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下樹裏的陰謀伴隨人影遁逝被風吹作淩亂,倘若沒有秦烈這個意外的變故在場,想必沒有人知道,臨近千機門僅有三個月的門主繼位大比之前,竟有這麽一段背地裏的無媒苟合。


    門派之爭,一直對外,當中牽扯乃修界鐵律,並不值得震驚。


    然而門內爭鋒、勾心鬥角,卻足以令人心寒。


    史逸曾經說過,他們三個師兄弟的年紀大抵上相仿,他有一個大師兄僅比史逸大了十歲,而二師兄竇彪隻是比史逸早了幾年拜入門楣,史逸入門的時候才僅僅九歲,可以說,兩個人是從小到大的玩伴,怎麽就如此狠心,算計起最親近的人了。


    秦烈忽然想起了汴京秦家以往內部也是幾房相爭,家產、繼承權、財富、傳承,當時他就覺得家裏人實在不應該如此,就算修者無情,血脈相連還是存在的,何至於做的那般過分。


    但是相比之下,秦烈現在隻有慶幸,因為五房、大房等等的爭鬥跟千機門比起來,真的是小巫大見大巫、幽潭望大江了,簡直不是一個檔次上的。


    千機門的內部爭鬥,比起秦家內部的爭權奪利,根本拿不出手。


    別看秦烈在外遊曆一向冷麵寒心,其實這也隻是保護自己的手段而已,當真遇到令他覺得看不過眼的事,秦烈的心裏自有一杆稱衡量著,這個時候,他暗暗覺得史逸不容易了。


    在如此環境下,居然能活到現在,也算有點本事了。


    竇彪離開之後,秦烈也準備迴去了,雖然心裏發出了一番感慨,但是他並不想摻與其中,竇彪的身份他完全可以確定,此人就是史逸提及的二師兄,因為除了史逸,竇彪還在剛才的對話中不止一次提到過謝燃。


    至於潘宏是誰,他並不想知道,然而這件事牽扯到千機門主花落誰家,秦烈覺得自己應該好好想一想,別讓這兩個家的陰謀壞了自己的好事。


    放人林中二人離開,秦烈迴到了山洞裏打坐,半個時辰之後,臨近子時,一道人影鑽進了樹林裏,來人正是史逸。


    這小子果然言出必行,在秦烈限定的時間之內出現了,可是由於秦烈在外麵布置了重重陣法,史逸進來之後沒有意識到附近會有人將山洞保護起來,按照他印象中的路線找了一會兒,突然發現自己迷路了。


    “吱,吱……”山洞裏冬寶抽了抽鼻頭率先發現了外麵的“不速之客”,瞪起眼睛望了望身邊的秦烈。


    秦烈臉色閃過一絲玩味,拍了拍冬寶的腦袋道:“小家夥,你現在越來越精了,隔著三層禁製,居然這麽快就發現史逸到了?”


    冬寶變形之前還是小猴子的模樣,不管他狂化之後有多狠,在秦烈的麵前,就是一個可愛的靈寵。


    冬寶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一副傲嬌的模樣。


    “行,你可以的。”秦烈嗬嗬一笑。


    這時,就聽到外麵史逸喊了起來,他的聲音不大,像作賊似的:“前輩,前輩你在裏麵嗎?”


    “身為千機門的弟子,你的陣法修為也算不錯了,怎麽連我布下的陣法都破不了。”秦烈坐在洞中沒好氣的哼了一聲,隨便揮了揮大袖,陣法禁製頓時破去。


    史逸硬著頭皮走了進來,看著四周左右,心裏也滿是駭然。


    正如秦烈所言,他身為千機門的弟子,對於陣法禁製的修為理應比其它門派的同階高手要強上一些,可是剛剛尋找山洞入口的時候,他的確被秦烈的手段給迷惑住了。


    史逸並不是不知道自己已經走進了別人的陣法當中,但即使他已經發現了不妥,仍舊不知道如何破解,這就是差距了。


    要知道,秦烈這些年雖然學了很多的東西,各項各類很是駁雜,但他對陣法一道,始終沒有半點鬆懈,每每途經坊市的時候,隻要不是太耗費靈石,見著比較偏門的低級陣法,都會買到手鑽研一番。


    所謂日積月累,再加之陣法一道並非一蹴而蹴,舉一反三、推陣出新,若悟性極高,修真者每每都能創造出屬於自己的陣法模式,盡管這種模式還無法成為頂尖的陣法禁製,但是到了一定程度,仍舊可以發揮出超常的效果。


    一如此前史逸遇到陣法禁製,就是秦烈通過幾種迷幻之陣融會貫通再加以改良之後布下的,這已經不僅僅位於符陣的階段,而是遠遠超出了符陣的格局,變成了屬於他自己的陣法。


    這個陣法,甚至連名字都不需要有,隨手布施,立竿見影。


    把史逸放進來,前者難免要震驚一番,其實遇到秦烈的時候,他就意識到對方的年紀並不大,但一身所學,卻是甩出他好幾十條街,史逸想不佩服都不行,甚至現在的史逸想的更多的是,如果這樣的人去學《機關傀儡術》會不會在分分鍾的時間超越自己。


    這都是沒準的事。


    畢竟人家的修為在那擺著呢,有什麽能比元神精神力強大到直通嬰府期來的更加給力。


    別的不說,單單是《五靈訣》,擱在此人麵前,學起來肯定很容易,也許這幾天的功夫,對方早就將三重心法融會貫通了。


    麵對秦烈,史逸一點脾氣都不敢有,進洞的時候雙手捧著一隻乾坤袋,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到了裏麵視野隨著寬敞的山洞格局展開,他第一眼就看見了冬寶,隨即心下又是一震。


    這不是靈寶猴嗎?秦前輩的身邊居然還有這樣的靈寵,乖乖,有這通靈的小靈寵,我就算有【燃遁訣】也逃不出他的魔掌啊,果然是頂級高手,服了。


    史逸一瞬間的心裏變化再度讓內心中秦烈的陰影放大了一倍。


    他可是知道靈寶猴的傳說的,相傳靈寶猴的感知極其敏銳,無論什麽天材地寶,隻要走進靈寶猴的感知範圍內都藏不住,而且這種靈猴有一個最恐怖的本領,那就是一旦聞過一次的氣味,永遠都忘不掉,並且能隔著千山萬水根據氣味的行蹤一路追查下去。


    這也就意味著,自己一旦暴露在靈寶猴的鼻子底下,就算逃出了秦烈的手掌心,用不了多久,對方也能通過靈寶猴找上門來。


    看見冬寶,史逸徹底沒脾氣了,縱然迴到山門受到了不好的待遇,他仍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麵對秦烈,盡管,這般笑容摻夾著無比的苦澀。


    “前輩,您要的東西帶來了。”


    “恩,放下吧。”秦烈沒再用冰冷的語氣針對史逸,事實上他現在已經完全沒有必要再嚇唬對方了,因為史逸在他的麵前,已經沒有了膽子。


    “你的臉色很難看,怎麽?重迴山門讓你覺得不安了嗎?”秦烈這句話是一語雙關。


    一來是說自己威逼他去弄《百傀譜》,二來是隱性提問他在千機門受到的不公平待遇。


    這後一點,當然是聽到了樹林裏的中夜話分析而來的。


    關於千機門的事,史逸也隻是對秦烈提到一部分,一半一半的模樣,此時他的心裏百感交集、五味陳雜,不知道怎麽跟秦烈開口。


    之前打著保票,要把《百傀譜》弄出來,可是迴去之後才發現,千機門內部的情況比他預想的還要糟糕。


    競爭門主,他心中尚有幾分勝算,哪怕大師兄二師兄近年來修為暴增,對於史逸而言也絕無難度,可是今天看到師父師妹對他的態度,史逸多少有些吃不準了,他無法肯定自己勝出之後,事情會不會跟自己料想的那樣往下麵良性進行。


    萬一有什麽變故,項上人頭就不保了。


    而且史逸的心裏對於彭連海父女仍舊抱有一絲愧疚,這一份愧疚,正是來源於他準備把師門絕學雙手奉送到他人手上。


    史逸沉默了半晌,頗為忌憚抬起了頭搖了搖,道:“沒有什麽不安,既然想保下這條小命,晚輩就已經知道日後的路該怎麽走了,開弓沒有迴頭箭。”


    最後一句話,算是表明了他現在的心跡。


    千機門的事,秦烈並不是十分了解,見史逸沒有說出來的打算,秦烈也不想把夜裏聽到的對話跟史逸提及。


    這件事,他還沒想好到底怎麽進行下去,現在說出來,還為時尚早。


    “好一句開弓沒有迴頭箭,希望你真的明白這句話的真諦。”秦烈不輕不重的提醒了一句,然後揮了揮手把史逸叫到了身邊道:“你過來,《機關傀儡術》上麵有些地方我不是很明白,現在你可以把你知道的跟我好好說一說了。”


    跟著史逸來到千機門,秦烈終於開始“虛心學習”了,當然,他所利用的方式是威逼,由不得史逸不答應。


    “前輩請講。”


    “嗯,這篇雕刻術當中說,奇靈遊水、落羽飛花是什麽意思?”


    “哦,這個是下刀的竅門,根據靈木的紋理下刀,比如鐵喬木,它的紋理是這樣……”


    夜深人靜,秦烈和史逸打開了《機關傀儡術》,從第一章第一節開始,逐步將不懂的地方提出來形成問題,一點點的解惑和答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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