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悠皺眉:“叉出去!”


    話她已經說得很明白,實在沒有多餘的力氣再去跟老太太計較。


    “這人沒了姓,等到百年後,閻王爺爺那邊也不會收。”


    老太太哭天搶地,夥計們再次駕著她。可惜這會,她的手卻抓在門上,無論如何都鬆不開。別說是她,就連沈福祥也跟鞋底長了釘子似得,死死的看著李氏。


    “芸娘,我知道你恨我。”


    “她不恨你。”


    爽朗的男聲屬於常逸之,他走過來,臉上是和煦的微笑,伸開雙臂以一種保護的姿態站在李氏和宜悠跟前。


    “成親前我問過她,她當真是盼著你好,甚至她還囑咐宜悠,等開春縣裏發糧種和農具時,盡量給沈家挑一些好點的,讓你們用著省點勁。”


    “說這些做什麽。”


    李氏頗為不讚同,她是這樣想過。可如今閨女有了身孕,穆然也不在,更別說鬧出這一出,她哪兒還會去為沈家盡力。


    再盡力,不也是吃力不討好?


    “我就是這麽一提,好,你不高興咱們就不說。”


    李氏臉色不再那般嚴肅,沈福祥看著,心裏比喝了黃連水還要苦。芸娘真的特別滿意這夫婿,才這麽會,他們已經是默契十足。


    “就是你,娶了這個喪門星?”


    “我娶的是芸娘,至於長生的姓,是我找人拿去縣衙改的。你們若是想問什麽,如今我人就在跟前,盡可隨意問清楚。”


    常爺自有一番大家氣度,連續幾個月的順遂,又讓他頗有幾分意氣風發的味道。如今他雖然穿著簡單,但隻是站在那,便讓老太太的無理取鬧統統退散。


    “怎麽能改了姓。”


    “姓名是爹娘給的,不隻是爹。不管是隨父姓,還是隨母姓均可。大越律便是這般規定,我也是按章程辦事。若是在這點上有疑問,你們盡可以去縣衙詢問一二。”


    “可是他姓了這麽多年沈,怎麽能突然改。他改了,我可怎麽辦?”


    常逸之先前還有些擔心沈福祥,畢竟一夜夫妻白日恩。芸娘雖然堅強,但內心卻頗為柔軟,難免會記掛著他。


    “我們差不多年紀,你怎麽辦這無須問我。”


    沈福祥臉一紅,看向前麵的人。都是差不多年紀的人,都是從兩手空空開始。僅僅一年的功夫,人家成了雲州有名的大富商,而他連一件冬衣都得靠閨女接濟。


    天壤之別,讓他自慚形穢。


    老太太這邊也迴了點神:“是啊,福祥他可該怎麽辦?”


    “沈四兄弟怎麽辦,不在我,不在芸娘,也不在宜悠和長生,而是在於你。他年富力強,從現在起攢下些銀錢,到老了也不至於無所倚仗。”


    隨著常爺迴來的明遠也點頭,他隨老爺雲遊過不少地方。在大越,雲州真可謂是極好的州郡。這裏沃野千裏風調雨順,農戶年年有餘糧,一般人攢個二十年,省著些也足夠花用一輩子。比起那些崇山峻嶺中的村落,雲州當然更容易生存。可惜這一年他看來,豐衣足食滋生的欲望,讓許多富庶的人心思扭曲,整日的不痛快。


    眼前這位老太太,雖然中風但仍然滿麵紅光,顯然是閑的。


    “哪有自己養自己的,向來都是養兒防老。”老太太據理力爭,芸娘和麵前這人都夠有錢,長生日子也不差。


    “長生養著福祥,福祥伺候著我,這才是正理。”


    宜悠已經對這想法麻木了,走到常爺前麵,她諷刺的笑道:“你是不是想,穆大哥發了縣尉的俸祿,我拿迴去孝敬沈福祥。他能花多少用多少,剩下的自然得給你。還有長生,他的東西也要這般處置。”


    “這是當然。”


    沈福祥有心勸阻,老太太卻昂首挺胸,眼中全是孺子可教的欣慰神色。


    “做你的春秋大夢!想要這麽幹,先讓春生將銀錢寄給你。畢竟他是你的嫡長孫,當初分家時你說長子長孫養家,所以要得大頭,如今也到了他該養家的時候。明遠,你派個人,去越京把春生叫迴來,孝道最重要。”


    “穆夫人,小的這就去。”


    “孝道大於天,親事和科舉全都給孝道讓路,先讓春生孝敬再說。”


    老太太急了,她還等著乖孫子考取功名。今日登門前來,也是為了多討要些銀錢,好送到京裏去給春生鋪路。


    “你們先,他離著那麽遠,哪兒能說迴來就迴來。”


    宜悠上前一步:“你當真是糊塗,長生他姓李,沈家族譜裏沒有他這號人。平常見了麵對你客氣些,那是情分,你可別把這當理所應當。”


    “果然我就知道,你們改了姓就是不想管我們。費心費力的把你們養這麽大,良心全讓狗吃了。”


    宜悠拍拍手,眼睛卻是分外明亮,她等得就是這一刻。


    “方才來時,你口口聲聲喊著改了姓的人,死後成孤魂野鬼。如今終於說實話了,就是圖這點錢財。至於費心費力地養大,我怎麽不知道。沈家是怎麽對我們娘仨的,別人不清楚,難道你還不清楚?”


    雖然極力拔高了聲音,但她心中卻是沒有絲毫憤怒,同老太太置氣不值得。


    “你……天殺的這是……”


    常爺走到宜悠前麵,對著她跺跺腳,咳嗽一聲:“該問的你也已經問明白,下麵也該是我說話的時候。你們腳下站的這塊地,乃是我常府所有。如今你們跑來哭天抹淚,這已經可以算私闖民宅、尋釁滋事。今日我就不上告官府,若是再有下次,就不會這般簡單。”


    斬釘截鐵的說完後,他給邊上人使眼色:“叉出去,往後再有人來,直接送走。”


    宜悠站在李氏身旁,聽到此言總算是放下心來。這裏是常府,即便下人聽她的,但事實上還是常爺說話最管用。


    大戶人家待人接物自有一套,就拿京城常家來說,這般龐然大物怎麽會沒有個仇家。若是遇到那魚死網破的,直接撞到府門口南牆死了,那豈不是晦氣又丟人。


    但許多年來,這種事情卻從未發生過。其中的一項原因,便是因為大戶人家警戒森嚴。不隻是院牆裏麵的規矩完整,還有院牆外麵也有足夠的護衛。雖然比不上皇上住的紫禁城,但是一般人靠近些,就會被人盯著。但凡發現有尋釁滋事的跡象,侍衛會立刻處理。


    如今常爺用的便是這一套,之所以沒攔下來,是因為這是沈家的人,常逸之特意給他們留兩分顏麵。如今兩分顏麵被全數削去,即便她想再來鬧事,也定接進不了常家。


    日後很長一段時日,她應該不會再見到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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