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南星搖了搖頭,突然插嘴問道,“如此,你認為我們何時才能與女真人真正的一爭長短,把丟失的國土奪迴來?”


    俞仁低頭想了想,“如果好的話,至少也要二十年吧!這是在正常出入的情況下。”


    趙南星終於忍不住了,“放屁。以你說,遼東國土在我們這一代人的手裏丟掉,還要靠我們的下一代人才能把他們收迴了?那將來後人編史,又將如何寫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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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三十一章 平遼之爭


    俞仁不說話。一旁的汪文言見趙南星生氣了,趕緊向俞仁使眼色,提醒他要順著趙南星的意思說。


    俞仁卻全當作沒看見。俞仁雖然表麵有時候嘻嘻哈哈的,似乎什麽都不在意,其實內心裏,他卻是個極有原則的人。正如後人評論北宋的一名臣呂端一般:小事糊塗,大事不糊塗。


    雖然他很想娶趙蕊。可是他也知道,今天的這一場討論已經完全不同於當年在杭州茶樓裏的那一場討論了。今日在坐的眾位,那都是手握重權,對朝局有著重要影響力的人物。


    如果自己為迎合趙南星,便一切都順著他的意思說。那後果很可能就是讓他們最終做出錯誤的判斷,並最終影響大明的末來。遼東之事往小處說,是關乎大明王朝的生死,往大處說是關乎天下的興亡。


    也許在這個世界上,隻有他一個人真正理解女真人攻入關中的可怕,那也就是意味著,大明百姓將有三分之二以上要在這一場戰爭中被屠殺。


    此時,他想到一位前人所講的話:有亡國,有亡天下者。這兩者是有本質不同的。俞仁知道,他絕不能為了爭取與趙蕊的婚事,而在這種事情上隨意敷衍,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而誤國誤民。


    見趙南星突然激動起來,左光鬥趕緊上來解勸。“老師莫要生氣嘛!我們且聽他把話說完,聽聽有沒有道理再說。如果有理,我們就再考慮斟酌,如果無理,再訓斥不遲。”


    左光鬥與趙家十分相熟,也早看到了俞仁方才是與趙蕊坐在一處的,雖然趙蕊穿了男裝,左光鬥還是一眼便認了出來。趙蕊的事情,左光鬥也是有所耳聞的,如今見趙蕊對俞仁格外親密,自然也猜到了他們關係不一般。


    如此,左光鬥也便猜出了趙南星的幾分心思。他這是把俞仁當成了自家的女婿看了,所以才會對他格外嚴厲。他當然也知道,趙南星對俞仁的嚴厲,有很大的一部分是為了做給他們看的。


    左光鬥勸完了趙南星,又向俞仁道,“你且說說,為什麽要二十年才能收複遼東?”


    俞仁看了一眼趙南星,見他沒有再說話,這才道,“遼東平原地勢平坦,利於騎兵作戰。女真人的騎兵最是悍勇,便是蒙古騎兵,也不敢撼其鋒銳。而我大明則以步兵陣戰見長,騎兵向來非我所長。加之多年來,我朝一直未曾重視過騎兵。如果從現在開始著手,選得一良將,三年內,我們可以組建起一支萬人的精銳騎兵。這一萬人的精銳可與女真人直麵爭鋒。


    可是各位大人,女真人的騎兵,精銳不下六萬啊!如果全麵開戰,我們的這一萬騎兵必會遭到重創。如果以步兵輔助,由於女真人是騎兵,機動性太強。我軍如深入女真境內,必會為女真人割斷糧道。到時候,我們想找他們打,他們未必會與我們打。


    我們的速度遠不及他們,他們想偷襲我們的糧道便很容易。糧道不能保證,就是派再多的兵去,也隻能是去送死。


    要是想建一支更大的騎兵精銳,受國力所限,沒有二十年的準備,是很難做到的。當年漢武帝為打擊匈奴,舉全國之力,前後幾十年,所費不知幾何。雖然匈奴北遷,卻最終未能被徹底消滅,數十年後,他們又再次在草原之上崛起。而大漢帝國卻也因此而國力大衰。


    所以,這是一條極危險的道路,就算是打勝了,我大明也必要付出巨大的代價。萬一不勝,後果不堪設想。


    另一條路是正奇相合,以守為正,以攻為奇。東麵在遼西走廊繼續堅持熊廷弼的以守代攻之策,西麵再派一支奇兵,從登萊乘船出發,在旅順金州和鴨綠江邊的鎮江一帶各建一個基地。


    鎮江由於有鴨綠江為依托,我們可以從水路給其提供糧草。而此地又與朝鮮相連,可以防止女真人西麵吞並朝鮮。朝鮮雖然向來兵力羸弱,可是他們的戰船也還是有一定的戰鬥力的。而且,更重要的是,如果女真人吞並了朝鮮,那麽朝鮮便會成為他人女真人的糧倉。


    而在旅順金州建立基地,既可以與鎮江互為犄角從後方牽製女真人,使他們不能全力西麵攻我大明,又可防止他們從海上襲擾我山東半島。”


    俞仁說到這裏停了下來。而在場的幾位大人都是連連點頭。尤其是楊漣,他認為俞仁的這條正奇相合的戰略,正是解決遼東的最佳方案。


    趙南星沉思了一陣,抬頭問了俞仁一句,“以你此策,平遼當需多久?”


    “二十年。”俞仁幹脆的道。


    趙南星一聽這話,立馬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那不行。我們沒有那麽多的時間。可有更快些的?最多,隻能十年。”


    俞仁搖了搖頭。


    趙南星看了眾人一圈道,“也許你們會覺得我這是在為難他。可是我也沒辦法啊!諸位都是久居朝堂之人,應該明白。眼下聖上是對我們東林黨信任有加。可是,你們誰能保證這種信任可以延續二十年啊?如果今天我們定下了這條平遼國策,將來他人當政,難免會將我們今天定的此策全數推翻。


    到那時,遼事又將如何挽迴?遼事,不僅僅是個軍事問題,更是一個政治問題。


    十年,已是我們所能做到保證平遼國策最大的極限了。而最安全的時間為五年。六年一次京察,咱們怎麽著都可以撐過五年。所以,此策必須要改。”


    俞仁不說話,因為他知道,要想在五年內打垮女真人,他是沒有辦法的。


    這時,一直坐在一旁的周嘉謨突然插話道,“那麽,我們可否借用一下前人的智慧,重用蒙古人,以他們為先鋒,打壓女真。蒙古人向來窮困,我人隻需給他們提供些米糧布匹,便可將他們拉過來了。


    以蒙古騎兵為先鋒,我們再集結大兵於後,五年掃平女真,應該還是有可能的吧?”


    周嘉謨說這話時,明顯的有些不自信,他一麵與趙南星說話,一麵又去看俞仁。


    “此策萬不可用。如在十年前,此策或還可行。而今,努爾哈赤已多次與蒙古部落聯姻。而我大明卻僅僅以小利為誘。如果我們重用蒙人,必將為蒙人所賣,禍在不遠。”


    趙南星一拍案幾,“好大狗膽。這是什麽地方,怎容的你如此無禮。你說你的平遼策是最好的,別人的就都不如你了嗎?當年張居正當政,以蒙人牽製蒙人,不就很成功嗎?難道當初他們蒙古各部之間就沒有通婚嗎?依我看,周大人此策可以考慮。如此,我們遼西以蒙人為配合,五年當能消滅女真,收複失地。”


    俞仁一聽這話,不由的急起來。“老大人,此策萬不可用啊!蒙古人不可信,信必有禍啊!”


    趙南星氣的一瞪眼,“給我拉出去。”


    俞仁還待再說,汪文言已經走了過來。“算了,俞兄弟,老大人他們必有他們的考慮,你就不要再講了。”


    “可是,如果熊大人堅持以守代攻之策,怎麽辦?”楊漣問。


    “那就把他給換掉。他不聽話,就換上一個聽話的。總之,我們的目標是五年平遼,隻守不攻的打消耗戰,太慢了。”


    俞仁聽到這裏,長歎一聲,拂袖下樓而去。


    第二百三十二章 小村聚會


    趙蕊見俞仁憤憤然的下樓走了,也不知是出了什麽事,趕忙追了出來。


    “你這是幹嘛?”


    俞仁歎了口氣。“他們不聽我的,非要用蒙人平遼。我也因此衝撞了你爹。看來,你我之事想要指望你爹點頭怕是指望不上了。


    我對你的心,你是知道的。雖然我對瑩兒是真情,但對你也絕非假意。如果你信我,咱們現在馬上就迴鬆江,我馬上就娶你過門。天下之事未可知,眾位大人一意要重用蒙人,必招巨禍。大明江山何時亡失,不可預知。人生苦短,還是少留一些遺憾吧!”


    趙蕊歎了口氣,“我的心,你還不知道嗎?待我迴表哥家收拾收拾東西,咱們就走吧!”


    於是,兩人離了酒樓,匆匆迴汪家收拾了些東西,給汪家的家丁留下話便乘車出了城。


    可是,由於出來的晚,馬車沒走多久,天便漸漸黑了下來。


    “小公子,眼看天要黑了,咱們是要現在投店?還是再趕一程?”車夫問。


    “前麵可有什麽客棧?”俞仁從車內探出頭來。


    “前麵八裏莊有一家蓬萊客棧,要再往有走,那就要多走十裏了,那兒隻有一家小客棧。”


    “那就在前麵停吧!”俞仁道。雖然他這次出京也可以算是跟趙蕊私奔,可是他卻完全沒有一點私奔的覺悟,居然一點也不急著趕路。當然,這也是有原因的。這幾天趙蕊的身體有些不大好,俞仁因此不想趕路趕的太急。


    馬車行不多遠,果然便看到一家不小的客棧。車夫將車趕進院子,牽馬去馬槽。俞仁扶著趙蕊下了車。


    這家客棧共有二層,前後又有三進,倒真是不小的很。俞仁在櫃台要了兩間上房。


    第二天一早,俞仁便早早的起來了。他一直都有早起鍛煉的習慣,見趙蕊還沒起床,他便拿了劍,到外麵找了處無人的地方練了趟劍。迴到客棧,趙蕊已經起了來。兩人在客棧裏點了些早點與車夫一同吃了,正要出門,卻迎麵撞上一個人。


    俞仁抬頭一看,不是別人,正是前日匆匆離去的梁如繼。


    “怎麽是你?”俞仁十分意外。“真是緣份啊!”


    梁如繼笑起來,“哪裏會有這樣巧事。我是聽一位朋友說,見到先生您在這裏投宿。這才匆匆趕過來的。想請先生到舍下,給幾位朋友講課。”


    俞仁笑起來,“梁兄說笑了,我哪裏會講什麽課。”


    梁如繼認真的道,“我們是誠心誠意要請先生去的。望先生不棄。”


    俞仁見梁如繼如此認真,這才接道,“講課就談不上了。 要說大家有什麽問題,可以倒可以拿出來大家共同探討。這幾年,我其實一樣也遇到許多困惑,很多問題也都沒有找到答案。能與幾位誌同道合的兄弟一道討論討論,倒真是件不錯的事。”


    “那好,那咱們現在就走。”說完,梁如繼不等俞仁說話,已先從他的手裏接過了行李包。


    “行李就不用帶了吧!”


    梁如繼這才笑起來,“對,對對。頂多也就耽擱先生一兩天的時間,行李確實可以不帶。說著,他又把行李交到車夫手裏。


    俞仁向車夫交待了幾句,便帶著趙蕊與梁如繼走了。


    梁如繼帶著兩人從官道旁的一條小道走下去。不多遠,他又將兩人引上停在路邊的一輛馬車。


    “你家離這裏很遠嗎?”俞仁問。“你讓車夫莫趕的太快,我夫人這幾天身子不大舒服。”俞仁說著,看了一眼趙蕊,伸手輕輕握住她的小手。


    趙蕊突然聽到俞仁稱自己夫人,臉上一下子紅起來,不過這心裏卻是甜甜的。小手又被俞仁有力的大手握住,趙蕊陶醉的輕輕閉上了眼,她記得俞仁已經好久沒有跟自己這麽親密了,真希望這馬車就這麽一直走下去,永遠都不要停下來。


    “先生到了就知道了。”梁如繼一麵說,一麵交待車夫把車子趕慢一些。


    車子行了約有七八裏,梁如繼領兩人下了車,再由小道走了兩三裏,轉過了一片樹林,這才來到一處村莊。


    這是一個不大的莊子,隻有幾十戶人家。梁如繼將俞仁和趙蕊引到村頭一戶人家的院子裏。


    這家看起來像是一個大戶,青磚砌成的院子占地倒是不小,而且院牆很高,看起來倒跟這個小村子很有些不太相配。俞仁隨著梁如繼穿過首進,看到二進的院子裏坐了不少人。這些人多為二十幾年到四十幾歲的青壯,還有十多名年輕女子,這些女子雖然穿著裙子,卻一個個都收拾的極利落,隻能通過她們頭上的發式判斷她們是姑娘還是婦人。


    從著裝上看,這兒是什麽人都有。有穿短衫的,有穿布袍的,還有幾位看上去像是讀書人。


    這些人原本都是三三兩兩的坐在那兒說話,一見梁如繼進來,便都一起站了起來。


    梁如繼向眾人抬了抬手。“今天,我招兄弟姐妹們來,原本是有件大事準備與聞香教的徐教主一起做的。這事,眾位大概事先也都聽說了吧!可是,昨天我在京裏突然遇到一位奇人,他的一席話,讓我幡然醒悟。因此我臨時又改了主意。所以把大家召來,一起議一議。”說到這裏,梁如繼停了下來。


    下麵的人聽到這話,紛紛議論。


    梁如繼向外麵抬了抬手。下麵很快便安靜了下來。


    “二十年前,我與眾兄弟還有你們的父叔輩們創立了咱們現在的聚和門。眾位應該都十分清楚,當時我們所以創立這個聚和門,是因為我們想要再重建一個,與六十年前永豐縣何老前輩所創立的聚和堂一般的地方;建立一個人人平等、沒有欺壓、沒有戰爭的地方。


    可是,由於官府的一再阻撓,我們的這個心願一直都沒能實現。因此,十年前,我接任門主時,便把我們的主要目標改為了:劫富濟貧、懲治貪官。


    當時我認為:我們所以一直沒法再建一個聚和堂,是因為這個世界的貪官太多、太惡。當年,何老前輩的聚和堂所以最後會失敗,也是因為貪官太多、太惡。所以當時我就在想,既然我們現在沒有條件建立一個公正無爭的大同世界,我們便要為我們的子孫輩們掃清障礙。於是,我帶著大家在各地與貪官為敵,希望盡量多的消滅貪官。


    前不久,徐教主找我合作,希望我們全力支持他們在直隸舉義旗,並答應,有一天打下天下,可以給我們整個江西,讓我們創立我們的大同世界。


    可是,昨天我在京裏與那位奇人的一席交談,讓我突然明白,其實,我們現在也有恢複六十年前聚和堂的可能。如果我們現在做不到,將來我們的子孫也未必就能做到。因為根本的問題並不在貪官。


    所以,我突然改了主意。我決定不再與徐教主合作,我們應該自己動手,建立一個新世界。”


    這幾句話說完,下麵議論的聲音更大了。一個滿臉黝黑的中年漢子站了起來。此人穿著一件短衫,褲腳卷起了一半,腳下穿著一雙已經磨的快斷的草鞋,一副風塵仆仆的樣子,顯然是剛從外地趕過來。


    “門主的意思是,咱們可以不必再跟那個裝神弄鬼的小胡子合作了是嗎?”


    眾人一聽這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他們都知道這漢子口裏的小胡子,正是聞香教的教主徐鴻儒。


    “對,咱們不跟徐教主合作了,你們也不必再聽他的調遣了。”


    梁如繼這話一說完,下麵立時響起一片歡騰。顯然,他們也都不喜歡這個徐鴻儒,這時聽到堂主說,不必再聽他的差使,都異常高興。


    這時,一個穿著文士服的年輕人卻突然站了起來。此人三十上下,看上去一副精明強幹的模樣。


    “門主,與徐教主合作的事情,咱們兩家三個月前便已談好了。這時,徐教主正準備安排起事,現在我們突然提出撤出,會不會被江湖朋友們視作不義啊?”


    第二百三十三章 描繪夢想


    梁如繼點點頭,“我知道如明你的顧慮。這問題我也想過。但當初我們跟徐教主談舉事的合作時,便有言在先,如果我門中兄弟多數反對,那這合作便算作罷。現在看來,我當初的這個決定,堂裏的兄弟其實多數都是不同意的。隻是當時我出於大局考慮,將大家的意見強行壓下去了。


    現在跟徐教主講撤出,應該也不能算是我們失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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