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怎麽形容我此刻的感覺呢?文藝的描述我來不了,直白點說,就是被人扇了一巴掌,偏偏還沒有還手的力氣。隔了好幾秒,那一對嬉笑的男女身影都消失在我的視線裏了,我才找迴一點點丟失的自尊。


    不知道為什麽,我居然覺得慶幸,慶幸他們兩人,沒有看到我。可轉念一想,就覺得這種慶幸未免也太不符合我梁小白的一貫作風了,照理說,現在這個時候,我應該扛著煤氣罐直接衝過去呀。


    本姑娘什麽性格,死了都得拉一墊背的,而此刻,卻眼睜睜的看著那對狗男女從我麵前走過。


    心口的憤憤不平轉換成現實,我一個快步衝上去,左看右看,那兩人已經不知所蹤了。


    我感覺自己跟個傻逼似得站在這兒,於是拿起手機,給趙陽去了電話。


    電話沒有接通之前,我想到的台詞就是質問,然而響了兩聲之後,我心慌了,直接選擇了掛斷。


    大約是每個女人都有的小聰明吧,浮現在腦海中的,不是我要赤裸裸的與趙陽對峙,而是試探。


    試探做什麽?為什麽就是測試這個男人對自己的忠誠度,這種十幾二十歲最喜歡玩的把戲,這一刻卻湧上了我的心頭。


    我想一想,覺得挺不值得的,他趙陽到底有多大的魅力,竟然讓我容許自己一步步的向傻逼靠近?他趙陽到底有多大的能耐,要把我騙的跟個傻逼似得團團轉?


    我是一個有想法就一定會付諸實踐的女人,所以當我咬牙切齒的迴想著不久前的那一幕時,便給趙陽去了電話。


    打電話的時候我瞥了手機屏幕,這才發現,最近一段時間,我太寵溺這個男人了,不知不覺,我給他打電話的次數,已經遠遠超過了我的預期。


    “喂?”


    電話接通,我輕輕地咳了一聲,說:“趙陽,我想了想,有些事在電話裏說不清楚,我們見一麵吧,你現在有空嗎?”


    我不是沒腦子的女人,論起玩心眼,本姑娘也是一把好手。


    可我也瞧不起現在的自己,兩個人的感情最可貴之處在於坦誠相待,我現在跟趙陽玩起了這種遊戲,等於直接拉低了本姑娘的水準。


    “我現在在忙,小白,我不是跟你說了嗎?我二哥和嫂子的事情有很大的誤會,你必須多想,這件事結束之後,我會一五一十的跟你解釋,好不好?”


    “你現在在哪裏?”終於還要問出這個問題。


    “我……我在吃飯。”趙陽說這句話的時候有些猶豫,“你放心,我二哥還是喜歡嫂子的。”


    我盯著屏幕,這才發現,眼前一片模糊,而後,兩滴眼淚劃過臉頰,我吸了吸鼻子,說:“趙陽,真是辛苦你了。”


    辛苦你這個時候,還得編出一句謊話來敷衍我。


    有些事情,最怕拖延,欺騙還是敷衍,利索的給自己一個答案,遠遠比之後認識清晰傷害要小。


    這個事情,我以前就知道。


    黑子在第二天中午給我來了電話,說是房子找到了一個合適的買家,對方看到小潔房子的戶型十分喜歡,再加上價格也挺合適,順利的話,今天就能把手續給辦了。我沒想到黑子在這件事情上的辦事效率那麽高,立即將這件事匯報給小潔,一來我是覺得她需要再作考慮,再者,賣房子可不是小事,看她是否需要跟家裏人再做交涉。


    小潔的態度十分明確,她擔心的倒是另外一件事——她還沒有找好住處。


    朋友是用來做什麽的?不就是關鍵時刻遮風擋雨的嗎?於是乎,我們一起跟買家見麵,當天就完成了基本手續。


    黑子得知小潔要搬家,自己主動留下來幫忙,要知道,搬家這種事情,沒個勞動力肯定不成,所以我們也沒有拒絕黑子伸出的援手,這貨長得高大,做事麻利,這樣一來,倒是大大節省了我們搬家的時間。


    小潔的心情不用說肯定複雜,相比之下,黑子則對我的閨房更感興趣,便忙活,還誇我很會持家。


    我想安慰小潔,卻不知道從何安慰,我明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我尊重她的一切選擇,並且無條件支持。


    黑子幫忙這件事,雖說是帶著追我的目的,可人家真真正正的幹了實事,腰酸背痛的樣子,也著實搞笑,本姑娘想表達謝意,人家隻求一碗拉麵。


    “你這人真是的,你自己算算,我欠你幾頓飯了,一碗拉麵就清算了,太吃虧了吧。”我將煮好的拉麵端到黑子麵前,一臉的不屑。


    黑子傻笑了兩聲,挑著筷子嚐了一口,翹起大拇指,說:“我爸當初下定決心娶了我媽,就因為一碗拉麵,我爸說,一個姑娘能親手給你煮麵,那就是天大的福氣。”


    “別,我這可是為了表達謝意,不是心甘情願。”說這黑子人老實,怎麽聽了他說這句話之後,覺得這人給我下了個套似的。


    “對了,文浩出院了,”黑子十分識相,沒有繼續我剛才的話題,說:“他身上的傷還沒好全,我聽說是因為你姐們的事兒提前出院的,我們在一起玩了兩三年,我還是第一次瞧見他這麽心疼一姑娘。”


    看吧,一個男人真正的心疼一個女人,根本不會用所謂的搪塞來給自己找借口,心疼就是疼惜,疼惜的,會讓這個男人忽略自己。


    我是旁觀者,當然看清楚了這一點。


    “梁小白,要不明天你和你姐妹一起去看看文浩吧,他這人臉皮薄,想著你姐們,自己不好意思開口。”


    我不知道自己這種故意性的“撮合”是否正確,可我清楚,相比曾先生,梁文浩更是一個值得托付的男人,所以,我答應了黑子。


    一碗麵吃完,黑子起身離開,我送他到樓下,他示意不必再送,我剛準備說話,這會兒手機響了,瞥了一眼屏幕,居然是趙陽打來的。


    我對這個男人的坦然,可以做到隨時隨地接電話。


    “小白,有件事我想麻煩你。”趙陽一開口,就是帶著為難的語氣。


    “如果是違背我原則的事情,我個人建議,你還是省點口水吧。”我沒發火,隻不過語氣裏沒有帶著一絲情緒。


    “小白,別生我氣了好不好,我知道你現在對我有誤解,不過沒關係,因為我已經說服了二哥,馬上你就會清楚原因了,”趙陽的聲音裏帶著一絲得意,說:“現在就是有一點比較難辦,我二哥是好麵子的人,他知道他沒有處理好自己和嫂子的事情,又偏偏拉不下麵子,不過我跟他說了,男人嘛,錯了就是錯了,錯了就得認錯,小白,你能不能把嫂子約出來,讓他們兩好好談一談?”


    “趙陽,你太天真了……”我聽著趙陽的話有些激動,說:“你以為你二哥是誰,小潔隻是他的一個玩偶嗎?喜歡就調戲,不喜歡就丟棄,你知不知道她現在為了和曾子謙撇清關係連房子都賣了,趙陽,別幼稚了,別和你二哥一樣,以為全世界的女人都得圍著你們轉,你錯了,一個女人會為一個男人流眼淚,那是因為她還在愛,可是當她不愛了,男人就是狗屁,懂嗎?”


    “梁小白,這事兒你不能太主觀,我二哥有苦衷,現在他要坦白了,總得給他一個機會吧?”


    “趙陽,你記住我說的這句話:說謊的男人,不值得浪費一次機會。”


    “梁小白……”


    我把手機脫離了耳朵,結果抬起頭去,卻看到黑子一臉驚愕的看著我,我尷尬的咳了一聲,聽到黑子說:“你先打電話吧,我迴去了。”


    我點頭,說:“那我就不送了,路上注意安全。”


    黑子瞥了我一眼,目光落在我的手機上,而後轉身便走了,直到黑子的身影越來越遠,我才將手機貼在耳旁,說:“趙先生,你還是省省吧,你二哥要道歉是吧?讓他拿出點誠意出來,沒有誠意的道歉,任何人都不願接受。”


    原本以為趙陽會直接迴話,結果他開口說:“梁小白,你剛才是在跟誰說話?”


    我惱火的揉揉太陽穴,竟然忘了這一茬。


    “所以,你是再跟李哲宇在一起嗎?”趙陽見我沒說話,又問了一句。


    “是的,我覺得這一點我沒有必要跟你避諱什麽。”


    “你覺得這樣合適嗎?”趙陽聲音裏透著激動,說:“所以你要幫著李哲宇撮合那個姓梁的和你姐們,卻拒絕我二哥的誠心道歉?”


    “這不是一迴事。”


    “梁小白,你真讓我失望,我以為,你會和我站在統一戰線,沒想到你現在居然在幫一個外人。”趙陽加重語調,說:“這就是你所謂的姐妹情深嗎?”


    我被趙陽一係列的質問給鬧懵了,幾秒鍾之後才反應過來我自己才是受害者,吸了口氣,說:“趙陽,你想贏得尊重,記得要先坦誠,我和誰在一起都是問心無愧,而你,仔細想一想,是否跟我坦誠過。”


    電話那頭,趙陽沉默了。


    “就這樣吧,根據我對你我之間的了解,我們現在的確不大適合推心置腹,我想我們都需要一點時間冷靜,再見。”


    電話掛斷,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而後走向了樓道。


    其實這些不是我的真心話,我想跟趙陽說,我可以給你一點時間考慮是否跟我坦白,我給你這樣一個機會,可是話到嘴邊,又被我咽了下去。


    有些事沒法妥協,欺騙能有一次,就可能有無數次。我不希望我的未來和我媽一樣,生活在一個男人的謊言之中。


    我沒敢把這件事告訴小潔,其實我想,這可能是我自私的地方,倘若她知道曾先生借著趙陽的口想要跟她解釋一件事,想必她會給那個男人這樣的機會,而我的沉默,隻是不想讓她繼續受到傷害。


    趙陽之後又給我打了兩個電話,我都選擇不去接聽,我怕自己不夠堅定,或者說,我害怕再一次的傷害。


    而我的確是勸說了小潔去探望梁醫生,給他們創造機會也好,給小潔找個寄托也罷,我想,我能做的,也隻有這麽多了。


    而我沒想到的是,趙陽真的帶著曾子謙來跟小潔道歉了。他來之前給我打了電話,我沒用接聽,收到他的那條信息,他告訴我,他帶著誠意來道歉了。


    這一份誠意裏,我不知道,是否包含他對我說的那句謊言。


    曾子謙對小潔的道歉我沒敢多問,她的心底肯定有一杆秤,愛與不愛,當事人最為清楚。


    曾子謙是恆宇最大的股東,卻莫名其妙的出現在我家樓下,報紙上,他麵色沉靜的看著小潔,似乎在說著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這是在曾子謙道歉之後,第二天報紙上出現的內容。而這個報道,是在恆宇主辦此次馬拉鬆創意大賽的前提下。


    記者最愛捕風捉影,隻是這漫天的流言蜚語,已經影響到了我和小潔的正常生活。這件事自然是瞞不了趙陽的。


    在我幾次拒聽了趙陽的電話之後,這家夥終於按捺不住了,他發短信道歉,要求我給他一次見麵的機會,我選擇拒絕,誰知車子剛開出小區沒多遠,便在第一個拐彎的路口被他截了下來。


    他從車裏下來,臉上帶著墨鏡,敲了敲車窗,說:“梁小白,你下來,我們談談。”


    我搖下車窗,笑著說:“趙總,抱歉啊,最近事情比較多,你多體諒。”


    趙陽被我譏諷的麵露難堪,說:“梁小白,我錯了,我跟你道歉,但是你這不理我,煎熬指數太高了……”


    我看著紅綠燈,心底默數著時間,而後轉過臉來看著趙陽,說:“別啊,你可以找前任談談心呀,上次你們兩不是談的挺開心的嗎?”


    趙陽臉上一愣,終於笑不出來了。


    我自知目的已經達到,踩著油門就撤了。


    事情多這個不是借口,王經理因為看了趙陽寫的那份促銷策劃之後,一百個滿意,原本我還琢磨著獎金是不是能多些,結果可好,他老人家直接要求我和保健酒公司合作,一起完成這次的促銷——沒提獎金的事情。


    這些資本家,已經把我們勞動力壓寨到了極限。


    我在避開可能遇到媒體記者的情況下,繞著一條街查看市場行情,走了整整一下午,終於累得筋疲力盡,最後躲在商場的一家賣涼皮米線的地方偷懶。


    涼皮上來,我還沒吃上兩口,趙陽的電話又來了,這一次我可沒有像上一次那麽好說話了,索性任由電話響著,不接也不掛斷。


    趙陽好像跟我較勁似的,一個打不通,他就打兩次,兩次打不通,他就三次四次五六次,結果連涼皮店的老板娘,都被我的鈴聲給鬧煩了。


    我想關機,也很清楚這不是解決問題的一個路徑,三下兩除二的解決掉了涼皮,而後去了廣場。


    廣場上,一群大媽在進行廣場舞的較量,我看了好一會,這才按了接聽。


    “梁小白……”


    又是撒嬌的語氣。


    “說吧。”我也累了,沒力氣繼續較量了。


    “你別跟我生氣了,看著你生氣,我心疼。”


    他媽的,又說好聽的忽悠我。


    “你怎麽可能心疼呢,你趙陽是誰啊,一大群姑娘惦記著你,沒了我梁小白,還有其他姑娘,我和他們也是一樣的。”我說這話,鼻頭酸酸的。


    “你知道不是這樣的……”


    “事到如今,我也不在乎了,你要談就談,不談的話,咱們利利索索的分手,免得相互惦記,沒意思。”


    “你說的是氣話。”


    “不是氣話,趙陽,我能允許一個男人和前任糾纏不清,一次可以,兩次可以,三次不行,你要是想瞞著我,自己就放聰明點,你知道,這事兒被我撞見了,隻有一種可能,畢竟我不是大度的女人。”


    我說完這句話自己就哭了,生怕被察覺,我隻能低著頭看著腳下的地磚。


    趙陽沒再說話,幾秒鍾後,我的視線裏多了一雙鞋子,而後,我就被一個人摟入了懷中。


    我驚慌的推開他,卻察覺到他的雙臂威武有力,根本推不開。


    “梁小白,你就是一傻姑娘。”良久,我聽到了趙陽沙啞的聲音裏,發出了這麽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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