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我會放棄一切


    太突然了,沈敬一毫無預兆的就出現了,然後穩穩的一拳頭打了過去,結結實實的打在夏景琛的臉上。


    夏瀾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剛要說點什麽,沈敬一就拽著夏景琛的領口狠狠道:“你高興嗎?你高興嗎?”


    他看起來很不好,那種憤怒的火焰就在眼睛裏燃燒著,好像很多年來積壓的情緒也在這一刻爆發著。


    夏景琛的腦海中不是對這個拳頭的疼痛有感覺,而是對電話那頭的話,電話那頭,是他的助理。


    高興嗎?


    聽了那樣的話,他當然不高興,心情很差,可是,他一向習慣了偽裝,所有人都不知道,他會做什麽。


    而他也不會讓他們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做什麽。


    他抬起手抹了下自己的嘴角,冷漠的看了眼沈敬一:“你想說什麽?”


    “說什麽?”沈敬一用力推開他,他一個踉蹌差點摔倒,索性身邊就是唐墨,一把將他扶住。


    而沈敬一則厲聲嗬斥道:“你明明都知道我要說什麽!你明明都知道!她自殺了,自殺了,你將她這個人徹徹底底的毀了,你知不知道?”


    那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在這世界上應該有很多美好的女人,她是沈嫣,是那個溫婉大氣的女人。


    是潭市的第一才女,是大家心目中的女神一樣的人,可現在,當年的女神早就跌下神壇,精神病,落魄才女,甚至是個智障!


    而沈嫣變成如今這樣,都拜夏景琛所賜!


    自殺這兩個字從沈敬一的口中說出口,在場的人都是一愣,沈嫣不是沒有自殺過,曾經很多次,她都這樣做過。


    人一旦無法從痛苦中走出,無法忍受折磨,無法直麵自己的人生,就想要一了百了的結束自己的生命。


    而沈嫣的生命中,這樣的時刻太多了,她真的很想結束自己的生命,想要一了百了的去新的世界。


    可哪怕她和自殺兩個字聯係在一起,已經不會叫人覺得很反常了,但還是會讓人覺得揪心。


    這兩年,沈嫣恢複的極好,也很久沒有傳出她發病,自殺的傳聞,但現在從沈敬一的口中說出來。


    是一種說不出的真實。


    那女人,還是用了那樣的方式啊。


    所有人都那麽的驚訝,隻有夏景琛,沒有,他不驚訝,不意外,那麽的鎮定,也那麽的沉默。


    他攥緊了自己的手,低垂著眼眸看著別處,不知道在想什麽,也許是想到了,電話的內容吧。


    電話是助理打來的,這些年,一直有這樣一個助理,不跟著他工作,不跟著他開會,不會為他安排行程,隻是幫他做一件事。


    那就是密切關注著沈嫣。


    那女人的一切,他都從這個助理這裏了解,他們多年不曾見麵,但這沒有關係,隻要沈嫣還完好。


    “夏總,出事了,太太自殺了,現在已經送往醫院搶救了。”


    夏景琛迴想起這句話,眼眸緊了緊,而沈敬一更是紅著眼眶憤怒的看著他:“這麽多年,你為什麽不去看她,哪怕一眼!失去孩子的痛苦不是隻有你有,她有什麽錯,我姐姐她有什麽錯!夏景琛,我可以為了你們不和夏瀾在一起,我可以放棄我心愛的女人,可你讓我看到什麽!”


    沈敬一歇斯底裏的說出口,那幾句話,全部都是他的肺腑之言,他心中最想說的話。


    夏瀾站在那裏,心就好像咣當一聲掉到地上了,好痛,好痛。


    他們認識這麽多年,有多少年呢,他們認識穆皎多少年了,就有多少年吧,好久好久了,她一直愛著這個男人,可他,直到今天,才讓夏瀾聽到,原來他也是愛著她的。


    他們那麽多的分分合合,到今天才讓夏瀾覺得自己活明白了。


    她的淚水不知不覺的流了出來,拚命的控製自己,穆皎見狀握住她的手。


    大家都看著夏景琛,可能很多人都覺得,夏景琛你應該說點什麽,這個時候了,你一定要說點什麽才對。


    可是,他不會說的,他的愛情,他的心情,不需要向這在座的每一位說,他要做的事情,要說的話,隻會給自己想要給的那個人。


    棱角分明的俊臉上依舊那般冷肅,目光直直看著沈敬一,幾秒鍾後,他越過沈敬一,大步凜然的出去了。


    沈敬一沒有追,也沒有再說什麽,頹然的砸了一下桌麵,也緊跟著離開了,隻是離開之前,深深看了眼夏瀾。


    她哭的那樣傷心,可自己還是沒有辦法去哄著她。


    場麵一時安靜了下來,隻有夏瀾的哭聲還在斷斷續續的環繞,陸南沂迷迷糊糊的推開門,看大家都沒有動靜,笑眯眯的說:“怎麽著,這都不高興啊,老子我招待不周了,你們都是老子最真心……”


    “我們去醫院看看。”


    賀言愷起身,偏頭看向穆皎,穆皎點了點頭:“應該去的。”


    陸南沂哎了一聲,一臉詫異,他隻顧著出去浪,根本不知道這邊發生了什麽事情。


    穆皎和賀言愷出去,夏瀾和蕭媛她們也跟在後麵,之後是唐墨和薛茗予,陸南沂攔住唐墨,撓了撓腦袋:“幾個意思?”


    “沈嫣自殺,景琛趕去醫院了。”


    說罷,唐墨跟著薛茗予離開,陸南沂愣了兩秒,立馬精神了起來,趕緊跟了上去。


    夏景琛一路疾馳,終於趕到醫院,助理已經等在門口,直接帶他去了搶救室,搶救室外,是沈嫣的父母,叔伯嬸嬸。


    沈家人丁興旺,大家對沈嫣一直都疼愛有加,她這種狀態,自然也是沈家的心頭寶。


    哪怕已經有過多次自殺的經曆,但沈嫣的父母依舊無法接受。


    當夏景琛出現在他們的麵前,他們就再也抑製不住自己的憤怒,巴掌狠狠的扇過來,再也不顧自己的身份地位了。


    他們隻是女兒的父母,隻是心疼女兒的父母啊。


    夏景琛站在那裏沒有動,任由他們打,助理在一旁拚命攔著,夏景琛一個眼神掃過去,助理就不敢動了。


    過了一會兒,醫生從搶救室出來,他們才停了手,趕忙問醫生沈嫣的情況。


    醫生點了點頭,但還是神色憂愁的說:“您們女兒已經脫離危險了,但是這心病還得好好治療,不然的話,還是會出現這種情況,長此以往不是辦法。”


    是,是,他們也知道不是辦法,可是能有什麽辦法。


    這就是沈嫣的命啊。


    “醫生,我求求你,我隻要我女兒身體健康,求你一定要治好她。”


    “您們放心,病人我們一定會盡全力的去治療,但病人的病情十分複雜,我們得跟神經科心理科進行會診,才能確定下一步……”


    “不需要會診了。”


    一直沒有說話的夏景琛突然開口,聲音冷的好像冬日的寒風,冷風瑟瑟傳到醫生的耳朵裏。


    幾個人看過去,與此同時,賀言愷他們趕到,也正好看到,夏景琛推開醫生,進了搶救室。


    那樣孑然一身的進去,好像用盡了平生的力氣,病床上是他心心念念的女人,那個被他拋棄,讓他經曆喪子之痛的女人。


    他的手,冰涼冰涼的撫摸著她的臉頰,她睡著,睡得不安穩,眉頭緊緊蹙著。


    不多時,他們人已經進來,夏景琛打橫抱起沈嫣,轉過身,往門口走,沈先生和沈夫人哪裏見得了這個,自然拚命的想要阻攔。


    可夏景琛不會再給他們任何一個人機會。


    不會。


    他眯起眼睛,眼眸中隻有深不見底的黑,周身散發著冷硬的氣息,殺氣衝衝。


    一字一句的喝道:“誰敢動她!”


    夏景琛這三十幾年,從未有過大吵大鬧,他鎮定,冷漠,從不輕易發脾氣,更別說是這樣的情緒。


    也許太少這樣,才會讓大家都怔愣。


    他卻知道,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他抱著沈嫣一步一步的離開,身後,他的兄弟,幫著他攔住沈家人,無論如何,今天沈嫣必須跟著夏景琛走。


    沈敬一不能接受,不會接受,他的姐姐不能再陷入悲傷之中,不能落入深淵,他必須要將她搶迴來。


    可夏瀾拚命的抓著他的手臂,哽咽著說:“沈敬一,算我求你了,你給我大哥一個機會吧,他真的,他真的是愛嫣姐的。”


    當夏景琛抱著沈嫣上了車,唐墨親自開車,送他們離開,夏瀾才鬆開沈敬一的手,頹然跌坐在地上。


    雙手抱著自己的膝蓋,狠狠哭泣。


    穆皎和賀言愷留在這裏,一來,賀言愷需要替他的兄弟安撫沈家的人,二來,穆皎要安撫夏瀾和沈敬一的情緒。


    夏瀾坐在地上,任誰碰一下都不行,說話也不聽,穆皎看了眼沈敬一,無奈的走過去。


    “瀾瀾,你跟我迴家,我有話跟你說。”


    她彎身揉了揉她的頭發:“乖,你大哥剛剛鬧那麽大動靜,你就不要鬧了哦。”


    夏瀾抽抽搭搭的抬起頭,委屈的看著她,聲音都有些悶:“皎皎,你知不知道,我大哥他不容易的,我不會再給他們添麻煩了,我不會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擦拭自己的淚水,好像真的打定主意了一樣,握著穆皎的手起身,連看都沒有看沈敬一一眼,就跟穆皎離開。


    身體越過沈敬一的時候,她認真的跟穆皎說:“我會放棄一切的。”


    聞言,穆皎偏頭看向沈敬一,沈敬一雙眼隱隱泛著淚光,艱難的背過身去。


    這一晚,夏瀾就窩在望江苑裏,和穆皎喝著紅酒,慢慢的說著,這些年的事情,閉上眼睛就感覺近在眼前。


    仿佛昨天才發生的事情。


    新的一年,竟以這種方式開始,穆皎後來想起,都會感慨一番,想當初啊,她也這樣,痛苦的過著,想過自殺,也嚐試過,想過一走了之,也嚐試過。


    她折騰了這麽久,似乎比他們更早的得到了想要的。


    這一天,確實值得難忘,因為蕭媛也在這一晚,提出了想要辭職的想法。


    薛茗予送她和蕭萌迴家,迴家以後,蕭萌識趣的先上了樓,他們兩個就坐在車裏頭,沉默了半晌。


    蕭媛覺得很累,推門要走,薛茗予卻將門落鎖,淡聲道:“天氣越來越冷,你穿的太少了。”


    蕭媛低下頭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嗤笑了一聲,諷刺道:“薛茗予,你管太多了,我穿的少不少跟你沒關係,我要下車。”


    “今天景琛的事情,讓我覺得……”薛茗予還未說完,蕭媛就抬手打斷他的話,直截了當的對他說:“今天景琛的事情,讓我覺得特別是感情的事情,一定要早死早脫生,彼此糾纏沒有什麽好結果,傷人傷己,所以,薛茗予我們早就結束了,希望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麵,我會向言愷提出辭職,不久後就迴美國,你會得到解脫,我們不會再見麵。”


    是,過了這麽久,她終於要這樣做,不要再動不動就過來看她,關切她,如果不可以在一起,就不要再來打擾她的生活。


    痛苦的事情總會過去的,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她可以好好度過,他們到此為止,不要再糾纏。


    啪嗒。


    車鎖開了。


    蕭媛的心也在這一刻徹底被封鎖,推開門下車,頭也不迴地的離開。


    薛茗予看著她,終究像是看握不住的沙,她走遠了,也永遠不會再迴來,這不是蕭媛的選擇,這是薛茗予逼著她做的選擇。


    新年一來,大家都十分忙碌,唐墨和陸南沂忙著相親,夏景琛跟沈嫣出國了,誰也不知道他們去哪裏了。


    薛茗予也帶著莫爾迴了美國過年,蕭媛蕭萌也是同樣,潭市一下子冷清下來。


    穆皎和賀言愷也在大年三十的前一天就住到賀家大宅,陪岑雲過年。


    賀家已經蕭條許多,不如老爺子在的時候那麽熱鬧,三個人坐在餐廳吃飯,冷清的很。


    大年三十,賀煜迴來了,四個人過了個非常平靜的新年,沒有煙花爆竹,沒有對聯,沒有歡聲笑語。


    但他們誰都知道,明年會更好的。


    第二天,穆皎和賀言愷迴老房子,穆啟高雖然一個人,但卻怡然自得,高興的很。


    第三天,他們在賀家住最後一晚,飯後,岑雲到樓上拿出一個首飾盒,推到穆皎的身前。


    “這是你爺爺留下來的,留給言愷的媳婦,你收下吧。”


    穆皎斂了斂神色,伸手拿過去,打開一看,是個手鐲,很精致漂亮,她彎了彎唇角:“謝謝。”


    賀言愷抬手揉了揉她的頭發,溫聲說:“我給你戴上。”


    穆皎笑著將手鐲遞給他,賀言愷細心給她戴上,岑雲看著他們,神色也十分柔和:“這年也過了,你們有空就去領證,辦複婚吧。”


    從賀家離開,穆皎開車,賀言愷坐副駕駛。


    “我想正月十五去領證,你覺得怎麽樣?”


    正開著車,突然聽賀言愷在一邊說了一嘴,穆皎挑了下眉頭,說:“其實呢,我總在想,要不要便宜了你,這麽簡單就讓你娶了我。”


    “過去我也是受過痛苦的,話都沒給人說的機會,就帶我去領證了,我到現在想起來,心裏頭都還生著氣呢。”


    穆皎一本正經的抱怨,賀言愷嘴角噙著笑意寵溺的看著她。


    “我可不能這麽便宜你,你輕輕鬆鬆說複婚就複婚,不可以,這次我要拒絕你。”


    賀言愷嘴角的笑意更深,看著她美好的側臉,就想親吻一下,可才剛動作,穆皎就驚唿一聲,手緊緊握著方向盤,腳下用力踩著刹車。


    車子猛地停住,穆皎的頭撞在方向盤上,疼的眼睛都紅了。


    賀言愷忙傾身過去看,穆皎蹙著眉頭對他說:“我覺得刹車有問題。”


    賀言愷蹙了下眉頭:“刹車怎麽會有問題,年底剛剛保養過。”


    他抬起修長的手指揉了揉穆皎的額頭,心疼的說:“都紅了,坐在這裏別動了,車不要開。”


    穆皎也確實不敢開了,剛才她因為躲避一輛車,踩刹車的時候突然發現好像有些失靈,嚇得她立馬狠狠踩到底。


    幸虧沒出事,要不然可就事大了。


    賀言愷打電話叫了出租車,又告訴了許邵平車的問題,直接派人來拖車去檢查。


    平安到家,穆皎心有餘悸,但也沒有多想,隻當是車子出了問題而已。


    譚秋準備去看望岑雲,但葉汐一直沒有迴來,等她迴來的時候,已經挺晚了,一進門,譚秋就問她:“怎麽迴來這麽晚?”


    葉汐笑了笑,眼底快速閃過一道精光,淡聲說:“有些堵車。”


    說完話,她將準備的禮物拿出來,抱著女兒說:“媽媽,東西都準備好了,我們去看望雲姨吧。”


    那時候,賀言愷和穆皎剛剛離開,譚秋她們到的時候,岑雲正與賀言愷打著電話,掛了以後還嘀咕著:“好端端的,刹車怎麽還不好使了。”


    葉汐淡淡笑著說:“怕是沒有檢查好,幸虧沒有大事情發生,他們一向都很有福氣。”


    岑雲瞥了她一眼,沒有理會,隻是對譚秋說:“你可享福了,在那裏住的還習慣嗎?”


    “清淨,挺好的。”


    岑雲動了動眉梢,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才又緩緩說:“那也比住在這裏好,空蕩蕩的就我一個人,倒是也很安靜,可不如你那裏清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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