豎日,辰幕初現,折騰了一整夜的秦烈未見半點疲憊的站在臥房的窗前看著徐徐東升的日出,唇角布滿了釋然的笑容。


    空蕩蕩的房間當中,晏泱的聲音隨著日出升起,繞梁而蕩。


    “小主人,天亮了?”


    “沒錯,天終於亮了。”


    言罷,秦烈挑指間將房梁上化作塵埃的萬裏遙光舟收入掌心當中,旋即抹過一道靈光之後揣進了懷裏,並問:“是不是百裏傳迴消息了?”


    晏泱憨憨而笑:“老仆與百裏越約定,若有變故,當以紫闋長昆靈光加急傳訊,否則當大事已成,這一整夜,百裏並無任何消息,根據闥婆院和鍛劍山莊兩地之隔,如今已是辰時,怕是不出一個時辰,淩承劍的人就到了。”


    “好。”潛伏至久,秦烈臉上終於有了笑容:“原定一年便可完成的計策雖然節外生枝,好在來的不晚。”


    “小主人,此事成後,百裏去將何處?”


    秦烈唉了口氣道:“唉,他此去報信,淩承劍必會一怒之下帶人殺來,屆時淩承劍和衝虛見麵,必定有一番爭吵,昨夜的事我看在眼裏,本想著讓百裏帶走一人同為證,可惜淩宇那幾個仆從自動送上門被禹鴻雲殺人滅口,現在剩下百裏,必然會與禹鴻雲對峙,當然,隻要禹鴻雲還在闥婆院,無論如何,隻要對峙,鍛劍山莊和闥婆院就必會勢成水火,無關乎淩宇玷汙禹鴻雲還是禹鴻雲殺了淩宇。”


    晏泱一聽,讚同的點了點頭:“是啊,就算淩宇心生歹意,人到底還是死了,淩承劍不會放過禹鴻雲,禹家更不會因此而退縮,但是小主人說禹鴻雲會逃走,會嗎?”


    秦烈歎道:“遇此大事,關乎仙門存亡,禹鴻雲何能不慌,不過此女子遇事極是冷靜,她若是一時沒想到,至今留在闥婆院,並被淩承劍堵在院中,那一切都好說,我就怕,她一時得知大禍臨頭,什麽都不想直接離開,那就麻煩了。”


    晏泱沉思了一番,道:“不錯,若我是衝虛,禹鴻雲不在,也不會承認此事,茲事體大,兩派實力又如此相近,不到萬不得已,衝虛也不會開戰,他一定會拖延時間,先將淩承劍勸退,再查事情的起因,這與小主人的計劃似乎偏差的太遠了。”


    秦烈淡然道:“我是想著讓兩派開戰,再激起聖儒穀的怒火,多方打擊衝虛,讓闥婆院的防禦力量變得薄弱,但現在看來,計劃已經偏離軌道太遠,已經不能完全按照之前的辦法進行了。”


    “那可有補救之法?”晏泱道。


    秦烈想了想,笑道:“到也不是沒有,這就要看衝虛和淩承劍見麵之後的結局是怎樣的了?”


    晏泱忍不住樂道:“無論結局如何,兩派交惡已成必然之趨勢,闥婆院的危機已經開始了。”


    “所以啊,百裏這步棋是我最擔心的,一旦兩派對峙,百裏這枚棋就不能撤,而他多在鍛劍山莊待上一天,就危險一分,況且昨夜我本不該出現,最後還是無奈間出手了,以禹鴻雲的智慧,今日想不通、明日想不通,總有一天會發現這裏麵頗多漏洞的,到時就更不好辦了。”


    晏泱勸道:“小主人不必如此憂心,昨夜之事實屬意外,就算小主人不出手,百裏也沒有報信的機會,這是無奈之舉,請小主人莫要自責。”


    秦烈搖了搖頭:“我以為,有兩個證人,就可以讓百裏假死消失,還能造成闥婆院殺人滅口的假象,現在就剩下他一個人,那是萬萬撤不走了,現在咱們隻能聽天由命了,盼著禹鴻雲千萬別走。”


    晏泱想了想,微笑道:“到也不是,禹鴻雲若是走了,不就表明她已心虛了嗎?到時衝虛懷疑,淩承劍也會深信不疑,屆時他們的精力未必會放在百裏身上,或者再讓他假死消失,也未嚐不可,殺人滅口嘛,什麽時候都說的通的。再者小主人原本隻想利用聖儒穀,如今又把鍛劍山莊拉下了水,實在是意外收獲。”


    ……


    所謂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秦烈在布置這個計劃的時候也沒有想到過禹鴻雲會橫空出世的殺出來,攪了一盤擺好的棋局,但禹鴻雲就這麽殺出來了,秦烈隻能見招拆招,能進行到這一步,有點小僥幸,也說明他對禹鴻雲的調查尚算翔實,他原本想著利用聖儒穀一派給予闥婆院沉痛的打擊,現在變成了兩大仙門對闥婆院,可算不幸中的萬幸,而這一切都是秦烈在仔細推算之後想出來的計謀。


    當然,在他的立場,其實對自己的做法根本就不滿意,但是他沒有辦法,畢竟他的修為還無法劍指中土、所向披靡,而對頭一個比一個強大,不使點手段怎麽能行。


    不過好在的是,這些計劃都一一成功了。


    就在秦烈等候硝煙升起的時候,闥婆院的山門前,鍛劍山莊的人馬終於到了。


    辰時過後一個時辰,秦烈算的十分準確,淩承劍帶著鍛劍山莊的人準點到達。


    辰起的闥婆院還處於蒙蒙山霧之中,守山的弟子剛剛做完晨課,與夜間輪守的弟子交班換崗,剛剛站好,便看見西南方向一大片黑壓壓的人頭在空中宛若烏雲般飄來。


    “哎?師兄,你看天上,怎麽出現了這麽多修真者?是哪家的同道過來拜山了?”


    “沒看清啊,太遠了,人數真不少啊,是不是路過的。”


    這時人群飛的近了一點,眾人這才看見數百號鍛劍山莊的弟子舉兵壓來,因為他們的衣物很好人,每個人的袖口上都有一柄小劍繡印,正是鍛劍山莊的服飾。


    “不對啊,是鍛劍山莊的人,這麽多人,來幹什麽?”


    “光猜你能猜著啊?過去問問啊。”


    輪守的闥婆院弟子還不知大禍臨頭,等到一道人影落下之後,他們才看清帶隊現身的正是鍛劍山莊的莊主淩承劍,眾弟子頓時惶恐,當中為首一人上前就行禮,並稱道:“淩莊主大駕光臨,未能相迎,還望勿怪,請問淩莊主,到本院有何貴幹?”


    這弟子還挺懂事,十分守禮,可是他沒有注意到,此時淩承劍一臉的殺氣騰騰,見到此人嘰嘰歪歪個沒完,淩承劍二話沒說,翻腕抖出一把印有流雲潭水紋青鋼法劍,紫逞逞的閃爆眼球。


    “我要衝虛和禹鴻雲,你給我滾開!”


    淩承劍是帶著火氣過來的,二話都沒說,抖腕間揮出一片劍芒,紫霞靈光遮目而耀,瞬息,擋在山門前的六名守山弟子齊唰唰的倒在了血泊當中,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當其時是辰時剛過,院中的各觀的弟子已經開始借著辰光勞作、修行,不少人在山門前走過,看到了淩承劍劍斬守衛弟子的一幕,頓時驚掉了下巴,然後他們才看見,鍛劍山莊的人唿唿擁擁的魚貫而入,刹那間上百號人湧了過來。


    為首的除了淩承劍這外,還有好幾名嬰府期的高手,同樣殺氣騰騰。


    剛衝進院裏,便有人吼道:“衝虛老鬼,禹鴻雲賊婦,快快滾出來。”


    晴天霹靂一般的喊聲徹底打破了暮鼓晨鍾下的安寧,闥婆院諸觀修士無一不聽到那聲若震雷般的喊聲,就連秦烈所在的後山小院都聽的無比的清晰。


    “人來了。”秦烈目光一定,一抹濃濃的戰意蒸騰而起,他喃喃道:“今日不是我的戰場,但比往昔曆次還要痛快,晏伯,咱們就出去瞧瞧,看看兩大幽玄鬥法。”


    ……


    淩承劍帶著人殺入闥婆院之後,不光秦烈聽到了那充滿了憤怒的咆哮,就在禹鴻林洞府裏,他和衝虛一樣聽到了鍛劍山莊興師問罪的聲音。


    “什麽聲音?”禹鴻林撲愣一下子從地上站了起來,尚不了解情況的他滿臉疑惑。


    衝虛因為辰時過來看望禹鴻林也在他的洞府中,此時聽到外麵有人叫喊,當即停下了交談,視線轉向洞府之外道:“是什麽人闖入本院了嗎?”


    禹鴻林道:“膽子也太大了,光天化日之下,敢在闥婆院鬧事,究竟是什麽人,出去看看。”


    說話的功夫兩人交換了下眼神便往外走。


    秦烈來的時候正好跟衝虛和禹鴻林是前後腳,兩個還打了個照麵,但都沒有說話,因為這個時候,衝虛已經看見了帶人殺進闥婆院的人是鍛劍山莊的莊主淩承劍。


    這淩承劍身高魁梧、膀大腰圓,不像其子淩宇是個謙謙公子,反而像一名衝鋒陷陣的猛將,虎眉、鷹目,英武無比。


    以往淩承劍和衝虛相視為友,所以衝虛一眼就將他認了出來,但心中很是費解淩承劍為什麽是帶著氣過來的,於是上前合禮便問道:“原來是淩兄,淩兄,這一大清早的,所為何事啊?”衝虛掃了一眼淩承劍身後眾人,好幾百號之多,心下也有怒意,但語氣相對比較和氣。


    可是他和氣,淩承劍卻不會跟他再客氣,見到衝虛“虛偽”的模樣,淩承劍頓時氣不打一出來,舉劍便往向衝虛刺去,口中喊道:“衝虛,你這個偽君子,養的好徒兒,還我兒命來。”


    唰!


    突破到了幽玄期的淩承劍,悍然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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