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南府當真沒有秘密可言,上午知府夫人打發陪房去了徐家,下午川南府大小官員便都知道了,徐家再派人替帖子,各家態度立馬轉了個彎,都接了帖子說當日必到,就連劉同知和梁同知的夫人都笑盈盈地將人叫了進去,說了幾句話還賞了上等封。

    等送帖子那人一說,寧氏歎息道:“這些人家都看著知府的臉色行事,不敢越雷池一步,可見孟知府在這川南是個說一不二的主。”

    青青冷笑道:“這孟知府一看就不是幹淨的,指不定和鹽商勾結了什麽,咱們一來觸動了他們的利益,也難怪他們表麵上的功夫都懶得做了。”

    寧氏嗤笑了一聲,道:“如今後悔的是她們,沒弄清底細就將咱家得罪了,估摸著此時不知道怎麽懊惱呢。之前他們定是認為你爹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同知,又沒法親自上折子給皇上,凡事有知府在,咱家翻不出花去。誰知人算不如天算,她在也沒想到咱家還有個得寵的小郡主能直達聖聽,這迴啊你爹可是沾了你的光了。”

    青青抿嘴一笑:“我爹就是不經過我也能上密折給皇上的,隻是孟知府不知道罷了。不過咱們與這些官員也不過是暫時的平和罷了,以後翻出事來,早晚得翻臉。”

    寧氏歎息道:“消停一陣是一陣,起碼現在你爹當差的時候那些人不敢明麵使絆子了。”

    母女兩人正說著話,朱朱抱著剛睡醒的朱寶進來了,青青讓了個座位給她,伸出手指去摸朱寶的臉蛋:“寶寶,叫姨。”

    朱寶睜著圓咕嚕的眼睛好奇地看著青青,青青又摸了摸她的小手:“叫姨。”

    朱朱見青青一本正經地教朱寶說話,忍不住笑道:“這孩子說話晚,到現在爹娘都不叫呢。”話音剛落,就見小朱寶一把抓住了青青的手指,口舌清楚的叫了聲:“姨!”

    這下可把青青喜歡的不得了,連忙從朱朱懷裏將孩子抱了過來,笑道:“再叫一聲。”

    朱寶眨了眨眼,咯咯地笑著:“姨!”

    青青哈哈大笑,在朱寶臉上狠親了兩口,朱朱又好氣又好笑,拿手點了點朱寶的額頭:“連娘都不叫一聲,倒先會叫姨了,真是個小白眼狼。”

    青青摟著朱寶軟綿綿地小身子,親熱地和他頂了頂額頭:“寶呦,你娘醋了,你趕緊叫聲娘哄哄她。”

    朱寶咯咯笑著用小手摟住青青的脖子,露出八顆牙齒:“姨!”

    寧氏和青青忍不

    住都笑了起來,朱朱捂著胸口道:“白生養他了,平時見我親熱,一瞧見更漂亮的姨母就把親娘給忘了,迴頭把你送你姨母家讓她養你吧。”

    青青哈哈大笑,哄著朱寶指著朱朱說:“叫娘!娘!”

    朱寶伸開手臂,朝朱朱做了個抱抱的手勢,清脆地喊道:“娘!”

    一句稚嫩甚至有些含糊不清的“娘”字頓時把朱朱的眼淚都叫出來了,抱過朱寶,朱朱紅著眼圈道:“再叫一聲娘聽聽。”

    朱寶似乎對這個叫人的遊戲玩夠了,看了眼他娘又哼哼呀呀地想到榻上去玩。朱朱拍了把朱寶的小屁股,把他放在榻上,朱寶爬了幾下,扶著榻桌站了起來,踉踉蹌蹌地學走路。

    青青看著眼圈發紅的朱朱,忍不住笑道:“這就哭了,等以後會說話了,到時候見天叫娘,那時候你才想哭呢。”

    寧氏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可不是,青青小時候就是個嘴碎的,整天啥也幹不成,跟在我屁股後頭叫娘,煩的我都想拿針把她嘴給縫起來。”

    朱朱比青青年長三歲,到是還依稀記得當年的情景:“我記得青青說話早,一兩歲的時候就滿嘴的話,見天不是跟著娘就是纏著祖母。祖母箱子裏藏的那些果子糖塊,都被她一塊一塊的尋摸了去。每迴祖母狠下心來不給她,她就坐在不住嘴的說,說的祖母頭都大了,隻能趕緊開箱子拿吃的把她嘴堵上,這才落一個清淨。”

    “是呢!”寧氏掩嘴笑個不住:“那時候咱家就一個浩哥是男娃,又是長子長孫,每迴買吃的都說是給浩哥吃,結果多半都進了青青的肚子。”

    青青聞言忍不住笑了:“祖母就愛拿果子糖塊逗我,她要是不告訴我有好吃的,我哪知道她箱子裏有啥?”

    朱朱笑著睨著她:“你就得了便宜還賣乖,祖母那是真疼你,一提到你就眉開眼笑的,我瞅著疼你比疼大哥還甚些。”

    寧氏道:“可不是,你爹剛得了旨意知道要外任的時候,你祖母就說她留著京城照看你三叔一家還有浩哥、青青,沒幾天聽說青青和子裕也要來四川,你祖母立馬要收拾箱子迴鄉下,完全忘了說照看兒子和大孫子的話。”

    朱朱笑了一會,說:“咱們在這念叨祖母,也不知祖母在家會不會打噴嚏。”

    青青笑著搖了搖頭:“她打什麽噴嚏啊,隻怕這會又不知道和鄉親鄰裏的講什麽故事呢,咱在京城那些事夠她在家裏說好幾年的。”

    青青說的話再沒

    有不準的。此時灃水村,徐婆子頭上帶著貂狐抹額,盤腿坐在炕上鋪著的大狼皮褥子上,炕上凳子上圍坐了不少鄉親都在聽她說話。

    如今正值冬季,灃水村的莊稼人都閑了下來,和徐家關係要好的婆娘們吃了飯收拾了家裏,便都拿著針線都往徐家來了。往凳子上一坐,屋裏暖和不說,還有丫頭專門給她們倒茶水拿果子,再聽聽徐婆子講講京城的事,聽了稀奇還長了見識,迴娘家或者走親戚時候學上一學,哪家不高看一眼呀。

    老鄰居李婆子坐在炕沿上,看著徐婆子頭上皮毛抹額,忍不住咂舌道:“徐嫂子你家現在真是富貴了,還在腦門上整了塊皮毛,屋裏這麽熱你也不怕捂得慌。”

    徐婆子一臉“你什麽都不懂”的表情看著李婆子:“這你就不知道了,京城裏那些老夫人都這麽戴,我進宮的時候太後頭上戴的那個才叫富貴呢,鑲金嵌玉的不說就上頭那花紋也不是十天半個月能繡出來的。我去鎮國公府,那家的老太太是超一品的誥命,超一品你們懂不?”

    眾鄉親全都迷茫的搖了搖頭,徐婆子抬眼想了想,道:“反正就是品級老高了,咱縣太爺見了他都得磕頭。”

    眾人恍然大悟,齊聲:“哦!”了一句。徐婆子接著說:“我常去她家聽戲,她那抹額一天帶一個,一個月都不帶重樣的。我起初也不愛戴這玩意,是咱家郡主孝敬我,親自給我做了幾個,讓我輪流著戴,就這個是用的貂狐的皮毛,還有那種鑲寶石的、拿金銀雕花的,不瞞你們說我戴上那種都不敢動,就怕上頭的寶石掉了讓人撿了去。”

    鄉親們聞言十分讚同的點頭:“就是,寶石啊金啊銀啊,藏箱子裏才安全,戴頭上丟了可咋整。”

    大光朝抹額隻在富貴人家流行,或者極北的寒地受人追捧。平陰鎮這裏冬天不算冷,因此戴抹額的人並不算多。隻有鎮裏有幾家有錢的人家從府城見過學了戴去,像村裏的人連聽都沒聽說過。

    這些婆子們挨個都湊跟前瞧瞧這玩意是怎麽做的,徐婆子還特意拿出了一個外用綢緞、內以絲綿襯裏、外表施以彩繡的抹額給鄉親們瞧。

    這可是京城戴的新鮮玩意,過了沒幾日,這灃水村的女人們不管年輕年長,家裏寬裕的都弄了一個抹額帶,家裏有些閑錢的買了兔毛做一個,舍不得買兔子皮的也有拿找了塊棉布縫了兩層上頭鏽些花樣也十分漂亮。

    等這些人再來徐婆子家,徐婆子見每人頭上一個抹額,頓時有些洋洋自得,覺得自己是個時興的老

    太太,帶動了整個村裏的潮流。她還煞有介事地指點她們:“你這個抹額和你衣裳的顏色不配,你很該穿一個石青色的衣裳才壓的住顏色。”

    “狗蛋她媳婦,你年紀那麽輕怎麽不塗香膏,看看臉上都吹的有些紅絲了。不是我說,你們這些年輕的不打扮起來,等到我這個年紀打扮了也不好看了。”狗蛋的媳婦摸了摸自己有些皴了的臉,又瞅了瞅徐婆子明顯白了不少的皮膚,忍不住問道:“大娘你這是擦了你自家做的香膏吧,我記得我剛嫁來的時候,您老臉上可沒這般好顏色。”

    徐婆子忍不住又顯擺起來:“我用的香膏鋪子裏可沒的賣,那是咱家郡主拿了個藥方單獨配的,裏頭都是人參、靈芝、蜂王漿這樣的好東西,配那一小盒就不知得費多少銀子。這用胭脂的時候也有講究,我家郡主說,要洗了臉先用玫瑰水撲一撲,再抹上這香膏,隻消一個月就能瞧見臉上變白變嫩的。如今俺家給宮裏進的胭脂,就有這一種,連太後娘娘都讚不絕口呢。”

    聽著徐婆子一口一個我家郡主,鄉鄰們都羨慕的沒法,這徐家怎麽這麽好命,兒子當了官不說,孫女比兒子還有出息。在村裏,原本男娃都比女娃招人喜歡,可打聽徐婆子見她提她家郡主後,一個個都轉了思路,也開始重視起女娃來,萬一以後能封個郡主啥的呢?

    青青雖猜到徐婆子在家裏顯擺,卻沒想到自己成了她顯擺的重要內容,更想不到家裏那些淳樸的鄉親們會在徐婆子的引導下,會懷揣了這樣一個偉大的夢想。

    ***

    朱子裕從太平寨迴來,又帶著精兵以及同知府的衙役到容縣抓了王有德迴來。徐鴻達也不著急審他,叫人把他關在角落裏一個昏暗無光的牢房裏,一天隻給兩碗粥,先餓他幾天再說。

    王有德雖然是王家的旁係,但因他腿腳麻利辦事利索,因此有些見不得人的事王家當家人王明恩都交給王有德去辦。

    王明恩在川南一帶赫赫有名的鹽商,雖擁有的鹽井數量不如張家多,但王明恩會經營,又在重慶、沙溪、漢口等地開了不少鹽號,生意做得紅紅火火的。據說王家那些鹽井、鹽號、商鋪、加上莊稼的出息,每天足足有五十公斤銀子的進項。雖不如張家一樣富甲全川,但也是有分量的鹽商了。

    王明恩發家,除了會經營有氣運再一個就是足夠狠辣,在他眼裏就沒有什麽事不能拿銀子擺平、就沒有什麽人不能拿銀子搞定。

    這些年,王明恩靠鹽井攢下了千萬兩銀子的家當,整

    個家族在川地如日中天,這個時候朝廷無論是想收迴鹽井還是增加稅負,王明恩都不樂意。

    李巡撫落馬死了,剛消停了半年,又來了徐鴻達和沈雪峰兩個指明負責鹽業的官員,明擺著朝廷對川南井鹽還不死心。王明恩在探訪孟知府時,從他的隻言片語中察覺到對徐鴻達的不滿,便認為他沒什麽靠山,遂起了刺殺的心思。

    原本覺得這事本該萬無一失,畢竟跟太平寨合作過多年,彼此還算了解,太平寨這麽些年還沒有失手的時候。可千算萬算,卻沒想到太平寨會派出那樣兩個貨色出去行刺,結果徐鴻達沒死,太平寨的刺客反而被抓進了大牢。

    王明恩在商海裏沉浮多年,經曆了不知多少驚濤駭浪,此事一出他倒十分冷靜。先讓心腹給太平寨的陳四海送了五千兩銀子的封口費,又打發王有德趕緊出去一避。

    可惜,計劃再一次落空,陳四海倒是嘴硬,但仗不住有個沒事路過的孟鬆,被恐嚇了一番說了個一幹二淨。陳四海自知有負王明恩的重托,打發心腹將銀票送了迴去。

    王明恩收到口信後倒也沒慌亂,想著好歹王有德跑了,到時候死不認賬想必徐鴻達也拿王家沒招。

    誰知計劃去陝西的王有德剛走了幾日,在途中遇到一城鎮想著進去打尖休息一天,結果剛進城還沒找好客棧就先瞧見一家賭坊,也不知怎麽鬼迷心竅的鑽了進去,半天功夫就輸光了隨身帶的銀票,隻能偷摸的溜了迴來。可他前腳剛到家,還沒和媳婦說上兩句話呢,朱子裕就從天而降,將人拿了個正著。

    一樁樁事仿佛冥冥之中有人控製一般,一連串的意料之外頓時讓王明恩束手無策。王明恩對自己的堂侄王有德也算了解,這不是個骨頭硬的主,想必受些刑罰就能將自己賣了。如今之計,隻有殺人滅口可破,到時候死無對證徐鴻達也奈何不了自己。

    可惜王明恩不知道,徐家人打青青出生後凡事都順當無比,徐鴻達身上的福運可比向來順風順水的王明恩強的多。他和徐鴻達之間的對決,鹿死誰手還未然可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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