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般想著,但她卻絕不會直接說出來:“兩個孩子還小,怎麽都得過個兩三年再說。”


    “那倒是,隻是不知兩三年後春生如何去尋你們。畢竟越京那般大,即便不是有心躲藏,想要找一人也如大海撈針吧?”


    立刻有人開始笑起來,主簿咳嗽下:“此事還用不著穆夫人來管吧?”


    宜悠點頭:“那是自然,我隻是詢問幾句。畢竟穆大哥曾與你共事,兩句關切總是應該。”


    穆然站在宜悠邊上,拱手朝先主簿說道:“陳兄,此一去祝你前程似錦。春生我也見過幾麵,他與杏姐兒……很般配。”


    宜悠聽著這停頓,鬱卒了一晚上加一早的心終於忍不住笑出聲。般配,真的很般配。全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狐假虎威之人,一丘之貉在一起,應當很有共同語言。


    巧姐也上來恭喜起來,雖然她未婚,可她地位擺在那,她說話比宜悠還要管用。


    見章氏沒有製止巧姐,來送行的雲縣大小官員紛紛恭喜。一時間竟是直接把這一家子堵在了路上,宜悠退出來,頻頻往後麵望去。果然沒過多久,就見程氏和春生走出來。


    “這邊。”


    她擺著口型,輕輕地招手,見主簿一家迴頭,她也開始笑道:“夫人和杏姐兒有所不知,昨日我等說起今年春闈,想到雲縣第一才子春生,特意給他湊了些盤纏。如今他們已經決定入京讀書順帶趕考,正好與你們順路。”


    程氏走過來,看著這架勢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春生被杏姐兒一家嫌棄,她當然知道。可在她心中,自己兒子是個有本事的,隻要借上這個梯子,將來得了功名也不會辱沒杏姐兒。


    “夫人,昨日我登門拜訪,你不是同意一道走。”


    主簿全家人一個頭兩個大,春生卻直直的盯著杏姐兒,望著那如花的容貌,他頗為滿意。像他這樣的風流才子,合該有佳人相伴。二丫還算識相,給他選這麽一門好親事。


    既然如此,往後他可以報複的輕一些。聽聞此家與如今高升的先知州大人有關係,如今也要去京城,這可是最強助力,他定不能放手。


    當即他站在前麵,擺出最為翩翩的姿態。


    “伯父、伯母、杏姐兒,我自知如今配不上杏姐兒。可你們相信,日後我隻會有她一人,今生今世絕不辜負她。日後我會一如既往努力讀書,給她安穩富足的日子。”


    當著眾人麵,他對杏姐兒的愛慕之意傾吐而出。而後他轉向主簿夫婦,深深的鞠一躬,長久站起來:“還望你們給我這次機會。”


    他的態度端得是十足真誠,連宜悠都差點有些感動。不過這也隻是一瞬,記憶中的春生可從不會向人低頭。前世他曾經受人其辱,無奈的道歉。迴家後他便與程氏找到知州府,借助她的權勢調出衙役,直接將那人給揍一頓,揍得兩顆門牙都沒。


    這樣的人姿態放的越低,證明他心中越是不平靜。若是讓他一直處於低潮還好,一朝得勢,他怕會瘋狂報複。


    深深的看了主簿家一眼,日後你們怕是有得受。有這些人牽扯著經曆,春生也不會整天想著怎麽對付長生和利時。這邊是她的目的,有此一條,她也就能足夠放心。


    “看這孩子說得真好,他對杏姐兒可當真是癡心一片。老陳,寧欺白頭翁,莫欺少年窮。”


    眾人紛紛勸著主簿,春生還鞠躬在那。主簿騎虎難下,他被夫人說動了,想送閨女入宮。所以昨日,夫妻二人合演一場戲,告訴程氏他們得出了正月雪開始化才會上路。


    雲州離月經並不遠,快馬加鞭兩三天就能到。越京那般大,等他們安頓下來,這娘倆上哪兒找他們去,口頭的親事自然也不會做數。等閨女在宮中混出頭,再有人說此事,那簡直是找死。


    如今計劃全數被打亂,他臉色陰沉的站在那,一言不發。


    最終打破僵持的還是章氏:“去越京得有官府開的路引,你們可有?”


    主簿夫人忙問道:“是啊,便是一道上路,到雲州門口你們也會被攔下來。”


    杏姐兒嫌惡的看著春生,不就是一個醜八怪窮酸,還想娶她。她可是要入宮做娘娘的人,看這母子二人,身上所有的東西加起來,還沒有她手上的鐲子值錢。她怎麽可能放棄大好的前程,嫁給這般人。


    程氏愣在那,她最遠也就到過雲州城,都是雲州人,說著雲州話,自然沒人會攔她,如此她也從不知出雲州入越京需要路引。


    當即她滿懷希望的看向二丫,此事是她一手撮合。既然她不想在雲州看見他們母子倆,那就得把一切事辦妥帖了。


    “二丫,你幫幫忙。”


    雖然說著幫忙,程氏口氣中卻不由的透出一股命令。宜悠皺眉,若是平時她自然不會計較這些小事,畢竟路引對穆然來說也是舉手之勞而已。可程氏卻像賴上他們般,這讓她直接不想幫。


    她沒有義務去做這些,以兩人關係,她幫忙時情分,不幫是本分。即便她不幫,她就不信程氏會舍得放棄這麽一樁穩賺不賠的買賣。


    想明白後她直接退後一步,躲在穆然身後,老神在在的看著得意的主簿一家。


    “娘,路引自有官府發放,你不用去求二丫姐。知州大人,您為官福澤一方,春生向來崇敬。不知今日,可否為我入京趕考開一路引。”


    穆然朝陳大人點點頭,寬袖子底下的手拉住宜悠,示意她莫要往心裏去。


    宜悠直接搖搖頭,她並不在乎春生,她也不用春生的看得起來證明自己的地位。


    “自然可以。”


    說是路引,其實就是當地父母官的幾個字,再加個私印。雲縣所有官員均與主簿一家不和,自然樂得看他們倒黴。當即有人提筆草擬路引,章氏拿出印信遞給夫婿,他在上麵蓋章後,交由六處書吏備案,剩餘一份則是給了春生。


    “隻要是良民,便可自由在大越通行,這便是你們的路引。”


    春生萬分感謝,迴頭時趁人不注意,挑釁的往宜悠這邊看一眼。宜悠絲毫不在意,迴給他一個燦爛的笑容。趾高氣昂的春生頓時如戳破的皮球般,耷拉下精神。


    見路引到手,宜悠向前一步:“春生、春生娘,你們也莫要太過擔心。大越各州有宵禁,主簿家定會在雲州逗留一晚,你們快些趕路也能通行。主簿讀過不少聖賢書,定也不會吝嗇幫他們這忙。”


    希望升起又落空,主簿心裏別提有多憋悶。


    宜悠唇角揚起,這兩家總算是送作堆,以後便任由他們相愛相殺就是。可惜了,前世杏姐兒頗得陳德仁喜歡,很有可能成為他的寵妾。可主簿心高,滿門心思的送閨女入宮,不成後隻得想著法送給陳德仁。


    這輩子,她與陳德仁怕是再無可能。不過陳德仁與春生,選擇後者也算是杏姐的造化。


    **


    眼看時辰不早,送走章氏,主簿一家忙不迭的往雲州趕。不過宜悠並不擔心,門禁擺在那,他們就是想甩也甩不掉春生。


    果然下午她便得信,春生母子搭上了縣衙最後一輛馬車,火速前往雲州與主簿一家匯合。


    “哎,總算了了一樁心事。”


    宜悠盤腿坐在炕上,麵前擺著兩張灘羊皮,比劃著大小,她開始裁剪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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