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知道,還是錢叔厲害。”


    “你是見沈福海,還是那沈福愛?沈福海就在那邊……喂,你們幾個悠著點,鬧出人命我也沒法管。”


    順著錢叔聲音看去,宜悠隻見牢房中幾人,正在對一團肉拳打腳踢。


    “勞煩錢叔,可否將那他身上最破爛的那件衣裳給我。”


    錢叔聽她是夫人派來的,本就讓著三分,如今又見她態度恭敬,自無不應之禮。


    “你們幾個,把他外麵褂子扔出來。”


    宜悠接過,捏住一角,看那幾乎不見原樣的外褂。穿過陰暗的走廊,她掃了沈福海一眼,昨天還一副族長派頭,僅在牢內呆一天,他便成了一幅沈老太太都忍不住來的豬頭樣。


    “錢叔,走吧。”


    **


    漫長且饑餓的等待中,沈福愛絕望中出現了幻覺。聽到門大開的聲音,她癡癡的望過去。


    “娘來救我了?”


    “沈老夫人被擋在外麵。”


    截然不同的聲音,令她驟然清醒。


    “怎麽是你這毒婦!”


    宜悠自是聽得一清二楚,話在耳邊打轉,而後直接溜走,不留任何痕跡。對不在乎的人,她向來不會過多在乎。


    “沈大小姐別來無恙,說起來,你這一輩子比我娘要幸運許多。”


    “那個毒婦,是她活該。”


    “真是個好命的人,如果沒有沈福海,你能一直好命下去。”


    “還不都是你害的。”


    “我害了你?事到如今,你竟然還不清楚?如果未有當年之事,我能憑空捏造?若不是沈福海藏起那元帕與藥包,能被我抓到把柄?


    沈家人多嘴雜,你能藏十年,誰能保證下一個十年不會被發現。沈福海那般作為,族內早有看他不服之人,不是我,也會是別人,早晚此事會被曝光。”


    沈福愛疲憊的坐在地上,腦海中全是她方才說過的話。


    “如何淪落到這死牢,難不成你還不清楚?是沈福海說,當初是你不知廉恥,引、誘、於、他!”


    字字擲地有聲,在密閉的死牢中迴旋,打在沈福愛心頭。昏迷前那句話,一直是她的噩夢。昨天還口口聲聲說著愛她,帶她來縣城散心的二哥,竟然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將她推落於這死亡的深淵。


    “我要見娘,我要問問二哥為何如此對我,當年……我要見她!”


    宜悠敏銳的抓住“當年”二字,果然她所料不差。沈福海老奸巨猾,不是易與之輩。所以她順著心中的疑惑,從沈福愛之處下手。


    “娘一定會救我出去。”


    “癡、心、妄、想!”


    “娘、娘……”


    宜悠將沈福海衣裳仍在她頭頂,夾著血液的腥臭讓她醒來。


    “你捫心自問,在沈老夫人心中,你與沈福海誰的分量更重!”


    “我也不跟你繞彎子,今早沈老夫人曾過府求我。她隨身攜帶四通錢莊五百兩銀票,隻為打通關係,救沈福海出大牢,繼續享族長榮華。”


    沈福愛麵露驚喜:“娘來救我們了。”


    “挺清楚,是救沈福海,這其中未有你。大越律明令禁止兄妹通|奸這等傷風敗俗之事,違者必當除以極刑。你二人之事,一縣之地人盡皆知。你且好生想想,若要沈福海脫罪,當如何辦?”


    她語速極為緩慢,引著沈福愛自覺往那方麵去想。既然大家都知道,以沈家之力,還不能讓那些人盡數閉口不談。如當年那般強壓不行,剩餘之法便是:


    “難不成,要找替罪羊?”


    “是啊,替罪羊就、是、你!沈大小姐,我雖與你關係不好,但你卻知我自小便是直腸子。今日話且與你說明,昨日沈福海就曾言明,乃是你引誘於他。


    年少之人,中了那等虎狼之藥,即便做下不軌之事,也可漸漸被世人諒解。而你,卻要背負這罵名,死後都不得安息。”


    “不可能,娘不會那般對我。”


    “事到如今,你還自信自己在老太太心中地位,可以重過沈福海?若是真如此重,這些年你手中豈會丁點也無程家掌家之權?”


    “掌家權?”


    沈福愛重複道,心中卻是起了驚濤駭浪。這些年她於程家確實自由,可卻並無多少人尊重,是以出事之後,她自知無自保之力,隻得第一時間逃迴娘家。


    當時她掩耳盜鈴,隻聽信娘所言:掌家那等瑣碎勞碌之事,怎可麻煩我們福愛。福愛隻需打扮的漂漂亮亮,娘和二哥自會護佑你一世。


    宜悠見她麵色驟變,也知自己蒙對。宗婦不掌家,本身就是一種侮辱。而依老太太見識,說法不過是那有數幾種。


    “老太太是否威逼利誘,言明掌家辛苦,不欲勞煩於你。且程家對你心懷芥蒂,須得徐徐圖之,潤物於無聲。又因後來產女,便教你一顆心放於孩兒身上,不要顧及其他?”


    “你怎會知道?”


    “若是我,也會這般說。先穩住你,沈福海便可高枕無憂,而她繼續做族長之母,隱在暗處掌一族大權。”


    沈福愛搖搖欲墜,過往那些疼惜的話語,背後竟隱匿著如此險惡的用心。聯係種種,她便心生怨念。若不是二哥,如今她還好好呆在程家,做那富貴的族長夫人。若是娘肯多盡心,這些年她插手程家事物,牢牢掌握權力,也不會於事發後,毫無應對之策。


    如今她竟然再被當做棄子,保全那萬惡的二哥。既然他們不仁,她也不叫著二人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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