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的身形在空中飛舞閃爍時,便完全脫離了常人認知的極限,是電、是風、是輕煙、更是一道死亡的音符!


    蒼雲元辰劍在激越鳴響,楚天的靈台上警兆狂湧,如根根尖針狠刺。


    他從沒見過這麽快的出手,甚至腦海中殘留的還是風魔族少婦亭亭玉立在原地時的影像,但殺氣已迫在眉睫!


    而呈現在楚天眼前的,隻是那一抹淡淡的青色,卻根本看不清對方的招式。


    “嗡——”菩提鏡月印霍然放光,心念凝動間一條模模糊糊的身影如白駒過隙般在靈台之上一閃而逝。


    楚天知道自己已經沒有時間拔劍招架,連閃身躲避都成為了奢侈的念想。


    千鈞一發之際,他全力運轉不動如山印,體內金芒暴漲護持周身,與此同時看也不看一記直拳朝前轟出。


    “鏗、鏗!”兩記清脆急促的金石脆響,風魔族少婦手中的鳳翼斬切開不動如山印,在楚天的胸膛上劃出兩道深可見骨的血槽。


    “砰!”楚天的日照神拳也重重地轟擊在了風魔族少婦的身上。然而拳頭擊打下去的感覺,卻似轟中了一團飛旋的風嵐。


    風魔族少婦低哼飄飛,由於速度太快以至於在身後留下了一長串殘影。


    她沒有想到楚天會用不動如山印硬接下自己的攻擊,雖然依舊給對方造成了一定的傷害,卻終究沒能如願突破防線。


    “唰!”夕雅化身成魔狼,棕紅色的光影快逾飛電從斜刺裏飛撲風魔族少婦。


    但對方的身速實在太快,她的眼前“咻”地青影一晃,骨刃便落在了空處。


    楚天尚來不及運氣封閉傷口,耳畔風聲掠動風魔族少婦竟在彈指間去而複返,鳳翼斬在她的掌心如風輪般嗚嗚轉動切割過來,在瞬間就能將他的身軀碎成齏粉。


    通過剛才的一記交手,風魔族少婦已然曉得了楚天的實力,知道自己不可能在一招之間解決了這少年。因此她改變了策略,但求能夠逼退楚天兩尺,便足以得到一線逃生的通道。


    哪知楚天一聲冷笑,非但不讓,反而跨步迎上一拳搗出。


    在短暫的不適應後,菩提鏡月印已經能夠捕捉到風魔族少婦的影子。盡管仍然有些模糊不清,卻足以讓他作出強硬的迴擊。


    風魔族少婦赫然一凜,不僅驚訝於楚天的反應之快,更是對他的日照神拳產生了一絲忌憚之意。


    表麵看來楚天的這一拳和上個迴合並沒有什麽差別,同樣是在不利情況下試圖運用兩敗俱傷的兇悍打法破退對手保全自身。


    但風魔族少婦卻明白,如果自己真的這樣想絕對會死得很慘。


    她在心裏歎了口氣,知道自己完全被楚天的外表所迷惑。隻有等真正交手之後才曉得,這個少年的實力遠遠不止真階巔峰那麽簡單。


    他的拳招、他的反應、他的智慧、他的步法乃至對於天道的領悟浸淫,根本就不是一個初出茅廬的愣頭青所能比擬的。惟有經過百千場血戰,參悟到守一歸真自然奧妙的聖階高手,才會擁有這樣的實力!


    如此一個人,又怎麽會僅僅隻是真階的修為?!


    風魔族少婦已經沒有工夫去考慮這些,她的鳳翼斬中途變招如重巒疊嶂從兩側迴旋而至,絞殺楚天的日照神拳。


    “鏗!”鐵拳脆生生地擊打在鳳翼斬上,十八道連綿起伏推波助瀾的拳勁洶湧澎湃,像洪潮一樣生生迫入魔兵之中。


    風魔族少婦卷身後躍,猶如一條旋舞的青綢,左腳腳尖以快到肉眼完全無法跟進的頻率在楚天的小腹上連點七下。


    楚天的身形晃了晃,吐氣揚聲掣動蒼雲元辰劍振臂劈出!


    “唿——”一蓬蓬綠瑩瑩的飛砂如同排浪般配合著楚天的劍勢朝風魔族少婦的後背掩襲而來,熾影的“沙塵暴”到了。


    少婦的瞳孔一下收縮,終於抑製不住流露出淡淡的驚慌。


    但她終究是烈瀾麾下的翹楚高手,在霎那裏便做出了最後的決定。


    “嗖!”她的身形再次翻卷,將後背完全亮給了蒼雲元辰劍,鳳翼斬幻動精芒割破湧來的飛砂,以迅雷掩耳之勢逆流而上撲向熾影。


    在楚天麵前碰壁後,她隻能改弦易轍試試自己的運氣。如果能夠欺近到熾影身前十步之內,便還有一線脫逃的生機,畢竟再強的秘魔師也不會是近戰的高手。


    “噗!”背心一陣火辣辣的疼痛,蒼雲元辰劍毫不留情地在她的背上劈開一道直透肺腑的血槽。更為可怕的是,雄渾淩厲的劍氣衝入經脈之中,使得她氣血翻騰身形為之一滯。


    “哧哧——”飛砂仿似波浪般向兩旁翻滾,與熾影間的距離越來越近,鳳翼斬散發出的冷光已映照到了他的臉上。


    但就在這時候一道山一樣的巨影遮擋住了熾影的身形,斬天的重劍在咆哮中奔騰,就像海一般淹沒了風魔族少婦最後的那一點希望之光。


    第二百二十八章 莊園主(下)


    在排山倒海的劍浪壓迫下,風魔族少婦感覺自己就像一隻迎頭撞上巨樹的蚍蜉,嬌軀毫無懸念地彈飛了出去。


    巨魔族戰士的經脈異常粗壯,使得他們能夠比相同修為境界的對手承受更加渾厚猛烈的魔氣衝擊,從而爆發出令人戰栗的恐怖力量。


    斬天的重劍招式簡單、暴烈而純粹,不帶任何的修飾與花巧,但就是這樣的一劍,卻給了風魔族少婦一記重創。


    她的羅衣寸寸碎裂,肌膚像被巨錘砸爆的琉璃不停地劈啪脆響,裂開無數道細紋。一口淤血從口中勃然噴湧,好似要將五髒六腑也一起噴吐了出來。


    “哐哐哐——”在撞到一排排魔鎧後,她的身軀無力而脆弱地摔落在了地上。


    但她不甘心就這麽死去,即使逃脫不了被殺的命運,也要在臨死前拉上一個墊背。


    於是她催動心神焚燒金丹,準備凝聚所有的魔元再做最終的殊死一搏。


    突然,一隻冰涼的利爪帶著腥風冷冷地按在了她的額頭上。熾影從天而降,木無表情地看著風魔族少婦蔑然道:“斑鳩!”


    “卡嚓!”他的手爪深深插入少婦的顱腦,輕輕一擰抓出顆鮮血淋漓腦漿橫流的金丹,就像是從棚架上摘下一隻紅蕃茄那麽簡單輕鬆。


    斬天憤怒地瞪視熾影,畢竟風魔族少婦殺了十餘名巨魔族人,他比誰都渴望能夠親手殺死對方為同伴複仇。


    結果,熾影不費吹灰之力地撿到了皮夾子,還將少婦的金丹據為己有。


    “混水摸魚的爬蟲。”總算記得自己還欠熾影五百枚幽金,他動的是嘴而不是劍。


    “黑鬼,不要挑戰我的耐心。”熾影冷冷衝著斬天翻白眼。


    “鏗!”出乎熾影的意料之外,斬天隻是冷冷瞪了他一眼,就將重劍收入了鞘中。


    他轉過身對北夕雪、夕雅和楚天說道:“我會說服我的族人留下來,直到你們殺死窠衛完成複仇的那天。”


    夕雅怔了怔,心底湧起巨大的驚喜。八百名裝備精良的巨魔族戰士,無疑是一支令任何統帥都夢寐以求的無敵雄師。假如能夠得到他們的幫助,再匯合狼魔族和伏魔族的力量,複仇將不再是一個遙遠的夢。


    “不過我的族人需要訓練和磨礪,我會用三個月的時間打造他們,那時你們會有一支真正的軍隊。”斬天沉聲說道:“我相信,整座寂然城將會在他們的腳下顫栗!”


    “要我相信一群黑鬼能夠踏平寂然城,還不如相信母雞也能打架。”熾影陰陽怪氣地撇撇嘴,不為別的他就是瞧著斬天不爽。


    “信不信由你。”斬天這次沒有爭辯,隻是堅定地迴答說。


    “大薩滿?”夕雅望向北夕雪。


    北夕雪懶懶地打了個哈欠道:“你是狼主,你決定。”


    夕雅點點頭向斬天伸出了手,低聲道:“一言為定!”


    斬天咧開嘴笑了笑,一隻大巴掌幾乎把夕雅的纖手完全包裹在了裏麵。


    兩人的手握在了一起,下一刻他們就要用這兩雙手去撼動窠衛統治下的寂然城。


    然而這一刻在場所有的人都沒有意識到也不可能預料到,作為日後席卷三界流傳萬世的“天命之盟”肇始的“熊狼之約”已經就此悄然發端。


    “看來我們在寂然城附近需要尋找一個更大的落腳點,”北夕雪悠悠道:“而且還要盡量避免幽魔人的注意。”


    楚天看了眼夕雅和斬天緊握的手,微笑道:“或許我可以幫你們找個合適的地方。”


    館陶是巨麓莊園的莊主,當初他以三萬五千枚幽金的價格從寂然城城主窠衛的手裏買下了這塊距離寂然城超過五百裏地的偏僻荒土,從此便在度朔山紮下了根。


    經過將近三十年的經營,巨麓莊園已經初具規模,擁有了二十多棟農舍、三十多畝靈穀和十幾頭莽牛。雖說在寂然城的所有莊園裏依然排不上號,但館陶已經頗為知足,並準備將這份來之不易的家業在百年後傳給自己的兩個兒子。


    每天紅月剛剛滿盈,他就會坐上牛車繞著自己的莊園走上一圈,看一看靈穀的長勢,摸一摸發芽的凍草,心裏便無限滿足。


    但在三天前,他平靜而又簡單的生活卻被一個不速之客在突然之間徹底打破。


    對方提出願意用高出當年十倍的價格收購巨麓莊園,而且還會附贈五萬枚幽金作為館陶一家人的遷徙費用。


    麵對如此豐厚誘人的條件,要說館陶一點兒也不動心那是假話。


    四十萬枚幽金,足夠他帶著一家人離開貧瘠荒蕪的度朔山,迴到闊別三十多年的故鄉從此過上富足安康的生活。


    然而在經過一番掙紮後,館陶還是拒絕了對方。他對這片東西長不到十裏,南北寬不到三裏的土地已生出了濃厚的感情,更不想在晚年的時候再次背井離鄉長途跋涉。何況,自己的兩個兒子都是在度朔山出生,而且成家立業早已習慣了這裏的生活。故鄉對他們來說,隻是個遙遠而虛幻的名詞而已。


    陌生的買主並未強求,隻是點了點頭說:“我會再來的。”然後他就轉身離去,消失在河穀湧蕩的濃霧中。


    館陶開始時並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因為在過去的三十年裏他也曾經碰到過買家詢價的事。在陌生人走後不久,他便將這件事拋到了腦後。


    然而僅僅過了一天,可怕的事情便在巨麓莊園裏接二連三的發生。先是靠近東麵山崖的十幾畝靈穀被魔物啃食殆盡,然後一條不知從哪裏來的大蟒溜進了房間裏將正在熟睡的小孫子咬傷,再後來成百上千條的大蟒從土裏鑽了出來,在巨麓莊園中遊弋覓食,他豢養的十幾頭莽牛轉眼間就成為了這群入侵者的美餐。


    在最初的憤怒與驚恐之後,館陶立刻醒悟到這一定是那個陌生人報複行動,對方是在逼迫自己賣掉巨麓莊園。


    他不過是個洗髓境的靈耕夫,在幽魔界裏像這樣的修為渺小得譬如一隻螞蟻,麵對肆虐的蟒災根本就無力自救。


    他也曾試圖派大兒子前往寂然城向魔軍求救,但一想到巨額的打點費用,館陶便頹然放棄了最後掙紮。


    現在館陶隻一心希望那個陌生人能夠盡早出現,用四十萬枚幽金買走巨麓莊園。盡管舍不得,但對館陶而言保住全家人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他將一家人聚集在用來防禦盜匪搶劫的石樓裏,點上所有能夠燃燒的東西阻止大蟒靠近,度日如年地等待著那個給自己帶來厄運的陌生人。


    出人意料之外,這次登門的不是那個提出願意用四十萬枚幽金收購巨麓莊園的神秘買家,而是一個肩扛魔鷹的年輕人。


    館陶隱隱約約覺得這個年輕人有點兒麵熟,好像自己在什麽地方曾經見過他。


    等到年輕人報出姓名後,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虎賁營都統慕成雪,在度朔山幾乎每個人都聽說過這位青年將軍的兇名。


    他臉色發白,趕緊帶著全家人跪地行禮,頭幾乎壓在了石板上,冷汗不由自主地從背脊上流淌下來。


    “都起來說話。”“慕成雪”的語氣出奇的柔和,伸手扶起館陶年邁的母親。


    “大人——”館陶的心一下子抽緊,驚懼地盯著楚天的手,唯恐他在瞬間掐碎老太太白發蒼蒼的頭顱。


    楚天注意到館陶恐懼的神色,暗自苦笑了聲,看起來慕成雪生前還真是不怎麽招人喜歡。他放開渾身顫抖的老太太,開門見山地說明來意道:“館莊主,我想出錢買下巨麓莊園,你開個價吧。”


    館陶吃了一驚,望著楚天“陰鷲刻毒”的臉龐立刻便想到了那些突如其來的大蟒。他頓時明白過來,原來慕都統才是巨麓莊園真正的買主!


    他的心裏油然升騰起一股怒焰,但很快就化作了深深的悲哀。像他這樣的一介平民,又能拿什麽來抗拒慕成雪呢?


    “就四十萬吧。”他咽了口唾沫無力地迴答。


    楚天皺了皺眉,他很清楚這塊土地的價值絕對不會超過二十萬,館陶顯然是在敲自己的竹杠。


    “慕大人,讓我把他們一家全殺了,不用分文就把這座破莊園拿到手。”化身為魔鷹的熾影在楚天的肩膀上惡狠狠地說道。


    館陶全身發冷,還以為楚天是在借這頭魔鷹之口在威脅自己。


    他不由暗罵自己是個笨蛋。四十萬枚幽金,那是對方在出動蟒群前的開價,現在捏著自己全家人的性命,自然要狠狠殺價。別忘了,他麵對的不是普通的買主,而是在寂然城有“幽冥將軍”之稱的慕成雪。


    “二十萬,你們立即搬走。”楚天拿出一張儲金卡,緩緩道:“不準告訴任何人是誰買下了巨麓莊園,盡快離開度朔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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