗示太醫們下去,太醫們得了命令,可以遠離夜宮昊這座噴發的火山,自是喜不勝收的連滾帶爬的奔下去。


    “可否讓皇弟探診?”夜宮離開門見山,也不躲閃,直說了自己的意圖,對於皇宮裏太醫的醫術,他的確是表示無語,都說太醫的醫術是最好的,都是民間最好的大夫,但事實是多半是順著關係上來,或者在太醫院裏好吃懶作的,實際上太醫的技術都不如民間隨便一個大夫。


    夜宮昊瞄了他一眼,“都差點忘了,皇弟是醫聖弟子,醫術了得,既是這樣,就給你皇嫂診治吧!”他特地加重了“皇嫂”兩個字的音,夜宮離心中一頓,有點苦澀,卻仍是波瀾不驚,沒有表現出來。


    從懷中診包中抽出一根金絲,懸在林夕若的脈上,時間滴滴答答的過去,夜宮離的眉深皺,又多次試探,心中一驚,連金絲也沒收好,任由著金線飄到塵埃中去,站起身,略微有些艱難的扯開唇角道:“皇兄——”


    然而說到一半,話音有戛然而止。


    升起不好的預感,臉上露出了難得的慌亂,險些失態:“到底,怎麽樣了?”視線卻是不離林夕若。


    “中了蠱毒,”夜宮離麵上露出些不解的神色,“初步來看,隻能判定是蠱毒,並且情況不好...很快就要侵心了,到時候,就真的迴天無術了。”


    迴天無術?這四個字一直迴蕩在夜宮昊的耳邊,如果她...死了的話,不是也正是他的目的嗎?可是他卻不想讓她這麽早就死,林家欠他這麽多,怎麽可以讓她這麽簡單就死了?他不許,絕對不許!


    “沒有辦法了嗎?”


    “有,倒是有一個,也許忘塵大師可以解。”夜宮離忽而歎口氣道:“但是忘塵大師也不知道會不會應,他已閉關多年,若是這次三個時辰求不得他,怕就是...”


    夜宮離沒有明說,但夜宮昊心裏也是明白的跟個明鏡一樣,這辦法,說了,也等於沒說,世人皆知,望塵乃是國寺這一代住持,從小天賦異稟,勤加苦練,如今已是可以與天人通話的得道高師,也算是個半仙了,可性格冷僻,自從三年前謝絕所有邀請,閉關不出,此後任憑誰人,任憑什麽,都無法請得動他。


    琳塵寺雖是琉璃王朝國寺,但是一處聖地,老祖宗早就立下規矩,子孫後代須對琳塵寺主持大師虔誠有禮,不得強迫,所以任憑夜宮昊是一國之君,強求也是不行的,何況忘塵大師也是得道高僧,強行奪人,勝負也不得而知。


    這...倒是難辦了。


    “不如讓臣弟去試試可好?或許大師能夠答應。”夜宮離暗自下了決心,他這一輩子就算拚盡全力也不會讓他心愛的姑娘受到半分傷害。


    “不用。”夜宮昊輕輕拔下一旁的竹葉,未曾用到一半的力道,一晌之間,隻見那葉子“嗖”的劃過,在空中劃出一個美麗的弧度,深深地紮入了十米外的白玉石柱上。


    笑話,夕若是他的妻子,怎會用得著自己的弟弟來請救兵?是該好好警告他一番,他的江山,他不該覬覦,他的女人,也絕不會讓任何人染指!


    “皇弟有心了,若兒,朕是自會救的,便不勞皇弟操心,至於忘塵大師,朕親自去請便好!”夜宮昊看著夜宮離好像想要開口勸阻的意思,打消了他的顧慮:“朝中之事,便有你和丞相代勞吧!”


    “臣弟遵命。”夜宮離半膝跪地,不再說些什麽。


    ——————————————————————————————


    “二住持,”一個淡色僧袍的小僧邁著些許匆忙的步伐,有些冒失地就進了後殿,後殿念著佛經的聲音忽然停住,齊刷刷的往門口看過去。


    一個手撚佛珠的和尚抬起頭,似乎有些惱:“出家人應當靜心,怎可如此莽撞?”


    “是,弟子受教。”那小僧低下頭去,又忽地抬起頭急道:“可是二住持,皇上來了。”


    “什麽?”手中撚著的佛珠一頓,繩子竟從中間斷了開,滾落一地,那和尚趕忙正了正色道:“那我隨你前去,可好生招待了?”


    “嗯,但...”那小僧有些緊張的抓抓僧袍,“二住持還是去了,就知道了。”


    快步踏進正殿,便裝的夜宮昊和兩個侍衛早在那兒等著了。


    “貧僧見過施主。”那和尚合起雙掌,微微垂頭行了禮。


    目光落到夜宮昊懷中的女子身上,青絲如墨,眉目如畫,怎的看都不像凡間之人,蒼白毫無血色的臉顯露了她此刻的虛弱,微顫的睫毛提醒著人們她的存在。


    夜宮昊聞言將一直注視在林夕若的眼光向上移去,打量著這和尚:“你可是忘塵大師?”


    “哦,施主誤會了,貧僧是這兒的二主持珂塵,忘塵是貧僧的師兄。”珂塵仍是不卑不亢的笑容,仿佛慈悲於天下,“施主可是有什麽事嗎?”


    “朕...”話才出口,意識不對,又換了口吻:“我想見他。”


    “那恐怕施主要失望了。”珂塵眉眼溫和,“師兄已於三年前便不再見人,施主還是請迴吧!”


    “為什麽?難道朕見也不行嗎?!”雖是疑問的言辭,卻是充滿了淩厲之氣,瞬時,夜宮昊帝王震懾的氣焰展露無遺。


    “這...”珂塵似乎有些為難,身後的小僧拉拉他的衣袖,意思是勸他不要違背皇上的意願。


    夜宮昊也鬆了口氣,全身卻也仍是散發著一種與生俱來的高傲和淩人的氣勢:“珂塵大師不必為難,你去通報一下就可,若是忘塵大師不願見,便也不強求。”


    話說到這個份,珂塵就是不答應也不行了,硬著頭皮應下來:“是,如此,施主稍等片刻。”


    “律夕,你去通報主持。”轉頭對身後的小僧道,忽地又歎氣,“算了,還是我去吧。”


    匆匆邁著步,出了佛堂,去了佛寺後院。約莫過了半個時辰,珂塵才迴來,踏入正殿,對著夜宮昊道:“施主,住持請您一人去後院。”


    夜宮昊心中一喜,也仿著珂塵的樣子行了個禮:“那就多謝大師了。”身旁的左右兩侍衛頗有不放心,忍不住開了口:“皇上,您...”


    然而還沒說完,就被夜宮昊打斷:“朕意已決,不會有事,你們在這候著便好。”


    揮袖隨著珂塵一路到了後院,越來越清淨,兩邊掃落葉的小僧見了珂塵,紛紛行了禮。


    “施主,到了。”珂塵將他引到一處幽靜之所,合起手掌道:“施主自己進去便可,貧僧先行告退。”說著匆匆退了出去。


    一隻手推開竹門,門“嘎吱”一響,一派空曠的院園景色顯露出來,一旁的竹椅上一個穿著僧袍的和尚捧著本書。


    見他來,也不起身,隻淡淡道:“施主隨意坐便可。”


    夜宮昊卻是顧不得坐,有些火急火燎地便開了口:“忘塵大師---”


    忘塵卻忽然換了稱唿,起身走近道:“皇上是為了皇後娘娘的事吧。”


    “大師既然猜到,還請大師幫忙。”夜宮昊忽然搞不明白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然而忘塵下一句卻是開門見山,一語中的。


    “很美,可惜紅顏薄命,”忘塵歎,多卻是惜,“她本來就是要死的,與其讓她絕望而死,為何不讓她在美夢中死去?”


    “你?”夜宮昊有些惱羞成怒,又忽然自嘲道:“忘塵大師是得道高師,如今,果然名不虛傳。”


    “既然如此,皇上為何不放任她的離去呢?”忘塵臉上盡是滄桑的感覺,然而那副容顏也不過是個三四十歲的中年男子,“或者說,皇上,您的理由是什麽呢?”


    “她是我的妻子。”夜宮昊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這是要做什麽呢?


    “嗬嗬嗬,”忘塵忽然輕笑幾聲:“那麽仇恨和她,要哪一個呢?”


    說完,也許是意識到問題的突兀,住了嘴:“皇上把皇後娘娘放到屋裏去吧!”


    見著有救,夜宮昊欣喜得顧不上其他,一道隨忘塵進了屋內。


    小心翼翼的將林夕若放到軟床上,有如對待一件珍寶。隻聽忘塵又開口道:“皇上,請出去。”


    “什麽?”夜宮昊皺眉,似是不悅,看了看忘塵,卻也退到屋外,順手關好了門。


    第二十三章:因果初種


    當林夕若醒來的時候,差不多算是正午了。


    摸了摸發脹的頭腦,自己不是在什勞子暗牢嗎?怎麽在這?誒,她好像已經有n次這樣了,總有幾次醒來會發現到了一個陌生的環境。


    就在她努力想找尋答案的時候,門嘎吱一響,門外的夜宮昊端著一碗藥進來了。


    “你醒了?”夜宮昊將手中藥碗放到桌上,目光異常溫柔,將林夕若扶著坐起。


    “喂,你幹嘛?”林夕若推開夜宮昊攏著她的臂膀,一臉驚異的看著他,好像是在看怪物一樣。


    夜宮昊端起瓷碗,小心地勻起一勺,吹了吹:“乖,喝藥。”


    “我不要!”林夕若對他突而然的轉變有些不大習慣,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想也不想,扭過頭,坐到床角上,一臉防備的望著夜宮昊。


    幸得夜宮昊平穩性好,穩穩妥妥的端好藥碗,竟是連一滴湯汁都沒灑出來。


    “小若兒又是在耍脾氣了,”夜宮昊勾起魅笑,刹那讓人不舍得離開視線,故作可惜道:“這火蓮和冰菏可是稀世珍寶,你若是不喝,可不是浪費了?”


    “那我就更不能喝了,這麽貴的東西,我要是喝了,被你勒索一番,就算是把我賣了也值不了這麽多啊!”林夕若理直氣壯的,火蓮和冰荷的珍貴她焉能不知?一個生長在極烈之地,一個生長在極寒之地,人也不能在那裏存活超過半個時辰,這植物能生存下來,還被完好無損的采摘下來,其珍貴也不言而喻了。


    忽地從床上跳起來,指著他道:“哦——,原來你是這個算盤,我說你這個人怎麽這麽毒呢?感情是想把我賣了呀!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好歹有些良心啊!”


    林夕若一副若有所悟還有些沾沾自喜的樣子,差點沒讓夜宮昊噴血,努力壓製住自己心中的憤怒,天哪,誰來告訴他,眼前的這個女人到底是個什麽思維啊?


    “是啊,不知道能賣多少錢呢?”夜宮昊饒有趣味的摸著下巴,看著林夕若刹那變了顏色的臉,心裏頓時覺得解氣不少,繼續道:“不過,你要是將它喝了,也就不浪費了,若是不喝,白白浪費了...”陰笑兩聲,林夕若頓時毛骨悚然。


    不過,這是什麽鬼邏輯啊?不過賣了她和喝藥,貌似後者更劃算吧!林夕若咬咬牙,“好,喝就喝,誰...誰怕誰啊!”話音都顫了一下,話出口,林夕若就已經後悔了。


    無奈說的那麽堅定,是想後悔也來不及了,大義凜然一般,端著藥碗“咕嚕”一下全灌進了肚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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