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拿到了。史員外還說。如果我們這兩條船造的好用,還要接著跟咱們再定五條更大的船呢!我現在就愁這大船的事情。我跟他們學做船時,就沒做過比這還大的船。怎麽辦呢?要不然,找我師傅吧!據說他們家祖上造過三寶公的巨型福船。他時常跟我們說,他這祖上傳下來的手藝雖然沒拉下,卻隻怕再沒機會展現了。”


    俞仁笑起來,“眼下,咱們這兩條都還沒造好呢!你就想著後麵了。要是這兩條船造的不能讓史員外滿意呢?那不但拿不到後麵的訂單,而且還得要把銀子全數退迴去。


    所以,眼下咱們不用去想那接下來的大船的事情。我們現在隻要想著如何才能把現在的這兩條船改造好就行了。如果連這個也做不到,其他一切都是空談。


    我問你,史員外給我們的交船期限是什麽時候?”


    俞仁倒底是見過大場麵的人,並沒有被眼前的這一點小小有勝利衝昏頭腦。


    “噢!他跟我說,最好是能三個月交船。如果不行,可以再給我們多兩個月的時間,但是不能再拖了。到時候他可能不一定在南京。所以,讓我們把船改造好了以後,便交給他侄子史有成。”虎子道。


    俞仁沒再多問,低頭又去修改他的設計圖去了。


    一直到晚上,俞仁才將他的設計圖修改好。這一次,他比較謹慎。他決定先改一條船,根據第一條船改造的效果再來改第二條。反正時間是寬裕的。


    晚上,因為草棚裏的床太小,虎子跟田嘉都迴去睡了,隻有柳喜陪著俞仁。


    第二天一早,田嘉來的特別的早。俞仁感覺他應該是翻城牆出來的,要麽就是昨晚根本就沒進城。因為這個時間應該城門還沒有開。


    俞仁有些意外,不知道這小子起這麽早來要幹什麽?


    田嘉的手裏提著兩份十分精致的早點。見俞仁才剛剛起床,他便把早點放在了桌上,幫俞仁打好了洗臉水。


    俞仁斜眼望著田嘉。這小子以往雖然對自己也挺尊重,可是從來也沒有殷勤到這種地步的。


    “田嘉,有事吧?”


    田嘉恬著臉,“沒事!”


    “真沒事?”


    “真沒事!”


    “那好,既然你沒事,吃過飯,我就進城去了。好些天沒迴家了,我老爹又不知要怎麽罵我了!”俞仁故意道。


    “仁哥,這天可才亮呢!您要迴家,也要天黑才迴去吧!俞老爺現在肯定去衙門了。您看今天天氣這麽好。我知道一個好去處。那兒有滿池的荷葉,還有荷花,景色可美了。忙了這麽多天,還沒好好玩過一迴。不如一會兒,咱們去那兒玩玩吧?”田嘉提議道。


    “不去!去誑荷花塘,還不如迴家睡大覺呢!”俞仁道。其實,他早看出來了,田嘉一定有事。既然這小子不願明說,他也就故意的裝聾作啞,非要逼他說出來。


    田嘉見俞仁不願上鉤,果然按耐不住,不得不道出了實情。


    原來,田嘉最近因為船賣不出去,又造不了新船,便接了一份幫人家修整花園的差事。這做花匠的活兒,其實原就是他們家傳的手藝。因此這份活對他來說倒也沒什麽難度。不過,田嘉對做花匠實在沒什麽興趣,他還是喜歡與虎子他們一起造船。可是眼下船沒的造了,日子卻還是要過,所以隻好暫時謀了這份差。


    沒想到,因這份差事,他卻認識了一個令他心動的女子。這女子正是田嘉謀事的那戶主家的一個丫環。


    第一百二十三章 真假之誤


    這丫環叫鳴翠,是小姐身邊的大丫頭。他想追人家,可又沒有太多的借口。這鳴翠對田嘉一直淡淡的,並不在意。最近,田嘉打聽到這鳴翠最崇拜的人居然是俞仁。田嘉真是大喜過望。於是趕緊找了個機會,悄悄的告訴鳴翠,他與俞仁是生死之交的好兄弟。


    鳴翠自然不信。她覺得田嘉不過是郭家的一個短工,連個正式工都算不上。再過個把月,花園整修完了,他也該滾蛋了。這樣的一個身份低微的花匠,怎麽可能會認識東林名士俞仁。


    可是田嘉卻一口咬定,自己認識的俞仁,就是鳴翠口中所說的那個在杭州城擂台上,獨鬥李家數人的俞仁。


    見田嘉說的肯定,鳴翠便與田嘉約定。說他要是能邀出俞仁,讓她見上一麵,她便相信他說的話是真的。田嘉自然一口答應。


    不久,鳴翠主動又跑來找田嘉。還向他承諾,如果他可以幫她們小姐約到與俞仁單獨見上一麵,他便可以得到五兩銀子的謝銀。


    田嘉見有這樣的好事,當然滿口應承下來。


    “前幾天,我見你為改造船的事情忙,也就沒提。昨天我迴家,沒想到鳴翠卻在我家門口等著我。問我這事什麽時候可以搞定。我便應承她,三天之內一定幫她約好。


    我看今天天氣不錯。咱們又正好已經接下了訂單,不如便與她們約在今天。就當作是慶賀自己這一次的成功吧!


    而且,我還聽說。那位郭小姐也是一位美人噢!家裏又有錢。聽鳴翠的口氣。這郭小姐對你可是崇拜的很呢!你要是能夠娶到她,那也是你的一大福份呢!”田嘉在一旁鼓吹道。他就怕俞仁不去,所以最後還要給俞仁拋下這麽一個大大的誘餌。


    俞仁一麵吃早點,一麵聽著田嘉的豔遇。“要去,也不是不可以。不過,我可事先申明,我去那可是完全看你的麵子。要是你以為我是為了那個什麽郭小姐去的,那我寧願不去。”


    “知道。仁哥對兄弟的這一份情,我田嘉心裏記著呢!將來要是有一天,我與鳴翠的事成了,仁哥您就是我們的大媒啊!”田嘉討好的道。


    “那好吧!你這就去給鳴翠傳話吧!反正今天一天,我就由你們安排了。隻要天黑前送我迴來就行。今天我是無論如何也要迴去住了。好幾天沒有好好洗澡,我這身的衣服也該換換了。”


    於是,田嘉滿心歡喜的走了。


    柳喜一直坐在旁邊低頭吃著他的早點,沒有說話。直到田嘉走出了草棚,他才終於忍不住道,“仁哥,您這迴可上了大當了。我聽人家說。這郭家的小姐是有名的悍婦,年過二十了都還嫁不出去。雖然郭家有錢,可是卻無人敢攀郭家的這門親。


    郭老爺又隻此一女,他曾公開表示,如果誰要是娶了他女兒,便情願陪送千畝良田。


    可是,條件好的,人家不願受這委屈,條件差的,郭小姐又看不上。就這樣一直拖到了現在。


    仁哥要是你真給這位郭小姐攀上,這以後的日子嘛!錢是肯定用不完的。隻是兄弟們往後想要再與你像現在這樣的自由,隻怕就不可能了!”


    俞仁聽了柳喜的話,暗暗有些後悔,他還真怕被這女人給纏上了身。倒不是為了別的,他是怕李瑩將來聽說此事,誤會。


    可是他方才已經答應田嘉了,要毀約,他是做不到的。


    “沒關係,不過是為了田嘉,去應個景兒罷了!我就不信,我一個大男人,她郭小姐再兇悍,還能把我吃了不成!”俞仁自我安慰道。


    說完,俞仁又拿起紙筆,與柳喜討論起他的設計來。


    沒過多久,田嘉便又迴來了。這時,虎子也迴來了。聽說俞仁要陪田嘉出門,虎子趕緊問他後麵的事情安排。


    俞仁交待他們先去鐵匠鋪裏訂做一個大號的螺旋漿,然後再按他圖上的設計,訂做一些如齒輪之類的部件。而其他的輔助和固定部件,則要他們自己用木頭做。


    此外,俞仁還為這條船設計了四個明輪,以幫助它加大動力。


    “圖我都已經畫好了,尺寸我也都標好了。如果有問題,你們再來找我。要是沒有問題,你們就盡管照著樣子做就行了。”


    俞仁做完交待,便與田嘉離開了草棚。田嘉用他們新改造的那條小船,將俞全載到一處地方。


    這兒是長江的一條支流,河麵不算寬,隻有二三十丈。由於此處往前有一處比較有名的荷花塘,而此時又正是荷花將開的五月。河麵上倒是有幾條往來看賞花的遊船。


    與這些遊船相比,俞仁與田嘉所坐的條船就顯的又小又破了。


    俞仁的這條破船才一進來,便馬上有一條看上去十分豪華的遊船迎了上來。船艙裏走出一個少女。這女子十五六歲的模樣,長的倒也清秀水靈,隻是嘴唇有些薄。俞仁猜測,她應該就是鳴翠了。


    “田嘉,俞相公可來了嗎?”鳴翠一上來便開門見山,並不客氣。


    “你看坐在我身邊的是誰?”田嘉道。


    鳴翠看了一眼俞仁,有些不悅的向田嘉道,“田嘉,我跟小姐是因為信任你,才托你辦的這個差事。你怎麽能隨便的找個人便冒充俞相公呢!我們雖然沒見過俞相公的麵,難道還沒聽說過俞相公的風采嗎?”


    田嘉原本以為,自己約到了俞仁,鳴翠會好好的誇獎他一翻,沒想到得到的卻是一頓訓斥。


    “不是!他真的就是俞仁,俞相公啊!”


    鳴翠有些厭惡的瞪了田嘉一眼。“我相信他可能真的就是俞仁,但是他絕對不可能是我們小姐相要結識的俞仁。你們還是快些離開吧!要是讓我們小姐知道你在騙她,那就有你們的好果子吃了。”


    田嘉還要解釋,“不是,他真的是……”


    鳴翠已經轉身進了船艙。兩名家丁模樣的壯漢向著欲要靠近有田嘉嗬斥道,“鳴翠姑娘已經發話了,你們還不快滾!”


    田嘉有些哭笑不得。“不是,……”


    他到現在也還沒有想明白,自己倒底錯在了哪兒?


    其中一名壯漢嘲弄的道,“你想找借口與鳴翠姑娘親近,也找個好點的理由啊!居然說自己與俞相公是鐵哥們。你看看你請來的這位俞相公吧!衣著破舊、兩眼無神,頭發亂的跟倒毛雞似的。


    他這模樣要是俞相公的話,我都是大學士了!”說完,兩人一起大笑起來。


    田嘉聽了這話,終於明白了鳴翠為什麽不信俞仁的身份了。說到底,還是以貌取人。


    田嘉正準備辯解,卻聽俞仁在一旁歎了口氣。“算了吧!這丫頭心高氣傲,更加上以貌取人,根本不是你的良配。咱們還是走吧!”


    田嘉雖然心有不甘,卻知道俞仁說的有道理。沒辦法,隻好長歎一聲,調轉船頭往迴走。


    俞仁也被這突然的意外給搞的心情大壞。這個世界有時候就是這樣的奇怪。明明是真的,卻偏偏沒人相信。而往往假的,卻更容易被人相信。


    兩人駕著船離開小河,正要準備進入長江,卻突然見到前麵湧出兩條快船。


    “停船停船!”對麵船上的人高聲的向俞仁兩人喊道。


    第一百二十四章 稅吏上門


    俞仁見對方穿著衙役的衣服,並不緊張。隻是讓田嘉將船停在了岸邊。


    快船上一個三十二三的中年人向倆人道:“要出河嗎?每條船請交五兩銀子的過河稅!”


    “你們是幹嘛的?”俞仁見此人一開口便要銀子,還真當他們是土匪了!


    “幹嘛的?沒看見我們身上的衣服嗎?我們當然是公差,收稅的。專收漕運稅!”那男人道。


    “哎!錢四。別以為穿上公衣我就不認識你了。你不就是住在我們旁邊胡同裏的錢四嗎?怎麽著,想訛我們啊!當我第一天出來混是吧!收漕運稅,那是向往來江上的貨船收的。我們的船上又沒有載貨。有什麽漕運稅可交?”田嘉嚷道。


    那錢四斜眼看了田嘉一眼,“我當是誰呢?原來是田家老二啊!不過,我現在在辦公差,請不要跟我套交情。你說的那個貨船稅自然是要交的,可你們這條沒貨的船,也一樣要交稅。”錢四毋庸置疑的道。


    “憑什麽?”田嘉叫起來。


    “憑什麽?就憑你們進了這條河。你可知道,凡進這條河的船隻,無論大小,都要一律征收五兩銀子的賞花稅。這是我們劉大總管最近出的新規定。”


    田嘉有些氣憤。“賞花稅那是專門向遊船收的。我們這樣的小船又不賞花,幹嘛要交這個稅?”


    “這我可就管不著了。誰知道你們是不是故意坐這麽條小船,以便逃稅不交呢!”錢四瞪眼望著天。


    “你……”田嘉氣的夠嗆,他真想把這個家夥推下水去。


    “這位大哥,您多擔待。您看我們這樣的一條破船,哪可能是去賞什麽花呀!我們是去給前麵的遊船送東西的。再說,我們也實在沒有這麽多錢。”俞仁見兩人說嗆了,便要示敵以弱。反正隻要混過關去便可以了。讓他白白交五兩銀子,他可舍不得。


    錢四嘿嘿一聲冷笑,“別當我什麽都不知道。你們最近接了一個大單,收了一千兩的訂金。這點點的銀子,對你們還不是小菜嘛!幹嘛哭窮啊!”


    “噢!原來你是看我們接了單生意眼紅了是吧!我們能接到生意,那是我們的本事。憑什麽要交銀子給你?”田嘉終於還是忍不住叫道。


    “你說的對,你們能接到生意,那是你們的本事。我們自然無權管。不過,這過關的稅銀,我們卻是有權收的。這個你們可不能不交。另外,我在這兒預先給你們打個招唿。


    明天我們去收你們的造船稅,一共三百兩銀子。你們讓孫夢虎把銀子給我先備好了,莫怨我沒事先通知你們!”


    田嘉差點從船上跳起來。“三百兩!這簡直就是敲詐嘛!你表弟跟我們在一個地方造船,為什麽他一年才交三兩銀子的造船稅?”


    “他那是小本生意,不能跟你們比。你們做的那可是大買賣。你們買賣做的大,上交給朝廷的銀子自然就該多。朝廷也不容易啊!這不,最近在遼東又跟女真人打了一場大戰,死了多少人啊!十幾萬人調到遼東,又得花多少銀子!


    你們這些商賈享受著太平日子,自然就該多出些銀子。”


    “那也太過份了吧!我們賣兩條船,雖然收了一千兩銀子,難道不用成本的嗎?不說兄弟們的工錢,就光這用料的銀子就得多少?這樣子交稅法,你不如幹脆讓我們別幹得了!”田嘉氣道。


    “你幹不幹與我有什麽相幹,我難道還怕你不幹不成!費話別那麽多,先交五兩銀子來再說。否則,你們就別想迴去吃飯。”錢四說著便想跳上他們的小船。


    田嘉哪能讓他跳上船,於是用力一晃小船。錢四雖然跳上了船,卻沒有站穩。


    一旁的俞仁乘機假裝一伸懶腰,拳頭便向錢四伸過去。錢四向後一讓,這身子便再也站立不穩,“撲通”一聲掉到了河裏。


    “小子……你有種。……竟敢毆打稅官!……你們等著……!”快船上的,錢四的另外三名同夥,見此,紛紛來救錢四。


    俞仁見機不可失,趕緊向田嘉低聲說了一句:“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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