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仁沒想到趙蕊在這種時候會突然問自己這個問題,要是在平常,以趙蕊的性格,她就算死,也不可能會問這樣露骨的問題的。


    俞仁看著趙蕊那雙期盼的雙眼睛,他輕輕點了點頭。


    “真的嗎?”趙蕊似乎有些不太相信。


    “真的!”這一次,俞仁是發自內心的迴答。


    趙蕊的眼裏再次閃現了光亮,就這樣靜靜的盯著俞仁的眼睛。


    過了好一會兒,趙蕊突然轉過頭去。“可惜我卻不能嫁給你!”說完,她的眼裏還閃出一絲狡獪,好像是終於耍了俞仁一把,很開心。


    “為什麽?”俞仁不解。其實,俞仁也早看出了趙蕊對他的心思。可是因為李瑩的關係,俞仁一直有意無意的避著趙蕊。現在大家終於攤牌了,卻沒想到趙蕊會說出這樣的話。


    “因為我跟楊師兄已有婚約!”趙蕊說到這兒,神色突然一黯。


    俞仁恍然大悟,難怪之前楊舉對趙蕊,一直態度異常。俞仁本來就猜測他們倆個關係不一般,原來卻是未婚夫妻。


    聽到這個消息,俞仁的心裏突然沒來由的有些發酸。俞仁趕緊在心裏提醒自己,你已經有了李瑩了,不可得隴望蜀。可是,理智雖然如此,這感情卻還是無法控製。


    看到俞仁難受的樣子,趙蕊反而好像很開心。


    “你說,要是咱們一輩子都呆在這兒,不出去,那該有多好!”趙蕊像是自言自語的道。


    俞仁驀然驚醒過來,這才想起眼前的現實。可是看趙蕊的精神,雖然說了這麽久的話,她卻好像比方才還要好些。俞仁懸著的心這才稍稍的放下了些。


    也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有一個大夫背著藥箱在獄卒的帶領下,匆匆進了牢房。


    見到大夫終於來了,俞仁喜出望外。


    這一次來的不再是安大夫,而是一位六十上下的老頭,姓欒。


    “欒大夫,我朋友的病怎麽樣?”俞仁有些急。


    “看脈象,應該是受寒引起來。不過,現在已經挺過了高峰期,我再給你們開幾副藥,很快就會好的。”


    說完,欒大夫便就著矮桌寫了個藥方,然後把他交給了獄卒。“每日早晚各一次便可。現在就可以先給她煎一副。”


    欒大夫開玩藥方,便收拾藥箱出門去了。俞仁千恩萬謝的將欒大夫送到了牢門口,欒大夫卻頭也不迴的去了。


    這獄卒到也真夠意思,不久便端來了煎好的一副藥。俞仁副服侍趙蕊喝了下去。


    趙蕊喝了藥,便閉上眼睛沉沉睡去了。俞仁卻不敢離開,一直守在床邊。


    待到最後的一縷落日餘暉也退出了牢房,趙蕊身上的燒終於退了下來。這一下,俞仁徹底放心了。


    不一會兒,一個陌生的獄卒提著個食盒送了進來。俞仁見到又有食盒送進來,也不客氣,便接了進來放在矮桌上,準備一會兒趙蕊醒了與她同吃。看到桌上的饅頭,俞仁才想起自己也是一天沒有吃東西了。


    於是拿起桌上的饅頭狼吞虎咽的吃了三個。


    突然聽到身後傳來“撲哧”一聲輕笑,俞仁忙轉過身。卻見趙蕊已經醒了,正瞪著雙眼看著他。


    “你醒啦!太好了。正好他們又送了個食盒過來,我扶你起來吃吧!”俞仁說著,將食盒提到床頭,將蓋子揭開。


    這一次,比沈承祖上次帶來的還要豐盛不少,居然有六個小菜,還有一小壺酒。


    趙蕊被俞仁扶著,靠坐在床頭的牆壁上。“沈承祖又來了嗎?”


    “沒有。是一個不認識的獄卒送過來的。”俞仁隨口道。


    俞仁一麵說,一麵艱難的用筷子夾起一塊炒肉片,要往趙蕊嘴裏送。由於手指上的傷還沒好,夾筷子對他來說實在是件痛苦的事。


    趙蕊此時卻多了個心眼。她讓俞仁把肉先放下,然後從頭上拔下一根銀簪往菜裏插了一下。


    俞仁起初還不明白趙蕊的用意。但是,當他看到趙蕊手中的銀蕊慢慢的變成了黑色,他突然明白了。


    這一驚非同小可。如果方才不是趙蕊多長一個心眼,隻怕此時自己與趙蕊早已中毒身死了。


    “怎麽會這樣?”俞仁有些不敢相信。


    趙蕊沒有說話,先看了看門外。見門外無人,她這才輕聲向俞仁道。“說不定就是那姓廖的派人幹的。他見你不肯招供,便出此下策。隻要你一死,他便可以說你是畏罪自殺。到時候,他就可以借此將案情牽連到我的身上,最終達到整倒我們趙家的目的。


    你現在馬上把食盒蓋好。假裝咱們沒食欲,把食盒放迴桌子上去。從現在起,無論咱們吃什麽東西,都要先用銀簪驗過再吃。以免中毒。”


    俞仁不再說話,他也知道趙蕊說的很對。雖然此事表麵上看,與廖知府毫無關係,可是這必竟是他的地盤,他的嫌疑還是最大的。


    如果真的是廖知府想要置他們於死地,那他們離死期也就不遠了。雖然這次下毒被他們識破,可是要殺他們,可以說有無數的辦法。他們根本沒有辦法防範。


    第一百零九章 自動放人


    對於這一點,俞仁倒也想的開。反正如果要死,就是再防也沒用。如果命大不死,也就不必防什麽。


    俞仁雖然豁達,趙蕊卻是小心翼翼。此後獄卒送來的飯菜,每一個饅頭他都要親手用銀簪試過才讓俞仁吃。可是,自從食盒事件之後,他們就再也沒有在食物裏發現有毒了。


    俞仁猜測著,廖知府應該很快就會對自己兩人動手了。可是,等了一日卻沒有任何動靜。一切都跟從前一樣,那個專管他們的獄卒也仍然像從前一樣,對他們十分客氣。


    兩人暗暗奇怪,不知這廖知府葫蘆裏賣的倒底是什麽藥。


    這樣又過了一日,到中午的時候,突然見牢頭過來開了牢門,跟俞仁兩人說,“你們可以迴家了。”


    俞仁一時愣住了,他不確定這牢頭是不是還沒睡醒,在說夢話。可是,顯然這位牢頭比他更清醒。


    “知府大人有令,命我立刻放了所有與此次通匪事件有關的人員。”


    俞仁這一迴相信了。他與趙蕊對望一眼,卻見趙蕊的眼裏沒有一絲喜悅,反而倒添了一絲的憂傷。俞仁也不去多想,此時他隻想快些離開這個鬼地方。他發誓,此生永遠都不要再進牢房了。


    俞仁拉著趙蕊飛奔著,跑出了知府大牢。來到門外,果然看到徐胖子曹安他們幾個人,那個後來的劉明亮也在其中。


    “老大,你也出來啦!真是太好了。”徐胖子說到這兒,連眼睛都濕潤起來。


    “出來了。大家都出來了嗎?”俞仁十分高興,這種死裏逃生的感覺真好。


    “都出來了!”曹安接口道。


    “都出來就好。隻是,你們有誰知道,為什麽這姓廖的突然就改變主意,放了我們?”


    眾人一起搖頭。“不知道。方才牢頭給我們開了牢門,便讓我們快此走。起先我還以為他們是要押我們去刑場呢!沒想到就這樣放我們出來了。”徐胖子接口道。


    俞仁聽到這裏,不由的皺起了眉。他猜不透這廖知府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這心裏便不踏實。於是,俞仁安排徐胖子幾人先把趙蕊送迴去,他則跟曹安到府衙門口去打聽打聽。


    幾人聽說老大又要迴府衙,都一起反對。說是好容易才出來,管他什麽原因呢!莫要因此再惹上那姓廖的,把你再抓進去。


    俞仁見大家都反對,倒也沒再堅持。於是,一行數人各自迴家。俞仁還特意交待徐胖子,明天由他負責到沈家,找沈承祖把他們熱氣球收迴來。另外,幫沈承祖訂做一個熱氣球的事,也一並交給了徐胖子。


    剛迴到雲間茶樓,俞仁便叫趙蕊派人到府衙門前去打聽,看看這位廖知府倒底是為什麽突然就把他們都放了。


    不久,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便迴來了。說是:知府衙門張貼出來的公告上說,有鑒於俞仁通匪的證據不足,廖知府又派人重新進行了深入的探查,最後確定,俞仁實不曾通匪,此次事件純屬誤會,因此俞仁無罪釋放,其他從犯也都一起釋放。此事,朝廷不再追究。


    “不過,我在街上卻聽到別外一種說法。”負責打探的店夥計明顯有討好俞仁的意思,因為他也看出了自家小姐對這位俞相公不一般。他可不知道趙蕊與楊舉有婚約的事,因此這夥計自然的便判斷,麵前的這位俞相公,很可能便是他們未來的姑爺。


    “什麽說法?”趙蕊追問道。


    “大家私下裏都傳言說。就在俞相公跟小姐幾位被抓住大牢的次日,那位廖知府的兩位小公子便在嶽廟裏神秘失蹤了。後來又聽說同知、通判兩位大人的夫人也都被人給綁架了。


    那兩天,杭州城裏倒處都是捕快,簡直就把杭州城給翻了個個兒。可是,人卻一個也沒找到。


    然後第三天,廖知府便下令將小姐跟俞相公你們全數無罪釋放了。所以,有人猜測,這兩件事必然有什麽聯係。”


    趙蕊看了一眼俞仁,那意思好像是在問:這事不會是你那位李小姐幹的吧!俞仁沒有說話。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此事不可再與任何人提起。記住了嗎?”


    “小人知道了!”說著,那夥計便要退下。


    趙蕊隨手拿起桌上的筆寫了個單子,交給他。“拿著這個,到掌櫃那兒領二兩銀子的賞吧!”


    “謝小姐的賞。”夥計接了單子,興高采烈的下去了。


    見俞仁的眉頭深鎖著,趙蕊知道必與此事有關。不過,她也不多問。她向來都是這樣。俞仁沒有主動告訴她的事情,她從來也不多嘴。


    當晚,俞仁住在雲間茶樓後院的一間廂房裏。因為這幾天一直在牢裏,沒有睡好,晚上俞仁睡的很早,睡的也很香。


    當他醒來的時候,卻突然發現自己的床邊站著一個黑影。俞仁吃了一驚,張口欲唿,卻被那黑影一把捂住了嘴。


    那人做了一個靜聲的動作,然後才在他的耳邊輕聲道,“小人是李瑩小姐派來,特意為接俞相公的。”


    俞仁聽那人自稱是李瑩派來的,一時有些不太相信。他知道李瑩確實有批能幹的手下,而且不少都比較能打。可是,像這樣神不知鬼不覺得突然潛入人家裏的飛賊級的人才,他還是頭一迴聽說。


    那人見俞仁不信,便從懷裏掏出一麵小旗。這麵小旗與俞仁在長樂跟李瑩分別時,李瑩送給他的那一麵一般無異。俞仁這才相信,此人真的是李瑩派來的。


    “你們小姐現在在哪裏?她沒事吧?”俞仁自從那天看到聞濤院被毀,便一直在為李瑩擔著心。隻是,他沒有辦法聯絡到李家的人,故而也打聽不到李瑩的消息。


    “小姐很好。至於她在哪兒,小人不知道。”那人垂著手站在俞仁的床邊,顯的很有耐心的等待著。


    俞仁掀開被子,匆匆穿上衣服。突然又聽到李瑩的消息,俞仁真恨不得馬上便趕到她的身邊。


    那個黑衣人站在一旁,也不催促。俞仁穿好衣服,正要準備出門,突然想起自己上次出門,趙蕊派人四處尋找的事。於是拿起桌上的一支毛筆在紙上隨手寫了個便箋。


    大致的意思是:我因為突然有事,要出去數日,你們不必到處找我了。另外,飛行行的事情,便托你多上些心了。


    雖然字寫的有些醜,不過總算還能讓人看的懂。


    俞仁這才放心的跟著黑衣人走了。


    出了房間,黑衣人領著俞仁來到一處僻靜的院牆邊,然後從懷裏掏出一副東西拋到牆頭。


    看到這東西,俞仁更加確信此人就是李瑩的手下了。因為他手裏所用的爪子,正與前陣子俞仁在寧波時,李瑩所用的那副爪子一模一樣。


    出了雲間茶樓,黑衣人領著俞仁盡量往暗處走。


    俞仁雖然對杭州城並不很熟,但到底也走過幾次夜路,知道這個黑衣人帶他去的方向是鳳凰山。


    果然,不久,他們便來到了鳳凰山下。


    俞仁有些不解,他想不通這個黑衣人為什麽要帶自己來這兒。難道他還不知道聞濤院被毀的事嗎?又或者他不知道官府有派人對那兒進行秘密監視的事。


    想到這兒,俞仁忍不住問了一句,“咱們是去聞濤院嗎?”


    那黑衣人迴頭看了俞仁一眼,搖了搖頭,卻沒有說話。


    知道不是去聞濤院,俞仁便放心了。


    兩人又走了一段,前麵出現一片比較陡峭的山壁。此處山路很不好走,更讓俞仁不解的是,前麵明明已經是個死穀,並無出路,這人卻還是要將自己往前帶。


    看到這情景,俞仁突然警惕起來。要是此人有意加害自己,這兒倒真是一個絕佳的動手地點。此地山穀雖小,卻完全沒有退路,兩邊的樹林裏,至少可以埋伏上百人。


    隻要把敵人引進山穀,再把穀口一封,就是神仙,也逃不出去。


    第一百一十章 夜出杭州


    俞仁站在穀口,不再向前走了。那黑衣人見俞仁突然停了下來,顯然看出了他的顧慮。


    “前麵的山穀裏,有一處暗道,可以直通城外。出了城,便是錢塘江。曲先生已經安排了小船,在那兒接應俞相公。我的任務也就隻是負責把俞相公送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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