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孩子,沒了


    往事重新迴到自己的腦海中,賀言愷是比先前還要鎮定許多的,大抵是這些年溫芊芊的所作所為已經消耗了他很大一部分的耐心。


    甚至於,都無法再去同情這個女人。


    比起溫芊芊,似乎更值得同情的是穆皎。


    他沉吟了下,低沉著嗓音吩咐:“這件事,不要聲張,你先去調查,有了眉目就來告訴我。”


    唐墨點頭:“我明白。”


    交代好,賀言愷便叫他們都迴去,大家也都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和穆皎,隻能離開。


    出了門,夏瀾深深沉了口氣,憤恨的盯著某處:“等我找到那個害穆皎的人,我非要扒了他的皮不可,那會兒的小孩子呢,我先拿他開刀。”


    說話間,就腳步加快,好像真的要去找那孩子,剛一拐彎,腦袋就猛地撞到一個結實的胸膛,氣憤不已的抬頭,就見沈敬一麵色急切的看著她:“夏瀾,你是不是見到穆皎了,她現在在哪裏,怎麽樣了?”


    方才他出來準備走了,搭乘電梯的時候,聽到了護士的話,說穆皎得了重病,但是具體什麽,他問不出來。


    隻好趕來看看。


    這裏不是婦產科的病房,是高級病房區,與穆辰的病房離的很近,隻隔了一層樓的樣子。


    聞言,夏瀾抿了下唇角,說:“她在裏麵,還沒醒過來。”


    這個時候,她也沒有什麽心思去跟沈敬一生氣,吵架,穆皎的事情對她來說打擊很大,若不是她偏要弄這個生日宴會,也就不會出這種事情了。


    她暗淡著神色,沈敬一輕薄的唇緊緊抿了下,剛要伸手安慰,餘光就撇到夏景琛三個人走過來。


    收迴手,他凜然著身軀站立,朝他們微微欠身。


    陸南沂見是他,挑了下眉頭:“沈二少爺,來看穆皎?”


    “聽說你之前給穆皎打了電話,幹什麽?”


    夏景琛倒是很淡定的問,沈敬一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沉吟了下開口道:“她媽媽來看穆辰,說了些不該說的話,我隻是打電話告訴穆皎一聲,叫她心裏有個準備,但是沒有想到後來打電話就再也打不通了。”


    沈敬一認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自然不會隱瞞什麽,而且也不會因為跟夏景琛不和就不將事情說出來。


    這件事,跟穆皎出事似乎沒有什麽聯係,當然沒有聯係,沈敬一壓根不知道穆皎怎麽了,到現在都還沒聯係上,她就已經得了重病,什麽病?


    夏景琛幾人並未逗留,但也將夏瀾帶走,沈敬一張口想要再問什麽,但也沒有問出口,見他們走了,沈敬一蹙了下眉頭,最終還是沒有進病房,在門口就見到賀言愷在陪著穆皎,而且看那情形,沈敬一也能猜到一二。


    穆皎昏睡了多久,賀言愷就陪著她多久,穆皎以為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裏麵,她痛苦過,失望過,傷心過,也徘徊過,甚至愛過,那樣一個有血有肉的穆皎,叫她喜歡又不喜歡。


    那一場大夢好長,長的她以為可以過完一生,長的她以為那就是她真實的世界,她就這樣活著。


    可是,好像不是的。


    因為那些疼痛都沒有真正的痛來的更加真實。


    深夜三點鍾,穆皎在昏睡當中醒來,四周一片漆黑,寂靜,悄無聲息。


    她睜開眼睛,看到的隻有走廊的點點光亮,窗外的點點光亮,她不知道這裏是哪裏,但是,她的意識在告訴她,她躺在床上,身邊有儀器運行的聲音,消毒水的味道不濃,但她極為敏感的聞到。


    這是醫院。


    為什麽在醫院呢?


    穆皎閉了下眼睛,腦海中的畫麵就像過電影一樣快速的閃過,一幀一幀的過著。


    記憶就像洪水猛獸一般的襲來。


    當她突然意識到自己發生了什麽都時候,她整個人僵硬起來,手緊緊的抓著床單,那種痛苦,那種失去的痛苦,就那樣不可控製的從內心深處襲來。


    壓迫著她所有的神經,她的心跳,她的情感。


    那種不可控製,叫她沒有辦法抑製,狠狠的,狠狠的叫了一聲,痛苦的叫聲,將眯著的賀言愷叫醒。


    他伸手將燈打開。


    倏然起身,就見穆皎滿臉淚痕的痛哭,那種悲痛無法掩飾,無法演出,真情流露的叫賀言愷心裏一沉。


    “穆皎。”


    穆皎睜開雙眼,淚眼婆娑的看著他,嘴唇翕動著:“孩子,沒了?”


    賀言愷輕薄的唇角緊緊抿成一條線,沉吟了下,才道:“是的。”


    這個時候,沒人會在乎這孩子關乎他們的意義,她隻知道,她的孩子,她的骨肉,沒了,沒了啊。


    那是她穆皎心頭的一塊肉,就在她生日這天,永遠的離開了她。


    這叫她如同能夠接受!


    別說這孩子是讓她離開賀言愷的籌碼了,她現在完全沒想這個,她是真的在乎這個孩子,真的愛這個孩子。


    那是她的孩子啊,她怎麽能不愛呢。


    “你不是很厲害嗎?你不是認識很多厲害的醫生嗎?”穆皎緊緊抓著床單,骨節處早就泛白,賀言愷注意到,彎身想要掰開,可她卻直接揚起手,狠狠打了賀言愷一個巴掌。


    “混蛋!你除了會折磨我,還會做什麽!”


    賀言愷緊了緊雙眸,銳利的眼眸底閃過一絲痛楚,但卻沒有動怒,隻是沉聲道:“穆皎,你冷靜一點,孩子沒了,我也不想。”


    “是啊,你賀言愷怎麽能想要孩子沒了呢,你還要指望著用這個孩子去贏得賀家的大半資產,你要用這個孩子鞏固自己在賀家的地位,可是,現在他沒了,怎麽辦,你要不要遷怒於我,怪我沒有好好照顧這個孩子,怪我沒有好好保護他!你這個混蛋!”


    穆皎十分激動,同時也十分的憤怒。


    她恨不得坐起來,恨不得拿把刀將賀言愷殺了,但賀言愷,比起孩子,更多的是在乎穆皎。


    怎麽可能讓穆皎亂來,直接將穆皎按住,強硬的態度,更是讓穆皎無法控製自己,狠狠的用力。


    憤恨的瞪著他,大聲嗬斥道:“你放開我!”


    “穆皎,你能不能冷靜一點,你現在不適合這樣激動,你需要靜養。”


    靜養!誰還能靜養得下來!鬼才去靜養吧!


    穆皎憤恨的甩開他的手,已經顧不上身體的疼痛了,她諷刺的看著賀言愷,挑了下眉頭,眼底的淚就那種蓄著,她則諷刺的開口:“不過孩子沒了,是不是就算是一命換一命,欠你和溫芊芊的,我終於都還清了?”


    聞言賀言愷眸光一暗,劍眉豎起看向穆皎:“穆皎,你一定要這樣是嗎?難道我們不能好好的談這件事情?我從開始到現在說什麽了?”


    “你還需要說什麽?”穆皎吸了吸鼻子,強迫自己不要再哭,而是憤恨的看著他,一瞬不瞬的看著。


    “訓斥我,責備我,折磨我,還是磨難我,賀言愷,你的手段不就是這些麽?你想怎麽做,我把孩子弄沒了,你告訴我,你想怎麽做,讓我死個痛快!”


    穆皎的決絕,看在賀言愷的眼裏,似乎沒有那麽的淩厲了,可能是她太過於病態,可是,她依舊那樣堅持,那樣固執。


    賀言愷暗了暗神色,眸光依舊凜冽:“穆皎,孩子沒了是個意外,我親眼看到,不是你的錯。”


    “不是我的錯,那是誰的錯呢?”穆皎扯了絲冷笑,雙眼輕輕一閉,兩行淚水緩緩流了下來:“這真的是個意外嗎?三年多以前我跟你講,溫芊芊流產是個意外,你為什麽不相信,為什麽我流產了,就是個意外?”


    賀言愷心下一沉,突然意識到自己對穆皎的傷害有多麽的大,那種大似乎已經超越了一切,可是他們都不會那樣會將感情直白於表麵的人。


    他看著穆皎這樣,又怎麽會在這個時候,跟她講,穆皎我對你有了別的心思,不管你有沒有孩子,我都不會怪你。


    可事實上,他完全說不出這樣的話來。


    他沉默了半晌,目光才肯直視著她,一字一句說的沉穩有力:“若不是意外,我會調查清楚,但是現在,你需要給我靜養,現在開始,不準再說話了,我去叫醫生。”


    說完話,賀言愷就轉身去叫醫生,穆皎在他身後,卻緩緩開口道:“溫芊芊知道我流產一定高興死了,她不是可以懷孕了嗎?”


    她說的那般自然,但是話中深意,賀言愷不是聽不出來,而穆皎,確實沒有完全的失控,她的大腦是在運轉的,是在清晰冷靜的運轉。


    這件事,就像夏景琛與唐墨分析的那樣,那樣的疑點重重。


    穆皎不會相信,她會這樣輕易失去孩子,若有人有意為之,那這個人是誰,是岑雲,還是溫芊芊?


    穆皎緊緊閉上雙眼,心髒支離破碎的痛著,早知道,還不如先死了,就不會有這些事情了。


    可是,穆辰怎麽辦呢?


    她想到穆辰,又睜開眼睛說:“賀言愷,你有沒有通知穆辰。”


    賀言愷剛推開門,聞聲迴頭,淡聲道:“我告訴他你累了已經休息。”


    穆皎扯了扯嘴角,譏諷的說:“你永遠都那麽周到,可為什麽沒有預料到,我會出現這種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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