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吹過臉頰,秦烈血花斑點的麵孔蹙著冷峻陰寒以及一抹複雜難辯的平靜,就好像一身的傷勢無傷大雅,也沒有任何脅迫威逼的舉動。


    趙垣也很平靜,兩個人站在樹梢上,遠處的大戰還在激烈的進行著,天上飛的到處都是形色不一的靈器,南軒已經脫不開身了,死,是他唯一的結局,甚至此時想騰出功夫把秦烈罵著狗血淋頭都沒有機會。


    “秦家人在哪?”秦烈掏出一瓶傷藥毫無顧忌抹在傷口上,避免傷勢加劇。


    趙垣先是板著臉,忽然展顏笑了起來:“在淩陽,我的人看著,掉不了頭發。”


    “我答應你的事已經辦到了,還剩下一個南軒,不足以成事,你答應我的,何時兌現?”


    “急什麽,本宮是言而無信的人嗎?”趙垣一如既往的微笑。


    “殿下的為人,秦某不清楚,但秦某的脾氣殿下是知道的,我這人沒什麽,就是一個毛病不好,不喜歡輕信於人。”


    “這我知道。”


    “二哥的下落,秦家人我要帶走。”


    “可以,本宮能問問你們去哪嗎?”趙垣扭過頭,看著秦烈:“如果留在淩陽,本宮答應你,有朝一日本宮拿下至尊之位,許你秦家萬世榮華。”


    “我需要想想……”秦烈眉眼不眨的說。


    “哦?這麽說本宮有機會得一臂助嘍?”


    “別抱太大希望,我誌不在善州。”


    “明白。”


    趙垣微笑道,突然間問了一句:“剛才的事你沒有怪本宮吧?”


    “什麽事?”秦烈情緒沒有任何波動。


    “你很聰明。”趙垣嗬嗬一笑。


    “沒什麽事我先走了,一個月後,淩陽,我去領人。”


    秦烈把自己包紮了一樣,塗了傷,迴身說了一句,這次,趙垣沒有阻攔,隻是微笑著看著他,秦烈也不理會,縱身跳下了大樹,辨認著方向,展開身形離開了西北二十二峰座。


    ……


    之後的事,秦烈沒有心思再管,其實南軒的死活對他而言並不重要,即便南軒最後僥幸逃出,按照眼下的情勢他也不會找到自己,更找不到秦家人。


    自己沒死,活的好好的,而且在對抗一線天的時候也表現出了足夠的實力,相信自己的手段已經在趙垣的心裏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趙垣不傻,他不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把秦家人的去處透露給敵人。


    何況,秦烈相信南軒必死無疑……


    時隔多年,秦烈終於離開了昆西地界,他一路向東,路上原本打算迴汴京老宅看看,先把南相的頭擺在秦家祖墳前血祭亡魂,後來想想要等秦子鑒等人迴來就沒那麽做,路過上元古城的時候也想過去見一見祝老頭,但是一想到自己現如今的處境,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與趙垣的聯手,讓他看清了很多事,上位者伐謀,玩的是帝王心術,跟趙垣稱兄道弟是因為自己還有用處,對於此人,不得不防,也別給別人添任何麻煩了。


    如此這般的想過,秦烈發現自己沒了目標,於是隨便找了一個山野鄉村的後山山洞住了下來。


    先療傷、養病,一個月後,去領秦家人。


    如此這般的打算……


    ……


    秦烈出關的時候已經是半個月之後,昆西發生的事會有一些消息傳到各地,他所在鄉村後山距離帝都淩陽不算遠也不算近,猜猜時間差不多還有幾日便到了約期,趕緊換了一身衣裳直奔帝都淩陽。


    從小到大,他還沒出過太遠的門,帝都淩陽對於秦烈來說隻是書本印象的地域,但他知道淩陽的繁華,為了掩人耳目,刻意易了容,花上兩天的時間趕到了淩陽。


    偌大的淩陽城占據了近百裏方圓,城門也是分內外城,規模比上元大上十數倍,無心賞景,在城中隨便找到了一個客棧住了下來,晚間的時候出來打探消息,昆西那邊的事也就一件接著一件的傳進了耳朵裏。


    “聽說了嗎?昆西一線天讓人滅了。”


    “早聽說了,不過此事可大可小,訪間傳聞會不會有所出入啊。”


    “有個屁,外麵都傳遍了,汴京秦家的小兒,哦不對,秦烈上仙,以一人之力大破一線天一線峽,一把火焰靈刀連誅一門九丹陽,最後連南軒都死在了他手上,這事兒可是一線天那些在尊仙山脈中幸存下來的弟子親眼看到的,還能有假。”


    “我的個爺爺,這麽厲害,那南軒不是號稱趙國境界四大高手之一嗎?丹陽大圓滿啊,連他都不是秦烈的對手?”


    “你懂什麽,那秦烈號稱是血手人屠,殺人不眨眼,一身修為可以說是法力無邊,據說,他已經到了嬰府期了。”


    “真的假的?那不是跟宮裏的老神仙一樣厲害了?”


    “當然了,要不然人家能憑借一已之力滅了一線天?”


    “我的個乖乖,一線天傳承了上千年,就這麽沒了,也真是時運不濟,怎麽惹上那個殺神了。”


    “唉,說起此事啊,還得從上元多年前汜水寨和沐府的恩怨說起……”


    “……”


    諸如此類的傳言在淩陽的街頭傳的是沸沸揚揚,秦烈走過路過,到客棧裏裝作凡人吃酒品茶也是聽到了許多,大體上都是一個路數:說是汜水寨麻琛是南相的兒子,是南軒派去輔佐四皇子奪嫡的人,無形之中便把一線天的惡事拉帶出了水麵,然後就是南相半路截殺秦家滿門三十二口什麽的,惹來血手人屠震怒,潛入一線天,用了多長多長的時間暗殺了南相,後又被追殺整三月……


    種種傳聞,其實大體上都差不多,也很正確。


    隻不過讓秦烈無比鬱悶的是,訪間所傳南軒是死在自己的刀下,整個事件中沒有榮衛、趙垣的任何消息,由此看來,趙垣對外傳消息的時候可是下足了功夫,竟把自己摘的幹幹淨淨。


    很明顯,此舉是要堵住攸攸眾口,總能讓人聯想到皇家為了除去眼中釘,便暗中派人殺人。


    這種事在修界算不得什麽,可是落入凡人口中,難免會影響皇室的名聲。


    有些事要考慮的麵麵俱到,到不奇怪。


    然後就是秦烈為何要殺一線天一門九丹陽,原因當然是扣屎盆子最重要,趙垣是想讓世人盡知,一線天觸犯了國法,該當滅門,這樣他們才有權利和把柄接收一線天。


    最後傳出來的消息就是嶽城那邊出動了軍隊,幫助維持治安一類,然後不動聲色的封了一線峽,裏麵有多少東西天下人眼饞,可現在已經列入皇室寶庫,別人就打不了歪心思。


    當然,血手人屠的大名現在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趙垣這麽一弄,到是把秦烈弄的猶如像神明一般不可冒犯,叫秦烈聽完哭笑不得。


    揚名立萬是板上釘釘的了,這個黑鍋,他也必須背下去。


    事實上所謂的黑鍋對於秦烈而言不值一提,傳聞南軒已死,一線天再無高手,也沒有所謂的後人,就算有,估計也會被趙垣暗中除掉,這是皇室行事作風,不留後患。


    再接下來,就是種種不切實際的小道消息,什麽秦烈是古修士傳人、得到上古秘典、又有名師撐腰什麽的,大抵上都是人們眾口相傳變了味的謠言,有些人願意信,真正洞悉世事的隱士是絕不可能入耳的。


    在淩陽城裏花了兩天的時間聽些小道的消息,確定一線天那邊沒有後患留下來,再打聽到趙垣的住處“明王府”,秦烈就迴到了客棧,再也閉門不出。


    淩陽是修真者和凡人的天下,龍蛇混雜、三教九流、高人隱士、犯夫走卒無一不有,為了避免麻煩,他決定在客棧裏等到一月之期再去“明王府”領人。


    日子不鹹不淡的過去,這一日,秦烈心血來潮打算去淩陽東城號稱仙家寶地的修真者訪市瞧一瞧,正走到東大街準備進入修真者的領域,遠遠的,一個看似熟悉的窈窕背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前方來往的人群中有一個嬌小的身影,是一名女子,一身淺淡鵝黃浣紗裙光鮮亮麗,背影身姿窈窕、玲瓏精致,應該是一個美女。


    秦烈平素裏對女子並不多加關注,反而因為這個,對背影印象頗為深刻,但腦子裏又畫不出真實的圖像辨認,就無意識的加快走了幾步。


    沒走多遠,對麵背影轉過身,露出了一張精致的娃娃臉,嬌俏可愛,一雙大眼,烏雲黑發,怎麽看怎麽……


    “不好。”


    也不知道為什麽,秦烈心裏咯噔一下子,扭頭往後麵走去。


    什麽坊市,見鬼去吧。要是被這魔女盯上,說不準又會另生枝節。


    他已經認出了背影,正是許多年前相助沐家受傷逃到野外,半路上遭到追殺遇到的無名魔女。


    當初他的修為並不高,遠沒有現在強大,但是魔女更加神秘,曾經輕而易舉的滅了無心老魔手下幾個強者,雖然秦烈如今的修為已經今非昔比,可是不知道怎麽的,一看到魔女,秦烈心裏就發怵。


    本著不招誰不惹誰的心思,秦烈快步迴到了客棧,把門一關,坐在屋子裏不再出去。


    可世間之事怕什麽就來什麽,他剛剛迴到客棧,就聽見外麵有人敲門,並傳來一個極其悅耳的聲音。


    “把門開開,我知道是你,我不是說了嗎?你是我的,跑不掉的。”


    “該死。”秦烈豎著耳朵一聽,整個人都感覺不好了。


    “再不開門,信不信我把整間客棧拆了?”那魔女的聲音說道。


    無奈,秦烈隻能走到門前,把門打開……


    “真的是你啊,我找你找的好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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