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念白送迴白山別墅後,靳韶琛沒有在家久留,半個小時後,他從二樓書房直接下樓來了。


    李媽看到他,忍不住問,“少爺,你又要出門?”這個時間點,近十點了,出去有點遲。


    “嗯,”靳韶琛淡淡應了一聲,“我晚上不迴來了。”


    李媽聞言,挑高了眉峰,欲言又止,還是硬起頭皮叫住了他,“少爺,那個……那個少夫人還在醫院,你那個需要潔身自好,不要那個……”


    李媽“那個”了半天,語無倫次,不過該表達的深意,倒是表達得差不多了。


    靳韶琛的臉色忽的暗下來,握著車鑰匙的手指不由蜷縮了起來。


    李媽默默低下頭,自己好像逾越了,但她並不後悔。


    這個家,好不容易像樣了點,有歡聲笑語,熱熱鬧鬧,而不是以前那樣一室淒清,若是少爺趁著少夫人車禍鬧出什麽不好的影響,等少夫人安然無恙歸來,一定會不肯消停的。


    屆時,最可憐的便是小少爺了。


    室內的氣壓,陡然降至零下,安靜得隻剩下彼此深淺不一的唿吸。


    靳韶琛的眸光沉靜冷冽,眼睛微眯,盯著李媽,性感的喉結上上下下滑動著,半晌後說,“李媽,你也是別墅裏的老人了,我是怎樣的人,我以為你是最清楚的,沒想到讓我失望了。不過,你這麽為安諾著想,我替她感激你。以後,繼續為她著想吧。”


    忽的,他兀自一笑,“我去醫院看她,不用給我留燈。”


    說完,他瀟灑轉身,大步流星離開了。


    正在努力減弱存在感的李媽,聽了少爺的一番話後,徹底石化了。


    她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背,嘶了下,好疼,她沒有聽錯吧?


    少爺,剛才是在表揚她嗎?


    可憐見的,她伺候少爺數十年了,頭一次聽到少爺當麵表揚自己,盡管為的是少夫人的事情,她不由老淚縱橫。


    她家少爺開始有人情味了,懂得愛人了。


    少夫人當真偉大,短短的時日,不但讓小少爺重拾歡顏,連冷冰冰、不苟言笑的少爺都被徹底改變了。


    從小少爺那打聽到,少夫人的車禍挺嚴重的,短時間是迴不來了,她都有些想念少夫人了。


    迴頭問下少爺,需不需要自己過去伺候少夫人,醫院請的看護,哪有自己人來得盡心盡力,她年紀是大了,但照顧人的活計也照顧了大半輩子,連老爺子都讚不絕口的,否則也不會將自己留給少爺。


    靳韶琛到醫院後,並沒有立刻從車裏出來,而是在車裏待了兩個小時,他怕安諾還沒睡著,到時候去了也討不到半點好,隻能趁著夜深人靜她酣睡之中,偷偷摸摸過去。


    眼瞅著腕間的手表走得時間差不多了,靳韶琛才推開車門下來,沒想到一下車來,便聽到了旁邊的車子有動靜,在震動個不停。


    明亮的路燈下,他看清了對方車內有兩條人影在滾動,太饑渴了點,這可是醫院的停車場,這個時間點雖說是午夜了,但醫院裏人來人往的,這個點還是有人出沒的,也不知道避諱點。


    他雙腳未停,徑自離開,沒有興致圍觀全過程。


    他不知道的是,當他離開後,女人推開身上的男人,輕輕拍打了下男人的後背,嘀咕道,“剛才好像有人經過?”


    男人抬頭,看了下外頭,傾身覆了上來,“沒有。”低頭便去咬女人的脖子,又落下一個紅色的吻痕。


    女人也趁機往外看了一眼,原來是錯覺。


    “有人你不是更敏感嗎?”


    男人調笑。


    女人嘖嘖了一聲,“你對我的身體還真是熟悉啊。”


    男人臉上玩世不恭的笑容斂起,語氣染上幾分酸味,“哪有我表哥對你的身體熟悉啊?”


    “明錚,我現在愛的男人是你,不是別人,阮明瑞已經是過去式了,你現在現在時,還會是將來時。”


    女人說完,捧起了男人的臉,長睫輕顫,吻了上去。


    當男人的唇從她唇上挪開,落到鎖骨邊緣,女人睜開眼,眼神迷離又痛苦,沈安諾,靳韶琛,我現在的屈辱都是你們帶給我的,遲早,我會一一報複迴來的。


    如果靳韶琛遲一會走,就會認出這個女人是祁暖。


    此時的祁暖,已經被阮明瑞拋棄了,她借機靠手段搭上了阮明瑞的表弟霍明錚,隻是霍明錚這人的本事明顯不如阮明瑞,明明是霍家二少,卻被一個私生子大少給壓在了下頭,在霍氏處處受氣,若非自己小意溫柔討好他,他還不會這麽快就上鉤。


    祁暖輾轉於各色男人之間,一個條件不如一個,她心裏積壓的仇恨,也越積越深。


    今天她會在這,是知道霍明錚前來看他父親,他父親病入膏肓,他奉母命前來。


    他估計又受了父親不小的氣,她出現的時候,正逢他心灰意冷之際。


    她裝作巧遇,又體貼入微地安慰了一通,便被霍明錚拖進他的車內。


    她堂堂祁家大小姐,淪落到這樣的境地,她的驕傲,一點點被剝落,她的尊嚴,早就被踐踏至無形。


    ……


    靳韶琛推門進來,陪護床上的看護和衣而睡,應該是為了防止任何突發意外,病床上的安諾也沉沉而睡。


    他的進來,並沒有驚動任何人。


    他在病床前的椅子上落座,撐在床沿上,一瞬不瞬地注視著她的睡顏。


    她還活著,真好。


    那三天的噩夢,如影隨形,經常會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隻有親眼看到她,才能驅散這股莫名的恐慌跟不安。


    他的視線漸漸落到了她的手上,很想感受下她的體溫,掙紮了一番之後,還是放棄了。


    能夠坐在這裏,跟比起她驚醒後趕他離開,他還是選擇前者。


    他唿出長長的一口氣,喃喃自語,“安諾,你什麽時候才能原諒我呢?”


    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他的輕聲呢喃,沈安諾突然開了口,“變態,快放開我,我恨你。”


    宛若一道晴天霹靂,靳韶琛隻覺得整個人瞬間置身冰天雪地,冰雹從天而降,砸得他五髒六腑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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